叫吧,再叫大声点,这种美妙的声音和这夜晚简直就是绝配。
白郃虽然慌张,但头脑清醒,她立马关闭了自己的手电筒,身子一转,隐入数米外的一棵大树下,趁着黑暗,小心谨慎地移动。
“他……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关轩的手电筒就在十米开外晃动,白郃猜测,关轩离自己已经不足十米,强力手电筒的灯光发散光圈小,容易让人产生距离的错觉,往往你觉得它离你很远,其实它已经快接近你了。
因此,白郃急忙躲了起来。
关轩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接着一步,有条不紊。白郃头上冒出冷汗,却不敢去擦,生怕发出声音被关轩发现。
白郃仔细听着脚步声,心里盘算,这脚步声听起来颇有规律,她推算,关轩是一个人来的。
那许木呢?许木难道出事了?白郃紧咬嘴唇,阻止自己发出声音。她眼中含泪,心中涌起一阵心酸。
“白郃,你快出来,我都看到你了,你出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轩移动着手电筒,在树林中仔细地搜寻着。
话说这关轩,从小胆大心细、聪慧明敏,高中时一次偶然的心理治疗,被发现有潜在的人格分裂,心理医生警告他,做事不要太过激动,以免触发病症。
关轩自恃聪明,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所谓的人格分裂,于是填报志愿时就选择了一所以心理学闻名的学校,想要亲自研究自己的心理,让当初诊断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谁知道,关轩在进修途中,一不小心误入歧途,他查出自己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但他选择逃避自我,不愿面对。虽然他在心理学领域颇有建树,但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有人格分裂,还对外宣称自己正常得很,有问题的是之前诊断他的医生。
久而久之,关轩不仅骗过了别人,还成功地骗过了自己,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是个喜好杀人的正常人。
关轩追杀白郃,本想沿着下山的路一路找去,但他路过一处树林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或许白郃并没有跑下山,而是跑进树林里躲起来呢?况且,这片树林还藏有一个秘密。
带着这种想法,关轩小心翼翼地走进树林,不一会儿,细心的他便发现了白郃留下的微小标记——一片树叶压在石头下,藏匿在树下的草丛里,位置隐蔽,若不是他不小心踩到,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这个记号。
沿着记号,关轩成功地找到了白郃所在的区域,在这里,他接连找了几处草丛,都没有发现标记,于是他怀疑白郃就躲在附近。
想到这里,关轩不禁狞笑起来:“啊哈哈,我的白郃,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享用你了。”说着,他狂热的眼睛中冒出一丝淫光。
“白郃!阿郃!你快出来啊,我十分担心你,怕你出事,这才赶过来的,你快出来见见我!
“许木兄弟没事的,之前我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你们反应这么大,我知道错啦,以后不开玩笑,你快出来,许木兄弟在外面等着你呢!”
关轩向前走了几米,离白郃所在的大树越来越近了。
白郃努力屏住自己的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这样,我跟你说个秘密,说完你再考虑出不出来好不好!”
关轩眉头微皱,他扫了一圈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影,而这里也找不到白郃留下的标记,如果自己贸然寻找,万一没找到,被白郃溜了那就更加糟糕了。于是他想用一个秘密来震慑白郃,让白郃出于愤怒亲自送上门来。
关轩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宣扬自己的“光辉事迹”,他发出淫光的眼睛奸诈地在四周搜寻着,脚下动作未停,缓缓向前移动。
“我要说的这个秘密,我猜想,也许跟你有关!”关轩缓缓开口。
白郃身子一震,和我有关?
“我曾说过我大学毕业后就在B市的某大学进修博士,那时候我还是个研究生,但我的老师相信我的能力,将许多事情都交给我来做。我的老师是位资深的心理学教授,负责学校的心理学课程,那时,他的课都由我来上,而顾兰,就是在那时与我相识的。”
白郃惊讶,顾兰原来和关轩是旧识。她缓缓移动身子,始终让自己处于关轩的视野盲区。
关轩此时已经走到了白郃此前休息的位置,他看向前方,又低头看了看地上,他拿出手电筒照看,发现满是枯叶的地上,这棵树下的枯叶有明显被压过的痕迹!
曾经有人在这里逗留过,关轩立马得出这一结论,他蹲下身,用手触摸枯叶,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
人没有离开多久,应该就在附近。关轩心想,他按捺不住内心焦躁的悸动,动作也大了许多,毫无顾忌地弄出声音。
“顾兰是我的学生,她聪明漂亮,我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她,她跟我说她害怕毛绒玩具,从小就害怕,她问我为什么。我问了她过去的经历,知道她是因为小时候的毛绒玩具被塞进了死猫的头,被吓坏了,留下的心理障碍。于是我就对她进行催眠治疗,治疗过程中,她渐渐爱上了我,最终,我治好了她,也和她在一起了。”
关轩走向右边,远离白郃所在的那个方向,他用手电筒搜寻着,白郃见状,小心翼翼地朝边上的树木走过去。
虽然在寻找,但关轩的话并没有停止,他继续说道:“我和她那时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以为我会和她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带了她的好朋友来见我。”
白郃观察着关轩的行动,若关轩背对着她,她便动;如果没有背对,她便隐藏在原地。此时,关轩正好又背对着她,她打算移动到更远的一棵树后面去。
日积月累,这片树林中留下了许多枯枝落叶,白郃在移动中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截枯枝,“咔嚓”一声,在静谧的树林里十分刺耳。
白郃暗道不好,快速移动到树木后,弯腰捡起一块石子,趁着关轩还没看向这边,朝另一个方位扔去。
“啪嗒——”
石头撞到树上,掉落在地。
关轩依旧在讲着自己的秘密,并没有因为异响而终止,他继续沿着声音的方位走了过去。在他看来,现在任何的声响都有可能是白郃的调虎离山。
“哦,对了,忘了说,我进修的大学,叫B市雪河大学。”
白郃正担心关轩会走向自己这边,忐忑地观察着他,然而,当关轩说出“B市雪河大学”几个字后,她呆住了,这所大学,如此耳熟,正是白月所读的大学。
关轩走到石子落下的地方,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冷笑一声,他猜得果然没错。他抬起头,狡猾地看了一眼最开始发出声音的地方,继续道:“那一天,我们决定去B市的夜市吃饭,在那里,我见到了顾兰的好朋友。她可真漂亮,顾兰和她一比黯然失色,她可比顾兰完美多了,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此生要的人就是她了。”说着,他露出向往的神情,仿佛在回味什么。
“她真完美,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气质到言行,没有一处不吸引我的,从那晚起,我就决定,我非要得到她。你知道吗,那个女孩真完美,跟你一样完美。”
听到这里,白郃心中惴惴不安,她隐隐能够猜到关轩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她心里十分抗拒听到这些,她抬起手,捂住耳朵,闭上了双眼,蹲下身来。
“更巧的是,那个女孩,跟你同姓,她也姓白。”
不!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白郃在心中哭号,她埋着头,泪水涌出眼角,她无声地哭泣,心如刀割。
关轩渐渐地靠近白郃所在地方,他关掉了手电筒,他觉得,在黑暗中,这样猫抓老鼠的捕猎游戏,似乎更加好玩。
“你想知道她的名字吗?想的话你就出来,我告诉你。”关轩压低着声音,用一种诡怪的语调说着。
白郃拼命摇头,她不想知道,她此刻多么想变成聋子,听不到关轩在说什么。
关轩离白郃越来越近了,只隔着三棵树的距离了。
他趁黑摸着树干前行,他的眼睛渐渐习惯在黑暗中看清事物,这里没有,那么,就在下一棵树后面。
关轩缓缓前进,他享受这种“捕食”的乐趣,乐此不疲。
他又走过一棵树,还是没有。
关轩继续前进,他和白郃只相隔了一棵树,此时,白郃抱着头痛哭,并没有发现关轩靠近。
“她呀,名字就像是皎洁的月亮,皎洁为白,白月,白郃,你认识白月吗?”
“白月”两个字一出口,白郃彻底崩溃了,她大声哭吼着,凄厉绝望,她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打开手电筒,直面距离自己不过一米的关轩。
她先是一愣,哭声戛然而止。她没想到关轩竟然离自己这么近,但几秒过后,她的丧妹之痛又涌上心头,完全盖过了内心的恐惧,她咆哮着向关轩冲去,把手电筒当作武器,胡乱朝关轩身上砸去。
关轩见白郃出现,不顾白郃歇斯底里的哭号,他的内心,满满承载着欢喜,终于,让他找到了白郃。
躲过白郃的攻击,关轩随手一抓,抓住了白郃的手臂,他一用力,将白郃放倒在地,然后一拖,把白郃拖到了树边,让她靠着树干。
白郃不从,奋力挣扎着。她力气没有关轩的大,挣脱不出,她止住眼泪,怨恨地看着关轩,抬脚狠狠地朝关轩下半身踢去。
关轩察觉到白郃的小动作,他脚一抬,踹回了白郃的脚。白郃不服,接着又用上了嘴,用上了牙齿,狠狠地咬关轩的手。
关轩吃痛,脸上怒意大盛,他用力一甩被咬住的手,试图甩走白郃,没想到白郃如跗骨之疽,去之不掉。她紧紧地咬住,不松口。
关轩怒极,脸上一片黑色,他高举起右手,张开五指,用力地朝白郃的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树林里。
白郃被扇得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她嘴角出血,白皙的脸上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她“呸”的一声,吐出口中残血,转过头,用杀人的目光,盯着关轩。
关轩也注视着她,带着轻薄之意。
白郃以手撑地,想要起身继续扑向关轩,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关轩,但是,她宁愿死,也不愿被关轩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
没等白郃站起来,关轩谄笑地开口了:“白郃,你先别急着起来嘛,我再跟你说仔细点,说不定知道白月死亡的真相,你还会感激我呢。”
白郃身子一震,停住了起来的动作,她保持着下半身坐在地上,上半身立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才对嘛,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继续说。”
关轩蹲下,把玩着手里的斧头,看着白郃说:“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和白月的关系?其实不难明白,你和白月除了长得像以外,另外,白月和顾兰提过,她有一个好姐姐,就在A市,是一名作家。你还记得你在山洞里讲的故事吗?你故事中的那个女老师,恐怕就是你妹妹白月吧。这个故事,我也听顾兰讲起过,顾兰说,这个故事是白月告诉她的。”
白郃痛苦地勉强支着身子,她流下的泪水滴入土里,消失不见。
是啊,她心想,她之前在洞里讲的故事,是白月告诉她的,她听了之后颇有灵感,想要编写成书,当时白月高兴极了,说一定要拿到这本书出版后的第一本,可是,书还没写完,白月却走了。痛心于白月的逝世,白郃将这个故事封存起来,永不再写。
“当时我醉心于想要得到白月,于是对她展开疯狂的追求,可是,这白月敬酒不吃吃罚酒,接连拒绝我,还以我有顾兰为由,臭骂我是负心汉!”关轩说到这里,咬牙切齿,脸上的五官气得扭曲变形,十分可怖,“我这哪能算是负心汉,我只是心悦她,想要得到她罢了。”
“哈哈哈……”关轩似乎想起了什么,受到刺激,他跪下来,双手抱着头,仰天大笑,“她可真是完美啊,连骂人都这么完美,我真的是太想得到她了,于是我让顾兰在A市约她出来,那一天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是我灵魂得到升华的日子。”关轩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片刻后,他继续说,“那天,下着雨……”
“够了,闭嘴,别再说了!”白郃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的脸上湿答答,满是泪水。
关轩好像没听到白郃所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天的雨好大啊,真的好大,我带着顾兰、罗胜,是的,你没听错,是罗胜。罗胜是我的病人,他是严重的心理压抑患者,这种心理最容易成为反社会人格心理,于是我带上了他。白月见到我很生气,我知道她这是害羞,假装生气。我让被我催眠的两个人,上去抓住她,带上了车。她可真不听话,到了车里还假装生气,我跟她道了很多次歉,让她原谅我,她说如果想让她原谅,便让她下车。”
关轩低下了头,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白郃,他双手垂在两侧,像是断了一般。
“下车?这不是明显的借口吗,她以为我会相信她?”关轩狠狠地咬着下唇,咬出血印。
“我当然不答应,我抱着她,恳求她原谅我,她也抱着我,只是抱得太用力了,弄疼了我,我生气了,于是我要惩罚她,我要让她怀上我们俩爱的结晶!”
“呸,无耻的东西!”白郃啐了一口口水,吐到关轩脸上,“你愧为人!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你是个心理变态!”
关轩脸色平静地用手擦掉白郃的口水,放入口中仔细品尝起来,露出一副享用的表情。
“我不是心理变态,我是心理专家,我会不知道我心理不健康?”
“呸,你这个心理变态,你还我妹妹的清白!”白郃又啐了一口口水到关轩脸上。
“我说了,我不是心理变态,我是心……”
没等关轩说完,白郃打断了他:“心理变态!你就是心理有病,你人格分裂,根本就是个病人,危害社会的病人!”
关轩脸色难看,他颤抖着,愤怒地看向白郃,他举起手,又一个耳光扇去。
“我说了我不是心理变态!”
白郃被扇得趴在了地上,她意识模糊,嘴角的血更多了。
关轩看见白郃又趴在了地上,看了看打了白郃的手,又看了看白郃,他跪着朝白郃挪去:“对不起,阿郃,我……我不是故意的……”
关轩用手轻轻地抚摸白郃的背,白郃已无力挣扎。
“对不起,阿郃,阿郃听话,我继续给你讲故事。
“我终于得到了白月,白月一直在哭。后来,我让白月上车,白月不肯,于是我就先走了。
“再后来,我一觉醒来,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我叫来罗胜,我催眠他,让他替我去自首。罗胜听话地乖乖去了,他家有钱有势,应对这种情况轻轻松松。
“我之后一直想再次见到白月,但顾兰说联系不到她,我也不知道她的地址,于是只好放弃。不久后,我从顾兰口中听说,白月自杀了。
“她为什么自杀啊?我明明那么喜欢她,那么爱她,她应该也要爱我的啊!
“我很伤心,白月死了,我也不想再和顾兰一起生活,我再次催眠顾兰,让她忘记我。不过我在顾兰的记忆深处埋下了一个意识,每次只要开启这个意识,她就会再次想起我,想起我对她的好,想起她应该对我言听计从。”
关轩捂着嘴,发出嘻嘻怪笑。
白郃躺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往外流,原来害死白月的凶手并不是罗胜,而是这关轩。她从头至尾,都怀疑错了人。
她想反驳关轩,她想站起来和关轩厮打,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趴在这里,听着人面兽心的关轩胡说八道。
白郃在心里苦苦哀求着,舅舅,许木,你们快来啊。我找到真正的凶手了,你们在哪儿啊?为什么还不出现,快出现啊!快出现杀了这个人啊!舅舅!许木!
关轩跪在白郃身边,头耷拉着,自顾自地继续说:“你知道罗胜和王腾怎么死的吗?知道张巧盈又是谁弄伤的吗?”
“我出于对罗胜的愧疚,在旅途中一直照顾他,那天晚上,我把他叫了出来,告诉了他真相,想要获得他的原谅。没想到,他听完我的话,不但不感激我在路上对他的好,还说要回去告我。我耐心告诉他,白月已经死了,当时的案子已经结了,你告我是没用的。他不听,还想找我拼命,说要杀了我。好嘛,我对他的好,他不念及,却想着以怨报德,这种不懂感恩的人留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况且他还是个潜在的反社会人格患者,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危害社会。我不允许这种人的存在,我要替社会收拾他,于是我把他杀了!为了转移你们的视线,还留了一个佛像在那里,哈哈,你们果然上当了。”
关轩面无表情,仿佛在唠家常一样,轻轻松松就说出这段话,他的手没有停下,继续抚摸着白郃。
“只是没想到,我杀罗胜的时候被王腾看见了。那个王腾也不是个好人,他看见我杀了罗胜,非但没有逃跑,还上来跟我商量,说如果我愿意给他一笔钱,他可以假装没看见这回事,不然,他也要去告我。要钱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我也不缺钱,但是,我最讨厌贪得无厌的人,王腾他不仅要钱,他还想要得到你,让我帮他,给你下药!”
关轩说到这儿,身子又颤抖起来。
“他如果是想要得到顾兰或者张巧盈,我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他却说想得到你,这触犯了我的底线了。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于是,我找了个机会,把他也杀了,贪婪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我是不是还落了一个人?”关轩喃喃着,“张巧盈……你知道张巧盈是谁弄伤的吗?我告诉你,不是我,是顾兰拿刀割伤她的,我只是跟顾兰说了一句‘张巧盈会妨碍我’,没想到,哈哈哈……”他再次怪笑起来,“她竟然动手要去杀张巧盈,还好我拦住了,不然,你以为张巧盈还会活着吗?你说,我是不是很仁慈?”
“好了,我的故事都说完了。怎么样,精彩吧?我做的事都很有分寸,我杀的人,都是罪人,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你看许木和张巧盈,我是不是都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疯了疯了!这关轩绝对疯了!白郃在心里呐喊。
“哦,对了!”关轩挠挠头,像在思索什么,“我之前出去的时候追上了跟踪我们的人,他穿着一身迷彩服,鬼鬼祟祟的,我看他也不像是好人,也把他杀了。”
什么!白郃心中大骇,迷彩服,这……这不是舅舅的衣服吗?难道,难道舅舅真被他杀了?
想到这里,白郃心中又一阵剧痛。舅舅如果被杀,那她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而现在,如果没了舅舅,那她逃脱噩运的机会也变得十分渺茫。
关轩停下抚摸白郃的手,他将手缓缓伸到白郃的领口,想要伸进去。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就让我,就让我们,好好融合吧!”
白郃感受到关轩的手慢慢地要往自己衣内伸去,她身体一震,用力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向外爬去。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跑不掉的。”关轩抓住白郃的衣领,白郃本来没什么力气,被这一抓,只能在原地匍匐。
关轩翻过白郃,狂热的目光扫过白郃的身躯,舌头不由得舔了一下嘴角。他将手斧放下,双手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脱白郃的衣服。
白郃蹬着腿,挥着手,弯曲着身子,不顾一切地阻拦关轩脱去自己的衣服,她带着哭腔大喊:“救命啊!谁能救救我!舅舅!许木!快来救救我啊!”
关轩对白郃的呼救声充耳不闻,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想——脱去白郃的衣服。
尽管白郃拼死挣扎,但是收效甚微,关轩力气比她大上许多,他用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向她的衣内探去。
“救……救命!”出于本能的恐惧,白郃已经泣不成声,但当关轩把手伸进她的衣下时,她突然停止了哭泣,“你!你杀了我吧,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受这种侮辱!”
关轩停住了继续向内深入的手,他看了白郃一眼,又看了自己一眼,眼中的淫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惘无助。
他跪坐在地上,双手和头无力地垂着,如死了一般。
白郃见关轩突然停下动作,她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来不及擦掉眼泪,踉跄起身,就想逃跑。
忽然,关轩抓住了她的脚踝。
白郃本想冲出去的身子猛地一顿,她失去平衡,再次摔倒在地上。
关轩沉沉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
白郃想起关轩之前的所作所为,心中害怕,用脚乱蹬。
关轩无视白郃的挣扎,他手下一用力,将白郃又拖到身前。
白郃大叫,她实在害怕极了,内心藏着的恐惧和苦楚一股脑地涌出,她此时多么希望许木会突然出现,从关轩手中救下自己。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地的声音。
仔细一看,这水珠竟然是红色的,不对,这不是水滴,是血滴!
树林里,一个满身疮痍的人用手捂着腹部,艰难地前进,这人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块,鲜血从指缝渗出,落在地上。他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此人是杨子介,此刻的他身受重伤。
据关轩所说,杨子介已经被他杀了,可如今,杨子介居然没死,还能行走,这是为何?
原来,之前杨子介与白郃分离后,杨子介一路尾随着白郃回到洞里,他担心白郃安危,选择了躲藏在山洞附近,距离不过五米的一个草丛边,以备紧急情况下,能够救白郃。
没想到,他一时大意,走到洞口边时,被刚好睡在洞口下方的关轩发现。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杨子介先反应了过来,撒腿就跑。关轩不是省油的灯,大叫一声,也追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速度极快,远远地甩开了也跟过来的许木和白郃。
逃跑途中,杨子介年纪过大,体力跟不上,渐渐地,速度慢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被关轩追上了。
两人见面没说二话,直接搏斗起来。
杨子介虽然年纪稍大,但是长期的军旅生涯,以及经常练拳的习惯,让他稍稍占据上风。
关轩虽处在劣势,却丝毫不见退缩,硬抗着杨子介的怪力和他周旋。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平衡!
是顾兰!
顾兰在那时突然出现了,她拿着铲子,神情鬼祟,动作诡异,神情恍惚,看样子,她那时就被关轩催眠了。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杨子介背后,拿出铲子,使劲地朝杨子介后脑拍去。
杨子介吃痛,一时没站稳,关轩趁机冲上来,一脚踹向他。
杨子介被踹倒在地,关轩顺势骑在他身上。
关轩拽着杨子介衣领,笑道:“你是谁派来跟踪我们的?”
杨子介没有回答,他手脚并用,腰部发力,想要把关轩拱翻。
关轩冷哼一声:“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杀了你!”说着,他抽出军工铲,竖着就朝杨子介腹部捅去。
杨子介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自己腹部先是一热,然后感觉有液体流出,紧接着一阵巨大的疼痛传来。
“啊!”杨子介没忍住,叫出了声。
关轩拍手叫好:“哈哈哈,叫吧,再叫大声点,这种美妙的声音和这夜晚简直就是绝配。”
杨子介痛得扭动着身子,但他意识清醒,他忍着痛,双手紧紧抓住军工铲往外拔,然后将贴身的衣服紧紧地裹着伤口,用手按住,止住向外流的血。
就在他打算起身逃跑的时候,突然,一阵比刀伤更痛的痛感袭来,他暗道不好,癌变引起的剧痛不合时宜地发作,最后他只瞥见关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便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杨子介发现关轩和顾兰已经不见了,他身上的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起身移动时就会拉扯到伤口,引得一阵疼痛。
看着自己的伤口,杨子介暗自庆幸,刚刚幸好由于癌症的剧痛昏死过去,自己才逃过一劫,不然,恐怕今天自己真的是要死在这里。
休息了片刻,杨子介想起自己不知昏迷了多久,白郃现在是否安全,他需要立马找到白郃。
艰难地往回走,路过洞口,杨子介发现洞里没有声音,篝火也熄灭了,漆黑一片,他心想,白郃等人似乎还没有回来。
杨子介心急,朝着山下走去,路过草丛边,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他一惊,仔细看去,发现顾兰跪坐在路边的草丛里,摇着头,喃喃自语。
起初杨子介吓了一跳,如临大敌,他看着顾兰,不敢轻举妄动。他原本想绕过这条路,绕过顾兰,但是他发现顾兰行为举止十分奇怪,好像根本不在意他。
杨子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顾兰,他发现,顾兰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铲子,她的身上也留下了打斗的痕迹。
难道他们出事了?杨子介在心中猜测。
不行,得赶紧找到阿郃!杨子介立马做出决定。他刚从山上下来,并没有发现有人上山,他猜测,白郃等人应该在山下。
他不顾疼痛,加快脚下步伐,沿着山路下山。
路过树林时,杨子介本想绕过此地,但他突然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呼救,他停住脚,仔细辨认。
没多久,呼救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杨子介听得清清楚楚,那呼救声是由白郃发出的。
杨子介来不及多想,不顾伤势立马朝树林里赶去。
循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杨子介忍着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疾走,他很想跑动,但伤势太重,根本跑不起来。
等我,阿郃,我马上来,舅舅马上来!杨子介在心里念着,他走得太急,伤口裂开了往外渗血都没有发觉。
白郃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杨子介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加快脚步,想尽早看到白郃。
随着距离的拉近,杨子介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眉头紧皱,这声音太过耳熟,正是想要杀了他的关轩。
绕过树木,穿过草丛,杨子介不顾伤口拼命赶着路。
近了,越来越近了!
绕过最后一棵树,他看到了白郃!
同时,他也看到了关轩的兽行!关轩正拖拽着白郃,企图扒下白郃的衣服。
“阿郃!”杨子介一声怒吼,他看到这画面,气得虎躯一震,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舅舅!舅舅救我!”白郃闻声抬头,发现眼前不远处,站着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尽管他身上淌血,尽管他虚弱不堪,但是她一见到他,就安心了许多。
她没去想为什么舅舅还活着,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根本不相信关轩杀得了舅舅。
关轩被杨子介的吼声镇住,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人。他站起身,指着杨子介,一脸难以置信。他努力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片刻后,他胡乱蹦跳几下,转了一圈,眼中含泪。
“啊!啊!啊!”关轩怪叫几声,“你!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被我杀了吗?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白郃见关轩松开了手,趁机跑到杨子介身边,关轩没有阻拦她。
“舅舅,你没事吧?”白郃担心地看着杨子介的伤口。
杨子介虚弱地摆摆手,示意白郃别说话。
关轩目光看向白郃,疑惑道:“舅舅?原来他是你舅舅。”他两手合成掌,向杨子介作了一揖,“舅舅,既然你是阿郃的舅舅,那也是我的舅舅。舅舅,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对你动手。”
“你……”白郃想要反驳几句,被杨子介拦住。
杨子介低声道:“我受了伤,拦不住他,只能拖延一段时间,你趁这段时间赶紧逃跑,找个地方躲起来。”
白郃摇头:“不,舅舅,我要……”
杨子介打断她:“别任性,你聪明,我们两个如果都留下来,谁也走不了,反正舅舅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早死晚死都一样,还不如护着你走。只可惜,舅舅不能亲自杀了罗胜那小子给阿月报仇,咳咳!”
杨子介捂着嘴小声咳了几声,咳嗽拉痛伤口,他不由得弯了弯腰。
白郃扶着他,止住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知道,杨子介现在跟她说的话,也许是最后的遗言了。她说:“舅舅,阿郃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才是害死阿月的真正凶手,罗胜是他的替罪羊!”
杨子介缓缓转过头,盯着白郃,满是惊讶:“什……什么,那……”他一顿,意识到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好,那我就跟他拼了,给阿月报仇。你快走,去找许木,许木那小子呢?他怎么没在你身边?”
白郃摇头,脸色暗淡:“许木之前为了救我,拦下了关轩,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杨子介沉思,他盯着关轩。关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那你先走,别管许木了!”
白郃还想再说些什么,杨子介推走她,不让她说。
见白郃要走,本站着不动的关轩,突然行动了,他拿斧头对着白郃,喊道:“阿郃,你要去哪儿啊?等等我!”
杨子介催促:“快跑阿郃!”
白郃看见关轩要上前,立马听从杨子介的话,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关轩也冲了上来。
杨子介算准时机,等着关轩冲到自己面前几步外时,他一个冲撞,撞在关轩身上。
关轩心急去追白郃,一时没注意到杨子介撞过来,被撞倒在地。
他看着白郃越跑越远,心里焦急,顾不上所谓的“舅舅”,一脚踹开杨子介,爬起身要走。
杨子介双手抓着关轩的腿,一用力,拉倒了他。
三番五次被弄倒,关轩戾气更甚,他起了杀心,反手拿着斧头,头也不回地往回一砍。
杨子介见状扭着身子躲过一击。
关轩又砍了几下,杨子介都灵活地躲过。
“老不死的!”关轩咒骂着,他屈起一条腿,然后狠狠踹向杨子介,同时,手斧砍下。“看你是要命还是要手!”
杨子介见状,松开手,躲过斧子,但是身体迟缓,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了关轩一脚。
关轩挣扎着爬起了身,狠狠用脚踹杨子介,边踹边骂:“老不死的,狗东西,让你坏了我和阿郃的好事。”
杨子介紧紧地护着头,他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了,只能护住头部。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关轩越骂越气,骂到后面,就拿起斧头想要杀了杨子介。
“住手!关轩!”白郃的声音突然响起。
关轩闻声转过头,发现跑走的白郃竟然回来了。
白郃气喘吁吁,她一只手扶着树干,喘着大气。
她本来跑出了数十米,都快跑出树林,但她突然想起杨子介多年的养育之恩,一股不舍之情涌上心头。她不愿让杨子介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于是折返树林,要救下杨子介。
关轩收回踩在杨子介身上的脚,高兴地看着白郃,说道:“阿郃!你回来啦!”
白郃不屑看关轩,只担忧地看向杨子介:“舅舅,你没事吧?”
杨子介忍着痛,艰难地抬起头,他看着回来的白郃,拼命地摇头:“傻孩子,你回来做什么!快跑啊!”
白郃说:“我不跑了,我不能让舅舅替我去死,这事,我自己解决。”她看向关轩,“关轩,你做这一切是不是只为了得到我?”
关轩看着白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一开始我什么都没想做,只是想爬个山放松心情,结果上天让我遇见了你,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白郃冷哼一声:“好,你想得到我,那我成全你,不过你得放过我舅舅、许木,还有所有人,另外,你还得解除对顾兰的催眠!”
关轩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片刻后,他挥了挥手中斧头道:“好,我答应你。”
杨子介伏在地上,怒道:“阿郃!不可以!你快走,舅舅这条命不值钱!你快走啊!”
“舅舅,对不起,这一次,阿郃不能听你的了!”白郃没有看向杨子介,她抬头仰望漆黑的天,久久后,平静地说,“舅舅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待会儿我来找你。”
“不行!不行啊!阿郃,你快跑,阿郃!”杨子介还在怒吼,从出生到现在,第二次觉得自己如此没用,第一次,是白月出事的时候。
白郃和关轩已经离去。
白郃没有回头,走得决绝、果断,只留下充满悔恨的杨子介一人在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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