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王上面色不佳,胡青山以为是担忧汝南战况,出言宽慰说:“王上,徐将军可是一直跟着您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您就别忧虑了。”
“只是有些烦。”皱眉,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燕燎缓缓说:“一旦我军与吴军在汝南真正交锋,那可是有的打了,届时一面是大安,一面是姑苏,对我军很不利。”
战资比不过姑苏,军马比不过大安,若是不能拿下汝南,又不知道要苦战多久、牺牲多少兄弟性命。
胡青山听了也犯愁,瞎捉摸道:“汝南吴营里不是有姑苏王他兄弟?要不…把他绑了当人质?”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燕燎一个眼刀就扫了过去:“吴泓晟这个人,无情无义,哪跟你念什么手足情深?”
“哎…”胡青山叹气:“可不是么,姑苏贵胄是不是都无情啊,还有这个吴亥,真不是吴泓晟故意派过来膈应您的白眼狼么……”
燕燎一愣:“你说什么?”
“……”胡青山也是一愣,愣完后直接跪了!
脑海里警钟大作,胡青山心道这真是完了!一时嘴溜,怎么能就把“白眼狼”三个字给说出来了!
胡青山是在燕燎拿下青州后才跟上燕燎的,他本不应该知道“吴亥”的事。
奈何军营里各将偶尔海天胡地的瞎侃,徐少浊几杯酒一喝,有时候那张嘴真的没个把门,什么“李六”、“王五”、“陈三”这种乱七八糟让燕燎动过气的名字,在徐少浊嘴里都被骂过八百回。
当然,被骂的最狠的,当要属“吴亥”。
胡青山苦笑。他是一想到徐少浊要去打汝南了,又一想到那日里徐少浊抱着个酒壶,傻狗一样乱喊乱嚎,悲愤为什么王上不像收拾其他人一样把这个白眼狼也给收拾了,就忍不住觉得徐少浊这次没准可以亲自动手吊打白眼狼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给说出来了。
胡青山又不傻,他想着这个吴亥在徐少浊嘴里被说成这样那样,王上都没收拾了他,莫非是念着旧情?
他们燕王重情重义一个人,自己把王上不想收拾的人直接叫成了白眼狼…哇,一顿军法是不是少不了了?
还有,这下私底里乱说闲话一事也不打自招了…
完了呀!胡青山悔呀!
燕燎沉下了脸,猜到徐少浊是又乱说话了。看来,真的是太惯着徐少浊了,把他惯得比上辈子还口无遮拦。
燕燎冷声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被寒星刀锋的眸子一盯,胡青山苦着脸,老老实实什么都给招了。
徐少浊还能说什么?
说的最多的就是陈年旧日里吴亥往燕王身上扎的那一刀子,还有就是王城脚下那一乱,外加琅琊郡又把燕王折腾的一身是伤回来。
这也就是徐少浊不在,他要
是在,没准还得委屈,出了门还得憋闷呢,说为什么不能说,王上怎么能不把吴亥揍死云云!
燕燎沉默听着胡青山说完,只觉心中百感交集。
他自己尚且还会因为苛待吴亥而犹豫矛盾,到了徐少浊那里,反而全然都成正义的了。
“这就是个傻小子,下次再听他胡说八道,直接让他拎着舌头来见本王!”
可是这么一来,燕燎愈发地心神不宁起来,徐少浊对吴亥的仇视竟然这么重,汝南一战,这两人万一碰上了…?
眼皮一跳,燕燎垂下了眼睫。
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
很烦,很乱,糟心。
燕燎最讨厌思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他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让他去收割敌军来的简单。
纵然如此,燕燎其实也清楚,输或赢罢了,伤或死罢了。战争不就是这么残酷么。
可这两个人,谁受伤了,谁死了,燕燎都一定是会难过的。
比起曾经放下过的狠话,自身站在外面往沙盘上一看,才会觉出,这两个都是自己养大的小孩。
一个是傻乎乎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一个是恨成那样还要写自己名字的…
燕燎:“……”
然而,无论是哪一个,都没被养好,一个被惯坏了,一个被苛待坏了。
越想越烦,脾气暴起,燕燎怒道:“现有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整军清策,十天内,本王要把三舍外的安军也灭了!”
胡青山:“!!!”
燕燎:“这一仗要狠狠地打,打他个元气大伤,没个把月爬不起来的那种,本王还是得亲去汝南!”
烦死个人,还是得亲自去汝南,不然根本定不下心来!
——
于是出乎吴亥意料的,燕燎拿下西河后,还要和守在西河外的安军继续打。
吴亥微讶,燕军军资都没有匮乏吗?
可是吴亥却并不能很快地把汝南郡攻下来。
一是汝南郡地势确实难打,二是吴亥也不能打的很快很顺利。
他得慢慢打,要打的很费劲,做出这种样子给吴泓晟看。
吴亥已经做好了计划。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一切应该会在他的计划内进行下去。
——
徐少浊去到汝南军营前,和齐熬在营帐里彻夜长谈了一番。
齐熬对着地图,给徐少浊仔仔细细讲了很多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其中,齐熬尤其叮嘱徐少浊,只要吴军不动,燕军也不动。可千万别傻乎乎地为了立军功,一勇当先地给吴军做了嫁衣。
大不了就和汝南多僵持个一年半载的,吴燕两军各占一方,把汝南围地紧紧的,时间一久,无论是汝南的官还是民,都得急死。
人一急就容易乱,一乱就会出破绽。攻打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塞,三方里,比的不仅仅是军力财力,更多的,还有领军主将的定力。
一切都交待地差不多了,徐少浊收起地图准备出去,齐熬又拉住了他的袖子。
水澄澄的眼睛里有些不安,齐熬把一个小小的猜测说了出来:“还有最后一件事,是关于百里将军的。”
徐少浊:“?”
“百里将军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心里又装满了血仇,如今身在故里,却久攻不下,他一定是最着急的,很可能…会被人下了圈套。”想了想,齐熬说:“我的意思是,可能明知是个圈套,百里将军也会钻进去。”
徐少浊:“??”
齐熬:“……”
两人对视了半天,齐熬稍稍拔高了些声音:“我觉得,百里将军之所以下落不明,是有难处的。”
徐少浊这几年血里来骨里去的,心都磨硬了不少。在他看来,说是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没跑了。
安慰地摸摸齐熬的头,徐少浊说:“别想那么多,早点睡吧。”
“……”齐熬又拉住他,不放心道:“小心吴亥公子。”
一提到这个,熬了一宿的徐少浊立刻精神了,瞪大眼睛,点头说:“放心,别给我遇上!”
只要给我遇上了…哼!
反正现在大家道不同,彻底地不相为谋了,宰了也没关系。
齐熬:“……”
不,你这样我一点也不放心。
——
徐少浊也算是个听话的,去到汝南,收兵退至东关后百里地,徐少浊不动了,处理军事,整顿轻骑,养精蓄锐。
几日后,刚处理完军事,有些昏沉的徐少浊收到了来自青鸟坊的情报——下落不明的百里云霆,也许正在汝南郡城里。
“什么?”捏着情报,徐少浊惊愕:“这怪人命真大啊,居然真的还活着,而且就在城里!?”
不过…这个人,丢下军马不管,被报了个下落不明,原来是一个人去了城里?!
徐少浊以为自己另一只眼睛也坏了,别是看错了情报吧。
可无论徐少浊看几遍,或者是拿给别人看,这情报上都是这么说的…
于是惊愕的情绪转成了愤怒,他几乎想立刻冲进城里把百里云霆抓住砍了算了。
这可不就是个怪人么!
徐少浊咋呼:“我就说!这个怪人性格有问题!不靠谱!”
他一直就不放心燕燎把攻打汝南的事交给百里云霆,看看看看,这怪人做出来的什么事,遇到伏击后,丢下兵马独自跑了!
这是主将能干出来的事吗!
徐少浊心都快碎了,他家王上为什么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对别人那么信赖那么好,转身就被人背叛了!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让徐少浊气闷很久,两日后,青鸟坊又递来了惊天情报——
汝南郡守…死了。
汝南郡守被一杆银枪杀死了,就在青天白日之下。
杀他的人是个胡子满面的麻衣青年,因为满脸胡茬,没人能辨别出他的长
相。
可他手中的银枪和挥出的枪法,汝南城中熟悉的人并不在少数——“游缨枪”,百里家。
即便是百里家的人,能把汝南郡守成功刺杀,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先不说燕军虎视眈眈下汝南城戒守无比森严,光是因为先前琅琊郡守遭人暗杀一事传开,各州郡的郡守府衙也都各自加强了防守。
再说汝南郡能在燕军的轻骑下坚守这么久,不单单仅凭借天险地势,郡守其人也是有些本事的,可他还是被百里云霆刺杀了。
徐少浊都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没有时间给徐少浊细细去想,也没有时间容他递信给燕燎或是齐熬问一声接下来要如何。
汝南郡守死了,就算城中会有官吏补位而上,这也是一个难逢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有军探来报,吴营那边朱固力已经要出兵了。
徐少浊做了决定:“战!”
作者有话要说:快见面了,我觉得得铺陈一下?这次遇上后进展还挺大的(我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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