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时分,蝉蛙争鸣,月光笼罩密林。
在这舒爽安逸的午夜,寨子外的竞技场上还在加班加点操练,几声枪响震彻整个林间,惊飞枝头上的黑鸦。
远处百年老树杆下,骆弈挺直腰板抽着烟目视前方,心思却早不在这里。
老陈看了眼点数,小跑来到骆弈身边问:“爷,你要不过去看看?”
骆弈回神把烟蒂扔在脚下,碾磨熄灭,再回神摇头:“今晚就到这儿吧。”
“白天让你处置那几个人怎么样?”
他问的是藏匿在寨中多时,其他部落安排的几个细作。以往他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多个差遣的,今时不同往日,他手中的人必须是信得过肯卖命的。
“都办妥了。”老陈把疑惑的话淹没在口中,要说骆爷应该早知道这些人才对,竟然还能容忍饶人一命,完全不像以往的风格。难道是为爱转性?这也太突然了。
“老陈。”骆弈望着天际那轮圆月,微叹。
再是转身拍拍自己小弟的肩膀,这么些年过去了,面前自己救助的小伙子眼角也添了两道细纹,也该离开这打打杀杀的环境,过上正常人应有的生活。
“上次宏番那片空地我找巴托要到自己手中,那边离乡镇近,咱们不可能这么干一辈子。跟那些弟兄们说,手中有点散钱不要嫖I赌完了,在那儿搭几个房开开荒,其他手续我跟蓝晴说过了,她会帮你们妥善好一切。”
那次与巴托的交易,侬都和巴托根本毫不起眼这片空地,因为被战火摧毁过又易被平常人发现,可土地肥沃很适合种植,离正常村寨近,生活方便。
老陈没想到骆弈跟自己说这么一歇,还是生活上的是,心中突然不安:“骆爷……”
骆弈制止对方的询问,他也不喜欢这些矫情话。迪姆已经出去跟人接头,再过几日这里一切都会乱掉,侬都和巴托乃至其他几个联盟都会发觉手中的交易出现更大的问题,国际资金冻结,东南亚幕后黑手之一尹家也会倍受牵连,并且会想方设法找解决的途径。
他只是望着远处深渊的树林,像是交代后事般淡定又惆怅一番:“我不在后,这里应该会太平些时日。有利益便有伤亡,往后依旧会有新的霸主诞生。这是个混乱的环境,生长在这里绝对不是谁愿意的,那就尽可能的好好活下去。”
“骆爷要去哪里,老陈誓死相随。”
“生离死别,情理之中。”他要去的地方,有和平,有新的希望,最重要有爱的人。
人说的这么明白,老陈一听便慌了神,直接跪地扒拉着骆弈裤腿,求情:“爷,别为了个女人冲动啊!”尹家人多势众神秘不可推测,惹不得。
骆弈听着手下劝说喉咙一紧,都说这里的人冷漠无情,他却从中悟到了些许义气。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切皆是过眼云烟。有人为了生存,有人为了金钱,有人身负使命。
尽管对方只以为自己是要为抢女人而不顾生死,那他这七年的努力也是白瞎了。
他不过多解释,这个日子也总会到头。
伸手拉人起身,语气淡然,又像是安抚的说:“现在说这些还早,我只是提前告诉你,有个心理准备,别跟其他人说。”
“明白。”老陈神色惆怅,蹙着眉头,心里好不痛快。人人都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他看来自己短短二十多年来,就这么几年活得才像个人。从有记忆来便是在逃亡躲避的路上,那些联盟军跟土匪毫无区别,打砸I抢烧无恶不作,没有人性可言。
“其实爷,你这样做……嫂子也未必……”同意。
老陈怕伤老大的心,觉得嫂子那样心高气傲的女生虽然骆爷能唬得住,但人家也未必喜欢这里,特别是每次见面方式都挺…吓人。
“……”骆弈没解释,老陈这话虽然角度不同,但无疑不在提醒他,自己欠这丫头的多得多,人家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气。
怎么办呢?自己这几年磨出的厚脸皮怕能派出点用场,只怕人家门缝都不给他留,那就惨了。
摸着自己这张老脸,默默的点点头,还挺得意。
直到反应旁边老陈也认真看着自己,一下子没绷住身体一滑,急忙站稳脚步呵斥一声:“你怎么天天关心我的事。”
“是皮太痒了是吧?今晚不睡陪我一起夜跑?”
“不…不敢。”老陈低头认错。
“好了时间差不多,叫人回去,明天还是照常时间起来训练。”他伸手推人一把,自己却不动。
老陈领命,带着竞技场的弟兄们先回去,骆弈却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半倚着身子靠在板状的大树基上,不在意周围蚊虫的叨扰,他就这么静静望着天际星宿,周围虫鸣伴奏,竟也能难得安静享受这一刻。
以为自己早就适应雨林的气候,其实不然,谁不贪念故乡的风土人情,还有心上人。
这风和日丽的夜晚,是奢望的平静,是黎明前的黑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同一片天空,不同方位。
望月的还有思念故乡的苏念柒,一人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微风吹乱她额角的发,无人打扰。
这几日尹泽棣又不在这里,她能感觉到这人不仅忙,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以往处处待命的手下们,这几日少了一大半,应该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单屠也不在,看管她的是那个威严的管家,苏念柒只要不进人眼倒还好,她便干脆大多时间待在自己屋中,偷得欢乐。
前些日她还上去三楼几趟,尹泽棣都是拿她当佣人差遣送东西,好似回到了住院的时光,早餐也得她布置好,就差让人嚼碎喂了。
在苏念柒看来,这人就是变相的折磨,专给她找不痛快。
不过她都忍下去了,就当给医院附近的流浪猫喂食一样,可怜又同情。
不知道骆弈最近怎么样,听不见人消息。她的心情又好像回到多年前那人骗她只是单纯的执行任务,很快就会回来。她便认真的盼啊盼,看到网上分享的维和消息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听到某国又发生战乱时会特意搜索这里有没有他们的执勤部队。她一边焦灼一边祈祷,希望他平安归来,最好能在她毕业的时候能见上面。
江爷爷刚开始老是喜欢跟她爷爷开玩笑,经常抱着个黄历本到他们家做客,说着说着就聊在他们头上,总是说等江觉迟回来婚必须订下来,避免他家那小子再因为执行任务跑出国,有了媳妇儿才能知道顾家。
当时苏念柒还没毕业,听听还觉得脸红。
她还觉得自己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还没来得及多拼拼事业,怕是要被这个男人耽搁了,必须要人负责到底才行。
每日每夜思念,在幻想中睡过去。
偶尔会因为室友同意告白者的追求,还有唐雪夫妻俩的秀恩爱偷偷羡慕流泪,半夜也会发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骂骂这个臭男人,醒来后觉得难为情便删掉。
然后呢?她在期待中,迎接到可怕的噩耗。
当着同门师兄师姐的面,收到哥哥发来的消息。
[小七,江觉迟出事了。]
内容言简意赅,还有一个官方的新闻链接,某某战区三位维和士兵牺牲,里面赫然醒目标注着江觉迟的简单信息,与其他不同的大致是没有任何图片透露,显然是因为江家的要求,不喜欢被媒体过多讨论。
那一刻,她至今不敢回想,整个身体血液像是凝固般。眼神狰狞的盯着手机屏幕,唯一能正常动弹的手指反复退出刷新网页链接,盯着国家新闻公告的图标,却不相信这是真实报道。
她手上动作之大,怀里的报告书落了一地。
前面走出一段距离的师兄师姐们才发现她没跟上,师姐跑过来帮忙,她急的按锁屏键却把手机直接按出了关机,没有发现泪水什么时候润湿了纸张,抬起头来便已经笑脸相迎回应师姐:“没事。”
身体像是被抽魂一样回到家,在得到两边家人的证实后,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近一周。
苏念柒回忆到这儿,才发现自己两侧的衣领已经湿透了。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这段记忆都将是自己永恒的伤疤,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过一个心中很爱很爱的人消失在这个世间。
从此,她在人世间浑浑噩噩的活着,他带着自己伟大的抱负活在别人的回忆中。
所以,她怎么不怨不生气。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骆弈的那天,心中的希望好似被突然点燃,一种失去的东西再渐渐归位。九十九个答案都在告诉她只是相似罢了,可当一个念头提醒这就是江觉迟时,她就想用尽浑身解数去试探去琢磨,不知死活的,完全着了魔。
好在老天有眼,百分之一的几率被自己撞上了。
苏念柒深呼口气让鼻腔呼吸新鲜的空气,胡乱的摸着脸颊,泪水像涌出的洪水般彻底决堤,飞舞的头发黏在上面,乱的一塌糊涂。
心还在绞痛,她直接起身去洗手间冲把脸,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此刻环境不适合带入太过感情。
把这所有的怨念都化作一腔热血吧,让她也同样感到无限骄傲与自豪。
她爱的人江觉迟活着,这一切都将重来。
只要他们安安全全离开这里!
都来得及,曾经的伤痛,都将有机会让对方给自己慢慢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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