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眠连夜坐火车赶到广安,下了火车又急忙打车去关灵均所说的地址,奔波了一天一夜,才在那栋写着关陆两家的门前,看到了已经三个月没见的关灵均。
此时关灵均再没了以前的骄傲跋扈、凌人漂亮,她像一只斗败的小兽,将头埋在双膝之前。
蒋眠看着那样的她,想到她在电话里的哭泣,声音不自觉地哽咽起来:“关灵均。”
听到蒋眠的声音,找了陆桥三天的关灵均抬起头,她已经哭花的眼睛所看到的蒋眠是模糊的,可看到蒋眠的那一刻,她却没了委屈,像个傻瓜一样笑着。她操着沙哑的嗓音对着为她风尘仆仆而来的蒋眠说:“蒋眠,陆桥还是不要我了,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蒋眠上前抱住关灵均道:“关灵均,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因为蒋眠的安慰,已经哭没了眼泪的关灵均哽咽起来,她低声道:“说好是半年的,为什么连半年都不能等,为什么?陆桥,你就那么讨厌我?陆桥,你凭什么,你丫凭什么?”
关灵均的哭声近乎号啕,一声声让蒋眠的心近乎撕碎。
那个早上,蒋眠将关灵均拉入屋子,好不容易才将她安抚,让她睡过去。给她洗脸让她躺在床上睡觉,可是关灵均却睡不着,她一遍遍地给蒋眠讲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一遍遍地回忆两人之间的点滴。可回忆的最后,还是会落到一句话上:他为什么要走?其实如果那时候蒋眠见到陆桥,也会问他一句,只是等到他们真正再见,一切都晚了。
好不容易哄关灵均睡着,蒋眠本想找找有什么东西能联系上陆桥,却意外地在另一间卧室桌子上的玻璃板下发现了一张关灵均的照片。照片照在不久之前,关灵均脸上抹着蛋糕,似乎过得无比开心,她对着镜头笑得像傻子一样。蒋眠掀起玻璃板,拿出那张照片,才发现照片背后写着字,男孩硬朗的字体写着:关灵均年十八,摄于琉村家中,陆桥。而纪念语旁男孩还写着一句话:有些人是可以用时间轻易抹去的,犹如尘土。
陆桥早有了要走的打算,之所以这么突然,是不想关灵均继续陷下去,他们没有未来,即便是有,也是不幸的,既然如此,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就要早早离开。他坚信作为年轻人的关灵均也会在一次次的受伤后喜欢上别人,到时候陆桥这个人只会是她追溯当年荒唐生活的谈资。可他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些人,他们固执、执拗,他们为了感情放弃一切也在所不惜。他以为关灵均是前者,可她恰恰是后者。
蒋眠陪着关灵均在琉村待了几天,就连期中成绩都是魏莱打电话通知她的。正因为蒋眠没来拿期中成绩,陈蔚才从魏莱口中知道关灵均曾打电话找过蒋眠。
蒋眠接到陈蔚的电话,已经是关驰他们到达琉村准备要带关灵均回广安的时候了。
拿着电话走出院子,蒋眠道:“关灵均暂时还不能接电话,她情绪不是很稳定。”
“蒋眠,你去找关灵均为什么不告诉我?关灵均的情绪不稳定,陆桥呢?你们在广安哪里?告诉我,我去找你们。”
“陈蔚,你别添乱了好不好,现在关灵均已经够难受的,即便你来,也改变不了,你听我的话,有事情,我会提前联系你的。”
蒋眠说着挂了电话,陈蔚则不气馁地一遍遍打来,蒋眠见状直接换机,本想回屋里去看看不吃不喝的关灵均,却没想到关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院子里。蒋眠对关驰的印象自始至终都不太好,她觉得这个男人太严肃,即便作为父亲他已经做出了很多让步,但很多让步都是以他的主观印象为主,他不会想关灵均为什么会这样,他所想的只是关灵均这么做所带来的后果。所以相比关灵均有这样位高权重的爸爸,蒋眠还是觉得蒋山好,起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
“关叔叔。”
关驰从蒋眠的身边走过,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蒋眠:“蒋眠,你有时间跟叔叔聊聊吗?”
“啊?”
关灵均收拾得十分舒服的小家,凉亭里,蒋眠与关驰面对面坐在石凳上,两人的身边是两排开地正盛的芭蕉。要秘书上了茶,小亭子内只剩两人。关驰才开口:“蒋眠,听说你和灵均的关系很好,她很少有朋友的。”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坚决反对关灵均和陆桥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不希望我女儿和恨我的人在一起,你明白吗?”
蒋眠微微皱眉,道:“恨您?”
关驰很少跟年轻人讲他的事情,可蒋眠不同,虽然只见了这女孩两次,他却能感受到她看他眼神中的质疑,那种质疑带着怀疑他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爱,还带着一种畏惧。可他再强也是个爸爸,所以,有些他不能告诉关灵均的事情,他想告诉这个姑娘,让她理解他。
“你见过陆桥吗?”
摇了摇头,蒋眠道:“没有。只听关灵均说过,他不是一个坏人。”
“他的确不是一个坏人,就连恨起人来,都是隐忍不发的。我第一次见陆桥是在十年前,那时候灵均还不知道他是谁,我们初见是在一个晚上。因为生意,我和办案的警察前往陆家带走了陆桥的爸爸,我始终记得那个晚上那男孩看我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怨恨。后来因为调查,我们又陆续见了几次,陆桥爸爸被判刑前,陆桥曾经求我让他见他父亲一面,但是我因为这件事儿涉及很多关系拒绝了。后来陆桥爸爸因为抑郁症在监狱自杀,家属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陆桥就冲到我的公司。他等了我一整天,在我下班的时候,他扑上前咒骂我,发誓会让我后悔一辈子。说实话,我做生意这些年,拆散的家庭何止一个,所以我从没觉得那少年真的会做出什么,只当那是信口胡说的玩笑。直至一年后,我为了找灵均再度见到他。那时候的陆桥比咒骂我的时候内敛含蓄了不少,可我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恨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陆桥是否是因为我才和灵均走到一起,但我却不能视而不见,拿灵均的一生当赌注。”
蒋眠想过关驰不同意关灵均和陆桥在一起,是因为门第关系,想过关驰是觉得关灵均太过疯狂,却从没想过冥冥之中还有这样的故事。如果关灵均知道这些会如何,她爸爸是让陆桥的人生从巅峰走到低谷的凶手,他不是不喜欢她,而是没办法喜欢上她。
“叔叔,如果把这些告诉灵均,她会不会……”
轻轻一笑,关驰道:“我女儿,我最明白,要是关灵均知道这些,她会疯的,所以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那陆桥呢?”
“他已经答应我,永远不会再见灵均。蒋眠,灵均没什么朋友,所以,你要多陪陪她。”说完,关驰离开了,蒋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才回去。
而那时,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关灵均根本没睡,她听到了父亲和蒋眠说的那一番话。并不像所有人想到的那样,她会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这样的过往,才不能在一起,会声嘶力竭地埋怨父辈作孽,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靠在床头,想着她和陆桥相遇的最初。
在陆桥看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天桥,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可在关灵均的记忆中却不然,他们初见是在一个冬天。广安的雨下得特别大,因为晚上有家宴,她被关驰的司机接到公司等着关驰下班,因为是私家车,关驰又是个很规矩的人,所以他们的车停在门口。
那时候还小的关灵均还在车里翻翻画册,实在无聊就扒着窗子向外看,因为下雨,司机没有把车窗打开,但是隔着一层玻璃、一层雨幕,关灵均还是看到了那个站在海关总署门口的男孩子。他不是很高,雨水将他的背影勾勒得特别消瘦,他就那么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因为好奇那个男孩,关灵均问开车的叔叔:“王叔,他是谁?”
随着关灵均指着的方向看去,司机道:“那个啊,和你爸做生意的一个走私犯的儿子,总觉得自己家是冤枉的,在这儿等了你爸好几天了。”
“我爸爸前段出差不在,他也一直等着?”
“等着,有时候晚上也不走。其实还是年轻,事情已成定局,即便找了你爸,又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这样啊。”说着关灵均就要拿伞下车,司机见状道:“你老实待着,大人的事情,你掺和什么。”
没办法出去,关灵均只能巴望着向外看,看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陆桥,看他随着关驰的走近冲到车边,歇斯底里地怒吼。那一刻小小的关灵均在陆桥的眼中看到了怨和恨,但她确定陆桥没看到她,更没记住她是他仇人的女儿。而小时候的那次离家出走,她真的没认出陆桥,陆桥也没认出她。他们好像是冥冥中就该遇见。所以即便后来知道陆桥是恨着关驰的,关灵均也没放手,因为她觉得那是她的爱情,只要她肯付出一切,就能守住。可到头来,不管她攥得多久,抓到的也是越流越少的沙。
要不要找到陆桥告诉他,她不是傻瓜,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她只想和陆桥在一起?可是陆桥呢,他能不能忘了一切,重新接纳她?
而这一切的答案都要找到陆桥再说,对,一定要找到他。
就在关灵均死心,觉得陆桥不会再回来,而离开琉村后不久,一直没走远、等着他们离开的陆桥再度回到这个家,看着因为气恼被关灵均毁掉的一切。早已不像自己想的一样,能轻易放下这个女孩子的陆桥轻笑道:“真是败家子。”
他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后他在院子里点了一盏灯,就着微微的灯火,他再度唱起了那首《雪候鸟》。
而那一刻,急匆匆赶来的陈蔚就在火车上,他对面的小孩子也在哼歌,他听不出名字,却分辨出几句歌词:如果你太累,及时地道别没有罪。牵手来,空手去就去。
空手?即便手里没有东西,也会带着一身伤离开吧。关灵均为陆桥伤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而在陆一舟案子中被各种诬陷的李好连辩解都不辩解,事情走到这一步,总要有人出头承担下来,相比她的牺牲,吴修留在陆一舟的身边更有利。
陆氏涉及非法融资,参与竞标的案子来得快,去得也快,陆氏财务主管李好主动承认在进行资格审查期间误信中间公司,所以造成账目上出现大笔虚假资金。虽说是误信,但是真真假假大家心知肚明。如果案子定性,李好或许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这时候一直帮着陆一舟在江城运作的方绍突然不见了,方家人只说他带一个女孩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方绍不是会故弄玄虚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既然方家利用不上,那么他之前打点的一切,因为不看方家的面子,全都躲了起来。所以对于如今的陆一舟来说,只剩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放弃李好,坚持如今打拼的一切;一条是放弃一切,保住李好。如果这个选择放在以前,他肯定会选前者,可如今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不想李好再为他低到尘埃里去了。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75_75140/c28665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