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墙面上的时钟指针悄无声息画着圈。
夜深。
袁露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守着电视打发时间，又时不时看看时间。
这么晚了,还是没回来……
柯知菡这段时间都早出晚归,连周末也不在家。
或许工作太忙了吧。
袁露芝手握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切着台，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明明有困意,但没准备去睡觉。
继续等着。
她本来是想去接柯知菡，可柯知菡不让，叫她先睡。
一直等时针转到十一点，才响起小声的开门动静。
袁露芝起身。
走去玄关。
“怎么还没睡？”柯知菡看袁露芝松散头发,身上穿着睡衣。
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袁露芝顿时默然。
柯知菡身畔站了个漂亮女人，这个女人袁露芝眼熟，上星期柯知菡还陪她到医院来看过门诊。
当时说是老同学。
“袁医生,她今晚喝了不少酒，我不太放心，想着还是送她回来。”
一两秒后，袁露芝回神淡笑，答道，“麻烦你了。要么、进来坐会儿？”
柯知菡也笑说,“坐会儿吧？”
“不了。”女人转而又对柯知菡柔声交待到：“今晚早点睡，可别熬夜了。”
似水的温柔,尤其是眼神。
柯知菡：“嗯,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
袁露芝别了别头,下意识将目光扫向别处,保持着沉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门被轻轻带上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不是让你先睡吗？还在等我啊？”柯知菡走到袁露芝跟前，笑问，脸颊微红，言谈举止都看得出来醉意。
“今晚喝了多少，喝到现在。”袁露芝说罢，转念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柯知菡什么时候回来，她有什么资格干涉。
“没喝太多，我有分寸。你晚上吃饭了没？”柯知菡将脸凑近袁露芝，认真瞧着对方的眼睛好几秒，自问自答：“肯定没吃。”
脸贴得太近了，呼吸分明。
袁露芝往后退了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特别注意跟柯知菡保持点距离。
“怎么了？”柯知菡觉得袁露芝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她想了想，悠悠解释，“这段时间好几个项目都赶一块儿去了，没时间陪你，生我气了？”
袁露芝轻皱了皱眉，没回答。
柯知菡顺势将头贴上袁露芝肩头，身子几乎是靠在了她怀里，嗓音慵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嗯，有点头晕。”
刚拉开的距离又被打破，变得亲密无间，暖热的脸颊窝在自己颈间，两人的肌肤相蹭着，袁露芝稍低头就能闻到柯知菡身上的香水味，心率稍快。
“还说没喝多，”袁露芝不自然的挣开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柯知菡拉住袁露芝的手，“再给我煮碗水饺。”
袁露芝问：“晚上没吃？”
“吃了。想吃宵夜。”
袁露芝没再多问什么，把柯知菡扶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后，才去厨房煮水饺。
饺子是柯知菡闲暇时包的，知道袁露芝一个人在家时不会特意做饭，多准备些在冰箱里冷冻着，吃起来方便。
水开了十几秒，袁露芝还在走神，想着刚刚送柯知菡回来的那人，低着头苦笑了下，她迟早会有她的生活，怎么可能一直陪着自己。
这点，心里不早就清楚么。
水饺咕咚咕咚倒进锅里，溅起的热水狠狠烫了下袁露芝手背，她猛然缩回手，吹了吹气。
一盘水饺，柯知菡就吃了两只，剩下的都让袁露芝吃了，知道自己不在家，她一个人肯定又不会吃晚饭。
袁露芝默然吃着，想了许久，终于开了口，“你不住我这也行，不用天天陪着我。”
笑说着的，但心底落寞。
柯知菡长期跟她住一起，也不是办法，这个问题袁露芝想过很多回。
她有时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凭什么总这样去依赖柯知菡，凭什么……想把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不用陪着她。
柯知菡听了以后心里也是一空，顿了顿后，她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怎么……你，这是有情况了？”
袁露芝抬头望着柯知菡，柯知菡的反应既在她意料之外，又在她意料之中。
相识几十年，又彼此陪伴几十年，方方面面，可以说没人比她们更了解对方。
“不是。”袁露芝黯然说，“我怕住在我这你会不方便。不用想着陪我……”
两人一问一答，都莫名狼狈。
“她就是我同学，这次刚好有合作，才多打了几次交道。你别误会。”柯知菡截断袁露芝的话，解释得言简意赅。
或许这就是默契吧。
有时一个漫不经意的眼神和表情，都能读到对方的心思，只不过没戳破。
其实从方才进门开始，柯知菡就感觉到了袁露芝的不自然，而同居一年多，她也能感觉到，袁露芝和她一样——都好害怕对方有新感情。
柯知菡解释得很焦急。
袁露芝静默了好一阵，一股复杂的情愫蔓延遍心头。“我看她，跟你挺合适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柯知菡质问：“你真不在乎？”
她不觉得袁露芝不在乎。
这个听似明知故问的反问，让袁露芝语塞，她骗不了自己，在乎就是在乎，可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在乎。
“你为什么总想把我推给别人。”
柯知菡极轻的这一句，让客厅里的空气变得死寂。两人眼神对视着，沉寂中，氛围也微妙起来。
说完后，柯知菡倾过身，抱住了袁露芝，脸颊也凑得近，几乎要贴着额头。
“你答应了要跟我一起过，我当真了，别想着赶我走。”
袁露芝一时呼吸局促：“知菡。”
柯知菡仍盯着她。
“你喝醉了。”
“我没醉。”柯知菡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好几秒过去，“我只想陪着你。”
从没有过的认真。
又夹着卑微。
事实证明，喝多了酒确实会没分寸，柯知菡抱着袁露芝，比平时都放肆，都没有保留。
以至于，两人之间的拥抱变了味。
有的话，尽管声音只像清风般拂过，却能铭刻进人心底。
这么多年，从我想陪着你，到我只想陪着你……袁露芝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手臂犹犹豫豫，僵持了好久，终是忍不住抬起，将柯知菡抱紧了。
两人的主动，换来一个深拥。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了柯知菡，这点毋庸置疑。
十几年前，在身边所有人都劝她，该为了孩子忍受丈夫背叛的时候，也只有柯知菡抱着安慰她，说她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支持她。
后来袁露芝下定决心要离婚，柯知菡如释重负，帮她联系最好的律师，帮她收集材料，帮她争取到了柯若初的抚养权。
因为离婚这件事，柯知菡和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到现在还有着疙瘩。
离婚以后，袁露芝并没让柯若初换姓，也是因为柯知菡。
没有躲避，得到了回应，柯知菡嘴角浮起笑意，倘若没有亲人这层羁绊，她们应该更能面对自己的心吧。
可人生很多事情，都没有选择权。
柯知菡享受着这个怀抱，迟迟不放手，袁露芝亦不想松开。
洗完澡后，柯知菡站在袁露芝的卧室门口，犹豫了会儿，还是轻敲了敲。
里边应了。
柯知菡推开门，看袁露芝倚在床头，手里捧了本书，还没睡。
一人站在门口，一人坐在床上，又是一阵无言对视。
柯知菡低了低头。
袁露芝摸了摸胳膊。
两人都有些许的不自然。
“有点冷。”柯知菡先开口。
都到房间里站着了，潜台词是什么已经很明显。
袁露芝放下手里的书本，望着柯知菡，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明以前睡一张床的时候，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柯知菡见了，又小心翼翼道，“我睡你这吧。”
“嗯。”袁露芝闷声应道。
柯知菡笑着松了口气，上了床，不再拘束。
“头还晕吗？”
温柔的体贴，柯知菡没晕都装晕了，她有意挪了挪身子，拉进两人的距离，“有点。”
“以后应酬也要少喝点。”
“好～我记着了。”柯知菡将头靠上袁露芝肩头，直勾勾盯着她看，带着笑意，又有些鼻酸。
柯知菡曾经想的，能在她身边就好，无论是以何种身份都可以。
接着床头的一抹灯光，袁露芝看清柯知菡眼底的血丝，心疼，“最近都没休息好，眼睛里全是血丝。”
“今晚可以睡好了，暖和。”趁眼角还没湿润，柯知菡索性闭上眼，侧过身缓缓将手臂揽在袁露芝腰间。
袁露芝慢半拍笑了笑。
也闭上眼，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去想吧，她轻轻将身侧的人搂在怀中。
两个人的体温交融，是令人眷恋，熟悉又陌生的温情。
“今年去哪旅游？”柯知菡问。
“你想去哪？”
“我听你的，你想去哪我就去哪。”
袁露芝想起柯知菡每次都是迁就自己，陪着自己，她说道：“今年去你想玩的地方。”
“要么去欧洲吧。”柯知菡喃喃道：“就我们俩，别叫若初和如绮了。”
袁露芝睁眼，悄悄注视着她素净好看的脸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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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暂时写到这，后面可能会补写一个老流氓和小白兔的吧（可能），先点完结了。
新文《入迷》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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