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正等着他回来呢。”苏眉冷笑。
终于回来了，渣男贱女凑齐了，大戏可以开演了。
“常连长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他。”苏眉问。
常忠石其实也骂过她，可以说，知青连的人都挨过常忠石的骂，不过骂他们是为他们好，很多知青刚去东北，经常犯一些常识性错误，比如大冬天在室外脱手套和耳套，很多知青耳朵冻没了，手指也冻掉几根，就是犯了这种错误。
零下三十几度的环境里，就算手指耳朵被冻掉也没感觉，都冻木了。
甚至还有冻死的，都是因为对东北的寒冷没有敬畏感，等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常忠石也是恨铁不成钢，他不希望这些知青因为常识性错误送命，所以对手下的知青要求非常严厉，做不好就骂，骂得人下不来台，不骂狠一些记不住。
苏眉以前也恨过常忠石，和于曼丽一起骂过几回，但现在她明白了常忠石的苦心，那是为了他们好。
常忠石的伤听起来不好治，医药费也不知道是公费报销，还是自己掏腰包，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去看望的。
“在三院这边，刚做完手术，上次的手术没做好，感染了，不过三院这边医术挺好，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而且还能装假肢。”于曼丽笑着说，但笑容听着有些苦。
“医药费能不能报销？常连长是公伤，应该可以报销吧？”苏眉关心地问。
话筒里传来于曼丽的苦笑声，“第一次手术是公费，到泸城这边场部说没钱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不过场部给了我们两个招工指标，要不然我们还回不了城。”
“你们一起吗？”
“嗯，都是纺织六厂，忠石在保卫科，我下车间，其实也很不错的，纺织厂效益好，工资奖金高，我挺满意的。”
苏眉微微皱眉，纺织厂现在确实效益不错，但风光不了几年了，下岗最先就是从纺织厂开始流行的，泸城好多纺织厂八十年代末就只发基本生活费，勉强填饱肚子，到了九十年代，破产的纺织厂多如牛毛，要么卖掉，要么就是重组，对于普通工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这些是以后的事，现在用不着心急，当务之急是常忠石的医药费，做手术加养病，花钱可不少，常忠石的工资也不高，还要寄钱回老家，估计没多少钱。
于曼丽父母应该有点钱，可也不会太多，于曼丽父母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工资扣了不少，也剩不下多少了。
“纺织厂挺好的，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苏眉笑道。
“是呀，只要回城了就好，生活有奔头了，我不和你说了，忠石那边离不开人，我回去啦。”于曼丽挺乐观的，虽然欠了不少债，可她有手有脚，还有力气，她听说纺织厂的女工，要是上三班倒，夜班补贴很高，加上工资能有五六十块呢。
三班倒再苦也没有在农村干活苦，于曼丽现在一点都不怕，她对未来有信心，一定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于曼丽脚步轻盈地回了病房，常忠石的麻药劲没过，还昏迷着，她坐在床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以前她真的好怕这男人，觉得他就像黑脸包公一样，骂人那么凶，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
可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人，哪怕缺了条胳膊，在她眼里都是完美的，是这世上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常忠石轻哼了声，于曼丽本有点犯困了，立刻惊醒，柔声问道：“醒了？疼吗？”
“你怎么在这？”
常忠石看到她便撇过头，神情冷漠，声音嘶哑冰冷，于曼丽却不在意，笑着说：“我不在这里还要去哪呀，我是你妻子，自然要照顾你的。”
“我没承认，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医药费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常忠石神情更加冷漠了，他不想接受这份报恩式的感情，当初如果不是于曼丽，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会扑上去救的。
救人的时候他根本不会考虑后果，就算死了他也不后悔，他也不需要这女人以身相许报恩，他常忠石不是挟恩威胁的小人，救人就是救人，也不求回报。
他是连长，有义务照顾好连里的每一个知青。
于曼丽依然温温柔柔地笑着，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拿着热水壶就出去打开水了，同病房的病友不满劝道：“同志，你怎么可以这样凶老婆呢？你老婆那么细心体贴，还温柔，你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还不懂得珍惜。”
病房里有四张床，都住满了，其他几个病友也劝，常忠石心里一阵烦躁，麻药劲过去了，伤口疼的厉害，让他更加烦躁了，不耐烦呛道：“你们什么都不懂！”
他是为了于曼丽好，这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
他没文化，家里又穷，现在还成了残废，哪配得上这姑娘，可于曼丽胆大包天，自个让场部开了证明去打结婚证，他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等结婚证领来了才知道。
等他出院了就离婚，不能耽搁人家，医药费也得还，好在安排了工作，只要省点儿，总能还清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苏眉裁了红纸，包了五张大团结，再去商店买了水果和奶粉，便骑车去了六院，找到了常忠石的病房，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你没听见？耳朵聋了？”
常忠石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还有于曼丽温柔的声音，“你现在心情不好，我都知道，我不会走的，你别想赶我走。”
“滚！”
常忠石声音提高，听着有些狰狞，苏眉皱紧了眉，这看起来不像是两口子啊，反倒像仇人。
她推开门，笑着打招呼，“常连长，好久不见了。”
常忠石看到她愣了下，眼神讶异，很快便想明白，定是于曼丽和苏眉联系的，他挤出了一点笑，并不热情，脸色也不好，先后做了两次手术，失血又过多，他看起来很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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