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殿下觊觎皇位,任何阻拦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既然如此,就从根源上解决。”
“根源?”夏朝生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细细思索九叔的话。
穆如旭继承不了皇位的根源……
他的心狠狠一跳,惊叫起来:“他的生母?!”
“嗯。”穆如归颔首,“皇兄将五皇子生母的身份视为一生败笔,从不许人提起,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我们有意放出一些消息,穆如旭肯定会起疑心。”
夏朝生听得唏嘘不已:“他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出身吗?”
“怀疑?”穆如归嗤笑道,“既已出身在皇家,登记于玉碟,他为何要怀疑自己的出身?皇兄只是厌恶狄女,并不厌恶自己的孩子。”
穆如归说起这些事时,语气里有明显的厌烦。
夏朝生体贴地伸手,捏了捏九叔的手。
穆如归心神微动:“皇兄凉薄,我不会如此……朝生,此生我只要你。”
他哭笑不得:“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穆如归安下心,拉着他回到卧房,安安稳稳地睡下了。
三日后,上京城里忽然传起了流言。
这则留言的确与五皇子有关,却不是关于他的出身,而是预示着他的未来——京郊出现一块刻着“旭日东升”的奇石。
五皇子大喜,认定这是自己即将入主东宫的吉兆,命人将石头抬入皇城,连夜进献给了梁王。
而发现石头的人,也被带入了皇城,作为见证者,一同面见了陛下。
“父皇,此石乃天意,我大梁定会百年无忧!”穆如旭跪在金銮殿下,看不清梁王阴沉的神情,声情并茂道,“儿臣觉得,该将此石立于殿前,以保佑我大梁风调雨顺。”
长忠见梁王一言不发,连忙上前一步:“五皇子殿下,此石为何人发现?”
五皇子示意发现石头的人上前。
那人坦坦荡荡跪下,山呼万岁,然后抬起了头。
长忠倒吸一口凉气。
高挺的鼻梁,墨绿色的眼睛……这竟是一个狄人。
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金銮殿上的异样,字正腔圆道:“陛下,我乃梁人,只是母亲身上流着狄人的血,故容貌有异。”
五皇子先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不以为意。
上京城中,多得是有狄人血脉的梁人。
他们除了相貌,与梁人无异,生活习惯,无不与梁人相似。
更有甚者,再多通几次婚,连容貌都看不出端倪了。
只要不像前太子似的,折腾出差点一尸两命的糊涂事,穆如旭自觉,父皇不会生气。
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身上同样流着狄人的血。
长忠只听身旁传来沙哑的喘气声,然后不等他回神,梁王就重重地从龙椅上摔了下来。
“陛下!”长忠尖声叫着扑过去,五皇子也呆愣愣地张大了嘴。
长忠将梁王扶起。
老皇帝抖如筛糠,哆嗦着喃喃:“旭日东升……旭日东升,你是要……要气死朕吗?”
内侍监连忙给五皇子使眼色。
五皇子瞧见了,却不解其意,全当父皇突发重病,还要上前搀扶。
“殿下,陛下身体有恙,您先带着石头回去吧。”长忠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声提醒,“待来日,陛下身子好了,您再来进献宝物不迟。”
“我……”五皇子面露迟疑。
梁王浑浑噩噩地睁开眼,于混沌中,瞧见了穆如旭的脸,心中的厌恶,恐惧以及纠结,通通转化成了怒火。
“你给朕滚……给朕滚!”老皇帝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穆如旭的鼻子,在长忠的劝说声里,暴跳如雷,“朕……朕这辈子,立谁,都不会立你为太子,你给朕死了这条心吧!”
满心欢喜的五皇子耳边炸响一道闷雷。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父皇。
梁王气得眼前发黑,连日来挤压的怒火终于有了释放之处,一句话说完,尤觉得不够,又道:“若不是你皇兄身遭不测,你以为朕愿意在朝堂之上,见到你的脸吗?”
“你知道朕此生最后悔之事是什么吗?就是遇见你的母妃……就是没将你的皇兄留在上京城!若是他还在,朕……朕何须面对你,朕又何须将如意那么小的孩子牵扯到前朝的事里?”
“你别跪在朕的面前惺惺作态……你以为朕不知道这块石头是怎么来的吗?如此卑劣的手段,你也敢拿到朕的面前,当真是胆大妄为!”
“陛下,陛下!”长忠等梁王发泄完了,才愁眉苦脸地跪在地上,抱住老皇帝的腿,“您累了,快回后殿歇着吧!”
梁王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半步,又扶着内侍监的肩膀喘气:“你……你给朕回去,好好当你的五皇子,如若不然,朕此生,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穆如归:唉,我的朝生开始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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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0
五皇子穆如期触怒陛下之事,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上京城。
原因无他,皆因梁王那句:“朕这辈子都不会立你为太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个皇子被陛下当庭赶出皇宫,还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这在大梁的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朝臣们议论纷纷,连百姓们也在茶楼里口水连天地讨论。
谁都知道五皇子最近风头正盛,唯有一个年幼的十一皇子能与之勉强抗争。
很多朝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陛下将十一皇子推到台前,不是因为陛下真的想将皇位传给穆如意,而是忌惮五皇子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
他们为官多年,大部分都是人精,既然陛下想看到分庭抗争的局面,那就做出一派分庭抗争的模样,来取悦年迈的老皇帝。
但就算是再精于算计的朝臣,都没有想到,一块奇石,竟然就硬生生断送了一位皇子的未来。
穆如旭浑浑噩噩地回到府内,瞬间被身边的谋臣围住。
他们辅佐五皇子多年,兢兢业业出谋划策,眼见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却因为梁王的一句话,直接断送了多年来的努力。
谁能接受?
谁能忍?
谋臣们急红了眼,顾不上尊卑有序,围着穆如旭,七嘴八舌。
“殿下,可是那块石头出了问题?”
“发现石头的,是狄人!”
“就算是狄人又如何?上京城中狄人无数,陛下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怪罪殿下!”
“难道是那个狄人在金銮殿里说了不该说的话?”
…………
“都给我闭嘴!”穆如旭终于在吵闹声里寻回了神志,颓然抱住头,“石头没有问题,那个发现石头的人也没有问题……”
他眼前一亮,忽地抬头:“但是父皇提到了我的母妃。”
谋士们面面相觑。
穆如旭的生母,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离世了,就连跟在五皇子身边最久的谋士,也只知道宁妃,不知他的生母。
许久以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谋士颤声道:“殿下,您母妃之事,老臣有些许的耳闻。”
穆如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快说!”谋士结结巴巴道:“您的生母……您的生母,该是已经故去的丽妃。”
“这我知道。”穆如旭神情紧绷,“我母妃生我时,血崩而亡……这都是有记载的,做不得假。”
“的确如此。”谋士又道,“那时,老臣入仕已有七八载,倒也听到了些传闻……说是丽妃娘娘故去前,似乎因为什么事得罪于陛下。陛下念丽妃诞下皇子,并未追究,但死后的哀荣……殿下也应该知晓。”
丽妃故去后,除了每隔几年宫中会有统一的追封以外,梁王的确没有更多的表示了。
穆如旭念及此,面色苍白。
他自幼失去生母,寄养在宁妃宫中,对真正的亲生母亲,其实并无太多感情。
宁妃膝下无子,为了巩固地位,自然对穆如旭期望颇高,也不会故意苛待于他,久而久之,穆如旭就将自己当成了宁妃的儿子。
可现在,梁王却在暴怒时,失口提到了他的母妃……难道他的生母丽妃,曾经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老臣知道殿下在想什么。”谋士却道,“那时,老臣也曾好奇过,丽妃娘娘做了什么,触怒龙颜……但奇怪得很,丽妃娘娘生前,深居简出,与当今陛下,也算是情投意合。据说,丽妃娘娘未进宫前,是民间出身的女子,入了出巡的陛下的眼,这才进了宫,成了日后的丽妃娘娘。”
“这些事,宫里的老嬷嬷也曾说与我听。”穆如旭眼神晦暗,“你想说什么?”
“依老臣之见,丽妃娘娘为人谨慎,不会触怒龙颜。”谋士拱了拱手,“再者,老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丽妃娘娘真犯了天大的过错,陛下断然不会将您带在身边,精心教养二十余载,还特意将殿下寄养在宁妃娘娘的宫中。”
穆如旭听得满目茫然,愣愣地问:“依你所言,我的母妃并未有过失,我也未曾做大逆不道之事……那陛下今日为何会大发雷霆?”
谋士们谁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穆如期?”五皇子脸上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微笑,“他是秦皇后所处,我的确不如……可如今,秦家覆灭,秦皇后自请出宫,难道在父皇心中,我还比不上一个残废的皇子吗?”
“殿下,依臣之见,陛下定是说的气话。”谋士中又站出一人,语气镇定,面色淡然,“为今之计,只有查清楚陛下为何生气,才得以解困。”
方才说起丽妃的老臣也点头附和:“既然陛下提到了丽妃娘娘,咱们就查一查……即便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也肯定还会有些线索。”
穆如旭已经没力气去管谋士了:“去吧。”
他曾经以为,穆如期倒了,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就算父皇故意亲近十一皇子,于他而言,也不过是登上皇位前必经的磨炼,不足为惧。
可穆如旭现在才知道,皇位才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呆呆地望着窗外枯败的桃树,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九王府里的桃花谢了。
夏朝生披着披风,站在院子里,看夏花与秋蝉小心翼翼地挑拣先前摘下来的花骨朵。
春日的桃花只需一点雨水,就落尽了。
满地粉白,好不热闹。
秦轩朗匆匆而来,停在与夏朝生几步远的地方,恭敬道:“王妃。”
“你来了?”夏朝生回过神,将手揣进袖笼。
姿容绝丽的少年近日似乎有些疲惫,面色微微发白,眼神也萦绕着淡淡的倦怠,但他身上依旧有旁人无法比拟的风骨。
秦轩朗没敢抬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夏朝生望过去:“五皇子之事……办得不错。”
“多谢王妃赏识。”
“不过,那块石头,真是你埋进土里的?”
秦轩朗笑着摇头:“回王妃的话,那石头,原本就埋在地里……属下不过是在人将石头挖出来以后,偷偷在石头上加了四个字而已。”
他恍然大悟。
的确,将刻好的石头埋入土中,破绽太多,不如在石头挖出来以后,偷偷刻字,反倒让人瞧不出端倪。
“五皇子殿下心急,就算属下不给他寻来这块石头,不日,他自己也会找到的。”秦轩朗但笑不语。
夏朝生赞赏地颔首,继而又问:“你要去找王爷?”
秦轩朗恭敬应是。
“去吧,王爷在书房。”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夏花和秋蝉身上,恹恹地吩咐,“你见了王爷,记得帮我说一句……今日我不想吃酸的,让人送些甜汤来。”
秦轩朗不疑有他,拱手退下,倒是夏花听了他的话,叹气道:“王妃,你这胃口,日日变,奴婢都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夏朝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做的甜点,怎么都好吃,我什么时候嫌弃过?”
夏花闻言,高高兴兴地抬起头:“王妃今日想吃什么?还是桃花酥吗?”
“罢了,隔几天吧,连着吃有些腻。”夏朝生自言自语,“不过我最近的口味的确变得快,倒像是……倒像是……”
他微微一怔。
像什么呢?
有一个答案在嘴边呼之欲出,夏朝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烦躁地叹了口气,决定不与自己过不去,转身回了屋,执起书简,凝神细看。
……看不进去。
书简上的每一个字,夏朝生都认识,可当这些字汇聚在一起时,又从他的眼前快速溜走,死活不肯留在脑海中。
他要被自己气笑了。
一天天的,担心什么呢?
夏朝生兀自摇着头,换了衣服爬到榻上,裹着锦被打盹。
屋外的夏花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睡了,在窗下与秋蝉轻声交谈:“最近怎么没瞧见守着门房的王妈妈?”
秋蝉“嗐”了声:“王妈妈家的媳妇肚子大了,告假回去等着抱孩子呢。”
“她家的媳妇要生了?……我记得,她家媳妇先前是在王府里当差吧?”
“可不嘛,咱们王妃嫁进来没多久,她家媳妇肚子里就有了。”
“哟,怪喜庆的。”
“哪里喜庆?听说这几天又是吐又是头疼,难受得都下不了地了!”
“可我听王妈妈说,大家怀孩子都是这样难熬。”
“这话说得也没错。”
“哎,夏花姐,等王妈妈家的媳妇生了,咱们是不是有红蛋吃了?”
“你呀,这张嘴,王妃听了都得笑话你。”
…………
侍女们的笑闹声,夏朝生听了当没听见。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抱着暖烘烘的手炉,睡意朦胧间,心里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紧接着整个人都清醒了。
王妈妈家的媳妇……
不知不觉间,夏朝生的后背沁出了汗。
他木木地望着榻前的书简,心里电光火石间,冒出了无数的念头。
好像有些是关于前世的,有些……则是这一辈子的。
前世的画面越来越淡,今生的记忆深深刻在脑海中,最后全成了空白。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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