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成了太监,穆如旭身上又流着狄人的血……他已经没有能继承皇位的儿子了。
梁王神经质地攥着所谓的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颤声问:“长忠,朕……朕的皇子……”
他又有些后悔。
穆如期就算轻辱了宁如又如何?
为了一个女人,赔上一个能继承皇位的太子……
梁王彻底后悔了。
却听长忠在一旁轻笑:“陛下,您福寿绵长,必定长命百岁,就算皇子们不省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您康健着呢。”
梁王听出了长忠的言外之意:“你是说,朕还能等到年幼的皇子长大?”
“可不嘛?”长忠笑眯眯地揣着手,“陛下,奴才成日跟着您,说句不恭敬的话,您比皇子们,瞧着还年轻呢!”
明显的奉承取悦了梁王。
他心头的郁气烟消云散,吞下仙丹,自言自语:“旭儿是个好孩子,也不是不能继承皇位,只是……朕总是惦记着他的母妃。”
长忠斟来一碗茶,假意埋怨:“陛下总是想着,可不是惦记吗?”
“唉,长忠,你也知道,旭儿的母妃生得有多美。”梁王陷入了回忆,喃喃道,“朕当时就想,这么天仙似的人,怎么能不在朕的后宫里呢?”
“陛下说得没错。”长忠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可谁能想到,娘娘福薄,早早得去了呢?”
“是啊,她福薄,也还好她福薄。”梁王饮下茶水,眼里的怀念褪去,残忍道,“一个狄人,是万万不能当皇子的生母的。”
长忠以沉默应答。
梁王又琢磨了片刻,吞下的仙丹开始散发起药效。
他自觉精神抖擞,晃去了后宫,准备再折腾出几个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来。
——噗。夏朝生将到嘴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夏花连忙用帕子替他擦衣摆:“王妃,您小心些。”
夏朝生顾不上这些,追问:“你再说一遍,穆如期怎么了?”
“王妃,就是您听见的那个意思。”夏花不好意思再说,生生转移话题,“您这身衣服脏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先不换。”夏朝生撇下夏花,从榻上翻身坐起,“九叔,九叔!”
他叫完,又蹦起来,拎着衣摆,一路叫着“九叔”,跑到了前院,正撞上练枪归来的穆如归。
“九叔!”夏朝生蹦到穆如归怀里,激动得面色微微发红,“你听说了吗?穆如期被……被……唉!”
他说不出口,干脆直言:“他被变成太监了!”
跟在穆如归身后的红五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穆如归无奈地搂住他的腰。
红五替主子答:“王妃,王爷也刚知道呢。”
“你知道了?”夏朝生吓了一跳,“难不成,是你……”
“不是。”穆如归的眼皮子微微一跳,颇有些一言难尽地望着他,“我不会做这些事。”
穆如期若伤了夏朝生,穆如归有一万种方式,让他痛不欲生。
夏朝生也就是随口一问,得到回答后,继续扯着穆如归的手,急急地猜测:“你说会是谁?”
穆如归将枪背在身后,忽然道:“有人或许知道。”
“属下……知道。”
夏朝生循声望去,只见言裕华单膝跪在地上,满脸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对付渣男,就应该剁吧剁吧_(:з”∠)_嗯,变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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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0
夏朝生恍然大悟:“悦姬。”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被穆如期丢入冰冷的河水,又失去孩子的狄女,终是在离开上京时,报了仇。
言裕华跪在地上,恳切道:“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追究悦姬的过错,若是东窗事发,臣愿意替她领罪。”
“你来王府,不就是笃定我们会替你隐瞒吗?”夏朝生回过神,笑眯眯地揣起手,“言统领,我猜得对吗?”
言裕华面色微僵,回想起他曾经送来的信,连忙点头承认:“王妃说得是……悦姬是王爷所救,臣相信,王爷不会在这时发难,所以才来拜访。”
“臣……可以保证,昔日的太子殿下只要到了禹州,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上京的地界上。”
这算是变相的投诚了。
夏朝生抿唇不语,偏过头,悄悄打量九叔的神情。
穆如归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与他对视一眼,转身离开的王府。
夏朝生了然,心知穆如归暂时还不愿与金吾卫扯上关系,便招呼夏花上茶水,然后将言裕华请进了屋。
“天气尚冷,你放心悦姬一个人走吗?”夏朝生不再提穆如期,只问狄女,“天高路远,她一个女子……”
“悦姬离去前,曾与我一叙。”言裕华神情愁苦,捧着茶水低语,“我不是没挽留……我甚至直言,不在乎子嗣,只求她留在上京。可她还是拒绝了。”
“悦姬说,她不想待在这里。”
夏朝生暗暗一叹。
他理解悦姬的选择,就像前世的他,即便没有那一杯毒酒,也会毫不犹豫地自刎。
他要皇宫再也束缚不住自己,就像悦姬要上京城再也不是自己的囚笼。
他们都选择了“自由”。
言裕华离去后,薛谷贵背着药箱,出现在了夏朝生面前。
“王妃,王爷让我来给您诊诊脉。”
夏朝生欣然应允,且隐约觉得面前的脸有些熟悉:“我和先生……是否见过?”
“王妃好眼力。”薛谷贵笑眯眯地点头,“王妃昨夜昏迷时,我曾在榻前侍奉。”
夏朝生面颊微红:“有劳先生。”
“不妨事。”薛谷贵大咧咧地摆手,“我平生最喜蛊虫毒药,能诊治王妃所中之毒,也是乐事一桩。”
“先生与寻常医者不同。”夏朝生哭笑不得,“倒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妃不用说什么……王妃只需好好调理身子就是。”薛谷贵收回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洋洋洒洒地写下两份药方,然后欲言又止,“还有一事……”
“先生但说无妨。”
“我不是爱嚼舌根的人。”薛谷贵别扭地揣着手,小声嘀咕,“可是有一事,我差点走了错路,现在每每想起,晚上都睡不好觉,索性今日都与王妃说了罢。”
薛谷贵硬着头皮将黑七曾经蛊惑他换蛊虫的事说了,言罢,跪在地上,沉声道:“我乃医者,却因三言两语失了心志,险些伤害王妃,罪该万死。”
夏朝生却已经震惊地跌坐在了榻上。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黑七所做之事,而是捂着心口,感受着在掌心下跳动的心脏,潸然落下泪来。
他还当自己幸运,命运垂怜,得以保住一条命。
却没想过,这条命,是穆如归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那蛊虫……何用?”夏朝生颤抖着问,“先生……先生莫要骗我。”
薛谷贵后知后觉地想起,穆如归不让他说出蛊虫之事,连忙后悔地捂住嘴,望着夏朝生泛起血丝的眼睛,心虚地移开视线。
可夏朝生固执起来,什么都不顾。
他用力摔上了卧房的门,在侍女们的惊叫声里,冷静地吩咐:“夏花,锁门,就算王爷来,也不许开!”
夏花吓呆了,等秋蝉急得跳起来,才恍然回神:“坏了,快去找红五!”
秋蝉连忙跑到前院,找到了红五:“快……快去把你们家王爷叫回来!”
红五被侍女焦急的模样骇住,还当薛神医瞧出了什么难治之症,手脚发凉地冲到府前,翻身上马,向着穆如归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至于穆如归听到红五所言,又是怎么心惊肉跳,不管不顾地赶回来,就是后话了。
上京城外,也有大夫被关了起来。
驿馆里,太监们围着宫里来的太医,七嘴八舌。
“大人,您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个准话吧?”
“是啊,要是殿下半路血崩而亡,我们岂不是要陪葬?”
“实在不行,您就直说吧,殿下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
太医擦着汗,愁眉苦脸地摇头:“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殿下这情况,实在是凶险啊!”
“若是从小……各位想必也是清楚的,受伤后及时治疗,定能保命。可殿下这……这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沾了脏污,就算现在清洗干净,上了药,我也不能担保,殿下能活下来啊!”
太医说的是实情。
他刚接到太医院的通知,说被贬去禹州的太子殿下在上京城外受了重伤,压根没想到,是这样的伤。
他来时,瞧见浑身散发腥臭气息的穆如期,差点吓晕过去。
至于穆如期腿间的伤……还看什么?
被剁烂的碎肉早就被野兽啃噬干净,什么也没留下。
太监们心知太医所言有理,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将太医放走。
若是太医走了,穆如期又没挺过来,那么梁王怪罪下来,他们的项上人头铁定保不住。
“哎呦,真是造孽。”太监们纷纷拽着太医的衣袖,大倒苦水,“大人,您替我们想想,若是殿下真在这个驿站没了,我们……我们怎么向陛下复命?”
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被纠缠得不耐烦了,给太监们出了个主意:“如若不然,你们带着殿下,跟我回上京城?”
太监们互相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立刻将昏死过去的穆如期抬上了新买的马车——这车,是他们和路过驿站的商队买的,自是比不上宫里头的舒服。
但是事已至此,他们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他们只想把穆如期这个烫手山芋,彻彻底底地甩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上京城,却不想,马车又被门前的金吾卫拦住。
“将军,车上躺着的,可是宫里的殿下啊!”太监们大惊失色。
金吾卫同样为难:“公公,不是我们故意为难你们……如今,陛下圣旨已下,命殿下立刻前往禹州,不得耽误。”
大梁的传统,被贬的皇子离京,再想回来,先要得到陛下的传召。
简而言之,非招不得入京。
太监们被金吾卫这么一提醒,各个都白了脸。
是啊,他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你?
恰在这时,言裕华出现在了城门前。
“统领。”金吾卫们纷纷行礼。
“出了什么事?”刚从王府出来的言裕华,觑着马车,明知故问。
“统领大人,您救救命吧!”不等金吾卫回答,太监们先叫起来,“车里躺着的,是宫里的殿下啊!”
言裕华故作震惊:“哪位殿下?”
“就是……就是刚被贬去禹州的太子殿下。”
“此言当真?”言裕华神情一肃,故意板起脸,“既然是贬去禹州的太子殿下,为何还在上京城外逗留?”
“大人明鉴!不是我们不肯离去,而是殿下伤重,实在是……实在是走不了啊!”
言裕华自然知道穆如期伤重,只一味拖延着时间:“你们的马车呢?为何你们身后的马车上,没有皇室的标记?”
太监们又口干舌燥地将马车着火的事说了一遍。
言裕华暗暗发笑,下马走过去:“将车帘掀开,我要亲眼看一看,里面躺着的是不是殿下,才好在陛下面前复命。”
“大人,请。”太监不敢怠慢,掀开了车帘。
冷风瞬间灌进简陋的马车,昏厥的穆如期无意识地抖动着。
言裕华垂下眼帘,冷冷地注视他染血的衣摆,嘴角一点一点地勾了起来。
悦姬这一刀,直刺进了言裕华的心里。
“大人?”太监们左等右等,不见言裕华出来,焦急地在马车外询问,“可查看清楚了?”
言裕华又等了片刻,才慢吞吞地从马车内走出来:“不错,的确是殿下。”
太监们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且在这里等一等,我现在就进宫去向陛下禀明此事。”言裕华牵着缰绳,义正言辞地吩咐城门前的金吾卫,“车里躺着的是曾经的太子殿下,你们不可怠慢,听明白了吗?”
他中气十足的一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马车上。
百姓们闹哄哄地围过来。
“马车里躺着的,是谁?”
“你没听刚刚那位军爷所说吗?是太子殿下啊!”
“哪儿还有什么太子殿下……呵,他今早被贬去禹州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这种草菅人命,将怀孕狄女扔进河里的虎狼之辈,本来就不配为我大梁的储君!”
…………
聚在城门前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谁,先往车上扔了一颗臭鸡蛋,很快,无数烂菜叶子紧跟着飞向了马车。
太监们躲避不及,沾了满身脏污,骂骂咧咧地躲远。
金吾卫们想要驱赶百姓,又暗暗觉得他们所说,并无错处,行动间略微迟疑,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便有人“哗啦”一声,将整桶泔水泼上了马车。
那人哭嚎道:“小女就是被他强行掳入东宫,至今生死未卜啊!”
众人哗然,骂得更起劲儿了。
而走远的言裕华,自然没有急着入宫。
他在上京繁华的街道上沉默地走着。
他知道,同一时间,悦姬必定与自己背道而驰。
他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城门前的闹剧发生时,穆如归刚好赶回王府。
夏花和秋蝉轮番上阵,试图劝夏朝生将卧房的门打开。
被关在门里的薛谷贵也时不时地哀嚎:“救命啊!”
夏朝生坐在榻前,快气笑了:“先生,我又不要你的性命,你为何呼救?”
薛谷贵贴在门前,心道,王妃是不会要我的性命,但是知道我将蛊虫之事说漏嘴的王爷,就不一定这么心软了。
他得在王爷回府,先溜!
“王爷。”红五满头大汗地跟在穆如归身后,“属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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