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宴会,曾唯一一直心不在焉,长辈几次问话,她总答不上来。这很没礼貌,也是不给纪齐宣面子。曾唯一也知道,所以她努力控制自己。
直到……直到见到久违的长辈,林穆森的父亲林正奇,曾唯一再次失控。他衣着鲜亮,西装革履,笑容收放自如,可见他的生活多么如鱼得水,怡然惬意。
曾唯一一想到疼爱自己的父亲,心都在颤抖,手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哆嗦。
林正奇走来,见到曾唯一,表现出一种久违的态度:“一一,你又变漂亮了。”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敷衍地笑了笑:“林叔叔又拿我开心了。”
看来林穆森是真的了解曾唯一,知道她的脾气。时隔这么多年,这样的真相,她还是无法接受。事到如今,她倒有些感谢林穆森当初的放弃,要不然,她不会像今天这样克制,她会失控,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事。
……
曾唯一又在发呆,就连纪齐宣走至她的身后也不知道。纪齐宣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他搂得很自然,好像就是为了收回她的注意力。未料,她浑身抖得很厉害,他忍不住蹙了蹙眉:“怎么了?”
曾唯一不敢看纪齐宣,她刻意避开,只是握着杯子的手指也在颤抖。纪齐宣是个何等细心的男人,他不动声色,只是如平常一般,以一个老公的身份说:“要是不舒服,你先回去吧,该招呼的客人都招呼完了,没事。”
曾唯一略惶恐地看着纪齐宣,她咬咬牙,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如果她说了,那又能怎样?让纪齐宣帮她报仇,搞垮林正奇?这太天真了。如果不告诉他,她又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愤怒。她的人生好像被打了个结,若不及时开解,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她选择找林穆森谈一谈。她下了这个决心的同时也下了另一个决心,她想先瞒着纪齐宣。所以,她故意捏了捏自己的额头,佯装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然后把酒杯放在餐桌上,朝纪齐宣勉强一笑:“那我先回去了,你代我向爹地说一声。”
“好。”
曾唯一在纪齐宣的脸颊上亲吻一下后,便离开了宴席会场。纪齐宣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原本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他该信任她的不是吗?可为什么他的心在绞痛,就如当初她离开他的家一样?说到底,他还是不自信,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点也不自信。
甚至说,他对她,没有把握,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她手上,而他继续扮演“布娃娃”的角色,她想玩就玩,想舍弃就轻易舍弃。
纪齐宣举杯呷了口酒,清隽的脸上似乎一下子没了光彩,他突然觉得好累,身心疲惫。
曾唯一打了林穆森的电话,她知道这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拨打这个号码了。她存了这个号码这么多年,只鼓起勇气打了两次:第一次,她问他,爱过她吗;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电话接通了,她问他:“你在哪里?我有话跟你说。”
他说:“我在房间里。”
“我去找你。”
她知道他所指的房间是哪里的房间。此次纪老的寿宴,纪齐宣设宴招待,因时间会较晚,所以他索性给宾客安排了住所。
因为宴席还没正式开始,林穆森没下来纯属正常。不过,她独自去他房间找他,就不正常了。曾唯一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她选择先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了几分钟走楼梯去了林穆森的楼层,敲开他房间的门。
她以为这样就能掩人耳目,却不知她这样刻意和鬼鬼祟祟,全被监视器拍个正着。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很正式的见面,竟相对无言。
林穆森不想继续僵持下去,无奈地笑了笑:“青霜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对吗?所以你才要见我?”
“是。”曾唯一抬头看向他。
林穆森望着她,与她对视。他说:“她把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曾唯一撇着嘴,冷笑了一番:“你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林穆森,你现在又是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并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作风。”
林穆森刚刚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正准备摸出打火机,却因曾唯一这么一句话僵硬不动。但他很快就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打火,点燃,吸烟,吐纳……
他嘴里吐出一团青烟,让曾唯一看不清他的表情,烟雾缭绕遮住了他。她只能屏气凝神,听他大口吐纳,还有随之而来的咳嗽。
曾唯一叹了口气:“不要吸烟了,难不成你还想搞成肺癌吗?”
林穆森随即掐灭烟头,扔在纸篓里。他撇着嘴,很苦涩地笑:“一一,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讨厌我的自私,讨厌我的懦弱?”
“是啊,我现在都不明白,当初我到底看上你的哪一点了。”曾唯一微微一笑,然而也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微笑,深深刺痛了林穆森。他的眸子瞬间黯淡无光,头也低垂了下来。
看看,真是经不起打击,曾唯一无奈了。别人都说她曾唯一是温室里的花朵,经受不住外面的风吹雨打。其实她觉得林穆森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偶尔到外面晒晒太阳,遇见了暴风雨,就如面临了生死打击。
她承认,她和林穆森都是被惯大的大小姐和大少爷,骨子里都是只顾及自己,不顾及他人。也许就是这样,所以彼此才有着那么点吸引力?不过吸引归吸引,他们终究不合适。同样是自私的人,自然是希望自己是最好的,就像两个极地在一起,无法有四季轮回的好环境。相反,当热带和极地在一起,也许就能有亚热带,这就叫作互补。
曾唯一明白这个道理是有点迟,这是她这段时间与纪齐宣一起生活所领悟出来的。有时候,她也会懊恼为何自己以前就体会不出来,这样她就不会错过太多了。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为何?错了就错了,除了知错能改,总不能期盼时光倒流吧?她看得开,可林穆森看不开,他一直深陷自己的“为何”之中无法自拔。他希望时光能倒流,只因为他觉得心很痛。他沉溺于自己的疼痛之中,根本不敢向前看。
曾唯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第一次带着正经的表情、严肃的语气对林穆森说:“去医院治病,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好吗?”
林穆森怅然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为什么?”
曾唯一笑了。这个男人怎么就不开窍?他说这话,是想套出她还在关心他、还爱他之类的话吗?她承认她在关心他,因为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因为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理由去残害自己的身体。人愚蠢一次是无知,愚蠢第二次是活该。
曾唯一曾经无知过,并不希望与她一样无知的人再去活该。她没多大的耐心陪他、劝他:“老实告诉你,不要再对我们的事抱任何希望,我和你只是过去式。我不会原谅你爹地,但我不会报复,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不想因为这些意外把我的幸福关在门外。”
台湾苦情戏看太多了,她知道,报仇这种事到头来只是伤人伤己而已,就像她曾经拿纪齐宣当挡箭牌打击林穆森。六年前的悲剧,她不希望重演,对于现有的这份安宁日子,她会倍加珍惜。
她承认,六年来的日子,她过得虽没心没肺,但并没有不好好过。有过不好的日子,当然会对现有的好日子倍加珍惜。她这话虽然伤人,但至少快刀斩乱麻,没有拖拖拉拉。
台湾苦情戏教会她,感情这玩意儿不能拖拉,不然会很伤人。
林穆森听到曾唯一说的话,俨然已经明白什么,他嘲讽地笑了起来:“你爱上了纪齐宣?”
曾唯一相当大方地承认:“我想这是必然的结果。他给了我,你无法给予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不弃。”
只要她不离,他就不弃。他给了她最高权力的主动权,她还有什么理由离去?
林穆森听完她的回答,笑了笑:“我知道了。”他想再抽一支烟,可打火机也不支持他,怎么也打不起来,他越来越烦躁。曾唯一接过他手中的打火机,只是轻轻一按,火苗就出来了。火舌在跳跃,在这寂静的房间里,不断燃烧他的心脏。
林穆森突然用力地攥住曾唯一的手臂,眼中充满了不甘:“我没办法接受,你怎么可以爱上纪齐宣?你明明最爱我!一一,我娶你好不好?你嫁给我,好不好?你不是说你不会恨了吗?既然我们之间的阻碍没有了,那你就不要离开我。”
他在乞求她,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虽然他的挣扎里带着如此强大的绝望,不断侵蚀他的语气,可他还在用最微弱的哀求去期盼。
然而曾唯一的眼神是冷的,她甩开他的手,颇不耐烦:“林穆森,我真鄙视你。”
曾唯一起身准备离开,未料眼明手快的林穆森反手把她抓住,他死死盯着她看,他额头在不断出汗,似乎在忍着什么。
曾唯一还算细心,没有当即发怒,而是自上而下打量他,发现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肚子……
曾唯一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扶他在旁边坐下,着急地说:“你疯了吗?难受也不说?是胃疼吗?”见她着急,林穆森终于笑了:“你不生气了?一一,对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然后,他晕了过去。
……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医院的白炽灯还亮着。林正奇隔着玻璃正着急地看着急诊病房里的情形,神情凝重。
曾唯一靠着墙,低垂着脑袋,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她一直盯着地面看,直到眼前横空多出一杯咖啡,她才幽幽地抬起头来。
纪齐宣另一只手里也捧着一杯速溶咖啡,他只是朝她笑了笑。
他什么也没问。她不是因为头疼而离席回家吗,怎么会去林穆森那里?她为什么要对他撒谎?他们两人又做过什么,竟导致林穆森病情发作?
纪齐宣什么都不问,只是默默走过来,递给曾唯一一杯咖啡。她接过咖啡,不敢正视他,她心虚。她知道自己这次肯定伤了他的心。
她双手捧着纸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偶尔抬头偷窥纪齐宣,却发现他一脸深沉,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咖啡。他的心思游离在别处,她知道。
她刚想开口,纪齐宣却先她一步道:“时间不早了,你困不困?”
曾唯一摇头。
“你若是想留下,我叫护士给你安排一个床位。”他说着就举步离开。曾唯一刚想扯他,想说什么,他却似乎很怕她说话,急忙插话:“放心,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舒适的床位。”
“我不需要!”曾唯一怕他又不给她机会,立即吼了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纪齐宣忽然沉默,静静凝视着曾唯一,他说:“一一,让我想想吧。”然后,他决然转身,无论曾唯一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头,只是丢给她一句话,“一一,我很累,真的很累。我们之间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那背影,是落寞的。
最近网上有一段视频火了一把,视频上面的女人,成为特大看点。这是一段出自一家高级酒店的监控录像,画面中的女子头像清晰,行为诡异,为了掩人耳目,从自己房间出来后,走楼梯到达目的地。
网友一致认为此女子是关心灵,无论从身材还是容貌上来说,确实神似,加上她小心谨慎、鬼鬼祟祟的行为,都像是明星的做派。
于是一堆的话题出现:关心灵再次傍大款?关心灵迎来第二春?神似名模关心灵出入酒店会情郎?这些话题在网上不胫而走,媒体也开始把这一八卦曝光在杂志周刊等实体读物上。
曾唯一是偶然看到这本关于曝光富豪酒店的监控画面的杂志的,这本杂志是店里的一女员工买来消遣之用。因为封面令曾唯一感到熟悉,所以她拿来看了看。当看到这篇报道上那一组图时,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正好她现在和纪齐宣在冷战中。因为纪老头“六六”大寿,曾乾这几天都是在纪老头那儿住。要不然,纪齐宣也夜不归宿,曾乾肯定会如个老妈子般问东问西。
对于纪齐宣的不理睬,曾唯一刚开始是有反抗的。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奈何郎心如铁,就是不回头。自尊心强的曾唯一,最多示弱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可用红豆的话来说,她这根本就不是示弱,简直就是活脱脱地要挟!任谁都不愿意搭理她。看看她对纪齐宣说了什么?
——我想你了。
——纪齐宣,你再冷落我,我就找男人去了。
——我不就是找旧情人聊聊而已吗,又没滚床单什么的,比你好吧?你还跟别的女人上过床呢!
——如果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看我们没法过了,离婚吧。
哪有一个女人向男人这样求和的?红豆觉得,要是她是纪齐宣,她也不愿搭理曾唯一。红豆替曾唯一分析了整个求和过程以及必然的无效性,曾唯一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今可好,这组监控录像曝光了,她相信媒体的力量,假以时日一定会把真相挖出来。女主角不是关心灵,而是“偷汉子”的纪太太。纪齐宣将会被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被人耻笑。
而且现在两人的关系又这么疏远,曾唯一真的无法想象,她和纪齐宣还能走多远。两人关系即使再好,也会被舆论的口水磨灭掉。要是纪齐宣原谅她,愿意戴上这顶绿帽子,肯定会被人讥笑。作为一名公众人物,一个成功的男人,怎么能忍受别人的流言蜚语?
即使纪齐宣承受了,曾唯一也不会好过。如此一想,她整颗心都在颤抖,她已经无法用言语去表达自己的害怕与不安了。曾唯一几乎是用哆嗦的手指去按手机键盘,打电话给纪齐宣。
然而,接电话的是Ben,一接电话Ben就对曾唯一说:“太太,Boss今晚去台湾谈生意,预计行程是七天。Boss说七天后会给你回话。”Ben直接把曾唯一准备要问的问题全部说清楚了,她只能应一声后挂断。
七天后,他给她答复。可她怕这条消息维持不到七天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纪齐宣即便想清楚了,原谅了她,可能也会因为舆论的压力打退堂鼓。如此一想,她无比烦躁,开始揪头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曾唯一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害怕失去纪齐宣呢?她不是一向自信,自己对纪齐宣拿得起、放得下吗?
下班以后,红豆留下来陪曾唯一。红豆买了很多美味可口的甜点带到店里来,一个一个打开,送到曾唯一面前:“唯一姐,尝尝,苏记老字号。”
曾唯一摇摇头,并不想吃。红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直乐观向上的曾唯一头一次这么悲观,这是红豆始料未及的。面对家庭破产、父母双亡的情况,她的唯一姐还能乐观地面对生活。可现在这事还没有挑明,她就杞人忧天,悲观失落,还不吃她最爱吃的甜品?纪齐宣在曾唯一心里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了,红豆真的很吃惊。
红豆安慰曾唯一:“唯一姐是怕真相曝光吗?”
“唉。”曾唯一叹了口气,语气略显难过,“我现在真想哭。”
红豆抿了抿嘴,想插上一句,又不知道怎么说。她是了解曾唯一的,她的唯一姐为人很有原则,在外偷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红豆抽出面巾纸,递给曾唯一:“唯一姐,想哭就哭吧。女人嘛,流点泪;男人嘛,流点血,都是很正常的。”
曾唯一虽说想哭,但毕竟是少哭之人,眼泪不是想掉就能掉下来的,她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欲哭无泪。
她深吸一口气,霍然站起来,似乎下了决心一样:“我得想个办法,不能让这件事恶化下去。”她要以乐观的心态去迎接纪齐宣,她要披上战衣,把前面阻挡她幸福的荆棘斩断。
说罢,曾唯一便要离开店铺。红豆本打算及时跟上,可就在她关店铺的那一点时间里,曾唯一已经消失不见了……
曾唯一能想到的不过是去找一个背黑锅的,那便是关心灵。只要关心灵及时办一场发布会,承认监控视频里的女人是自己,那么,这些神通广大的娱乐记者就不会再查下去,她就安全了。
想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不久前因为一双鞋,曾唯一跟关心灵正面交锋过,还很不给面子把关心灵气得奓毛了,如今去求帮忙,关心灵显然不会买账。用钱去诱惑?得了,情敌之间,钱是最贱的东西,关心灵根本不屑一顾。而且这件事危及她曾唯一和纪齐宣的感情,关心灵不就巴不得这样吗?
曾唯一越想越窝火,但是除了这招,她是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如果顺其自然的话,她不敢赌,她怕她输不起。
曾唯一一咬牙,故意化了一下妆,让自己尽量不像自己,更准确地说,是不像监控录像里的自己。她把成熟的长鬈发烫成了烟花烫,烫得很蓬松,还戴了一个粉红色的草莓发夹,又戴上一副黑框大眼镜,穿着长款衬衣和紧身铅笔裤,再配上一双帆布鞋,一副青春美少女模样。虽然造型很夸张,但不得不说,美女终究是美女,好的身形和脸蛋搭配什么都动人。
曾唯一找人查了一下关心灵的住所,知道关心灵平时的作息时间,便蹲守在关心灵楼下等。
那天晚上,夜空如洗过一样,一颗星星也没有,曾唯一很早就开始蹲守了。
这次关心灵回来得比较晚,将近十一点,她才回来。有些奇怪的是,她今晚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的经纪人并没有随行护送。
当曾唯一以一副全新的面孔出现在关心灵面前时,关心灵显然有些错愕,她问:“你找我?”
“方便进你家吗?或者找个地方,我们聊聊?”
“我可以拒绝吗?”
曾唯一似乎早就料到了,挑挑眉毛,语气颇得意地说:“如果你想毁容的真相被曝光的话,可以。”真相她倒是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件事似乎可以压制关心灵。上次纪齐宣也是这么一句话,就把关心灵弄得哑口无言了。
果然,关心灵立即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说:“上来吧。”
这就是纪齐宣送给关心灵的房子?房子很大,装修也很华丽,并不比别墅差。因为位置在中环,房价更是惊为天价。不得不说,小气的曾唯一又有些吃醋了,她并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太好。
关心灵似乎并不想招呼曾唯一,自己随意坐了下来,脱下外套,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曾唯一也直接表明用意:“我希望你能开个发布会,承认监控视频里的女人是你。”
关心灵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凝重起来,而后她又好像发神经一样,冷笑:“你们夫妻还真是一条心,全算计到我头上了。”
曾唯一愣了一下,纪齐宣……也找过关心灵?是今天吗?
关心灵忽然把头转向曾唯一,一脸不屑地看着她:“我就不明白,你哪一点值得他爱?论样貌,是,我整过容,我不配,但比你漂亮的比比皆是;论个性,你这样的女人,自私自利,有什么好?我就不明白,到这个地步了,纪齐宣那个笨男人怎么还处处为你着想?”
显然,这已经触到了关心灵的愤怒点,她似乎要豁出去了:“是,我不干净,我下贱,我曾被男人抛弃,好不容易挨过来,有了自己的事业。曾经抛弃过我的男人回头找我,勒索我,我就派人狠狠修理了那个男人一顿,把他打成了残废,他老婆气疯了,来泼我硫酸。是,我工于心计,我知道若此事被曝光,我的底细将会被挖出来,我在娱乐圈的路也就走到头了。所以我故意挺身而出,挡在纪齐宣的面前,反正那个女人泼的本就是我,我挡在谁面前都一样,不过就是为了以此引开媒体的注意力而已,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去安排后面的事。”
曾唯一听得瞠目结舌,不过不得不说,关心灵这个计策真是一石二鸟,一来可以隐瞒自己的曾经,二来可以让男人感动,让群众感动。
“我做过最蠢的事就是挡在了纪齐宣面前!我以为他会感动,万万料不到,他会去查我。现在倒好,水落石出,他拿这事儿要挟我,让我去帮你。呵呵,光明磊落的纪齐宣,也有这么卑鄙的时候。”
关心灵的气愤,曾唯一理解,原本犀利的目光一下子便柔了许多,曾唯一说:“对不起,请你帮个忙。你是单身,最多就是个噱头,一晃就过去了。可我不同,我结婚了,我和纪齐宣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我不想就这样跟他止步了。我想你明白,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受是怎样的。”
曾唯一的示弱,让关心灵震惊了,从她认识曾唯一起,她就知道曾唯一是个飞扬跋扈的女人,一身的傲气和自尊,哪里像现在的这副德行?
关心灵苦涩笑了笑:“把柄在你们手里,我哪能不从?”
……
离开关心灵的家,曾唯一抬头看见毫无星星的夜空,不美,她却哭了。关心灵告诉曾唯一,纪齐宣找她,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无论我怎么难过,她始终是我的唯一。”
视频风波,因为关心灵的发布会渐渐平息。因为视频没有具体时间,也没有什么好深究的蛛丝马迹,关心灵解释这段视频是她和朱孝明约会时的一段监控录像而已。毕竟两人已经分手,希望媒体不要再拿此事议论。
朱孝明那边一直沉默,似乎默认了这一点,这件事慢慢就平息下来了。
曾唯一在等纪齐宣的回答,七天的时间。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曾唯一努力学习做一顿烛光晚餐。她想按照纪齐宣的口味去弄,可和纪齐宣相处那么久,她发现,她只知道他不爱吃甜食,不能吃重辣,至于特别喜欢什么,她居然脑子一片空白。是她没有注意过他,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注意他。可是纪齐宣呢?她问过菲佣,菲佣告诉她,自她来到这个家,纪齐宣针对每日的饮食列了一张表,上面写着几百种食物,甜的、辣的、酸的、咸的,种类太多,任何人看了都会脑袋疼,偏偏纪齐宣把这些全记住了,还全写给菲佣,让菲佣变换着做。他对她总是这么无微不至,若不是这次做烛光晚餐,她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知道,这个闷闷的男人对她的宠爱。
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她第一次很努力地学习做饭。虽然做得不好,但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放弃,切菜把手指切破了,她也不叫疼,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一会儿,然后继续。
……
从纪齐宣离开的第一天晚上起,曾唯一会在晚上十点或者十点半,给纪齐宣发一条短信,不多不少,只有两个字,是他曾经给她的两个字,她现在学会了。
晚安,wan,an——我爱你,爱你。
纪齐宣会回给她:晚安。
她想,等纪齐宣回来了,还要一家三口去迪士尼乐园玩。那个时候,她会搀着他的胳膊,与他一起走过美国小街,拍上一张真情流露的相亲相爱的照片;她还要出海,依旧是那艘游轮,但是她会陪他钓鱼,会陪他喝香槟,还有与他温存。她很喜欢他的笑容,脸颊处的两个酒窝,不深不浅,却那么恬静。
终于到了第七天,纪齐宣是晚上的飞机,预计凌晨左右到香港。
纪齐宣刚出机场大门,就见曾唯一靠着车,站在门口对他傻笑。纪齐宣抿嘴微笑着走过去,曾唯一本来想来个大大的拥抱和热吻的,可她的手才刚张开,就被纪齐宣握得牢牢的。
他把她的手捧着,低头看着,目光灼灼。曾唯一纳闷,纪齐宣这是怎么了?
他把手伸进他的风衣外兜里,也不知摸到了什么,又把手拿了出来。他另一只手又抬起她的手,原来,他手上有一枚戒指,他正在为她戴戒指。
曾唯一吃了一惊,这才发现,纪齐宣的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戒指,与她手上的是一对,一样的款式,不同的大小,但足以证明,他们是一对。
他们注册结婚这么久了,婚礼没有办,连婚戒也没有。如今,他补回了婚戒,就差一个婚礼了。
Ben撇着嘴看向别处,对在他这个单身汉面前秀恩爱的两个人相当不满。
“Ben,你和司机乘出租车回去。”
车留着Boss自驾回家,或者……Ben更不满了,几乎是含泪看向司机,果不其然,司机的表情比他还要无奈。
迫于纪齐宣的压力,在机场门口,有两名先生正在风中凌乱……
曾唯一坐在副驾驶座上,手不断地摩挲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她这一生只喜欢过一枚戒指,可是无缘戴上。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一枚戒指爱不释手,未料,如今的自己,竟然看这枚戒指看得都痴了。
纪齐宣的手忽然覆盖在她手背上,那枚同样款式只是大小不同的戒指映入她的眼帘。这是属于她和他的……她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亲爱的,我在家准备了烛光晚餐,回家我们浪漫浪漫?”
纪齐宣朝她微笑。可还不到一会儿,他们眼前一片刺亮,两人几乎同抬眼看去,顿时呆若木鸡。在同一个车道上,有一辆逆行的车正朝他们快速驶来!变换车道的话,时间完全来不及……
“砰……”金属沉闷的撞击声在那个夜晚分外响亮。
曾唯一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很,她刚睁开眼睛,便有人扑到她身上,哭喊着:“妈咪,你终于醒了!”
曾唯一愣怔了一会儿,略有茫然地坐起来,看向周围。这是医院,而且似乎又是上次纪齐宣生病住的医院。她怎么会躺在医院?而且她的头怎么这么疼?她稍微动一动胳膊,也感觉有撕裂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咬牙。
“一一,你手脱臼了,别乱动。”从门口走进来的是纪老头。他看起来略显狼狈,身上穿着睡衣,头发蓬松。曾乾也差不多,同样穿着睡衣。
曾唯一记得,自己是两点左右接机,然后和纪齐宣开车回家,再然后一辆逆行的车朝他们飞驰而来。纪齐宣借着最后一点时间及时拐弯,可最终还是没来得及。
一想到这里,曾唯一立马意识到什么,倏然瞪大眼睛,既惊恐又害怕地问曾乾:“曾乾,你爹地呢?”
曾乾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曾唯一立马跳下床,问略显沉重的纪老头:“纪齐宣他……他出什么事了?爹地,你告诉我!”她问得急切,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
“还在手术室里,他的伤比你重很多很多。”
曾唯一当即蒙了,几乎想立即跑过去,奈何因为这次事故,她旧伤复发,脚踝处的韧带又拉伤了,走不了路,但她强忍下来,继续走。站在旁边的护士立即把轮椅推过来,嚷嚷:“要保养脚啊,要不然会落下后遗症的……你……”护士本想再唠叨什么,可看见她满脸的泪水,顿时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曾唯一几乎是冲到手术室门口,但见一个男子头上包着纱布,低头闷声不吭地坐在长椅上,男子前面站着一位交警,手上拿着记事本,正在记录什么。
“我们测试出你体内酒精浓度过高,酒后驾车,小子,你的驾照要被扣押。”交警一板一眼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坐在长椅上的男子从口袋里掏出驾驶证递给交警。交警接过,让那男子签字,随后目光转向正朝他们怒视的曾唯一。交警走过来,上下打量曾唯一:“果然,你伤得轻。”
“什么?”交警的话让曾唯一感到一丝疑惑,难不成她该伤得重吗?
“一般两车迎面相撞,司机都会出于本能把方向盘往右转,以减少对自己的冲力。但是发生事故时,您先生的车是往左转,保护的是副驾驶座上的人,也就是你。”
曾唯一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很想哭,想扑到纪齐宣怀里,放声大哭。
交警继续说:“有驾驶经验的人遇到危险往右转俨然是一种长久的习惯,可是你先生在那么危险的时刻,几乎是一瞬间,居然毫不犹豫把车头往左转,那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出于保护你的本能。可见,你先生很爱你,对你的爱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曾唯一原本在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瞬间决堤,她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无声哭泣。
在他们身后的一老一小,老的哭了,小的也是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车被推了出来,脸色发白的纪齐宣躺在上面,看起来那么虚弱。曾唯一忐忑地站起来,抓住主治医师的手臂忙问:“我老公有没有事?你告诉我。”
“他的脑部受到严重的撞击,有轻微脑震荡,再加上失血过多,可能要有一段时间才能醒来,脚骨折,锁骨、胸肋骨也断了,可能要留院观察几个星期再做定论。”
失血过多?脚骨折,锁骨、肋骨都断了……曾唯一只感觉天塌下来,她全身发软,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纪齐宣,我何德何能让你出于本能来保护我?
她要了一间两人病房。也许是纪齐宣脑震荡太严重了,她等了两天,他都没有醒。
第三天的早上,阳光明媚,她坐在他床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用戴了戒指的手与他的手相触,说:“亲爱的,你醒来以后,我每天都会说一句,我爱你。”
他依旧面无表情,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曾唯一苦涩一笑,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纪齐宣的手轻轻地包住了曾唯一毫无力气的手,但曾唯一感觉到了,她倏然睁开眼望过去。
纪齐宣朝她微微一笑,脸上有不深不浅却恬静的酒窝,他努力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他那么努力,不过就是想爱她,用他的本能去爱一个他想爱的女人而已。他知道,宠和爱是不同的,宠可以没有交流,而爱不行。他要学会说那三个字,即便他是那么含蓄的男人。
她第一次发现,相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以前她以为世间有无缘无故的爱,就会有理所当然的宠,结果她错了。
还好,他的坚持,他的爱意,让她明白,深情来之不易,挥之不去。她怎能辜负这样好的人?
她含泪对纪齐宣说:“谢谢。”
——谢谢你,让我懂得:如果爱,请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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