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西洋玩意,她会用,可常年深居闺阁的步筱素不会啊!
她心头掀起一阵阵浪潮,抬眸对上那感慨万千的女佣时,却勾起了嘴角。
“我曾学过。”
女佣应了一声,笑着微微躬身,“那我就不打扰了,您且休息。”
别的不说,少帅这眼光还真不错。
这女子虽说已经结婚,可容貌倾城,进退有礼,还满腹经纶,当真是做少奶奶的不二人选。
步筱素心不在焉看着书,等待濮司回来。
她很想问问,濮司让她住在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可一直等到晚上,他一直不见人影。
当最后一缕阳光没入海平面,不出意外,她再次回到了斐山,干起了河神的活计。
与温泉水流融为一体时,她依稀听到了江听韩正在交代手下。
“一万两白银还不够?他们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爷,这简直是坐地起价,要不然咱们干脆带人去把他们的铺子掀了?”
“瞎出什么馊主意,咱们库里还有多少钱,一并拿了,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是……”
手下应声去了,江听韩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朝着旁边的石头上踹了过去。
“混蛋!”
随着哐当一声,东西没入水中的闷响传来,温泉水面上再次冒气了烟雾。
步筱素把玩着手中的铜制令牌,总觉得这玩意有些熟悉。
“亲爱的悍匪先生,你丢的是这个金令牌,银令牌,还是这个脏兮兮黑乎乎的铜制令牌呢?”
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之前在火车上,用这个玩意解过一次围。
这铜制令牌,本就是当年结婚那日,濮司离家时留下的。
这也是原身手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丈夫的唯一念想。
原文中,步筱素落水许久,尸体被打捞上来已经完全认不出原貌,还是凭借这个令牌才确定她的身份。
现在……
怎么这么快就落入江听韩手中了?
这也太快了!
念头辗转间,江听韩只是微微一笑,双手抱臂靠着石头,饶有兴致看着她。
“原来如此,你只会在晚上出现。”
步筱素把玩着手中的令牌,有些不耐烦。
“快点选,选完我还等着回去睡觉。”
“你是河神,还需要睡觉?”
江听韩似笑非笑,指了指她手中令牌。
“我最近很缺钱,可能需要时常叨扰了。”
闻言,步筱素陡然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还想通过她来发财致富?
“我是河神,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怎么能占用社会资源呢。”
江听韩轻笑着摇摇头,“社会资源?”
“这斐山,整个山头都是我的,除了我,不会有人来的……”
他压低了声音,身子微微前倾,眸中流光溢彩,饶有兴致盯着她看。
这……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快点选。”
步筱素翻了个大白眼。
“铜制令牌。”
将三样东西朝他扔过去,步筱素还没来得及回去休息,只听哐当一声,江听韩又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扔进了泉水中。
步筱素,“……”
王八蛋!
忙活了一夜,江听韩心满意足拍拍身旁那堆积成山的金石块,摆摆手。
“谢了,明日再见。”
累得气喘吁吁的步筱素,一手撑着石壁,压制住吐血的冲动。
她眼睁睁看着江听韩安排人将这些足足有几百斤的金银搬走,差点再次气吐血。
天道,你有没有想过,在安排河神这个角色的时候……
这玩意,它有bug!
次日清晨,步筱素精神不振,大清早哈欠连天。
女佣准备着早点,看她的眼神颇为怪异。
步筱素眼睁睁看着桌上的补品,满心疑惑。
“大早上的……喝鱼汤是不是太腻了?”
女佣笑着为她舀了一碗,放在她面前,“小姐您需要补身子,喝些鱼汤对您身体好。”
步筱素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我是需要补补了。”
想想今晚还得被迫加班,她有种雇杀手弄死江听韩的冲动。
看着步筱素将汤全部喝完,女佣笑意盈盈的。
不知为何,步筱素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刚刚用过早餐,濮司这才姗姗来迟。
“昨夜睡得可好?”
濮司倒是客客气气坐在她对面,一副与她寒暄的模样。
步筱素满面倦容,一手扶额,揉着眉心。
“一点都不好。”
看着两人相处,女佣笑着离去,还顺势关上了房门。
这个好消息,她得尽快告诉老夫人。
步筱素即使哈欠连天,却也保持仪态,朝他微微一笑。
“不知,我何时才能离开?”
“你说我曾救过你的命,我虽不大记得,但你昨日的收留,和这次将我救出监狱,已经算是回报了。”
她站起身来,微微屈膝,行了古礼。
“我们之间,互不相欠。”
这么急着离开吗?
去找她丈夫?
濮司眸子微微闪烁,可这念头却不敢露出丝毫,生怕惊到这小女人。
“我濮司一向讲义气,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步小姐,你可是从小养在深闺中的大家千金,不知为何此次来金城,还混入一群学生中?”
他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开门见山,直接戳破她是混入学生之中的。
这若是原主,定然会羞愤到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琢磨着不ooc时,原主的反应,步筱素也就这样做了。
她垂下头去,一截白皙如玉的天鹅颈露在濮司眼皮子底下,他喉头微动,抿了一口茶水。
“你若是有需要,我大可以帮忙。”
她……要去做什么来着?
步筱素咬着贝齿,暗暗忖度着这男人的意思。
他明明看过原文,知道她此行是去晋阳城找江听韩。
再次抬眸时,她粉颊微晕,声音依旧轻柔清脆。
“我是去找我丈夫的。”
‘丈夫’二字,从她口中吐出,竟生生多了几分羞赧缱绻意味。
濮司心下不悦。
他指尖轻点着杯壁,眸子微眯,透着细碎寒芒。
“哦?步小姐你结婚了?那个男人是谁?”
步筱素揪着手帕,声音低弱几分。
“他叫江听韩,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名字……”
濮司面容肃穆几分,脸色阴沉,“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步筱素眼睛瞪得滚圆,茫然摇摇头。
“什,什么?”
“他可是众人唾弃的悍匪,你连嫁给了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吗?”
濮司声音冰冷了几分,“他前几日刚刚以暴力手段夺下了一座城,外面那些前来示威的学生们,可都是为了要我出兵讨伐他。”
“啊……”
步筱素受惊一般,以手掩唇。
她澄澈的眸子瞪得滚圆,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透彻明媚。
她害怕的样子也挺可爱。
“当然,你若执意要去找他,我自然不会拦着,只是,这途中危险重重,你不害怕吗?”
这男人……
用这种话来吓唬她?
“怕!”
步筱素嘟哝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那就,如你所愿。
濮司心满意足,却状似无奈叹口气,“我怎从未听说江听韩还有妻子。”
一听这话,步筱素急忙解释。
“我们已经成亲好几年了,只是他一直在外忙碌,自从礼成之后,便再也不曾回来,如今,我爹娘都去世了,我无处可去,便想着前来寻他。”
她红着眼睛,用手帕擦擦眼角。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若不找到他,我,我……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她挤出几滴眼泪,眼眶通红,当真是可怜极了。
濮司纠着眉头想了想,“不过,你若执意要去,我可以送你一程。”
“啊?”
步筱素眨眨眼,“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嗯,的确。”
濮司颔首,“不过,你的事,我都会尽力去办。”
“你暂且在这里多休息几日,等我忙完,再带你去找他。”
“太谢谢了……”
寥寥几句,濮司也不过多纠缠,进退有礼,只是吩咐她多好好修养,便离开了。
若不是步筱素拥有记忆,恐怕还真会被这男人糊弄过去。
他自始至终从未表现出对她的兴趣,只是体贴温柔,让人放松警惕。
可寥寥几句,便打消了她离开的打算,乖乖留在他身边,还要对他说句谢谢。
还能如何?
配合他呗。
警局人出动后,外面的学生们果真没有胆子继续游行示威。
短短一日,学生们便已经分批次离开。
步筱素惦记着齐栾那些人,用过餐后,便想着出去找找他们。
正要踏出房门,便有管家过来。
“步小姐,我们老夫人想见见您。”
老夫人?
大概是濮司的母亲吧。
步筱素想着,自己在宅子里住了这么久,也不去见见后宅之主,着实说不过去。
“好,带路吧。”
濮母也是曾下洋流过学的,现在是首都大学的客卿教授。
原文中只对她提了寥寥几笔,毕竟只是个炮灰的母亲。
跟随管家一路前行。
来到了一处装潢精致的别苑。
纱窗流苏,上面印着花纹的玻璃,这里的装潢有不少西洋元素。
可若是细细看去,窗帘,被褥,全都是精品刺绣,还有瓷瓶做装饰,细节上,却全都是东方元素。
这房间,低调奢华,中西文化融合的很好。
来拜访时,步筱素虽然一身学生装束,可这周身气质,却充满着古典气息。
“您好。”她不卑不亢,露出标准的大家闺秀笑容。
“你……”
见她的第一眼,濮母下意识蹙眉,似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浓几分。
“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果真,被她一眼看了出来。
步筱素抿唇颔首,“您说的对,这身衣裳,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本是安城步家千金,奈何家道中落,我不得已只能千里寻夫。”
唉,没办法。
她总不能告诉所有人,自己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千金,乘坐火车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逛街。
濮母轻笑着做出邀请的姿势。
“安城,步家?”
“听闻你祖上挺有背景,你从小娇养在深闺之中,从未接触过新兴思想,这次能千里寻夫,倒是个有勇气的孩子。”
昨日她就让人将这个步筱素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
得知她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养在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时,当真诧异。
这种保守派的大家千金,她不是没见过。
一个个思想古旧,还坚守着三从四德的荼毒,根本说不通。
倒是步筱素浑然不同,她周身透着灵气,还会使用浴缸,不会排斥电灯,这些新兴产物。
她可真是千金小姐中的一股清流。
步筱素微微一笑,内敛沉稳,更是令濮母满意几分。
若是儿子娶了她……未尝不可。
这样想来,濮母心花怒放,拉着她的手坐下。
“我听闻你和那江听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之间有感情基础吗?仔细跟我说说,伯母能帮上忙。”
步筱素对这个自来熟的濮母也挺有好感。
濮母穿着一身妥帖的旗袍,将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周身透着书香气息。
她已有四十多,却一点也不显老态,皮肤细嫩白皙,保养极好。
“我们……”步筱素垂下头去,佯装羞赧。
“我还从未见过他呢,也只在成亲时,堂上隔着盖头见过他的轮廓,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
一听这话,濮母顿时横眉,一拍桌子。
“什么!”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素素,你是不是与江听韩完全没有感情基础?那你这几年时光,不是白白浪费了么?真是的……”
濮母当真被气的不轻。
她气的不仅仅是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孩被强行嫁给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她更气……
那个男的,明明不愿意承认有这个妻子,却还是用一纸婚约将她束缚。
濮母的反应,远远超出了步筱素的理解。
“伯母,您……”
也不等步筱素多说,濮母便拍拍她的手。
“这件事,我来处理,走,陪我在这院子里转转。”
之后,步筱素便没有机会说自己的婚事了。
被濮母带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她倒是了解到了不少有关濮司的情况。
包括……他小时候的蠢事。
也不知为何,濮母似乎很喜欢回忆过去。
一直到了傍晚,步筱素才被放回去。
濮司忙碌一整天,刚刚回到宅院,便对上母亲那阴沉的脸色。
“母亲,您……”
“跟我来一下。”
濮母眉头紧锁,裹紧身上的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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