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马厂长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看着桌面上的文件眉头紧锁。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微笑着鼓励妻子要好好工作。
可是,一进到办公室里,他就沉下了脸。财务部打来电话说,几个上线的企业欠下厂里的钱,又没有如约打过来。
而面粉厂和其他下线的原材料厂商,却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打款过去,将停止他们的原材料供应。可是,厂里的账面上,已经没钱可打。
虽然八珍斋那边的加工费每个月都按时打过来。在发放厂里员工的工资之后,也有一小部分钱可以垫进原料厂里。
可是维持到了今天,他们其实已经举步维艰了。
这几年,城西糕点厂发展得一直不顺利。就算他们有瓜子饼这个明星产品在,也一直在苦苦挣扎。到了现在,已经无力从这个巨大的债务泥潭中爬出去了。
马厂长已经先后派出了几批精明能干的业务员去催债。可惜,上游企业只会一推四五六。他们也没钱,别人也同样欠着他们的巨额债款。
曾经文明全国的城西糕点厂,此时已经进入了破败的边缘。
这其实与马厂长的领导能力没有什么关系。而是,80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整个大环境就是如此。
自从前年开始,很多国营企业几乎都陷入三角债之中。
到了今年,上面已经明文下发文件要彻底解决三角债。然而,三角债一环接一环,想要解决,又谈何容易。
此时的马厂长一脸茫然地坐在办公室里,他也不知道城西糕点厂是不是还能撑到解开三角债的那一天?
目前,虽然有八珍斋的点心加工费暂时顶着。只是,他们俨然已经快被债款拖垮了。因为没有原料供给,瓜子饼都没办法继续做下去了。
本来,许母一直在想方设法帮着他。可是,自从马文梅抢了小西庄瓜子厂。许母差点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作为丈夫,马叔只得安慰妻子。还好女儿有办法,很快就帮妻子做出了新的安排,让妻子去沙河食品厂工作。
妻子去了沙河之后,果然重新燃起了工作热情和对生活的信心。她们要合力斗倒马文梅。
在这种关键时刻,马叔也不愿意给妻子添乱。他把温柔体贴留在了家里。可是到了单位之后,他却充满了无能无力地绝望感。
马叔本打算这周日继续留在单位加班。下午的时候,妻子却打电话告诉他。
“老马,今天晚上早点回来。香香他们把孩子们都带过来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干脆今天晚上,咱们吃点好的。”
“好。”马叔很自然是应了下来。只是,明天厂里的情况又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马文梅也从老牛那边得到了城西糕点厂的消息。
那天下午,她沉思了很久,终于找来了花路平,对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得到了消息,城西糕点厂已经被三角债拖住了,支持不了多久了。不如这样,咱们想办法,彻底把城西糕点厂整垮。
到时候,没人给八珍斋供货,我倒要看看,董香香还能卖什么?”
花路平听了这话,顿时就是一惊。
“马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弄垮一个国营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您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马文梅却冷笑一声。“我让老牛准备了一些资料。你先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并不是要你硬着来,对付一家国营厂。而是,用咱们最擅长的方式,你懂吧?怎么把许秀兰搞下来,就怎么搞掉他男人的厂子。”
听到这里,花路平才面露了然之色。“那好,马总,我先把这些资料拿回去研究一下。只是,律师那边要怎么办?我现在正盯着这个官司呢。”
马文梅想了想,又开口道:“既然许秀兰能找律师,咱们这边也直接让律师出面解决吧。不是已经请了有名的律师团队了么?我再让厂里的人协助他们就是了。”
花路平这才点了点头。他也决定放开手段,好好招待马厂长那边了。
因为工作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头绪。那天晚上,马厂长干脆就提前回家了。
到了家里,看着两个小猴外孙和元宝玩闹在一处,又抱起了小外孙子小龙,听着小宝宝脆生生地叫着姥爷。
马厂长的心情顿时也变好了一些。
这时,阿姨还没做好饭,许母和董香香凑在一起聊了食品厂和马文梅的事。
谢三也和马厂长坐在一起闲聊。刚好,这时电视里也在报道三角债的危害。
一时间,马厂长再也维持不住原有的轻松自在。他沉着脸半响无语。
谢三也是心细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了解马叔的性子。于是,就开口问道:“马叔,该不会您的厂子里也有三角债吧?”
马叔苦着脸,一碗茶喝下肚里,这才稍微平静了点。
他本不愿意跟谢三说起这些烦心事。只是,谢三这个女婿实在是个可靠又能干。
上一次,也是谢三提议由城西糕点厂给八珍斋加工点心,才化解了那时的危机。也正是有了这一部分收入来源,城西糕点厂才得以能支持到今天。
看着谢三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马叔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跟这个女婿聊聊。
他也没打算让谢三帮忙想办法,只是觉得厂子闹成这样非常可惜。不管怎么说,他在城西糕点厂已经工作了十多年。
曾经在城西糕点厂走向辉煌的时候,上级也想过要调马厂长进一步往高了走。
可那时,马厂长已经对这个厂子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再加上,他把家就安在昌平了,有老婆有孩子。他实在舍不得离开。所以,放弃了进一步的机会。
可惜到了现在,他却无力继续守护这家糕点厂了。他甚至担心,倘若他们厂子破产了,那几百个工人可怎么办好?
马厂长忍不住对女婿打开了话匣子。他觉得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一瓶酒。
可谢三思来想去,忍不住对岳父说道:“那如果有人愿意承包,或者入股城西糕点厂呢?您觉得这样可行么?”
前几年,新闻就曾报道过,私人承包国营造纸厂,使得造纸厂重新焕发活力的事迹。
所以,马厂长听了谢三的话,顿时眼睛就是一亮。但是很快又再次暗淡下来。
倘若是别人提出这个要求,他倒是想强求一下。可是,正因为面对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他才不愿意让他们接手这个烂摊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三角债到底什么时候能理清楚。
“谢三,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知道你们两口子赚了不少钱。可是,有钱也别用在这事上面。城西糕点厂就是一个大坑。三角债解决不了,再怎么往里添钱也是白搭。”
谢三却又问:“那么,倘若不依靠从前那些销路呢?城西糕点厂负责生产,我们八珍斋负责销售。这样根本就不牵扯到三角债,总该可以了吧?”
马厂长却说:“可是,你们在沙河已经办起来两个厂子。哪里又需要城西糕点厂完全生产八珍斋的糕点呢?”
谢三对马厂长说:“香香不会满足只有这些家店,我们总要继续扩大店面。况且,岳母的瓜子厂也需要人手。”
马厂长听到这里,终于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被谢三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一家人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饭后,马叔干脆就拉来董香香、许母、谢三一起谈这件事。
许母这才知道,她丈夫这些日子居然这么煎熬,顿时眼圈就红了。马叔忍不住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许母的情绪这才稍微好些。
再一听说,谢三他们想承包城西糕点厂,许母又忍不住有些担心,生怕女儿吃了亏。她直言不讳地开口道:
“这两年总说摘红帽子,你们这么贸然承包国营厂真的好么?会不会落得我那样的下场?”
董香香摇了摇头,跟母亲解释道:“那倒不会。承包国营厂就像承包队里的田地一样,到时候,城西糕点厂就由我们接手了。就属于国有民营企业。可以承包租赁,股份合作。”
她又详细解释一番,许母这才稍微有些明白了。
几人又就细节,反复推敲了一番,最后都觉得承包糕点厂可行。
董香香准备回去,再找人详细咨询一下。
此时,马叔心里有了着落,也终于放下心。
他们打算承包也不急于一时,做好准备,在最合适的时候,再承包城西糕点厂。
马叔这人正直,他自然会竭尽所能为厂里的员工们谋算。只是他也不并想让女儿女婿吃亏。于是,就希望能有个双赢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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