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魔良久不曾言语，于初墨的存在确实对他控制这具身体极为不利，可若放他出来，若是他此后言而无信，那他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炎魔并不应答，于初墨却是下了一记猛药，手指对着自己的心口，起誓道：“若有违誓言，愿承受永世轮回之苦。”
对于灵修者来说，永世轮回并不是简单的重入轮回道，而是天道将截取起誓之人记忆中最为深刻难堪的记忆，然后将起誓人投入到那无尽的回忆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经历最不愿面对的曾经，直至彻底疯魔。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起誓人的神魂还将受到万物的压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形容其所承受的痛苦与惨烈。
于初墨话落，一道光华便自于他的心口升起，然后在半空中炸开，成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誓成。
看着于初墨这般决绝，炎魔也不由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终于应道：“既然如此，这具身体便暂且借你一段时间。
但你若违背誓言，不仅会受到天道的碾压，也必将承受我炎魔的滔天怒火，不死不休，如此，你可敢应！”
于初墨闻言不由笑了笑，眼中是纯澈的琉璃色。
缓缓站了起来，直视前方，少年点头：“自然。”
于是，炎魔把于初墨放了出来，当少年重归身体之时，原本由炎魔掌控而肆意萦绕的魔气也重新被收回了体内。
少年眼眸清润，是不染杂质的琥珀。
看着天空中越来越恐怖的空间裂缝，于初墨想，若是有消除这些黑洞的方法，那像聂小沫那样的人，或许要她牺牲自己，她也在所不惜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将脑海中的杂念抛开。
而后心神一动，伏魔杵便出现在了掌中。
于初墨眼神落在伏魔杵上，轻叹了一声，眼底是些许的无奈和苦涩。
“跟着我，当是委屈你了。”
手掌在泛着金属光泽的长棍上轻抚，心中却是不由忆起了伏魔杵的来历。
天地初开时的第一颗混沌之石...
于初墨不由暗叹，随后便就地盘坐了下来，以意念探入伏魔杵的内部。
伏魔杵随于初墨的降生而现世，所以于初墨轻而易举便与伏魔杵取得了联系。
伏魔杵的意识尚且微弱，但却在于初墨意识探入体内之时，亲昵的凑了上来。
伏魔杵被魔族练成了魔族圣物后，便诞生了器灵，而这器灵，即便过了千万年，也依旧是一个婴孩的模样。
于初墨看着浑身乌金色的器灵，微微惊讶，他早知伏魔杵绝非一般器物，却是不曾想，竟然连器灵都诞生了。
器灵看着于初墨，歪了歪头，随后便咧嘴笑了起来，裂开的嘴中利齿锋芒毕露，乌金色的皮肤也是魔性十足。
但在于初墨的眼前，器灵却乖巧安顺。
于初墨不由伸出手，而器灵亦是飘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蹭了蹭。
于初墨微愣，琥珀色的眸中不由带上了淡淡的笑意，问：“你可有名字？”
器灵闻言眉心不由皱了皱，像是在努力理解于初墨话中的意思，而于初墨见状也不催促，只坐了下来，安静等待。
良久之后，器灵也学着于初墨的样子坐了下来，看着于初墨的眼眸，器灵嘟了嘟嘴，摇了摇头。
看着器灵摇头的动作，于初墨勾唇浅笑，便道：“那我唤你小伏可好？”
闻言，器灵眨着眼，突然就笑开了，捧着肚子乐不可支，看上去极为开心。
器灵欢快地飞了起来，跳到于初墨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眉眼神态之间，尽显亲昵之色。
看着器灵亲昵的模样，于初墨眉眼微动，却终是将器灵抱了下来。
看着器灵眼中的依赖，于初墨心有不忍，可想到外界那几乎如恶兽之口的裂缝，仍旧咬了咬唇，道：“小伏，可愿驱除魔气，恢复你原本的样子？”
混沌之石，有补天之能...
小伏自诞生起便就是如今的样子，所以他大概是不太理解于初墨说的恢复本体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对于初墨的信赖。
看着小伏满眼的信任，于初墨眼中不由划过淡淡的哀伤。
他似乎，再一次辜负了信任自己的人。
内心的自我谴责和煎熬就像是一道刚从熔岩中取出的枷锁，束缚着他，也灼伤着他。
看着小伏满眼的依赖，于初墨咬着牙，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源源不断的魔气从小伏的身上被抽走，众人不见，小伏肌肤上的乌金色魔纹，也在随着魔气的流逝而缓缓褪去。
小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看着于初墨的举动，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大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但小小的身躯却一动不动，并不反抗。
混沌石天生地养，本无器灵，而小伏的诞生，却是在混沌石成为伏魔杵之后。
所以，当伏魔杵中的魔气彻底消散之时，小伏便也会随之消散。
看着小伏眼中的痛苦，于初墨的眸中也不由漫上了一阵沉痛，微红的眼眸是心中挣扎的彰显，可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小伏体内的魔气尤为盛大，竟是将于初墨的修为直接推至到了元婴巅峰，再然后，便是分神之境。
强力破界的痛苦随之而来，于初墨眼中不由泛起了淡淡血红，因神念在伏魔杵内突破，所以心魔劫竟是比雷劫还要先一步到达。
于初墨陷入心魔幻境中，抽取魔气的动作便滞涩了下来，然而此时，小伏身上的乌金色光芒，却已经浅淡到看不出颜色。
小伏狰狞的面容已经退化成了普通婴儿般的模样，虚弱微白的面容看上去几乎奄奄一息，可即便是这样，当抬眼看向于初墨的时候，眼底也依旧是依赖和亲昵。
小伏摇晃着身体飞到了于初墨的身前，少年此时陷入心魔幻境，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可紧皱的眉心和眼角无意识滑落的血泪，却在彰显着少年并不好的状态。
小伏睁着大眼，看着于初墨，良久之后，便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于初墨的心魔幻境。
他是他的器灵，自然可随他一起进入幻境。
便如当年于初墨晋升元婴之时，他将他拉出那泥沼一般的深渊。
只不过当时于初墨的神魂还太弱，他只能出现一瞬，所以于初墨不知，他与小伏，其实早就已经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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