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昨晚半夜又是一片风雪,姜年十点多醒的,听到外面很吵闹,趴在窗边看了会儿。
积雪很厚,物业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理。
吃过早餐,姜夙带着她去了贺家老宅,元旦也是一年新的开始,姜老特意嘱咐备了些厚礼要去吃个中饭。
至于昨晚被折磨的郁佼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跟母亲通过电话,说在姜年这儿过元旦也就糊弄了过去。
今日贺家老宅挺热闹,除了见过的四姐贺虞宁,贺川知小时移,和没见过小姨夫唐寂中也见面了。
姜老是一早贺佩玖去接的,有修复所的通知见到他,把他‘当做’孙女婿一个劲儿的夸姜老有福气。
本来姜年年纪小,一般人都不会往那儿想,但自从姜年高考过,姜老吃饭时聊天会无意识的提一句想姜年早些成家的想法。
姜夙来过修复所都见过,有些新同事不认识贺佩玖,又见他对姜老万般上心可不就这么以为了吗。
……
贺家老宅,许久没这么热闹。
姜老先到,已经跟唐寂中两夫妻打成一片,处得十分和谐友好,小时移就不用讲了,全程坐姜老怀里。
一个一口‘爷爷’,叫的姜老心里直乐呵。
贺御还没成家就这么会照顾孩子,如果跟姜年在一起,甚至结婚有孩子,享福的自然是自己孙女。
所以姜老对贺御,心里真的已经把他当做孙女婿看了。
“姜老,您可真是好福气,不仅有这么漂亮乖巧的孙女,还有这么优秀的孙子。我在江陵有几个认识的朋友,之前同姜夙合作过,个个都夸他是同辈里的佼佼者。”贺虞宁能说会道,把气氛一直维持得很好。
更是把姜年带在身边,喜欢的不行。
姜老一直笑得乐呵,嘴上谦虚,心里可高兴。
“虞宁你太夸奖姜夙了,他啊,除了工作的事能理顺外,别的事都是一塌糊涂图。”
“你看看他这年纪,现在都没女朋友。要是放在我们那一辈,就是个光棍,压根没脸出去见人。”
贺老对这话颇有感触,附和的点头,“你这话说的不假,虽说现在主张自由恋爱,但现在的孩子太过放纵,一点不知我们老一辈心里的忧虑和着急。”
贺老也就顺势变向催婚。
他对贺御的看法,就跟姜老看姜夙不顺眼是一样的。
可人家着急的是孙子,贺老着急的是自己小儿子,不是更让人心里发慌吗。
老太太跟贺虞宁是知情人,若是放以前,肯定借势对贺御一番催婚轰炸,不求着他早些成家,好歹骗,哦不,带个姑娘回家吧。
可现在,两人心若明镜的对视眼,笑而不语。
儿媳妇就在这儿,还有什么好着急的,等时间到,关系公开,只怕就离谈婚论嫁不远了。
不远处,唐寂中跟贺川知坐一起。
至于贺佩玖,自然是陪大舅哥去了,不然放姜夙一个人在边显得多形单影只。
“你小姑今儿怎么了。”
贺川知撩了下眼帘,“小姑怎么了?”
唐寂中呷了口热茶,温吞道,“没有顺着爸爸的话催婚。”
“您不知道?”
唐寂中满眼疑惑,“不知道什么?”
“……小叔,谈恋爱了。”
‘噗——’
“你们俩在那边说什么悄悄话呢。”贺虞宁扭头,第六感告诉她,贺川知这厮嘴里说不出什么好东西。
另一边沙发里,贺佩玖也回头,不动神色睨了贺川知一眼。
赤果果的警告威胁。
唐寂中擦了擦嘴,“我觉得被她们姐弟俩威胁了,难道是我的错觉?”
贺川知不敢再多言,微微眯着眼,扭头看了眼白皑皑的窗外。
他最近也是‘为情所困’,忧心伤神得很。
被姐弟俩威胁过,唐寄中就没再问那个被贺御瞧上的姑娘是谁。
……
丰富的午餐后,贺家举行了一场传统文化交流——
打麻将。
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老太太,贺虞宁,姜年自然是有位置的,至于剩下的一个位置。
唐寂中万万不敢上桌,自己老婆的脾性一清二楚,指不定麻将能往他脸上来。
贺老,姜老约着一起去听曲喝茶,姜夙借有事为由回月华清苑陪郁佼人,贺家人员没有齐聚。
如今剩下的人选就是贺御,贺川知。
贺御自然不上桌,怎么能欺负自己媳妇儿,然后这个重要任务就落在长孙身上。
老太太和贺虞宁自然要照顾贺御。
“贺御,年年不太会,你在旁边看她看看牌。”
贺佩玖自然不会推辞,拿着凳子过来,在一旁做起护花使者。
这桌上,要数最难受的就是贺川知。
辈分最小,奶奶和小姑都是多年麻友的人精,至于小叔IQ145,谁手中拿着什么牌心里门清。
要赢奶奶和小姑的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赢姜小姐的钱——
真得需要点勇气,和小叔的偏宠才行。
“我刚刚是不是打错了?”姜年盯着刚打出去的牌,有点后悔。
贺佩玖端着茶杯,闲舒恣意,温吞解释着,“早晚都要点炮,早一些出不给四姐做大番的时间,小胡不算亏。现在要注意的是妈妈手里的筒子,跟川知手里的条子。”
贺川知朝旁边瞥了眼。
说牌就说牌,贴那么近,靠耳朵边是什么意思。
姜家人没在,就给自家人强行喂狗粮?
唐寂中也在一边观战顺势观察,总觉得贺御对这位‘小师侄’太过宠爱,生人勿进的人,这会儿坐得这么近。
两人说话时,眉眼之间显然很熟络,且关系不一般。
“贺御,你这是故意的啊?”贺虞宁搓着手,为糊了牌不舒服。
“四姐你是小翻,妈跟川知都不要万字,你手里也不多。你早点胡牌年年才有摸牌的机会。”
“你可真会算计,放长线钓大鱼。”
姜年有些不好意思,降低自己存在感随意摸了张,小脸顿时一变,扭头看贺佩玖,眼里都闪着精光。
“学得不错。”他伸手,非常自然的给姜年捋了捋耳发,都是知情人也就行为大胆一下,捏着她粉粉的小耳垂。
姜年一门心思在码牌,大意了,也很随意跟他娇嗔句。
“你别闹。”
贺佩玖勾着嘴角,宠溺的笑着,贴上来给她指点一下。
倏地,‘哐当——’一声。
“怎么样,烫到没。”唐寂中端着茶杯,也是这时才确认,这个小师侄就是贺御的女朋友!
刚刚爸爸催婚,妈妈跟自己媳妇儿笑而不语的模样显然是知情人!
连贺川知都知道,等于说除了贺老被蒙在鼓里,其余人都晓得贺御跟姜年的关系呗?
想到这儿,唐寂中就手抖,手里的茶杯掉地上。
“没事没事。”唐寂中擦着手,扫了贺御一眼。
那眼神很明显:你小子,干的真漂亮。
贺佩玖微微一笑,淡定自若。
姜年也被这一声茶杯响声惊醒,心里一阵心惊的后怕,刚才自己说话那么随意没有被听出什么猫腻来吧。
小插曲过后,牌局继续酣战,一直到晚餐时间。
晚上的时候,姜年找借口把郁佼人叫了过来,留闺蜜一个人在小别墅于心不忍,也太冷清不够热闹了。
贺虞宁这眼神,也是一眼看出姜夙跟郁佼人的猫腻。
餐桌上,说了好几个:姜老,您好福气啊。
只是姜老与贺老小酌两杯,没听出弦外之音,不过倒是贺老还挺喜欢郁佼人。
就可惜,二十岁,跟贺御之间还是有年龄的鸿沟。
元旦节的第二天,在贺家老宅,宾主尽欢,非常美好的度过。
元旦小假最后一日。
姜老在月华清苑住了一晚,第二天午餐后回的修复所,姜夙送走姜老回来自然就带着媳妇出去逍遥快乐。
至于姜年,以跟小姐妹约好去明戈剧院看表演。
舞台剧,姜年很喜欢的一个舞团,也有很崇拜的编舞师,而且此舞团的票可谓是千金之价,还一票难求。
姜夙在京的行程贺七爷了如指掌,所以就算大舅哥在京城,依然带着姜年去情侣餐厅用餐。
玫瑰花,礼物,钢琴演奏一样不落。
晚餐后就去了明戈剧院看表演,买的是第三排位置,一二排太近,三排最合适。
表演十分精彩,姜年看得入迷,还会抽空跟贺佩玖讨舞台剧的剧情。
她原本的想法是,七哥没接触这一块,怕他不喜欢,想着讲解一下能够让他更感同身受。
谁知,人家比她还要专业。
对舞台剧改编原版如数家珍,就是编舞自己设计的舞台剧,贺佩玖也是看的极为透彻。
反过来给姜年讲解更多的知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姜年大吃一惊,觉得贺佩玖是神人!
“因为你喜欢跳舞,你想要报考北舞院的时候我就笼统做过了解,你说对现代舞和编舞感兴趣,我就多了解了一下。”
贺佩玖娓娓道来,暗哑的嗓音混在音乐声中更显嗓音优越动听。
“七哥,你好厉害啊。”
姜年说伸手,拉着他的手,脸上真的写满了崇拜,她家七哥,怎么就能这么博学多才呢!
姜年凑上来,在他脸颊啄了口。
然后扭开头,在光晕晕染下,白皙的小脸透着诱人的绯红。
贺佩玖暗自发笑,这都恋爱多久了,小姑娘还这么害羞,不过这样子怎么能这么可可爱爱呢。
看得他嗓子痒十分痒痒,喉结自觉性的滚动。
“年年——”
贺佩玖贴近,指尖勾着她耳边的碎发,此时眼中哪里有什么舞台剧,眼里心里都只有身边的小姑娘。
“你别闹,在看表演呢。”
“好,我不闹了。”
贺佩玖应下,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在后方二层观众席,坐着位他们俩都再熟悉不过的人。
钟教授也来看表演了,带着自己夫人。
“老钟,怎么了。”钟夫人发现,有一会儿了,钟教授都没在看表演,而是盯着观众席每一处看得认真。
钟教授推推眼镜,没察觉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好像看见两个熟人。”
钟夫人笑他,“这个剧团很出名,碰见熟人也正常,这两张票不就是修复所你同事给的吗。”
买这一场票的人其实是修复所另一外教授,但因为家里临时来了客人,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时抽不开身,又知道钟夫人喜欢却没买到票,就做了人情把票送给钟教授。
贺佩玖预定票的时候还特意要了份名单,确定没有熟人才买的这一场。
“我看见的是贺御!”
“贺御就贺御,你忽然这么大声做什么,大家都在看表演,你小声点。”钟夫人跟左右两侧的人道歉,私下掐钟教授手臂。
是,看见贺御没什么稀奇,忽然转性看个舞台剧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让他心里吃惊的是,除了贺御还看见姜年——
最重要的,这两人亲密的行为。
摆明就是在谈恋爱。
那一刻,钟教授觉得自己三观受到冲击。
贺御跟姜年……谈恋爱?
贺御大姜年整整十岁,而且一个是小师叔,一个是小师侄。
姜家跟贺家走得这么近,如今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到,显然这两人是在私下悄悄恋爱。
钟教授是真被刺激到,跟钟夫人说了声去洗手间,就起身离开。舞台剧很精彩,钟夫人没有多想,吸引力很快再次被吸引回去。
有了上次前车之鉴,这次让贺庄进来守着,贺庄坐在最后排末尾,对舞台剧没太大的兴趣。
而且不远处的旁边,有队小情侣一个劲儿在秀恩爱。
看得贺庄心里酸得不行,期盼年假快点到,他要去相亲,要去偶遇女朋友!
钟教授从身边经过时贺庄还愣了下,当即起身跟上去,确定是钟教授,暗叫声不好,马上给自家爷发消息。
同一时间,贺佩玖接到短信,瞥了眼,眸子转了圈。
“年年。”
“嗯?”她笑盈盈的偏头。
“乖乖看表演,我去打个电话,别离开,等我回来,嗯?”
“我今天看表演前没敢喝水。”
意思是不去洗手间,也不会乱跑。
“乖。”贺佩玖在她脸上啄了口,也从表演厅出来。
转头马上就拨贺庄的电话。
“人在哪儿。”
“钟教授来洗手间了,好像要给谁打电话。”
贺佩玖下意识就能确定,钟教授应该是看到他跟姜年,可能这会儿受了冲击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姜老。
钟教授的心情完全让贺佩玖摸透,他此刻的确是很犹豫,要不要告诉姜老。
就是这一刻的犹豫,让贺佩玖找来。
“好巧,师兄。”贺佩玖开口便不动神色的拉近关系。
两边都是师兄弟,可不能厚此薄彼。
贺佩玖穿了件黑色外套,奶白色高领毛衣,衬得越发身高体长,鼻梁上架着眼镜斯文又禁欲。
“外面聊一聊,师兄?”
钟教授要打电话的动作收回去,随贺佩玖出了洗手间,去到一处小休息厅。
这是个候场休息的地方,没有很宽敞,布置得很快餐文化。
贺庄替两人点了咖啡,就回表演厅候着。
等饮料的功夫,两人连个寒暄都没有,各自沉默,做一个心理上的博弈。
贺佩玖端的面色自若,神色如常,反倒是钟教授,不管从哪方面看内心都是很煎熬着急的。
姜年拜师得早,他在宁城工作时,还会在周末之余常带着姜年去工作的地方观摩。
之后调离宁城,他跟姜年的师徒关系才变得生疏。
从心里上来讲,姜年的遭遇,年龄,钟教授在内心把她当做自己闺女般看待,每年过年,除了给姜老送东西,永远不会缺了姜年那一份。
这忽然间,自己的小师弟,跟心里看着闺女样的徒弟在一起,谈恋爱,甚至亲密到这份上……
自然有种,小白菜让猪拱了的心情。
有一晌,饮料上桌。
服务员是个女生,一见贺佩玖就挪不动腿,放下饮料后热情得叫人咂舌。
“不需要,谢谢。”贺佩玖偏头,浸染这寒霜的眸子冷冷扫过。
服务员被盯的心头一凉,这才悻悻离开。
没认识姜年时,贺七爷对待女性,除自己母亲和四姐外,就是这副模样。
清贵逼人,矜傲禁欲。
不食烟火,生人勿进。
他没病,只是早年当兵的职业习惯,和单纯的看不上。
“没听说过您对这个感兴趣。”
贺佩玖先开口,拿着咖啡勺慢条斯理的搅拌着,神色温凉,乍看之下人畜无害。
“认识十多年,也没听说你对这个感兴趣。”
“年年喜欢,我陪她来的。”
反正关系识破,开门见山比起躲躲藏藏才是上上策。
贺佩玖忽然带到事件关键点,倒让中教史有一瞬没反应过来,他都已经酝酿好各种反驳之词。
没想到这厮,承认得如此轻而易举。
“我跟年年恋爱有一段时间了。”贺佩玖动了动,拖着杯碟喝了口咖啡。
口味算不得好,技术不到位。
白瞎刚磨的咖啡豆。
“既然您撞见,也知晓我跟年年关系,希望您在我跟姜家坦白以前暂时替我们保密。”
‘哐当——’
钟教授大力掷了咖啡杯,蜷着手指捏紧,“贺御,你长姜年十岁!现在你们关系曝光,你不想着怎么跟大师兄解释,还想让我帮着隐瞒。”
“姜年才十八岁,农历七月刚成年,你说你们恋爱有一段时间,可想而知你的行为是不是有些恶劣!”
刚成年的姑娘就让贺御拐了去。
姜年多单纯钟教授还是知道些,这不摆明是贺御这厮诱拐人家早恋吗!
钟教授觉得脑仁有点疼。
“你不去反省认错,还敢让我帮着隐瞒,我凭什么帮你隐瞒。”
贺佩玖料到会挨一顿数落,所以没作声当个安静的听客。
直到这会儿,才缓缓勾起嘴角。
慵懒恣意的转动着扳指。
“您必须帮我隐瞒,因为您也是这件事的‘帮凶’,我能跟年年在一起,还得多谢师兄您在中间……”
“牵线搭桥,说起来,您还算这桩姻缘的半个媒人。”
……
钟教授徒然变脸,这厮是想拉他下水?
我去你大爷的半个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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