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气氛凝重，李观鱼负手盯着不知为何泛起涟漪的茶碗，思绪莫名。
林树趁这个空档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无法确定李观鱼到底对血煞之气了解多少，还有，他究竟会是什么态度？
吴良和戚仁曾经交代过的，妖宗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这里面牵扯太多人太多事，总体而言，都护府的还是要先行调查，除非事态严重，否则尽量对外泄露。
林树也搞不清他们担心什么，既然都护府的那些前辈们如此安排，那必然是有道理的，他跟这件事都不算太沾边，自然轮不到他来拿主意。
既然如此，他肯定不能主动跟李观鱼聊血煞之气了，毕竟也不清楚李观鱼对这些事的态度，万一商会跟妖宗有生意往来呢？
林树不喜欢把人朝恶了想，但是凡事他还是习惯多考虑一层，觉得这样更稳妥些。
斟酌良久，他才开口打破沉默，小心问道：“李前辈，这怪异的气血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煞之气。”李观鱼头也不抬，也不见他动作，悬浮在空中的血煞之气突然跃进他面前茶碗里，随即荡漾开，像是活过来一般，疯狂想要挣脱茶碗束缚。
林树目瞪口呆，一方面是因为惊讶李观鱼竟然知道血煞之气，另一方面他很诧异，这血煞之气怎么跟活的似的？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林树的表情很真，因为压根就不是装的。
“听说过血魔宗吗？”李观鱼眉头紧锁着，抬头看过来一眼。
林树只能摇头，李观鱼叹口气道：“想来九……九先生也未必关心这些，异人界经历过很多不同的时期，也曾百花齐放门类万千，而有循规蹈矩的就有剑走偏锋的，甚至连不择手段的也大有人在。”
“世代一来，逐渐也就形成了不同阵营，有正道山门，也有魔修洞窟，甚至还有……妖！”
突然觉得手里的茶碗有点沉甸甸的，林树赶紧放到一旁，呲牙咧嘴道：“这世上还真有妖魔鬼怪？”
“鬼怪嘛，不过是神魂状态而已，等你修行进步会了解到，不过也确实有专门炼化神魂的鬼修一道的，但他们一直不成气候。”
李观突然像是个教书先生，在给学生讲故事般，只是神态过于凝重了些。
“真正让天下大乱过的是魔修和妖修，特别是魔修，据说原本也是异人修士，只是因为理念不合逐渐分化，大家都在一心向道，可道不同终究难以同谋，于是便难免厮杀。”
“魔修给异人界带来的创伤很大，因为他们原本是身边人甚至师长同门，只是在追求道的过程中，逐渐偏激而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以任何生灵的性命为代价，甚至涸泽而渔，这才跟天下正道成了对立。”
林树瞪着眼认真听着，不由吞口唾沫，魔修他听戚仁说了，但是这些却根本不知道，不由问道：“前辈经历过这些吗？”
“有些是经历过的，有些是书上推演出来的，能让俗世的史书都记载着那些事的影子，你也能想到那得多严重了。”
李观鱼叹口气接着道；“总之，正道为了长远发展和形式准则上的冲突，跟魔修斗争了数百年，而原本的妖修鬼修，都是小众，各自在隐蔽角落偏安一隅，不算是威胁的。”
“只是后来，魔修中出了个天才，旷古绝今的绝顶天才，他为了冲击传说中的境界，给天下带来了极其严重的灾难。”
林树不由得屏住呼吸，尽管知道这些是故纸堆里的故事，可仍旧忍不住紧张，或许是因为对那个天才的超绝评价，又或许是因为灾难，他莫名的心跳加速，激动的阴阳珠都有些暗暗兴奋。
“当然，最终灾难过去，异人界获胜了，可那人的影响却一直存在着，有人说他同化了别人，有人说他转生，可不管怎样，之后魔修数次死灰复燃，直到上一次，好像是彻底消灭了。”
“为啥是好像？”林树不解，来不及思考太多。
“因为，九州再无魔修，虽然妖族莫名崛起，但被困于北芦洲的极寒之地，它们数次想南下都失败，渐渐也没了声息，天下，太平了许多年了。”
李观鱼苦笑道：“大部分人都以为是真正的太平，可有少数人，比如我之类却一直知道危险还是存在的，戚仁吴良既然能送你刀符剑符，那么你应该知道都护府的存在，也该知道，他们跟北地也的战斗从未停止。”
林树摸摸鼻子道：“仁哥他们不让我打听，说我太弱了，还是专心修炼为好，前辈，你又为何把这些事告诉我，这天下，很少人知道真相吧？”
“不是真相，是担忧。”李观鱼纠正道：“只不过，如今这担忧好像成了事实，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异医，因为你背后可能代表着一只要崛起的异医势力，更因为，你其实已经接触到血煞之气了。”
“好了，不要追问太多，我想告诉你的是，血煞之气，便是魔修最后最强大的那个阵营血魔宗独有的，果然，他们还没被消灭。”
他说的跟林树的认知终于接轨，林树便赶紧现道：“也就是说，血煞之气出现，意味着魔修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它们再一次死灰复燃了？段千玉是魔修？”
“应该是在死灰复燃了，可段千玉未必是魔修，因为我怀疑，血魔宗很可能跟北地的妖宗联合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门属附属，就不一定是什么人了。”
李观鱼眉头紧皱，显然十分担忧这件事。
林树却吓了一跳，血魔宗跟妖宗可能练手这事，戚仁他们是从血魔宗一位神光境那知道的，李观鱼怎么知道的？他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这事应该很机密才对啊！
“李前辈我不明白，就算血煞之气出现了，可以推断血魔宗有人在活动，那也未必是在死灰复燃吧？又怎么跟妖宗关联上的？”
李观鱼自己也在沉思之中，闻言也没多想，喃喃道：“我之所以能撞见救你，是因为我在追寻异样气息记得吗？我追的，便是妖宗的家伙。”
“它们已经在渗透九州了，找到了我被我抹杀，只是我怀疑周边可能还有其他妖类，便试图寻找来着。”
林树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大的情报，他不由心跳更快，想着这事对都护府肯定会很重要的吧！
李观鱼突然有些不耐烦，伸手虚抓，那茶碗连带其中血煞之气，刹那被抹杀干净，林树都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
“妖宗在活动，血魔宗在活动，那么双方极有可能练手，毕竟时间太巧了。”李观鱼拧眉说道：“妖宗的家伙想通过商会交换资源，目的自然是为了扩大同时打通路线，我能管的了商会，又如何管得了天下啊！”
林树呆滞好半天，吞口唾沫道：“前辈，你为何这么确定这些？”
李观鱼转头看过来，突然透着强大的自信，淡淡道：“因为我是李观鱼，算无遗策李观鱼。”
见林树表情古怪，他又道：“觉得我空口白话吗？”
“不敢，是想到一个道人，像个神棍但是好像又算的挺准的道人。”林树嘀咕道。
“嗯？你还认识明心道人？”李观鱼大为惊讶，重新打量着他道：“倒是真小瞧了你，你小子接触的人，有些杂啊！”
“有点吧，我还得到过万宝前辈的指点。”林树呲牙笑笑。
“这些都不打紧，是你的机缘好好把握，不过如果你有一天接触到不老林的人，才得注意，因为不管明心道人还是万宝老道，都是正道前辈，可不老林太神秘了，我一直都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李观鱼随口提醒了句，接着笑道：“我跟明心道人不同的，他供的是东方塑为祖师，传承的是大衍之数推演天道，而我学的是书上的学问精打细算的本事，推的是人事。”
“也是殊途同归吧？天道什么的，最后不还是得以人事来实现？”林树似懂非懂，随口说道。
“啧！”李观鱼突然有些意味深长，拍拍他肩膀道：“真不考虑转行？我真的不要名分，只教你本事都行啊！”
“前辈你别这样，搞的跟我要纳妾似的。”林树赶紧摆手：“而且前辈难道就真对我放心吗？别是也想通过我了解九先生吧？”
“哈，哈哈哈！”李观鱼突然大笑，笑的眼泪快出来了，突然正色道：“你小子，敢开我玩笑，证明胆气不小，敢觉得我试探林九，魄力不小，敢说出来又不怕我收拾你，证明是真的猴精。”
“林树，千万别走歪路，我是个声音人，最喜欢的是盛世太平，那样才能把生意安稳做到极致，如果你走歪了，我可能会杀了你。”
林树赶紧跳开，怪叫道：“别啊前辈的，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要是走歪了，九先生他们也不允许的啊！”
“也对……”李观鱼也不知信不信，刚才的威胁都是半真半假的，实在让人看不透。
“总之呢，我有我的推算人和事之道，大概是错不了的，当然了，我终究比不过明心道人啊，相比之下我落了下乘，因为我的推算，是基于确定的信息的，哪怕一个点也好，完全确定才可以。”
林树听的忐忑，却眨着眼睛道：“前辈能推算下我的未来吗？”
李观鱼深深看他一眼，摇头道；“推不了，虽然我看似知道你很多事了，但你的根在林九那里，对林九我知道的有限，如果确定他的来历了，才可以推算你。”
仔细想了想，林树才道：“这也是先生喜欢看书的原因吗？”
“聪明！正是如此！”李观鱼笑道：“因为大部分情况下，这世间从古至今是没有新鲜事的，读史可以明鉴嘛，再者，情报也很重要。”
“有机会我得问问九先生他的师承来历，如果没被打死的话，到时候再让前辈来推下我的前途。”林树呲牙笑。
李观鱼也笑，可却盯着他笑着沉默好半晌，才道：“有些人的前程是很难推算的，因为本身变数太多，你可能是这种人啊！”
林树闻言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确定，李观鱼到底说了几分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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