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生的骄傲。
01
尹南笺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还活着。
她还好好地活着。
桃子正撑着脑袋打呼噜,被身下的动静吵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尹南笺此刻有些迷茫地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眼圈一下子红了,拍着胸脯舒了一大口气。
“宝贝……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都不敢和叔叔阿姨说你出事了……”
“赵北笙呢?”
尹南笺还不算很清醒,撑着脑袋模模糊糊地问。
“桃子,赵北笙呢?”
桃子愣了一下:“南笺,你听我说,你没事,赵北笙也没事。”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你们从坡上滚下来,赵北笙护着你,你只有一点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
尹南笺安静地听着,慢慢消化她的话。
“找到你们的时候是在山脚,你俩抱在一起,我们……花了好些力气才把赵北笙的手掰开,他比你严重得多……但好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
尹南笺舔了一下干裂的嘴角,双眸死死盯着她:“只不过什么?”
“医生说,醒不醒得过来,得看他自己。”
02
十天的时间里,萧余和肖晨带了好多水果和零食轮番过来探望,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听说最近“华裳”被爆出偷税漏税的丑闻,公司被查,内部多方势力争权,股票大跌。
他们都在忙着添油加醋补上一脚。
沈蓝依行事谨慎,大雨冲刷了所有痕迹,没有留下任何关键证据,学妹的证词和花也无法证实沈蓝依欲行不轨的动机。
桃子气得差点提刀杀到“华裳”砍人。
尹南笺拉住她:“行了,人没事就行。”
再说,沈家现在是焦头烂额。
像瞒着自家父母一样,赵北笙昏迷不醒这件事同样瞒着年纪大了的赵老爷子。
没几天,来了一个女人,四十来岁,虽然眼角掩不住岁月的痕迹,但气质斐然,高贵得像一只漂亮的孔雀。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丹凤眼。
“小南笺,第一次见面。”
正守着赵北笙的尹南笺有些蒙:“抱歉,请问您是……”
“我是赵北笙的妈妈,我叫肖梓薇。”
尹南笺惊了,我去,这这……这莫非是传闻中的见家长?
脸有痘吗?衣服穿得好看吗?她要不要抢先打个招呼?欸,没洗头也没化妆……完了,她现在岂不是很丑?
她全身僵硬,一板一眼道:“阿姨好,我叫尹南笺。”
“小姑娘确实长得漂亮。”
肖梓薇打量了尹南笺一番,语气和蔼无比:“小南笺别紧张。北笙喜欢的小姑娘,我自然也特别喜欢,而且我也只是过来看看他而已。”
过来看看他。
肖梓薇突然想起,之前每次与他见面,自己总是带着快要溢出来的雀跃,像是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眼里铺满细碎的光亮。
而他却刻意扬起笑容迎合她,他接受赵北笙的一切特性,虽因幼时营养不良落下胃病,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吃下所有她准备的辛辣食物。
因为赵北笙喜欢。
因为这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希望看到她欣慰的表情。
看到病床上双眼紧闭的他,她这才幡然醒悟,这么多年承载着自己对亲生儿子的愧疚,转而用那些方式变相地折磨他。
她怔怔盯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年时光的少年,突然就哭了。
用双手捂住脸呜咽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逼着你成为他,我不该让你踏上他的人生。”
好久之后,肖梓薇把尹南笺叫到走廊。
“多次听北笙提起你,我想着,总得抽个时间来看看你。”
肖梓薇注意到尹南笺手腕上的镯子。
“啊,北笙把这个给你了。”她苦笑,“小南笺,看来我这儿子,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尹南笺看了眼镯子,有些不解:“这个是……”
“我是一个珠宝设计师,当初我教北笙设计样稿的时候,他独立创作的第一个作品,就是你手上的镯子。”
尹南笺抚摸过手镯,语气里无不惊讶:“这是他设计的?”
肖梓薇点头。
“北笙确实是很有天赋。”肖梓薇说,“其实当初他选这个的时候我也挺奇怪,不过这孩子后来告诉我,是送给未来妻子的礼物,我就瞬间明白了。”
未来妻子……
尹南笺握着手镯失笑。
03
除了上课,尹南笺就一直待在病房里陪着赵北笙。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早上的时候能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在窗台上养了一盆花,虽然我养花技术很烂,但我向你保证,你一睁开眼就能闻到特别好闻的花香。”
她坐在凳子上,握着小刀慢慢削着苹果。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闷骚,给我一个送给未来妻子的手镯是几个意思?我告诉你我们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没准哪一天我找到个高富帅一脚就把你蹬了。”
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苹果。
“赵北笙你知道吗,我曾设想未来的另一半,他得高大帅气,得百依百顺,工资卡主动上交,逢年过节生日礼物双手奉上。”
尹南笺笑着看着他,伸手覆上他打着点滴的手。
“可遇见你以后,我脑子里面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什么都不求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这个人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鼻头莫名变得很酸。
“北笙,你可不可以醒过来,你可不可以醒过来看看我?”
依旧没有回应。
“真是的,你又差点惹我哭了,我最讨厌你了赵北笙。”尹南笺连忙拿袖子擦了擦,转身就要往卫生间走。
小拇指突然被轻轻钩住。
她整个人怔住,努努嘴,僵硬地回头:“北……北笙?”
“学姐,我做了一个梦。”
赵北笙不知醒来多久了,此刻勾着笑,眯着眼睛看她,身旁窗帘缝隙里透出来一缕带着暖意的阳光。
“你牵着一个男人,没我高,没我帅,没我有钱,但你还是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威胁我,说我要是再不醒过来,你就和别人跑了。太霸道了,南笺,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难搞定的意料之外。”
他伸手让她过来,一点一点抹去她不断往下淌的滚烫眼泪。
“所以我得努力,我得努力地醒过来告诉你,你是属于我的,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听懂了吗?”
尹南笺拼命点头。
“我躺了多久?”
“十天……加上今天的话十一天。”尹南笺捏了捏他的脸颊,故意气他,“睡美人,你再睡下去的话我可就把你送我的手镯当掉,抵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你敢。”赵北笙钩着她的手指把她拉到自己身旁,语气带着低沉的浅笑,因为长久昏迷而稍显沙哑轻柔的声音蛊惑着她。
她俯身慢慢爬上床。
“你要搞清楚现在的形势,你好像没有任何选择权啊。”尹南笺笑得贱兮兮的,“就算你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学姐。”他淡定无比,一双琥珀眸子连眨都不带眨一下,“这算耍流氓吗?”
“不算。”尹南笺捧着他的脸颊,“正当男女朋友,顶多算助人为乐。”
说完她就准备吻下去,在嘴唇即将相碰的前一秒,那扇半日都未曾有人推开的门“嘭”地被人给撞开,萧余气势汹汹举着一面红棋子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堆穿着稀奇古怪的人。
“北笙!你的好兄弟花重金请了本市最好的招魂大师,马上就把你给……给,给……”
笑容凝固在嘴边,好大一道天雷劈在他脑门上,他满脸悲愤地与床上快要石化的尹南笺和依旧淡定的赵北笙默默对视。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萧余想,我完了。
一秒,两秒,三秒。
“出去。”赵北笙漠然地瞟了他一眼,“出去记得把门关上,谢谢。”
04
自打赵北笙醒来,他的病房就开始热闹起来。
先是桃子,特地带来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非要塞给尹南笺和赵北笙,叮嘱一定要戴在身上,保证未来日子平平安安连感冒都不得。
尹南笺作为与其几乎等于同床共枕三年的好姐妹,十分上道地问:“二十块买的?”
桃子将桌子一拍:“咱们的友情就值二十块?”她伸出五个手指,认真且痛心地说,“五十块钱,情侣款第二个半价。”
然后是肖晨,因为赵北笙住院的医院不是他工作的医院,他就一直脑补刚醒来的赵北笙一定柔弱得连睁个眼皮都费劲,于是他没有丝毫怨言主动承担起帮忙照顾赵北笙的茶馆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加班,熬得双眼通红,但一想到自家侄子惨得连路都走不了,就只得叹口气继续充当免费劳动力。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难得有空,带着一堆补品药汤乐呵呵地跑到病房,在说出那声和颜悦色的“大侄子”后,他嘴角一歪,三观碎一地。
赵北笙端坐在床上喝着热茶,削皮切好的水果放在他的左边,杂志游戏机平板放在他的右边,尹南笺正撑着脑袋和他谈笑。
肖晨心中那个惨得只能嗷嗷叫的病人事实上快乐得像个不问朝政的土皇帝,有吃有喝有美人,气色好到不行,目测还长胖了一两斤。
肖晨:“……”
肖晨这辈子见过太多让他三观炸裂,肾上腺上升的奇葩场景,自认为活了二十六年光景无论多大的场面也能风雨不动安如山。就算是当初升职期间竞争对手给他使绊子,他也雷厉风行地将绊子又给别人还了回去。
都是小场面。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要把补品全部砸在赵北笙脸上的冲动。
“你吃水果吗?”赵北笙看肖晨黑着脸,十分好心地询问他,末了还嫌火药不够多,加一句,“南笺特意给我切的水果。”
肖晨嚼着水果,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们仨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还没反目成仇的。”
尹南笺十分担忧自家男朋友没准哪一天就被肖晨和萧余这两人联手大卸八块。
“不知道,处着处着可能就习惯了吧。”赵北笙喝着茶不紧不慢道。
尹南笺最近迷上了泡茶,于是赵北笙就立马叫人把柜子里能叫出名字的茶都拿过来给尹南笺试手。尹南笺摩拳擦掌,随便选了三款,兴高采烈地拿去直接用开水泡。
如果这一幕被肖晨看见了,一定会破口大骂赵北笙重色亲友,堪比中国驰名双标。
赵北笙愉悦了,送茶的人哭了。
尹小姐手气太好了,一选就选到最贵的三款。
“我听肖晨说,沈蓝依被她爸送到国外了。”
赵北笙点头:“‘华裳’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舆论扩大影响,股东为了利益开始拉帮结派,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捞不到油水。沈淮知道他女儿做了什么,也知道我爷爷虽老却不盲,自然是不敢得罪赵家,干脆就把沈蓝依给送出去一了百了。”
说完,他抬眼认真问尹南笺:“你甘心吗?如果学姐觉得沈蓝依受到的惩罚太轻,我可以……”
“这样就好了。”尹南笺两手一摊,“沈蓝依也挺可怜的,我和她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她天生缺失了什么东西,却一直没人教她。”
她表情真诚:“我衷心希望她能遇见改变她的人。当然,她的未来是好是坏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赵北笙笑:“我竟然不知道,学姐还挺善解人意的。”
尹南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左右看了看,又慢慢往他床上爬:“学弟,原来在你心中我其实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啊。”
赵北笙不说话。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生日?”
“……”
尹南笺将他脑袋轻轻一拍:“不是吧,真不记得了?”
他点头叹气道:“昏了这么多天记忆力退步不少,可能要学姐亲一亲才好。”
“你故意的吧……”
“亲不亲呀。”
尹南笺盯着面前的盛世美颜,吞了一下口水嘿嘿一笑,正欲向前,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北笙。”
是宋子殊的声音。
尹南笺动作一顿脑子一抽,在宋子殊进来的前一秒,身手矫健且无比迅速从床上摔到床底。
目睹一切的赵北笙:“……”
赵北笙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稍显正常的笑容,和刚走来人打招呼:“学长,你来了?”
“来看看你。欸,南笺呢?她不在?”宋子殊有些奇怪地问。
赵北笙嘴角抽了一下:“她去上课了。”
宋子殊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往门口招了招手:“别杵门口了,都进来吧。”
赵北笙愣了一下。
门口走进来一对夫妻,头发有点白,穿着十分简朴。
宋子殊说:“北笙,这是我爸妈,我们都在这附近,就顺路来看你了。”
那个女人连忙把手里的小铁罐递给他,笑得十分和蔼:“我亲手做的面条,赵同学别嫌弃啊。”
“太麻烦您了。”赵北笙接过去,不经意间瞥见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无比粗糙,和肖梓薇有天壤之别。
她老了,父亲背也驼了,还像以前那样不爱说话。
他从小长相就不大像他们,又或者说,更像是汲取了两人所有优点结合而成的外貌。
而如今已经长大,走在路上,他们就算是擦肩而过,都不会认出彼此。
赵北笙打开小铁罐,里面竟然是长寿面。
“今天是子殊的生日。我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正好煮了一锅面条就顺路给你带过来了。”女人摸了摸宋子殊的头,“我们家子殊啊,最喜欢吃面条了。”
“妈,有人在呢,你别拿我当小孩子。”宋子殊无奈道。
生日……
赵北笙失笑,难怪,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我也喜欢吃面条。叔叔阿姨,谢谢你们来看我。”赵北笙闻着喷香的面条,笑容滴水不露,真诚地向他们道谢。
三人走后,尹南笺从床底下探出头,看见赵北笙盯着门口若有所思。
“南笺,我不得不承认血缘的神奇。”他喃喃,“即使心有余悸二十余年,曾怨恨过去父母于我的抛弃,也曾怨恨他们二选一时选择了哥哥而并非年幼的我。我想去讨厌他们,想要他们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抱着这样的心态在今天再次与他们重逢的那刻,我却真的,脑海就只有一句话,他们过得好就成,我们都好好的就成。”
尹南笺握住他的手:“不打算和他们相认吗,学长说他们一家……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你。”
赵北笙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这样就很好。”
已经够了。
“嗯,我也觉得。”
尹南笺笑得很用力,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掏出两个白煮蛋:“锵锵锵锵。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学姐,你在床底下捡的?”赵北笙疑惑道。
“我揣口袋里的,揣半天了。”尹南笺没好气道,“小寿星,正好给你放面条里配着吃。”
说完她把壳剥了,圆滚滚两个鸡蛋放进铁罐里。
她记得那个故事,小小的男孩一直渴望着生日有加了鸡蛋的面条。
那她就放两个蛋,多出来的那一个,是自己对他的承诺。
每一次两人分别,他都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开才会走,以前以为是习惯,但现在想来,大约是潜藏在心里的那份恐惧。
害怕你不回头,害怕你放开我的手,害怕有一天,我们再也不见。
“生日快乐赵北笙小朋友,以后每个生日我都陪着你,我们一起过,好不好?”尹南笺拍着胸脯骄傲地问。
“好。”
他低眸浅笑,心怦怦地跳。
“我以为我永远找不到LiLi所说的爱。”
赵北笙夹起一筷子面条放入嘴里,细细品尝下好像还是当年的味道。
“可上天待我,终究不薄。”
时光悄声无息地流逝,不惊艳,不耀眼,却又总带给我们细微美好的惊喜。
你是我晦暗生命里的一束微光,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生的骄傲。
05
赵北笙恢复得很好,事实上要不是尹南笺作天作地非要他躺下休息,三天前他就该拍拍屁股走人。
出院的时候尹南笺主动承担了司机这一艰巨重任。
佟咚咚女士又在微信上发了一连串链接,总结后一句话:姑娘,虽然天气热了,但衣服不能脱,要保暖,要得劲儿地穿。
世界十大错觉之你妈觉得你穿得少。
“北笙,桃子说要我们请她吃饭。”尹南笺刷着手机,“她追了好多年的作者要封笔了,嚷嚷着要吃一餐散伙饭。”
“写小说的?”赵北笙想到了萧余,顺口问,“作者叫什么?我可以帮忙问问。”
“我想想,好像叫什么南杓什么的。”
赵北笙问:“周年年的用户名你知道吗?”不会这么巧吧。
“知道,ZN啊。”
赵北笙:“……”
尹南笺好奇地道:“你认识?”
“熟得不能再熟。”
“你和你周年年说,我帮她约南杓。”赵北笙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眯着眼睛说,“算是还她之前的人情。”
待在家里正在黯然神伤的桃子在接到尹南笺电话之后彻底炸了,短短几秒钟,深刻演绎了什么叫作死灰复燃外加棺材中诈尸。
“你别激动,来的时候正常点。”尹南笺对桃子就一个要求。
“正常个头,要是我‘南杓女神’对我笑一笑,我连踹翻这世界的动力都够了!”
她兴高采烈从柜子里掏出压箱底的小香风连衣裙,喷上八百年不用一次的昂贵香水,踩上小高跟,戴上大耳环,打扮得和出席晚宴一样。
刚锁好门,隔壁大门“咔嚓”一下被打开。
萧余穿着黑色小西装,头发剪成利落的棕色短发,此刻难得人模狗样地走出来,顺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谁家花露水洒了,这么冲。”他吸了吸鼻涕,定睛一看,桃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表情十分幽怨。
“哟,穿小裙子啦。”萧余跟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表情古怪地啧啧,“小偷小姐,你今天又抽得哪门子风啊,这装备闪得吓人。”
桃子鼻子一哼,看都不看他一眼:“我是去见我偶像!”说完特意掰着手指补充,“比你好看,比你有才,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一直带给我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快乐。”
偶像,好看,有才,快乐。
“呵呵,哪个人这么不长眼要见你。”十分会抓关键字的萧余小声嘟囔一声,看她那花痴样不知为何有些烦闷。
她忽地戳他一下。
“你看我这笑容,是不是透着三个字?”
萧余一脸疑惑。
“没看出来我微笑里透露着想打人?”
“……”
桃子打量了他一番:“我插句嘴说句公道话,你穿这样,是去参加葬礼?”
萧余:“老子是去约会!”说完也特意掰着手指补充,“比你漂亮,比你温柔,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一直在背后为我默默加油打气。”
“……”
两人心里OS:此人多半有病。
于是两人狠狠瞪了彼此一眼,一左一右分别上一部电梯走人。
下电梯前桃子叫了一辆滴滴,走到马路边等待时还特意拿出小镜子检查发型有没有被风吹乱。
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开在她面前。
萧余戴着墨镜,一只手搭在窗边十分随意地问她:“喂,捎你一段?”
“不需要。”桃子冲他做了个鬼脸,“每次遇见你都没什么好事,今天可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再倒什么莫名其妙的霉。”
萧余噎了一下,丢下一句“不知好歹”就猛踩油门走人。
“遇见他就倒霉?哪有这么邪门的事?”
在泡妹子这方面几乎没失过手的花花公子此刻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而这十分新鲜的感觉直接导致他思考人生的工夫一路飙到了高架上。
等他回神已然不能掉头,此刻只得伴随车载音乐《你快回来》,冷眼看着那辆出租车从底下往相反的方向欢快地跑远。
06
桃子满面红光地将包厢门一推。
“宝贝,赵学弟!”
尹南笺在嗑瓜子,赵北笙在刷手机。
桃子双眼兴奋地扫了一圈:“欸,我的南杓女神呢?我的作者大大呢?我已经拿好小本本和高清相机准备好合影签名做纪念了!”
赵北笙咳嗽一声,正欲开口,后方就传来一道熟悉而又骚包的声音。
“兄弟,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知道我在找那人,转眼工夫就给我找到了,我……”
“我……”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三米四目相对,笔挺的西装撞上小香风连衣裙,桃子笑容开始渐渐僵硬。
“我去!”萧余原地炸了,一双颤抖的手指着满脸写着“我想死来不及了”的桃子,脑海里百八十只羊驼欢快地在戈壁滩上策马奔腾好不自在。
“你是南杓?”
“你是ZN?”
“……”
年度大型狗血掉马现场了解一下。
“你是我女神?”
“你是我忠实铁粉?”
尹南笺眨了眨眼,往赵北笙身边挪了挪,将瓜子递给他。
“学姐,我不吃瓜子。”赵北笙笑着说。
“没让你吃,让你剥,我要专注看戏。”
赵北笙:“……”
今年受到的打击,可以组成一支打击乐队。
周年年同志,别名桃子,从两人见面就掐的初遇开始回忆,一直回忆到几小时前自己在对方面前如何耀武扬威地把她女神夸得天花乱坠,结果浏阳河转了几道弯,原来从始至终这就是一个人。
她都做了什么?她都说了什么?
神啊,赐她一个五雷轰顶炸死她得了。
这餐饭她已经忘记是如何进行的了,只记得气氛分外沉默分外安静,全程尹南笺充当在场唯一活跃的使者,为了寻找话题从猪肉和疯了一样狂涨价扯到当年毛主席井冈山上会师的伟大一幕。
赵北笙可喜地发现,从那天起,萧余变成了一个不蹦迪不找妹子不喝酒,兢兢业业画设计稿赚钱的勤劳工作者。
打击太大,万年牛皮糖花花公子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女生什么的太恐怖了。
一学期又临近末尾,尹南笺买了一个据说提不了分就不要钱的《高数与概率论》课程,每天准时准点打开电脑逼着自己听讲解题目。
有人问她,目前为止最大的矛盾为何物。
她答:考试的知识文化需求用落后的记忆力之间的矛盾。
学数学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死在路上很正常。
抱着这样的心态在死于不死间来回摇摆,尹南笺成功地在大三的期末考试一雪前耻,将数学成绩提高到与专业成绩并肩。
她将成绩单拿到赵北笙那儿炫耀。
后者如老父亲般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头:“给你个奖励?南笺,我带你去看LiLi吧。
07
小城四面环山,白天青山灼灼,有叽叽喳喳的鸟群,晚上星光渺渺,有亮晶晶的萤火虫,温柔的风吹拂在身上,整个人就好像扑入了春天的小院。
其实相比于大城市里的尔虞我诈,这里的生活节奏缓慢而又悠闲,一亩三分地,打牌串串门,街坊邻居都是熟悉到可以蹭饭的人。
走过遍地金色的田野,溪水簌簌流淌过山间,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承载了记忆里略显灰暗的童年,却又阴错阳差得到了如今的人生。而他那好赌的二伯也早已因为脑溢血离开人世,那幢破旧的屋子现在早已荒废,里外杂草丛生。
“空气真好,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尹南笺攀着他的胳膊,“我听沈学长说过,你小时候可是皮到不行,还总和别的小朋友打架。”
“小时候不懂事,总觉得作为男子汉是没有道理讲的,讲不了就只能打一架解决。”赵北笙无辜道,“而且我当时口是心非,想要引起宋子殊的注意却又故意疏离他。”
“那你来泽远的第一天碰见他,岂不是很惊讶?”
赵北笙点头:“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永远不知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见怎样的人。”他将尹南笺的手握紧,“一如我遇见你。”
尹南笺往他怀里一蹭,大眼睛眨啊眨:“我可不可以提个小小的问题,你到底啥时候看上我的啊?”
赵北笙语调里带着舒缓的愉悦:“想知道?”
尹南笺拼命点头,求知欲十分旺盛。
赵北笙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也是在遇见我哥哥的那一天。其实我和你说过我认识你的,新生大会上你扎了个高马尾,脸上带笑,走路一蹦一跳。”
他默默回忆道:“旁边有人和我说,你叫尹南笺,是大二的学姐,又高又美气场又足,在泽远大学挺出名。”
回去之后就忘不掉了,像是一块甜腻的糖果黏在心上怎也化不开,从那天起会刻意关注起她的一举一动,她进了模特队,她代表专业参加了英语演讲,她和自己在路上偶遇,她偷偷瞥向自己的目光。
明明早已没有毛头小子该有的冲动,但在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继续生活的动力。
如果有她在自己身边,一定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后来他大概找到了可以形容这种心理的词语:暗恋。
沈蓝依的说辞纯属扯淡,赵北笙吃饱了没事做,为了气宋子殊费尽心思去追宋子殊喜欢的人。
“等一下,这么说起来,是你先喜欢的我?”尹南笺像发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十分激动地腾出一只手将他肩膀一揽,“赵北笙你可真阴啊,居然背地里喜欢我,还总拿柔弱的外表勾引我。”
“柔弱?”他用一种非常温和的语气询问尹南笺,“那你要我在你面前展现一下男友力吗?”
尹南笺:“?”
当然,赵北笙的每次询问都是形式上的礼貌,回答的内容和他关系不大,于是话音刚落,他就在对方一声惊呼下将其一把抱起,脸上洋溢着笑,顺着长台阶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赵北笙将LiLi的骨灰重新葬于一处安静整洁的地方,用大理石细细打磨的石碑刻着“李慕染”和“宋一尘”二人的名字。
每一年,他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回来看看。
“LiLi,你看,我把我最重要的人带来了。”赵北笙将尹南笺放下。
尹南笺笑:“你的小北笙现在归我啦,我保证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一字一字地念:“宋一尘。”
她问:“是LiLi的丈夫吗?”
赵北笙点头。
原来如此。
尹南笺想,LiLi一定很爱她丈夫,即便爱情经过了生活的磋磨变成了细水长流的亲情,但依旧许下生死相依的诺言。
她回头,瞥见赵北笙静静地盯着石碑。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在想……要是当年逃跑时我没有遇见‘妈妈’,又或者说因为疼痛放弃了走出家门,那我现在是不是还在这座山里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没接受过高等教育,视野狭窄,泯然众人,慢慢地变成一个和我二伯一样的烂人。”
尹南笺把他脑袋一拍:“呸呸呸,说什么胡话。”
“学姐,我还没说完。”赵北笙无奈地笑,“但是我从都不认为出身会限制一个人的未来,小人物即使是小人物,也不妨碍他选择以怎样的方法活下去的权利。怀揣迸发的野心,向对LiLi的承诺,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马不停蹄走过我现在走过的路。”
他眸里拢着一汪明晃晃的银河,捧着尹南笺的脸在额头轻轻啄了一下。
“然后以最好的自己,遇见你。我的小仙女。”
那时,你我好似隔着如汪洋般一望无际的距离。
我站在彼岸,心中怦然,无时无刻不在想象你的模样,于是暗暗发誓,纵使相隔万里,遥遥无期,也要在海上支起一艘航船,摒弃故作姿态,奋不顾身来到属于你的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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