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东再见刘山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他已经开始上班，整个生活又稳定了下来。
是在一家咖啡馆见的面。
刘山的脸上伤痕累累，显然是被抓的。
两只眼睛都被打成了熊猫眼，看起来滑稽无比。
不过面对他如此的境地，张海东也没有太多的同情。
因为白有容的母亲知道白有容死了之后，直接被气的脑出血进了医院，老人家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张海东去看过了，医生说抢救的及时，挽回一条性命。
但是老人就像即将燃尽的油灯一样，没有多少时间了。
就相当于刘山的一次绝情，搭上了两条性命……
刘山是绝对进不了医院了。
白家人现在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见了他必动手的。
“在那边结婚还顺利吗？”
沉默许久，张海东才开口。
他掏出烟来，递给了刘山一根，两个人同时抽了起来。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挺顺利的。虽然说当年那些亲戚没有帮助过她们母女俩。不过现在嘛，这帮亲戚也还不错的。一起搭把手帮忙，顺顺利利的就把婚给结了。结了婚之后陪着她母亲去了一趟她爹的坟头，敬了三杯酒，也算是安慰了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刘山抽着烟说道。
“那就好。”
张海东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孩子呢？”
“孩子？”
“我去了白家之后任凭他们打骂，还是将孩子带回来了。毕竟那是我的骨肉，孩子身上留着的是我的血。法律上来说，我也是有绝对抚养权力的。不可能不争。”
刘山认真的说道。
“那……黄文莹帮你带？”
张海东试探的问道。
“不是。她还有自己的事业。现在暂时由黄文莹她母亲帮忙带着。老人现在每天看着孩子，对孩子还挺好的。”
刘山有些轻松的说道。
肯定要好一些的。
刚结婚，老人还能给你甩脸色不成么！
那也得等你俩自己的孩子出生，或者老人走了之后……
当然，这些话张海东没说。
他怕自己不幸言中。
“那挺好。你俩奋斗事业，老人带孩子。这日子总算是能过的舒心一些了。好好的奋斗就行。”
张海东安慰道。
“嗯。比起和白有容在一起的日子来，我感觉真的轻松了好多。
真的！东哥！
我俩睡一张床……
一起挣钱……
下班了做点小菜……
一起窝在床头看电影……
没有束缚……
没有背叛……
没有猜疑……
简简单单，干干净净。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刘山极其认真的说道。
他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和惬意。
听他这么说，张海东垂下了眼皮。
或许这就是刘山想要的自由吧。
可是这样的自由，真的长久吗？
一个家庭的组成：细节，责任，情感……
最冲动的是情感，也正是因为这个，两个人才会在一起。
责任则是支撑整个家庭的横梁，将整个家庭的构架死死的撑住，不至于倒塌。
而最重要的――恰恰就是细节。
就好比一个建好的房子，只有空洞的水泥和钢筋，它本来就是四处走风漏气的。
需要窗户来接受外面的阳光……
需要玻璃来挡住外面的寒气……
需要水管来清洁家庭的环境……
需要电源来照亮夜间的光明……
这些小小的细节组合在一起，将那钢筋水泥没有的地方补全，才能成为真正的一个家。
张海东也是重生之后才知道的。
杜菁要上班，还要带孩子，还要回家给自己做饭……
总要有人来做这些脏活累活的……
这――就是细节。
细节看起来简单，但是想要做好，想要持久的做，却是难上加难。
黄文莹有事业心，而且这么多年白领当惯了，她会去做这些活吗？
应该是不会。
刘山同样也有事业心。但是白有容整整照顾了他十年！
仅仅是怀孕这两年做了点饭，刘山就觉得累了。
以后还有几十年呢！
他能抗的下来吗？
张海东不知道。
现在之所以合拍，一是因为炙热的情感爆发，二是因为老人替他们看着孩子，做着家务。
现在这些活，老人还力所能及。
可是如果老人走了呢？
这些脏活累活谁来做？
保姆？
可能吗？
保姆能和老人一样将两个人随时都伺候好吗？
显然是不可能。
而且还会给家庭增加沉重的负担。
到时候，两个人还能坚持的下去吗？
好像……
当然，张海东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他希望刘山和黄文莹能够一路的走下去。
因为……
白有容那样的女孩……
万中无一……
再也回不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家庭而抛弃一切，一付出就是好多年的。
情感的初期是一心的喜欢……
可到了中后期，你就会觉得对方单调烦躁了……
不是因为对方做的差了……
是因为你没有她能够坚持……
“这样的生活挺好。好好过日子就行，不要想太多。”
张海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嗯，我知道。不过就是因为白有容这事有点烦。对了东哥，小胖也回来了，要不咱三今天晚上好好的喝顿酒？好好唠唠嗑？”
刘山抽着烟说道。
“喝酒？”
张海东先是一惊，随后摆摆手道：“你看你现在鼻青脸肿的这样子能去哪里喝酒……
人家还以为你发酒疯被揍了呢……
再说了，你也是刚结婚，给老人留一个好印象才是正经事。
黄文莹的母亲有癌症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知道你和黄文莹的爱情是建立在两个人互相尊重的基础之上的。
但是你同时也不要忘记了，黄文莹之所以愿意嫁给你，也有父母的一部分的原因，不是吗？
早点回去休息，帮老人干点活，日子才刚刚开始，好好磨一磨自己的耐心。”
他认真的劝说道。
现在才刚结婚，孩子让老人带着，你马上就成了甩手掌柜。
人家还以为你原形毕露呢！
不是每个人都会把情绪写在脸上的。
都是慢慢积累的。
“行吧……那听你的，东哥。”
刘山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然后道：“那同学聚会那事……”
“我觉得没必要了。你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如群里发个红包，娱乐一下就行。
结婚固然欣喜，可是你也要面对白有容的离去，不是吗？
同学们知道了会怎么说你？
想过吗？”
张海东认真的给刘山解释道。
说完，他又摆了摆手：“对了，有容后天下葬。因为是过年，火化的比较迟。
会埋在黑土庄的公墓107号。
你到时候记得给有容烧东西送到坟头。
哪怕你俩已经彻底的离心离德，这点情分，你能做得到吧！”
张海东轻轻的问道。
他知道人死之后送东西没什么用。
不过是让刘山在心理上寻求一些安慰罢了。
“行！到时候我会去的！谢谢你了，东哥！”
两个人这才分别。
……
公司收拾完东西，张海东终于是回了家。
杜菁早已经做好了晚餐，和女儿静静的等着他回家。
当看到他进门的时候，杜菁便迎了上来。
“你回来了！辛苦了，老公！”
她轻轻的将张海东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甜甜美美的吃起了饭。
收拾完哄着女儿入睡之后，杜菁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趴在了张海东怀里。
“我开工资了老公，3300块。本来是2500加上300全勤一共2800的。张姐多给我发了五百块，说是过年的红包，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姐对我特别好，平时时不时的给我带吃的，现在工资又多发。”
杜菁轻声说道。
“嗯。你辛苦了，老婆。”
张海东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他知道那个杂货店的累。
“不辛苦。你三月份能拿多少？我点了点那些欠条，加上欠你们领导的六万，一共是五十四万。你要是一个月能赚个一万多的话，咱们努力上五年，这些债务也就还清了。只不过，按照现在这个房价，到时候不知道会涨到什么程度。”
杜菁说着，眼神有些暗淡下来。
本来希望就在眼前，却再度远离。
那种滋味，百般难受。
“用不了那么久。我现在的工资是15000底薪加提成，已经跟领导确认过了。
可能这几天就会开始安排新的任务了。
我好好努力一下，指不定咱们一两年就能把这些债还完。
不过发了工资有一件要紧的事必须先做。”
张海东说道。
“什么事？”
杜菁仰头问道。
“先去租一套好房子，不在这里住了。
离幼儿园和小学近一些。
我马上清明节之后就能搬进新公司，到时候回家也方便。
离得近，还能随时能接送女儿回家。
你得工作单位不是也近一些么！”
张海东轻声说道。
“真的！”
杜菁眼神一亮，不过随后迅速暗淡了下来：“那边虽然也是北区，可是房租翻了一倍。尹姐这里一个月才400。那边最起码也得800起步吧！一室一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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