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高在上的龙椅,是用性命与白骨堆积的。
“弑父杀兄,沈肆,这皇位你坐得安生吗?”
掌心倏然收紧,司荼感到一阵疼痛。
“阿荼…,便是如此想我的吗?”
月夜之下,两道身影在高台之上格外瞩目。
凉风四起,扬着沈肆的衣袍,墨发散于肩头,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翩翩仙君的缥缈感。
“不。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就要承担起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
皇权争斗向来是残忍血腥的。
若输的人是沈肆,沈衍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但,她要他当个青史留名的好皇帝。
身上的威压陡然消失,连带着掌心的力道也松懈不少。
沈肆迎风而立,抬眸看着她,神色执拗又认真,
“那阿荼要陪着我,永远。”
像是寻求世间最后的温暖,沈肆拽着她的手,有些急切。
司荼别过头,没有给出准确的回复。
这般灼灼深情,令她下意识地想逃。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司荼故作轻松地问道。
“去年的生辰,你送我一株莲花,希望我能够像莲花般,出淤泥不染。”
她喜欢他淡泊远离尘世的模样,可身在皇室,哪有其他选择。
那株莲花被他栽在府中池塘,如今一片萧寂。
“阿荼,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承认,他手染鲜血,为夺皇位无所不用其极。
但,想要拥有她,就需要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从未后悔!
沈肆耷拉着肩膀,黑眸转瞬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如一潭死水。
“陛下自登基以来,铲除污吏,夙夜勤勉,大庆在你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
有一说一,沈肆的确是做皇帝的料。
要是干得好,名垂千古都没有问题。
但……
她的存在始终都会是一个污点。
司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这个位面,如果沈肆能成为明君,黑化值应该也会随之消散。
“你想说什么?”
直视着她略显犹豫的神色,沈肆心头冒出一股不安。
“你该娶的是能够助力于你事业的女子,而不是我。”
“镇国公府自建国便受封爵位,阿荼无论在哪方面,都是最适合朕的。”
沈肆隐匿于袖中的拳头不停颤抖,整个人的气场幽暗又可怖。
所以,说了大半天的,她还是想要离开他。
【不是,宿主大大啊你又在那作什么死呢?】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两口子就不能安生点过日子啊。
“明日晚宴,朕希望阿荼会是以皇后之尊来贺的。”
沈肆怕再待下去得疯,衣袖一甩,大步离去。
“站住!”
生怕他跑了,司荼小跑着跟上去。
沈肆虽然停下脚步,却是背对着她,可见气得不轻。
用力拉拽着他的衣袖,可沈肆就是岿然不动。
无奈,司荼只得走到沈肆面前。
“你就没想过,一旦我是懿荣皇后的身份公之于众,你这个皇帝,可是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这事可不小,闹不好他这个皇帝都没法做。
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
沈肆脸色稍缓,可还是板着身子,嗓音低沉严肃,
“生杀夺予,乃天子之权,翻手可杀万民,覆手可救苍生,这便是大权。”
“只要大权在握,朕,即天下。”
旗风猎猎,高台之上,帝王意气风发,一举一动皆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系统星星眼:反派莫名有点A呀。
【他是不是在跟我炫耀他很有权?】
系统:……
宿主的关注点,一向与众不同。
“所以阿荼,你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不过一想到她是在担心他的名声,沈肆还是很开心的。
禁忌之恋又如何,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滴,反派黑化值下降五点】
司荼一脸懵,她做了什么?
回到椒房殿的司荼还是没把头绪理清。
尤其是在自己临走前,沈肆问她,
“明日会不会陪他度过一个完整的生日宴?”
那双黑眸,仿佛洞悉了她所有的计划,令她无所遁形。
到最后,司荼也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
沈肆生在冷宫,母妃出身低微又去得早,宫里压根就没人记得过他的生辰。
也就原主陪他过过一次生辰,但那天两人也只是匆匆见过面就分别了。
“娘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扶桑进来替她洗漱,见她趴在梳妆台前,眉头皱得都快有座小山高了。
“你说你家主子就不能换个人当皇后吗,咋就那么轴?”
怎么着就非得是她了?
她就想来当个太后,当不上也行,放她离开就成。
系统默默吐槽:敢情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扶桑梳发的动作微顿,似是想到什么,目光悠远。
“娘娘想听故事吗?或许听完这个故事,您就能找到这个答案了。”
将扶桑拉到自己身旁,司荼点点头,抱膝乖乖听着。
洪武七年冬,沈肆出生于冷宫,因姜氏身份低贱,沈翊连带着这个皇子都不亲近。
就连沈肆这个名字,都是随口起的。
而彼时,储秀宫宾客络绎不绝,都是特意来为大皇子沈衍庆生的。
同为皇子,从一出生就决定了两人的未来。
沈衍深得沈翊喜爱,未来可期;而沈肆如同一株野草,在冷宫的荒芜之地也能野蛮生长。
父皇的厌恶,宫女太监们的嫌弃,并没有让沈肆放弃。
他向阳而生,依旧朝气满满。
可变故于他十岁那年悄然而至。
也是这样的秋季,凉风阵阵,姜氏身子又不好,受了风寒,一病不起。
沈肆跑去太医院,却求告无门。
秋雨连绵,他跪在金銮殿外,声声如诉。
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雨滴。
金銮殿内暖香四溢,沈翊手把手教着沈衍习字,父慈子孝。
至于外面跪着的那个,沈翊并没有在意。
索性就让他跪在雨夜,跪累了,便也回去了。
沈翊的冷漠,第一次催生了少年的恨意。
像是一颗种子栽入土壤,以恨意为养料,终会长成参天大树。
他在金銮殿跪了一夜,直到遇见随司守忠进宫的司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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