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明沁早早地便起来了，在白露出府后，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领着谷雨去了松柏苑。
主仆二人过来时，萧氏正好在用早膳，听了她过来，连忙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沁儿你今日倒是来得早，快过来坐下，我正用早膳呢。”萧氏见了女儿十分欢喜，朝她招招手。
叶明沁也微笑走过去，在萧氏身旁坐下来，便有人为她盛了一碗粥，并两碟小菜。
叶家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是以这会儿，叶明沁并未开口问。
直到用完了早膳、丫鬟们撤下残羹冷炙，叶明沁这才开口，“母亲，昨夜女儿忽然梦到姑姑了，姑姑说她太冷，不如一会儿布施后，女儿为姑姑烧些衣裳去吧？”
姑姑已去世八年，她贸然问起死因和往事，并不妥当。
“你姑姑？”萧氏一愣，随即眉眼里浮现出可惜来，叹道，“那就多为你姑姑烧些吧，你姑姑也是个苦命人儿，年纪轻轻的，还未嫁人便死了，连叶家的墓地都进不了。”
叶明沁乖顺应下，又仿若随口一问，“对了母亲，女儿听说，姑姑当年是自缢而亡，可姑姑分明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子，又怎会自缢？”
事情已过去八年，白露那儿未必打听得出来，母亲这儿，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她……”
提起叶书鸢的死，萧氏似乎十分难过，可女儿既然问了，便还是说了，“说实话，我和你父亲，还有你二叔三叔他们，其实都没弄明白是为何。”
嗯？
叶明沁听得秀眉微蹙，这并不是什么不得说的禁忌之事，母亲不至于说谎，所以……母亲也不知？
“你姑姑从小便乐观开朗，是个最讨人喜欢的，那一年，你姑姑不知是何缘故，变得沉默起来，过了约莫半年吧，便悬梁自尽了，”萧氏对这个小姑子显然是喜爱的，言语间满是可惜，“连一封遗书都没留下。”
“当初你祖母便是因为这个缘故，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竟没一个人知道叶书鸢的死因，那父亲和叶书鸢的往事……
“我记得幼时，父亲常说他和姑姑关系最好，可是真的？”叶明沁压下疑惑，轻声询问。
萧氏这会儿正沉浸在悲伤中，并未疑心她，当即点了头，“谁说不是呢？你父亲对这个妹妹，是最为疼爱的，那是当真捧在手掌心，有时候连我都吃醋呢。”
说起这段往事，萧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也是我年轻那会儿爱吃醋，你父亲和你姑姑，是再纯粹不过的兄妹，我日日都同你父亲在一处，却还吃那醋，不应该。”
日日都同父亲在一处？
叶明沁回想了下，父亲和母亲，确实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倘若父亲真与姑姑有什么，母亲不可能没发觉。
所以，父亲和姑姑之间是清白的，那萧衡又为何会那般说？
萧衡的意思，分明是父亲和姑姑不清白，父亲又毁了姑姑，逼得姑姑悬梁自尽，他才会对叶家人下手。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会儿的萧衡，也才和姑姑一般大，只有十七岁吧？
“这说明母亲在乎父亲，是好事。”叶明沁微笑着接了句。
萧氏显然对叶书远这个夫君极为爱慕，当下还羞红了脸，啐了她一口，“你知道什么？你还没出阁呢，可不许说这些！”
“是是是，女儿再不说了。”叶明沁很配合地应下。
该问的都问了，叶明沁又陪萧氏闲聊了会儿，便回了梧桐苑。
回来后，叶明沁琢磨了许久，快临近晌午了，白露才回来。
谷雨又一次被支开，白露这才低声禀报，“姑娘，奴婢打听过了，相爷和……”
可听白露说完，叶明沁心中疑惑却更浓了，白露的说辞，和母亲的一般无二。
当年父亲和姑姑之间若真有什么，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如今……
到底是母亲和世人被蒙在鼓里，还是萧衡……在说谎？
“我知道了。”叶明沁摆摆手，神色略显凝重，正要吩咐，就听外头有丫鬟禀报，“姑娘，三爷派人过来了，说是请姑娘到三爷的书房去。”
三叔？
叶明沁微微蹙眉，很快便明白三叔找她的缘故了：昨日她对萧衡的态度。
三叔又是那般聪慧，所以，三叔是因此怀疑萧衡了吧？
正好，她心头的疑惑可找三叔问问，顺便商议下对策。
“你去回他，就说我立刻过去。”叶明沁朝外头吩咐一声。
丫鬟很快便应下去了。
……
叶书中住的院子叫长清苑。
叶明沁领着白露过来时，叶书中已屏退了所有人，见她过来，便朝她招招手，“沁儿进来，白露在外头守着。”
白露听了，看了眼叶明沁，见她微微颔首，这才退下。
叶明沁进了书房。
“沁儿，你应当知道我叫你过来的缘故，便不绕弯子了，”叶书中坐下，又让她坐在对面，眉目严肃，“萧衡，是不是那个陷害叶家的人？”
果然是为了这个。
叶明沁这会儿过来，便没打算瞒他，“嗯”了声，“是他。”
是？
听到她用肯定语气，叶书中心中怒火徒然升起，恨不得立刻将萧衡碎尸万段了。
可他不是叶书近，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双目定定地看着她，“沁儿，你有什么打算？”
“萧衡会陷害叶家，是因为姑姑。”
叶明沁眸色淡淡的，见他目露震惊和诧异，这才继续说，“萧衡认为，父亲与姑姑之间有染，而父亲得到了姑姑却又不知珍惜，毁了姑姑，以至于姑姑悬梁自尽。”
“一派胡言！”
若说叶书中方才只是震惊和诧异，那么这会儿，则是愤怒了，“大哥和小妹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何来有染一说？那萧衡，必定是只想找个借口，好师出有名！”
这还真不是。
叶明沁在心里否认，面上说道，“三叔，他与叶家从无仇怨，甚至，他若是想登上储位，来巴结叶家才是最明智之举。”
“可他却选择了陷害叶家，意欲置叶家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萧衡应是真的那般认为，只是我不明白，萧衡与姑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是她最不理解的地方。
世人只知萧衡敬重她姑姑，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提到这个，原本还愤怒无比的叶书中，此刻却罕见地沉默了。
见三叔沉默了，叶明沁双眸倏地一紧，三叔必定知道什么！
不过，叶明沁并未催促他，不知过了多久，叶书中似乎在心里挣扎过，神色黯淡了几分，这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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