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相爷、县主,容公子求见。”白露在帐篷外禀报。
听到“容公子”三个字,叶相立刻看向女儿,眼里带了复杂之色。
他已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容淮,可他还是不喜容淮这个……意图拐跑他女儿的。
可偏偏,女儿对容淮颇有好感。
“父亲,容公子屡次帮咱们,咱们可不好将人拒之于门外。”叶明沁一眼就看出了叶相的心思,笑着提醒。
“……”叶相就很无奈了,可再无奈,也还是不得不说了句,“请他进来。”
女儿的一颗心都飞到容淮身上去了,他还能怎么办?
叶明沁可不知叶相心里想的,她只是纯粹把容淮当恩人。
很快,白露便掀起了帘子,容淮身姿笔直地走了进来。
同他在外头时所伪装出来的纨绔模样不同,此刻的容淮,看着便给人一种温润君子的感觉,叫人难以生出不喜来。
“小子容淮,见过相爷。”
容淮站定后,彬彬有礼地朝叶相行礼,言行举止极为优雅,一身贵气仿佛与生俱来般,微笑开口,“容淮此番贸然跟来河中,未曾与相爷说过,还请相爷见谅。”
贸然?
叶相听了,心里对他的那点不喜也散了,暗道他倒坦白,一进来就说自己是贸然跟来的。
不过,他今日要是不坦白,非找借口遮掩的话,也不必考虑让他做自己女婿了。
如此品行之人,绝非良配!
“罢了,沁儿时常说起你,你屡次帮我叶家,对我叶家有大恩,”叶相心情勉强平复了些,抬手让他坐下,看着他道,“今日之事,也多亏了有你,否则,还不知如何。”
说着,叶相便弯下了腰,就要朝他鞠躬,“多谢相助。”
“使不得!”
容淮连忙起身拦住他,自然不可能受他的礼,“相爷是长辈,小子岂敢受相爷的礼?相爷快请起,小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听着容淮一口一个“小子”地自称,叶相感慨于他的谦逊,由着他扶起后,摇摇头,叹气道,“先前是我心思狭隘了,一把老骨头,胸襟竟还比不上你们这些小辈。”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淮这般的君子,沁儿又是那般聪慧的女子,会入了容淮的眼,又有什么奇怪的?
说来,也是他不舍得女儿嫁人的私心在作祟,才会对容淮有偏见。
可其实,若真有容淮这么个女婿,也算是他的运气了。
“相爷自谦了。”容淮扶着他坐下后,这才入了座,一言一行,颇具君子风范。
叶明沁便在这时站起身,微笑着朝他欠身,“容公子。”
容淮才坐下,便见她朝自己见礼,连忙起身朝她回了礼,凤目中染上了一丝笑意,“县主。”
同辈见礼过后,二人这才双双坐下来,看得叶相又一阵感慨。
不过,叶相这次感慨的却是:嗯,容淮和沁儿果然般配。
“容淮啊,你说你是贸然跟来河中的,不知是有什么事?”感慨过后,叶相便问起了正事。
叶明沁也有些好奇,当她看见容淮的那瞬,她是错愕的。
那日同他在凉亭别后,她便未想过,这么快就会再见到他。
方才他说他是贸然跟来,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不瞒相爷,小子此次贸然跟来河中,是得了大殿下的交代。”容淮早已想好了措辞,张口便来。
“大皇子?”
叶相一听,当即和女儿对视一眼,神色郑重起来,小声询问,“大殿下他……交代了你什么?”
女儿写信让三弟去找大皇子,大皇子这么快就派了人来?
这也太快了吧?
“大殿下得知相爷和县主来了河中赈灾,已向今上请旨,下令运粮过来相助,只是户部拨粮并没那么快,”容淮并未去看叶明沁,只正色看着叶相,“所以,大殿下便让小子先来,助相爷和县主一臂之力。”
“只是,如今京都粮也紧缺,小子只带了二十石粮过来,要等到户部的粮到,只怕是不够,不过,小子带了四十八个人手来,明日小子便同相爷一道去征粮。”
征粮?
一提到征粮,叶相就想起了自己今日的憋屈,摇头叹道,“你才来还不知,河南粮仓被那些贪官给弄没了,富绅大户家倒是有粮,却无人肯卖。”
无人肯卖……
叶明沁眉心微蹙,萧衡下令断了他们一切所需,无人肯卖是没错,可父亲也必定没按照她所说的“杀鸡儆猴”。
那些富绅大户并非死士,也非萧衡家奴,在面对生死时,又怎么可能还会咬紧牙关不卖?
可如今容淮在这儿,她又不好开口说,驳了父亲面子。
“在小子来河中之前,大殿下已向今上要了一道圣旨来,”容淮却笑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道明黄圣旨,递给叶相,“有了这道圣旨,相爷可光明正大地去征粮,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圣旨……
叶明沁朝容淮看去,原先她还以为,容淮是因为知道她要投靠大皇子,所以才拿大皇子来当“挡箭牌”。
如今看来,他还真是因为得了大皇子交代,才来的河中。
所以,是她想多了。
叶明沁耳根子微微发热,略微垂下眸子,不看看他了。
“臣叶书远,听——”叶相一见到那道圣旨,便要跪下听旨。
“此处并无外人,相爷不必多礼。”
容淮见了,连忙将他扶起,笑笑,“何况,小子也不是宣读圣旨的人,相爷拿去看便是了。”
叶相从小到大都恪守礼法,可听了他后边那句,想了想,也只好作罢,毕恭毕敬地接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看过后,叶相又递给了女儿看,潜意识里已形成了一种“女儿看过的才安全”的思想。
“父亲,如今是今上下令让咱们来河中赈灾,如此一来,咱们去征粮,便是理直气壮了,明日女儿同父亲一道去。”叶明沁只随意扫了眼,便合上了,淡淡地说着。
这道圣旨,是她让三叔去找大皇子要来的,只是没想到,三叔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大皇子的动作也这么快。
“好。”
叶相这回没拒绝,满口应下,又看向容淮,目光略迟疑,“容淮,你既然是奉了大殿下旨意而来,那便留下来住,只是我这儿只有帐篷,夜里冷,倒是县衙那儿暖和,要不你去——”
“无妨。”
容淮一听,连忙摇头,“小子皮糙肉厚,住得了帐篷。”
叶相原本还担心他这般的贵公子向来娇气,住不了帐篷,听了他这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笑着点头,“好好好,那你便同我们一道住吧,就在边上搭建个便是。”
真是个好后生啊!
懂礼、聪慧又谦逊,如今还能吃苦,真是女婿的好人选啊!
可若是顾知新在这儿,一定会暗自吐槽:那当然能吃苦,不能吃苦,那就得住县衙去。
住县衙,那阿淮大老远地跑来河中,不就白来了么?
又不能时时见到……咳咳,是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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