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堡的冬夜,夜风带着刮骨的寒冷,洺羽的屋里难得的点了些许炭火,烧的通红的炭盆放在墙角,透出几分灼人的温度。
相较与别处,洺羽真心很喜欢黄沙堡的夜,透着几分平淡的安逸,以前的几年里,洺羽总是一个人在烛火前坐上良久,虽觉得火焰的炙热有些不适,但总还受的住。
如今这屋里点了炭火,不为别人,正是为了床上躺着的连熙。
自吞云山回来以后,连熙便一直昏迷不醒,洺羽将那片回生草的叶子喂了他后,中间才断断续续的醒了几次,每次醒来,都能让洺羽从包袱的这个角落里,那个夹缝里,掏出些救命大补的药丸出来,洺羽最后将他那包袱翻了个底朝天,里面五花八门,确实都是些稀有的宝物,想着这连熙天上地下满世界收徒,师徒礼堂而皇之的敛了无数,也是有些用处的,如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救他。
坐在床边,洺羽用沾湿的帕子细细的擦拭着连熙的脸,伤处疼痛时浸出的汗水,把他的头发和衣衫打的有些湿了。
从眉梢到唇角,洺羽轻轻的擦拭过去,到了颈间的衣领处,手顿了片刻,把头扭向了别处。
看着炭火静静的燃着,洺羽又转过头,伸出手,利落的将连熙的衣衫扒了个干净,并在心里自我安慰道,都这把年纪这种关系了,还装什么纯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可当麦色的胸膛展现在洺羽眼前的时候,却又令她悄悄红了脸,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如做了极亏心的事情,有些不安。
事实也确实有些不安了,洺羽一抬眼,却见连熙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醒了,正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羞红的脸。
洺羽莫名有些心虚,干脆把手中的帕子丢回了盆里,一把把被子扬到他身上,了当的问道:“可好了?”
连熙坐起身来,点点头道:“并无大碍了,就是有些犯困。不过……”。连熙音调拐了个弯,色咪咪的道:“若洺儿像方才那样,对为夫有了非分之想,为夫做些夫妻间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房间里虽只有他们两个,但洺羽听了这话,却是羞的有些恼了,伸手将连熙推了一把道:“不是想逞英雄么?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连熙捂着胸膛轻咳了几声,见把洺羽有些吓住了,才假装柔弱的凑过去,贴着心上人儿道:“只怪幼时忙着收徒敛财了,本领学的确实不算顶好的。”
洺羽听了,觉得的有趣,问道:“幼时就开始收徒?教什么?”
连熙细细回忆片刻道:“该是教那龟丞相的儿子游水吧,他将他那祖爷爷的龟甲偷出来给了我。”
“你这个骗子!”洺羽责骂一句,却噗嗤一声笑了。“哪儿有乌龟生来不会水的!”
“非也。”连熙摇摇头,靠着洺羽道:“那丞相老龟是个怕媳妇的,可又是个天生的色坯子,有了相好也不敢带回北海,只留那相好在岸上生了孩子,那孩子自小偷偷摸摸的长大,老龟从不敢让他下水,生怕遇到他那彪悍夫人,所以告诉孩子,他生来并不会游水。”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又何必帮他们捅破了这层纱纸?”
“唉。”一向乐观的连熙难得叹息一声道:“我当时幼小,在岸边遇到那小龟的时候,它那娘亲已经死了,它也奄奄一息,却不敢下水寻些食物,我看他可怜,又见那老龟仍旧逍遥自在风流快活,所以就干脆,“教”那小龟游水,好去寻一寻它那锦衣玉食的父亲。”
“后来呢?”洺羽听着,觉得这个故事也有些意思。
“后来那老龟的彪悍媳妇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气之下将那老龟扫地出门,却与那小龟看对了眼,养在膝下,与自己的孩子做个伴儿。”
“这结局倒也圆满。”洺羽感叹一声,却又扯回正题道:“那你要人家祖爷爷的龟甲做什么?”
连熙挠挠脑袋,虽笑的无辜,眸子里却满是狡黠,“我本不要,可那小龟觉得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给我做报答,思来想去,便去做了那种事情。不过恰好,我那书桌上缺个洗笔的缸子,琉璃白玉的不小心摔了好几个,自换上那龟甲之后,果然好多了。”
“……”
见洺羽已无语,连熙贴过去,用脸轻轻蹭了蹭洺羽的头发,想起什么,朝着洺羽问道:“那大婶儿呢?”
洺羽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连熙指的是九聆,如实道:“留她在这里,定会每日扯了嗓子骂我,我最讨厌恬噪,便把她扔回冥海了,况且这里都是凡人,那九头蛇生性嗜血,再伤了这黄沙堡的人,就不好了。”
连熙点头称是,身子却贴的愈发近了,直至“习惯性”的得寸进尺,让洺羽推着他的脸把他推了老远,才一脸哀怨的唤道:“洺儿……”
洺羽自认耳根子硬,向来听不进去这类娇柔造作的腔调,便起身道:“你那几米几瓜粥我也煮了些,我去帮你端来。”
“六米三瓜粥。”连熙细心提点一句,继又问道:“你都不知道几米几瓜,是如何煮的粥?”
洺羽被问到弱项,强横的说道:“老娘爱几米几米。”说罢,便昂着头,气势傲然的出了门。
靠床静坐的连熙被洺羽吼的一怔,继又扬着唇笑了。
一挥手,房间角落里静静燃着的炭盆,被连熙灭了个彻底。
连熙是伤者,需要好好的照顾才能恢复,终于也是在把洺羽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准备把他扔回北海的时候,连熙的伤立马完完全全的好了。
借用孟宁的一句话就是,装模作样,投机取巧,图谋不轨,色胆包天。
以上这几项罪名,连熙均暗暗承认,尤其是“色”这一项。每每到了夜里,装模作样的喊几声伤口疼,洺羽总会停止反抗,任由了他为所欲为。
这一段时间,连熙就在想着,等黄沙堡的事情可以放下了,他就带着洺羽去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做一对平凡自由的夫妻。
洺羽也这样想过,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她也发觉出自己对连熙日渐深刻的好感,就像他每说一句甜蜜的话儿,她的心也会莫名其妙的,跟着欢喜一段时间。
这日,在瑶娘那里坐了半天,洺羽慢悠悠的踩着步子往回走去。瑶娘的精神愈发不好了,整个人脱形似的瘦了一大圈,脸色干枯蜡黄,彻底失了以前优雅淡然的模样。
人的命数到了,洺羽阻拦不得,本去连熙的包袱里摸了一颗救命的药丸给她,后又想了想,强行将瑶娘留些日子在世上做什么?白让她多遭几日病痛的罪,还会严重影响了她下一世的命格,若老天有眼,瑶娘这一辈子过的苦,但愿下一世,能过的安然幸福些。
转过一个街角,行人渐渐少了,洺羽脚步慢了下来,却忽的后退了几步。
已是傍晚,天边的夕阳红的热烈,橘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把行人的倒影拉的格外俢长。
一道黑影快速闪过,像一阵风过,瞬息不见了踪影。
洺羽蓦地闪身躲开,就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忽的燃起了一簇火焰,没有任何媒介物质,就那样凭空燃烧了起来。
大袖一拂,洺羽灭了那团火,却立刻以她为中心,炙热的烧起了一面火墙,火墙围成一个圈,慢慢向着中间靠拢,大有把她燃为灰烬的架势。
炙热的火焰灼的皮肤生疼,就像寒冰遇到烈火,雪花落向骄阳,有种与生俱来的相克感。
洺羽不知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一号人物,但确信这纵火的黑影也不愿让别人看见这一幕,所以特意选了个人烟稀少的街角动手,想置她于死地。
让她死?哪儿有那么容易!
眼看火墙越围越近,仿佛火焰已经将皮肤灼透时,确蓦地,一簇簇张扬燃烧的火苗突然停止了跳动,整个火墙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结了一层雪色的霜花,景象极为诡异。
霜花越结越厚,到最后,如打碎了一筐白瓷的碗碟般,哗的一声,夹带着被冻住的火焰,碎成了一地残缺。
寒冰竟然冻碎了火焰!若有人看到这样一幕,一定会把眼睛擦的雪亮也不敢相信,至少躲在暗处的赤炎,就有些慌了手脚。
这一慌,气息不稳,便不慎暴露了踪迹,正中洺羽的下怀。
手下的冰凌结了千百,洺羽刚欲出手朝着隐藏的赤炎打去,却见一道素青的身影比她更快的扑了过去。
洺羽收了手,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可能连熙因前些日子受了伤,一个不察,竟让那赤发红眉的小妖灵,脱身跑了。
洺羽提气欲追,却见连熙扶墙摇摇晃晃堪堪站住,脸色有些苍白,只说是撕裂了旧伤。
不自量力!
洺羽责备连熙几句,还是放弃了追那欲图杀她的火灵,过去抬起连熙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将他架起,往客栈走去。
连熙回头看了看赤炎逃离的方向,有些担忧,想着若那小子死性不改,还是打算来刺杀洺羽,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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