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看守所后,赵铁民一直皱眉思索:“你说张超最后说的话,靠谱吗?”
严良很轻松地笑着:“谁知道呢,就按他说的查吧。”
“按他说的查?”赵铁民停下脚步瞪眼,“他自身就是最大嫌疑,肯定是在误导我们!”
“他没有误导,”严良摇摇头,“既然人不是张超杀的,要找凶手,自然从死者江阳身上查起,他不说,我们也会这样查。”
赵铁民喃喃道:“看来你和髙厅想到一起了。”
严良微微皱眉感到好奇:“髙栋也这么说?”
“是啊,高厅说张超一直糊弄着,又不肯说实话,我们问不出结果。既然如此,不如就彻底把张超放一边,把这案子当成一起几个月前的命案展开调查,调查第一步按惯例就是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严良停顿了片刻,随即打了个哈哈:“既然英雄所见略同,那就事不宜迟,张超提到江阳的遗物、通讯记录,我就先去一趟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赵铁民皱眉道,“我接手案子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过案发现场了,不过没找到任何新线索。虽然那房子还空着,也没出租,不过这期间张超的老婆打扫过房子,现场就算留着线索,也早就被破坏了。”
“这样子啊……”严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江阳的遗物是不是都被扔光了。”
“不清楚,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马上安排人带你过去。”
严良点点头:“不如让林奇跟我过去,你手下的其他人我不认识。”
林奇是赵铁民下属的得力干将,之前的一些案件中,严良与他多有接触。
“好,我再让技侦人员跟着一起过去。”
“不用,林奇就行。”
“不带技侦队员?”赵铁民不解,“你们俩又不懂微物证的搜查,现场隔这么久,都被打扫过了,还能查出什么线索?”
“我查的不是物证方面的线索。”严良似乎充满信心。
林奇开车载着严良来到当初的案发现场,到了那儿已是晚上。房子位于九十年代初造的老小区,面积不大,只有六十多平方,进门是个小客厅,两间卧室连着小阳台,站在门口就能将房子全貌打量清楚。
林奇打开客厅的灯。
墙上刷了白漆,不过多是斑驳脱落,地上铺着九十年代很流行的灰黑色人造大理石,整个屋子因此显得更加阴暗,在晚上的时间,联想到这是命案现场,更让人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其他一应用具都很简单,老旧的布沙发,棕绷床,黄色的书架,以及一些日常家用电器。
林奇指着客厅一块位置说道:“张超后来翻供后说当初他进门,就是在这个位置发现了旅行箱,打开后是江阳的尸体。”
严良看了眼,没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地方,转而问:“他一开始交代是在哪里把江阳勒死的?”
“阳台。”
“去看看。”
严良和他一同穿过卧室走入阳台,刚伸手去按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猛然间瞥到近在咫尺不到一米的距离出现一张白色的人脸,黑衣、长发,目光与他们相撞。
他们简直吓得跳了起来,大叫:“你谁呀!”
“你们是警察吧?”女人按亮了灯,语气平缓柔和。在灯光下细看,女人实际上一点都不恐怖,相反,面容姣好。
深夜出现在这老旧的房子里的,他们也瞬间猜到了面前这位就是张超的太太。
严良看过资料,记得她比张超小好几岁,大约才三十五六,不过她保养得很好,面容望去不到三十岁的光景。
通常女人三十是个坎,过后利好出尽大盘见顶,终生熊市。
这女人显然算是非周期性行业的成长股,皮肤、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透着一股恰当好处的成熟。他们俩都不禁多看了几眼。难怪各方面调查都显示张超很爱他太太,平日里对他太太极好,他太太比他小好多岁,老夫少妻,又是美女,恩爱的概率自然会高很多。
女人挪动着优雅的身躯,开始自我介绍:“我是张超太太,刚才警察打电话给我,说要带人再来复查,让我有时间的话最好过来,免得贵重物品丢失等麻烦。”
严良向四周张望一圈,问她:“这里还放着贵重物品?”周围空无一物,只有她身后的地上堆放着类似伸缩晾衣架的组件和一些杂物。
女人大方地示意周围:“没有贵重物品,你们可以随便看。我过来只是想了解下,我丈夫的案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林奇咳嗽一声,用标准的官方答复回答道:“案子还在调查,你知道的,当初你丈夫提着箱子在地铁站被当场抓获,这一点是很难解释过去的,还有很多疑点需要一一查证,如果你能提供一些线索,想必会对调查有帮助。”
“这样啊,我所知道的情况都已经向你们讲过了。”女人懒懒地回答着,好像对丈夫的遭遇并不太往心里去,转身朝客厅走去。
严良望着她的背影,只好跟了上去。
女人招呼他们坐下,严良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对方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情绪波动,似乎对张超的案情并不是真的关心。
严良起了一丝怀疑,摸了摸眼镜,试探性地问:“从你个人角度,你相信你丈夫是清白的吗?”
“不知道啊,对整件事,我都茫然不知。”
“他从来没向你透露过什么吗?”
“没有。”女人的回答很快。
严良忖度着她的态度,换了个话题:“关于江阳这人,你知道多少?”
“你们肯定也知道,他这人人品很糟糕。他是我丈夫的学生加朋友,骗了我们家三十万,为这事,我跟张超说过好几次,怎么都不该轻信江阳这人会改邪归正,借给他钱。可他偏偏这么大方,哼。”她似乎对张超和江阳都很不满。
严良皱眉看着她:“江阳有什么仇人吗?”
“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听说他人际关系复杂,张超大概更清楚一些。”她话语中带着不屑。
严良摸了摸额头,看来从这女人身上问不出什么,便问起了他今天这趟最关心的问题:“江阳的遗物还在屋里吗?”
“大部分都扔了。其实一开始我什么也没动,因为想着他们家属可能会过来收拾遗物,后来,家属只来了他前妻,跟着警察一起来的,也没拿走遗物。之后我独自过来时,看着这房子里的东西,嗯……一些个人物品看着有点……瘆得慌,我经过你们警察同意,才把毛巾、牙刷、杯子、衣物这些东西都扔了。嗯……现在就剩下书架上一些书,有些是我丈夫原先放着的,有些大概是江阳的,我也弄不清。”
“书?”严良站起身,走到小房间的书架前,书架有三排,上面放着一些法律类的图书资料,排得很整齐。他目光在书架上来回移动,上面两排都是大部头的法律工具书,底下一排是一些零散的法律材料。
他抽出最右边的一本绿皮小册子,封面上写着“中国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法”,江阳曾经是检察官,这本册子八成是他的。
不过他马上注意到,册子很新,发行日期是今年1月份,江阳几年前就不是检察官了,还买这本检察官的册子干什么?
严良思索着,随后,他翻开小册子,刚翻出第一页,就从里面掉下一张折叠过的A4纸,他捡起来,是张身份证复印件,上面的人名叫“侯贵平”,而这本小册子的扉页上,也用笔写着“侯贵平”三个字,后面跟着三个重重的感叹号。
严良收起小册子,拿给女人确认:“你看一下这字,这笔迹是你丈夫的,还是江阳的?”
女人接过小册子,转过身对着灯光看,从而避开严良和林奇的目光,能看到她胸口微微起伏,她深吸一口气后,转过身把小册子交还给他,说:“应该是江阳的,这不是我丈夫的字。”
严良点点头,随即问:“谁是侯贵平,你知道吗?”
女人面容平淡无奇地回复:“江阳的大学同学,也是张超的学生,好像是个……有点固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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