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心里暗叫糟糕,此时再想退出去已经不可能了。急忙招呼陈老五掏出歪把子对准女尸的头颅,自己刚从怀里摸出黑驴蹄子挡在胸口前面,那棺材四角的火折子就扑闪了几下熄灭了。
刹那间,整个墓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棺材里血水冒出的咕咕声外,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人往往对黑暗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更何况此时面前还坐着一具瘆人的女尸,那鬼魅邪异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欢迎他们来观光旅游的,更像是...更像是要撕碎他们。
此时洞口外的猴精男,趴在盗洞口听了半晌,除了老三刚开始那几句咒骂声外,再没有听到一点声响。
那棺材里流出的血水,夹杂着一种尸体腐烂的恶臭,这气味顺着盗洞一直飘了上来,猴精男一闻,脸色瞬间就变了。
要说这猴精男,果真也是江湖上的老油子,一看老三他们这么久没有动静,料定下边肯定出了变故。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墓里的冥器和那些江湖道义。
知道要是再耽搁一会,说不定自己今个也得归位了。想到这,一把抓过背包,头也不回的就朝着瞎子岗下狂奔而去。
猴精男才跑出两百多米,就听见身后的盗洞里传来了两声凄厉的惨叫声,猴精男暗道一声好险,幸亏自己招子亮,脚滑得快,要是再晚上几分钟,自己就要给老五两个人垫背了。
现在那是玩了命的跑啊,一口气翻过前面的岭子,跑出去足足有一千多米。突然脚下一个趔趄飞扑了出去,一头栽在了岭下的土坑里,嘴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土坑底部的石头上。
猴精男趴在坑里半晌没有动静,此时只觉得脑袋嗡嗡炸响,下巴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过了很久,才勉强爬起来晃了晃发懵的脑袋,吐出了一口血水,这一下确实撞的不轻,两颗大槽牙都吐了出来。
这一路跑下来真是累得人仰马翻,刚才极度紧张的神经现在一放松,全身就感到一阵酸痛,腿肚子都扭在了一起,喉咙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嘶吼起来,面无血色的喘着粗气。
靠着坑壁躺了五六分钟才觉得有了一丝力气,抬着酸麻的胳膊从背包里颤颤巍巍的摸出水壶,狠狠的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一下肚,脑袋顿时就清醒了大半。
猴精男靠在坑壁上,揉着自己发软的小腿,心里直咒骂那陈老五不听自己的,招惹了这么一个玩意。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猴精男彻底放松了下来,感官也恢复了几分,忽然听见从那盗洞的方向,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笑声,听这声音竟然还是一个女人。
猴精男急忙扶着坑壁站了起来,拽着地面的几棵灌木伸长脖子往外一看,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只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具獠牙红衣女尸,此时正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那奇长的指甲上,还插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次猴精男彻底清醒了,猛掐自己大腿一下,疼的眼泪都下来了,然后忍痛一个恶狗扑食就翻出了土坑,连滚带爬的朝着岭下跑去。至此之后,这猴精男就生死不知,只知道岭下的两个村子,那一夜惨叫不断,甚至连三十里外的广安村的狗,都趴在地上颤抖呜鸣。
第二天,广安村的几个村妇,在村口的莱溪里看到被撕咬成碎肉的尸体,混着血水漂了下来。整条河都被染成了红色,不时还漂浮着几颗被啃碎的头颅。这些头颅,每一个都是眼球爆出,表情扭曲,显然都是在极度惊恐之中被活活咬断脖子的。
村里几个胆子大的就跑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整个村子都是被咬碎的尸体,肠子内脏扔的到处都是。
王福安急忙上报,最后,来了大批的部队,拉起了警戒线,说是山上有大型野兽,晚上袭击了村子,现在已经被击毙了,为了防止意外,封了整片林子。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是很好糊弄的,上边说什么就是什么,随便编个理由,稳定下边的人心。
但是王福安和李文才心里清楚,这哪里是什么野兽,这明明就是僵尸咬死的。四川多僵尸,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亲眼见过的还真的没几个,或者说,见过之后,还能活下来的,那更是少之又少,那几年四川很多村子都是一夜之间变成荒村。而王福安和李文才,恰好就是从那几个荒村里逃出来的。
现在想起这些,两个人还是一阵阵背脊发凉。看着眼前陈家阿公的坟包,只觉得这就是一只随时都会爬出来吃人的怪物,哪里还敢多待,一路小跑的回了村子,急忙招呼全村的壮年汉子在村口汇合。
陈家阿公坟口开裂尸变的消息,已经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陈家二娃子蹲在门槛上直抹眼泪,心里咋也想不通,自家老汉一辈子就没干过缺心眼的事,怎么死后就变成那东西了,难道自己老汉真的连死了都不能安生吗?
二娃媳妇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看见自己汉子这个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川地女子性格泼辣,平日里都是对自家汉子呼来喝去,现在看见二娃子这样,也心生不忍。
轻声对二娃说:“快吃吧,给你加了俩鸡蛋,吃饱了,就快去村口吧。”说完自己也回头抹了把眼泪。
二娃接过搪瓷碗,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大声的说:“要是我老汉今天没有变成那玩意,我一定要全村给我摆十桌坝坝宴,给我老汉磕头。”
这句话说的声音极大,好像就是为了让村口的人听到一样。
中午十一点,全村青壮年男人都聚在陈家阿公的坟前,二娃跪在坟堆前给自家老汉烧纸,七尺高的汉子趴在地上号啕大哭,看得周围的人也跟心酸。那时候不像现在,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希望别家的人死了变成那个样子,今天这一把火下去,这以后连个烧纸祭拜的地方都没了。
李文才抬头看了看太阳,约莫着快十一点半了,招呼众人扶起二娃子,让青壮年围着坟堆站了一圈,这是要借助青年人的阳气镇住棺材里的东西。每个人脸上都系上布条遮住鼻子,防止待会烧尸体的时候吸进去尸毒。
几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已经挖开了陈家阿公的坟,架起撬杠就把棺材给抬了出来,放在浇了火油的柴堆上。这开棺,必须要在十二点阳气最重的时候,这才能压得住尸变的尸体。周围人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拿着火把和糯米的手在不自觉地抖着。
突然,李文才大喝一声:“开棺。”,早已撬了封棺钉的棺盖应声被推了下去。陈家阿公的尸体一露出来,周围顿时就乱了阵脚。
这陈家阿公已经死了三年多了,此时的尸体竟然还没有腐烂,脸上的皮肤干枯萎缩凹陷了下去,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獠牙,指甲足有十公分那么长,棺盖内壁上,都是指甲抓出来的划痕。
看到这里,李文才赶紧吩咐众人把糯米撒进棺材。只见那尸体一沾着糯米就丝丝的冒着黑气,白色的糯米迅速变成了黑色,李文才见糯米没用,也开始心里发慌,急忙大喊一声:“点火”。话音一落,二十几个火把就扔了进去,浇了火油的柴堆“哗”的一声就着了起来。
二娃子知道自己的老汉今天逃不掉了,哀嚎一声就往上扑,李文才惊慌的大喊:“快拦住他,僵尸闻见至亲的气味就会起尸。”一群人乱糟糟的将二娃子压在地上,哪还顾得上下手轻重。
一股黑气带着腥臭散了开来,只可惜二娃子以后连给老汉祭奠的牌位都没了。现在川地很多地方已经改成了火葬,也是,就算埋在养尸地,那一堆骨灰就是一盒子炭灰,也不可能再尸变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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