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芦洲。
祝无双,哦不,应该是太华西真万炁祖母元君,微微的蹙着眉头。
“玉帝只给妾身封了神位,妹妹们会不会有怨气?夫君打算如何解决?”
“无双啊,你到这里也这么久了,应该明白,三界仙神虽然并不禁止情情爱爱,但除了龙王,大多数都仅有一位道侣,哪怕是玉帝也不例外。
若是把家里的人都封了,一同在人间享受香火,你想想看,有人会在这种神庙中烧香么?
恐怕到时候我就不是纯阳吕祖,而是会被供奉在秦楼楚馆,我不在乎,小红她们怕是会气的闹翻了天。”
“夫君又在讲歪理了,妾身问的不是神庙供奉,问的是家里怎么办?”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玉帝本就该封赏于你,至于别的人,神位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赚。”
“夫君的意思是,妾身没能力?”
“你可以当个厨神,这一点是三界神圣仙佛都同意的。”
“切!妹妹们那里,就劳烦夫君自己去解释了,我可解释不了。”
“放心,我就算是鞠躬尽瘁,累的腰酸腿软,也不会让你下不来台,不说这个,咱们到秦国了。”
“嬴政会答应咱们的要求么?”
“当然会,他很好说话的。”
秦始皇好说话,这或许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可在吕云澄这里却不是笑话,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嬴政确实非常好说话,前提是必须有和他平等对话的身份或者能力。
百越之君,只能俯首系颈,委命下吏,匈奴单于,被打的丢盔弃甲,不敢南下牧马,不敢弯弓抱怨。
但当面对吕云澄的时候,嬴政一向是非常的客气,很像是师徒的交流,也很像是朋友间的喝酒聊天。
在韩非、白起、扶苏,在大多数人眼中,嬴政是威严霸道的千古一帝。
唯有在吕云澄面前,他能有属于人类的情感,能够如同寻常人一般纵声欢笑、畅快饮酒、无拘无束。
身居高位的人,要隐忍,要霸道,要智慧,要妥协,要算计,要耍阴谋。
绝不能露出一丝半点软弱,甚至不能表露出正常人应有的七情六欲。
可再怎么身居高位,终究也是一个人,不是毫无感情的机械傀儡,终归还是需要一个放松的地方。
纵情酒色不是为君之道,嬴政也不喜欢那些无聊的消遣,与吕云澄喝酒聊天,便是嬴政最为享受的放松方式。
……
阿旁宫,留仙殿。
嬴政看了无双一眼,打趣道:“吕先生这般风流,东君怕是会有意见。”
“绯烟要叫无双姐姐。”
“晓梦和千泷没有意见么?”
“原本是有的,不过这两个丫头比较贪嘴,而无双是三界第一厨神。”
“吕先生真是好本事。”
“这是我最自信的部分。”
“先生此次是为了天庭而来?”
“嗯,有什么条件直接说,说完了我去回禀玉帝,具体能够达成什么样子的协议,我是做不得数的。”
谈!
谈个屁!
纯粹是扯犊子!
两人早就已经把该谈的谈完了,吕云澄这话是在告诉嬴政玉帝的底线,让嬴政自行思索该如何获取利益。
虽然当过几十年皇帝,但皇者之间的弯弯绕,还有各种试探,显然是嬴政和三皇五帝更加擅长。
至于玉帝,祂活了两亿多年,属于亿万年的老狐狸,聊斋都聊没了,祂还安安稳稳的当玉皇大帝。
这种大神通者,吕云澄自然不会有丝毫小觑,动脑子这种事,还是让嬴政他们自己去慢慢想吧!
嬴政思索片刻,说出自己的条件。
吕云澄表示理解,然后并没有立刻回天庭,而是好好陪伴晓梦千泷玩了几天,为她们抓了一些有趣的小妖,这才带着无双返回天庭。
到了天庭之后,玉帝和太上老君已经谈完,吕云澄说出嬴政的要求,玉帝思索片刻开始讨价还价。
来回跑了几趟,吕云澄各自送上一面传影镜,让他们自己去谈。
不是不能早送非要跑腿,而是王不见王,王见王不是被俘就是臣服。
商议几次,再通过传影镜通话,才是王见王的真正套路,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丝滑,那么的圆润。
丝滑的好像太上老君抽出来的七星盘龙鞭,圆润的好像吕云澄的惨叫。
“我打你个小滑头,算计玉帝和佛祖也就罢了,竟敢连我一起算!”
“道祖恕罪,这事真不是我,您仔细想想,按照我雁过拔毛的性子,怎么可能做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
“哼!雁过拔毛,不代表一直是雁过拔毛,杨朱表示‘拔一毛以利天下吾不为也’,不是真的一毛不拔,而是没有‘拔一毛以利天下’的事。
他不愿意在虚幻的假设上争辩,所以直接表示吝啬到底、一毛不拔。
如果假设变成了现实,莫说是一根毛,性命也必须献出来,不是么?”
“请道祖开天眼,杨朱没有那么高尚,我更没有那么高尚,累死累活却没有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日月神灯不是好处?北俱芦洲的香火不是好处?试探玉帝的底线和佛祖的神通,不也是你想要的好处么?”
似乎觉得动嘴有些不过瘾,说话功夫,太上老君又连出十几鞭。
吕云澄一边闪避一边辩解。
“我是看过仓颉著作的,也算是圣人门徒,是读书人。
读书人的事,能叫算计么?那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读书人?我打你个读书人!菩提是历劫明心大法师,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混账!我愿意打你愿意挨么?”
“不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叫顺水推舟、顺势而为,您放心,我肯定不做逆天之事,都是顺着来。”
“都顺着来?”
“顺着来,顺着来!我这么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等狂妄之事?”
“哼!”
太上老君哼了一声,收起七星盘龙鞭,恢复成了风轻云淡的气度。
吕云澄先前的算计,或许能够在因果层面瞒过玉帝和佛祖,但瞒不过他们的感知和亿万年的经验。
太上老君就更别提了,不用费脑子思索,因果层面就隐瞒不得。
别的不说,谢绍兰藏在兜率宫这许多时日,若是太上老君稍有杀心,早就把她做成蝎子药酒了。
另有一点,太上老君曾经解化女娲补全天地,同样具备女娲神力。
佛祖通过女娲神力推算,只能算到太上老君身上,太上老君却能轻松反本溯源,追溯到吕云澄身上。
方才一番教训,一个是真的恼怒于吕云澄的大胆,另一方面则是提醒吕云澄莫要胆大包天、操之过急。
最不能容忍的是,吕云澄不仅要试探佛祖的神通,还要借机试探自身的过去,查找相关的线索。
太上老君知道么?
知道,同时也不知道。
知道,是因为祂确实知道。
不知道,是因为每次回想起一丝丝的幻影,便毫不犹豫斩去记忆。
太上老君不在乎吕云澄的试探,却不希望吕云澄现在就找回记忆,那会招致无边无尽的祸患。
可现在吕云澄已经有猜测了。
至少从这一次的袒护中,吕云澄这小滑头一定发现了某些线索。
偏偏自己还不能不袒护他!
真是个混账!
太上老君心中又有怒火,在吕云澄惊诧的目光中,一下把吕云澄扔到了八卦炉,随即唤来金银童子。
“生火,每天加一扇!”
金角童子道:“老爷,里面可是东华帝君?扇足多少天可以开炉?”
“七十二天。”
“东华帝君也要修成金身?”
“不,让他在炉子里冷静冷静!”
金角童子不说话了,因为太上老君的话简直毫无道理。
把人放在冰川,让人冷静冷静,那才是正理,八卦炉内本就火热,每天还要加一扇,能冷静就有鬼了。
吕云澄却明白,太上老君并不是怒极惩罚,也不是让自己冷静冷静。
而是借助八卦炉之力,阻拦外界推算和探查,再利用灼热高温,把一切可以探查的因果线化去。
还有一桩好处,便是乾位有一个储物戒指,里面是七十二颗九转金丹。
吕云澄随身带了大量仙果,还有无双酿制的仙酒,全部都消耗干净,和孙悟空服用的蟠桃御酒无甚差别。
金丹、仙果、仙酿、八卦炉!
可以让吕云澄再次淬炼身体,不论是从内而外的龙脉剑骨,还是从外而内的万法成圣诀,亦或是地煞七十二术,尽数与血肉元神融为一体。
七十二颗金丹,七十二日淬炼,七十二门术法,再加上往日根基。
等到吕云澄出炉,必然再次脱胎换骨,无漏无垢,圆融无瑕,跳出三界,不在五行,金身不坏,万劫不朽。
如果说前番太阳真火八十一日的淬炼,使得生死轮回九次,脱胎换骨,可以总结出一门“九转元功”。
此次七十二金丹,七十二淬炼,应当可以总结出一门“八九玄功”!
吕云澄沐浴着六丁神火,有些意外的想着,没想到号称洪荒系主角必备神功的法门,竟然能杜撰出来。
更让吕云澄感到意外的是,太上老君并未离去,反而端坐在八卦炉前,双手结印,宣讲无边法道。
道祖讲道,没有天花乱坠,也没有地涌金莲,唯有浓郁至极的清气,以及无处不在无所不至的道韵。
吕云澄闭目凝神,很快便全身心沉浸在无边无尽的法道之中。
……
灵山,大雷音寺。
如来佛祖和燃灯古佛正襟危坐,商议孙悟空和北俱芦洲的变故。
就如同太上老君预料的那样,虽然因果推算不到吕云澄身上,仅凭大神通者的敏锐直觉,还有亿万年的智慧,便知吕云澄一定是参与者。
只是不知道,吕云澄有何目的?
试探实力?有什么好试探的?难不成计划有朝一日打上大雷音寺?
让佛祖丢脸,这有什么意义?难道有神佛会因此而小觑佛祖不成?
香火信仰?香火不能说不重要,但吕云澄从来都没有主动经营过。
人类未来?思索人类未来,是三皇五帝的事,与吕云澄有什么关系?
直接好处?半点都没有,如果从相关势力算,还算是亏了,毕竟宝莲灯的潜能比日月神灯要强出许多。
试探玉帝?不是如来佛祖看不起吕云澄,就吕云澄那个性子,最多当三年玉帝便会找下一任的继承人。
没有人会做损人不利己之事,吕云澄这种小气鬼更加不会如此。
可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来佛祖和燃灯古佛商议许久,也没有商议出符合逻辑的结论。
想要联手推算,却发现吕云澄恶了太上老君,被天上老君扔到八卦炉,煅烧七十二日后才会放出。
说是惩罚,实则维护。
毕竟吕云澄在北俱芦洲多番奔走,而北俱芦洲的大秦帝国,有两大国教。
一脉是阴阳家,一脉是道门天地人三宗,理论上全都属于道脉,并且全部都尊崇供奉太上老君。
吕云澄妻女在阴阳家和道门三宗身居高位,这部分香火就是“保护费”,太上老君有所维护,实属正常。
讨论几日后,燃灯古佛道:“观东华帝君往日所为,对于凡人多有回护,对于佛门也没有特别的排斥。”
如来佛祖道:“观音尊者和东华帝君关系极佳,两人曾经论道数次。
观音尊者曾言,东华帝君对于佛法广有了解,还会数门高深佛门神通。”
燃灯古佛道:“既然不是敌人,便不需要特别防护,等到东华帝君出关,可以请观音尊者去试探一二。”
如来佛祖道:“我所虑者,一是数百年后佛法东传之事,二是能不能说服始皇帝,在北俱芦洲传教。”
“思想是不能直接毁坏的。”
“那位陛下的性子太过霸道,行事还是以怀柔为佳,观音尊者对此最是擅长,可以顺路去北俱芦洲看看。”
“不必。”
“为何?”
“东华帝君的妻女,在大秦帝国身居高位,通过东华帝君之口,便可探知始皇帝对于佛法的态度。”
说到此处,燃灯古佛笑道:“从帝王的角度而言,均衡才是正道,一家独大是不可取的,不是么?”
“多谢古佛解惑。”
……
“三五雷霆,正乙玄宗,道为发本,法灭魔情,内魔即荡,外魔之形,灵根合意,齐月令空。
天罡在戌,祖气落胸,默朝帝座,静悟无生,至微至妙,无尽无穷,爽灵胎元,幽静黄廷。
泥丸有电,遍照洪蒙,一切魔魅,永化尘风,九阳运化,永保离宫,吾奉纯阳道祖敕令!”
吕云澄摇头晃脑的诵念《纯阳道祖除魔心咒》,这是晓梦要求的,要在北俱芦洲作为传道之用。
早晚课诵念的《吕祖道德真经》以及《吕祖心经》,只是清心凝神、修心聚气之法。
想要更加久远的传道,还需要降妖伏魔的雷霆手段。
吕云澄诵念的心咒,是以大五行阴阳役雷剑经为基础,结合道门常用的雷法,创出的神妙法门。
配合九字真言手印施展,每一手印都能附带九天阳雷,外除大妖,内降心魔,无往不利,无坚不破。
当然,这还要感谢太上老君七十二日的讲道,否则吕云澄即便精通五行神雷,也难以创出这般强横雷法。
随着法咒诵念,吕云澄双手结成大冲虚宝印,对着前方轻轻一挥。
雷光一闪,一块巨石被九天阳雷轰成飞灰,露出在下面睡觉的余锷。
余锷哼哼唧唧六七声,有些不满的说道:“帝君要试验术法,找王蛟王鹏就是了,何必欺负属下这小妖?”
却是它知道,吕云澄对于自己人非常和气,时常开玩笑,倒也没有太多的畏惧,直接开口抱怨。
“你这夯货,堂堂鳄鱼精,怎的一点不见凶猛?比那群老干巴瘦的松柏还要喜好读书,这可真是怪了。”
余锷道:“帝君,属下平生心愿,一个是长生,另一个便是书卷知识,可能因为孔夫子当初那番讲道吧!”
“那你接着看吧,再过几百年,去凡间转转,看看能不能考个秀才,最好考个状元郎回来。”
“什么是状元?”
“几百年后就明白了,你还是好好看书去吧,若是能把十八公他们都辩驳倒了,仙果还不是随便吃?”
“帝君此言差矣,读书是为了提升自己,岂能用在口腹之欲,实在是有违读书鳄的风骨,当真……”
余锷摇头晃脑长篇大论,吕云澄看着它嘴角的口水,心说你别的本事没学到,扯犊子的本事倒是不错。
伸手一抓,把余锷扔到了松柏林之中,让它和那群老古板说去吧!
正想着去把法咒传给晓梦,心中忽然有些悸动,略一掐算,却是有客到。
抬手解开防护阵法,天边已然出现了祥瑞仙光,观音菩萨到了。
吕云澄打趣道:“菩萨不会是来宣战的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观音菩萨道:“帝君说笑了,那点小事佛祖怎会放在心头,而且帝君之担忧并无错误,孙悟空却有手段。”
“难道想让我帮忙抓蝎子?
我们家的情况菩萨应当知晓,本就事情多,玉帝前些时日又只封无双,没封别人,都在与我闹别扭。
若是雄性大妖,抓了也就抓了,可这是雌性大妖,请恕我爱莫能助!”
“帝君风流,三界之内独一无二,不若和贫僧去灵山,只需住得三日,诸位夫人就该坐不住了!”
“别,到时候她们杀上灵山,我保不齐就会做出污染圣地之事,此事不必再说,咱们还是先说正事。”
“帝君难道不知贫僧为何而来?”
“如果是为了天庭之战,我真的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是为了北俱芦洲,我倒是可以代为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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