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老爹这个人，外表看似粗犷，内里却细腻如丝。
他重情。
这是之前他不肯答应分家的最大原因。
后来是情义在老岑家完全破灭了，他才松口。
但破灭归破灭，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呢？
他以前是真心实意地把老岑家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啊。
唉。
岑雁暗暗叹了口气。
“爹，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去吧，明早又要起来干活，身体最重要，别的事情都不要多想，只要咱们二房一家平平安安，就什么都好。”岑雁安慰他道。
“嗯，你说得对，最重要的是咱们二房一家！”岑大海似乎从她这番话里，得到了一些慰藉和力量。
他说完就起身，轻轻拍了拍岑雁的头，在黑暗中冲她温和一笑。
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
随后，他就提步回了屋里。
岑雁在黑暗中，当然不能看得那样真切。
不过，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她也笑了笑，听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嘴角噙着笑，也回了自己屋里。
待外头一切消停了，她才进入空间，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而院子里，就在岑雁对岑老汉说完那番话之后，岑芳就脸色微微一变，在心里暗暗把岑雁骂了个狗血淋头。
身为老岑家的长女，她自认为比谁都了解岑老汉。
这个老爹看似是对自己、对岑翰是最亲的，但实则他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把名声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所以当岑雁把她的话扯到老岑家的名声上时，岑老汉一定会生气。
“小芳啊，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果然，岑老汉接着就开口了。
“爹，你不要听岑雁乱说，这丫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岑芳师徒为自己辩解。
“好了，你不要说了！”然而，岑老汉却一抬手，张口喝止住她未说出口的那些话。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岑芳，道，“我对你是真的很失望！以前，你每次回来想着法地张口要银子，我跟你娘能给你的，也都给了，这没有什么，你毕竟是我跟你娘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心疼你，也对你给予厚望，所以以前给的银子，都一笔勾销，我们也不会说再找你讨要回来。
“可是以后，你还是不要再张这个口了！”
“爹！”岑芳一听到这句话，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直接给自己判了个死刑，头顶一瞬间只觉得雷霆霹雳都下来了！
“你听我继续说下去！”岑老汉再次打断她，“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是，以后就待在你的婆家，除了过年，其余时间都不要回来！第二是，逢年过节你都可以回来，但前提是，你要和大房、三房、你的妹妹小英，全都修复好关系！什么时候他们还愿意把你当做是一家人了，什么时候，你就还可以像往常那样，时不时地回来一趟。
“只要你做到第二点，那么不论以后你回来时不时张口要钱，我都不管，如果他们把你当做一家人，你张了这个口，想必他们也都会愿意帮你。
“但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你也不要埋怨什么。
“我说得就是这些，你好好考虑一下吧，究竟要怎样做，选择权在你！”
说完这些，岑老汉也不管岑芳什么表情，也不听她怎么说，扭头进了屋里。
一踏进屋门，他见岑老太没有跟上来，就厉声说道，“还愣着干啥？之前不是吵嚷着要睡觉？赶紧进来！”
他都发脾气了，岑老太可不敢说一个“不”字。
尽管此时，她更想拉住大女儿的手，好好地说几句安抚她的话。
可在岑老汉的冷厉注视之下，她也只能赶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了屋里。
最后，院子里就一下只剩下岑芳一人。
月色寒凉。
一阵夜风吹来，岑芳只觉得无尽的孤寒。
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过去哪一次她回来，不是顺顺当当的？
这么偏生就这两次，就遇到了阻碍？
岑芳就站在那里，想啊想的，然后目光移到了二房。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半晌，她也提步，进了屋里。
次日，老岑家众人起床之后，就发现岑芳和赵无延两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这他们一走，老岑家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甚至高氏跟俞氏，都有些互相看顺眼了似的。
但最大的改变，却好像是岑英。
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这和岑雁记忆中那个好吃懒做，咋咋呼呼的小姑，完全判若两人。
可以说，自从重生之后，岑雁就发现，这个小姑似乎本来就有着两副面孔，似乎之前的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只是她用来欺骗家里人的假皮囊。
而岑英再看见岑雁，便是一脸的尴尬。
不过，她倒是对岑雁的态度好了许多。
之前恨不得把岑雁给赶出老岑家，如今却是有意无意的，会悄悄地照顾岑雁了。
“爹，小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晌午时，趁着各房关起门来各自吃自家的饭，二房也无人打扰时，岑雁忍不住突然问道。
岑大海闻言一愣。
他似乎有些意外于岑雁居然会突然问这个。
“怎么了？”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
“就是觉得，爹之前那么疼爱小姑，应该不是没有原因的，小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招人喜爱啊？所以爹才愿意对她好。”岑雁此时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也是突然想到的。
就是觉得，如果岑英过去真的一点优点都没有，完完全全的一个讨厌精，老爹怎么可能不讨厌她嘛！
“你小姑小时候啊……”岑大海开始回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眸子里很快就不由自主地溢出一丝笑意，“她小时候，古灵精怪的，很活泼，也很黏人，很善良，很勤快，对家里的姐姐哥哥们都很亲，对我也很好。”
岑大海是从小就不招家里人待见的。
但这并不是说，诸如岑大江、岑大河他们，从一出生就是坏的，就是专门喜欢欺负岑大海。
他们都是被岑老太引导教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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