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达摩看到尤博厉,下意识朝着一旁的匡楼望去,却发现匡楼已不见了踪影。他似乎察觉到了尤博厉的到来,闪身躲到内院去了。
“乔达摩?你怎么在这里?”尤博厉见到乔达摩很是诧异,迎上前道。
想到自己私放匡楼,定会连累了尤博厉,乔达摩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我…我是奉上师的命令过来的,你怎么还在这里?刀术课还没上完吗?”
尤博厉摇头,道:“城里出事了,我回了一趟神庙,上师让我带人进中城去,跟着一起搜查萨姆教徒。”
“你回过神庙了?”
“是啊,明日要进行天火之刑,我加派了人手守卫戒律塔,防止异教徒会有救援行动。我克鲁达带着人回这里,要取用一些兵器。”
乔达摩心中惊异,匡楼明明跟自己出来了,难道尤博厉没有发现吗?
不可能,尤博厉不可能不去九层塔检查匡楼是否还在,所以九层塔的禁闭室内,一定有人!
难道…跟着自己出来的不是匡楼?
乔达摩冷汗冒了出来,现在匡楼又不见了踪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达摩,你怎么了?上师也让你来处理萨姆教徒的事吗?”尤博厉见乔达摩脸色很不好,关切道。
“不,不是,上师…”乔达摩犹疑要不要将离开告诉尤博厉,话到嘴边乔达摩还是咽了下去,道:“让我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我不能说。”
尤博厉点头,道:“嗯,现在的确是特殊时刻,萨姆教的信物出现在翡翠城,少不得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到底什么是萨姆教?”乔达摩觉得很奇怪,这突然冒出来的教派到底是什么来头?
“萨姆教是一个很神秘的宗教,我…我也说不太清楚。”每次这种关键问题,尤博厉的脑子就不太够用,说不清,“总之,这是一个反抗诸神的邪恶教派。上午桑多法师身亡的事你知道吧?就是在他那里发现了萨姆教的东西,是一个阴阳鱼。”
“阴阳鱼?”
“对,那是萨姆教的标志。但这个教派无影无形,找不到他们的组织,可他们就是一直存在着,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每次这个阴阳鱼出现,就说明教派的人在附近活动,搜城抓人是难免的。”
乔达摩心想,一个存在了一千多年的教派,竟找不到组织,他们的地下工作一定做的很好。可如果始终找不到他们的组织,又要搜城抓人,到最后难免演变成冤假错案,成为某些人打击报复的工具。
这样的事情,乔达摩在史书中见多了,但他现在无心去在乎他人的命运,他想着要如何糊弄过尤博厉才行,但他也很想知道,九层塔的禁闭室内关着的到底是不是匡楼,跟着自己出来的又是谁?
“尤博厉,我这次出来,的确要办和萨姆教有关的事,是上师吩咐的。你…你跟我到内院来,其他人不要跟着。”
对于乔达摩的话,尤博厉没有任何怀疑,他让跟随他的武僧在外等候,然后跟着乔达摩去进到了铁匠铺的内院。
刚入了内院,一阵风刮来,两人身后出现一个黑影,他双手结多罗叶印,放在尤博厉的太阳穴,“唵~门多萨耶尼!”
尤博厉立刻瘫软在地,昏睡了过去。
这黑影正是匡楼,他用了一个昏睡咒。
“尊者,我们快离开吧!事情有些不妙。”匡楼对乔达摩急道。
乔达摩却冷眼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匡楼?”
匡楼急忙道:“尊者,我是匡楼!我也不知此时在戒律塔中的人是谁,但我想应该是要帮助我们的人。”
“帮助我们的人?什么人?萨姆教的人?”
“尊者,我的确是萨姆教的人,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我们还是快离开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桑杰上师一定也是萨姆教徒,不然他不会嘱咐你离开。我们快走吧,天亮之前,一定要离开。”
匡楼的话让乔达摩很吃惊,桑杰上师也是萨姆教徒?这个萨姆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尤博厉怎么办?我们走了,尤博厉会受到牵连的。”
“既然九层塔中有人,那尤博厉就不会有事。我们尽快离开吧!”
乔达摩分析着匡楼话里的信息,看着他的眼睛,他无法确定匡楼是否在说谎。
就在这时,乔达摩兜里的苦西梨草叶子突然飘了出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飞到匡楼的脑袋上悬空,跟着叶子向外指去。
“上师的苦西梨草叶,这是他的伙伴,示意我跟着匡楼走?”
有了苦西梨草叶的指引,乔达摩相信了匡楼,于是他让匡楼把尤博厉弄醒,跟着给尤博厉也施加了一个迷魂咒。
尤博厉迷迷糊糊,说还有事要处理,便带着手下的武僧离开了铁匠铺。
跟着乔达摩告知克鲁达自己要去下城区,他没有和克鲁达说自己要离开翡翠城,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克鲁达没有多问,他按乔达摩的吩咐,让高尔准备了一些食物、清水,拿了两把趁手的短刀,一根铁仗,还有一包铜卢比和几枚银拉扎达给到乔达摩,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乔达摩没有拒绝,他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这些东西都是必备的,便通通收下了。
三人都换上了刀麻长袍,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铁匠铺,朝着下城区和中城区之间的木桥而去。
木桥上自然有守卫,两个婆罗门和刹帝利这时候要过河去下城区实在是太奇怪了。
匡楼带着两人来到河岸处,双手内缚,两拇指置于掌内,结宝山印,念生长咒,“南么,摩贺罗额!”
此时,河水中是一片翻腾,水下的水草突然疯长,直接长出了水面,变得又长又密,竟在水面形成了一条狭窄的“草桥”。
三人便踩着草桥一路到了对岸的下城区。
此时已是晚上,因为宵禁的缘故,两岸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天空中的双子星闪耀着光辉,照亮了道路。
下城区的道路狭窄、泥泞,瞎了眼的阿那律在前面带路,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完全不妨碍他行动自如,天黑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阿那律带着乔达摩和匡楼来到了垃圾场附近,乔达摩问道:“目连十三的家也在垃圾场吗?”
阿那律道:“不,他家在造船厂附近,但他为了照顾您的母亲,搬到垃圾场来住了。”
之前乔达摩有嘱咐目连十三照应一下乔达的母亲,没想到目连竟直接搬了过来,方便照顾她。
乔达摩心中很是感动,三人来到乔达家那个破旧的高脚楼木屋,里面漆黑一片,但细闻有声响。
整个垃圾场都是一片死寂,每家每户的灯都熄灭着,不仅仅因为宵禁,还因为在这里的达利特每天都过着繁忙劳作的生活,吃的却不多,早点睡觉才能缓解疲劳,并减少能量的消耗。
阿那律到门前轻轻扣了三声,门才吱呀一声打开,目连十三手里拿着鱼叉和油灯,见到是阿那律还有乔达摩等人,他才松了口气,道:“我以为是那雄的人。尊者,您怎么过来了?”
说着,三人进了高脚楼中,目连十三说安依已经在楼上睡了,最近几日他都住在楼下并小心守候着。
那雄虽然死了,手下的人做鸟兽散,但还是有些人想要报复乔达的母亲。乔达的大伯阿尼依旧对这栋房子虎视眈眈,目连十三不得不小心谨慎,每晚抱着鱼叉睡觉。
“目连,我准备离开翡翠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乔达摩说了此行的目的。
目连忙道:“当然!当然要走!我一定会跟随尊者左右的!可是…可是安依大妈怎么办?她最近身体很不好,受到了惊吓,病倒了。”
乔达摩急起身道:“病倒了?”
他忙上楼查看,发现安依果然卧倒在床上,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脸上,看得出她脸色很不好看。
乔达摩跪在床前,轻声问道:“母亲?母亲?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安依睁开眼看了看乔达摩,她的嘴唇没有了血色,双眼没有任何神采,因为她早已瞎了。
“是乔达吗?乔达?”
她伸出手朝着乔达摩的方向摸来,乔达摩握住了她的手。
“是,是乔达。”
“乔达,你是乔达。”
“对,我是乔达,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可以给你治病。”
安依脸上露出了微笑,道:“我没有,我很舒服,很开心。乔达,我用你给我的银勺子吃饭了,它很好用。”
乔达摩心中乔达的灵魂虽已安息,但此刻他的内心依旧很是痛苦,因为他感觉到安依命不久矣。
“乔达,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要好好的活下去。”
“是,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我会的……”
说着,安依从枕下拿出那个银色的勺子,递给乔达摩,道:“妈妈没有什么能给你,你收着它吧,收好。”
乔达摩接过这个银勺,紧紧攥在了手中,没一会儿,安依就闭上了双眼,再也睁不开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乔达摩的眼睛中流淌出来,在这个世界上,乔达再也没有牵挂了。
乔达摩没有注意到,胸口挂着的那颗罗波那舍利闪出了一道微弱的光芒,跟着很快就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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