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船上呆上二十来天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单调。
无聊!
这是郑经所能想象到的,因此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在这段时间找上点乐子。
可又能有啥乐子可找呢?
还真是难找,除非他能合群,去跟那群士子去做朋友,整天跟他们在船舱里吃喝玩乐吟诗作对,可对此,他还真是没啥兴致。
“要不咱们钓鱼去吧。”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这么一个提议。
对于这一提议,陈蒨武倒是没异议,因为对他来说,只要有得玩就行,能不能钓到鱼倒是无所谓。
可跟在陈蒨武身后的徐玄机却腹诽了一句:在行船时钓鱼?此人是痴的!
当然,对某人没好印象的她,是不会去提醒他,行船时是不可能钓到鱼的。
提醒他的是楼船的管带。
当郑经打着陈蒨武的招牌,找到楼船的管带,问有没有鱼线和鱼钩之类的工具时,管带告诉他,作为德王府家的楼船,这些必要的休闲工具船上当然是有准备的,但同时提醒他,只有在停船时,才有可能钓到鱼。
“那……咱们还要钓吗?”
这弄得连陈蒨武都有些信心不足了。
“试试吧,反正咱们也无事可干。”
郑经还是极为淡定地回道。
对于行船时能不能钓到鱼,他其实也没太大信心,但他最起码知道一个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的钓鱼方法,那就是拉流钓法。
拉流钓法其实是一种经典的海船钓鲈鱼的方法,也就是当海船在行进时,在船尾放出长长的主线,然后在主线上再拉上多条分线上鱼钩和饵料,让船拉着跑,这样也是能钓到鱼的。
只是这种海钓法能在这条船上钓到鱼吗?
对此,郑经确实没多大信心。
他只能大致分析,这种平底楼船,行进速度也就三五节的样子,相当于五到七公里每小时,速度相当的慢不说,还没多大动静,不会过分惊到水下的鱼,若是把钩下多一点,理论上应该还是能钓到鱼的。
其实能不能钓到鱼真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带着陈蒨武玩,甚至于……能钓人。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站在陈蒨武身后,满脸不屑的清冷小道姑。
只要陈蒨武愿意陪他玩,那接下来就简单了。
钓鱼作为一项古老的技艺,楼船上确实常备有相关工具,因为是用拉流钓法,鱼竿自然是不用了,郑经只向楼船管带要了一卷用麻绳制成的,稍稍有点粗的主线,然后又要了一小圈用蚕丝制成的细线,再要了一些铁质鱼钩,工具就齐了。
饵料也不是问题。
尽管因为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准备淡水钓的万能饵料蚯蚓之类的,但船上却有的是食料,比如说猪肉、猪油、蜂蜜、面粉、高粱粉、豆粉之类的。
这可是德王府家的船,再高档的食料都不会缺。
于是乎,郑经又向船上的厨子要了些猪肉切成碎,又加上面粉、蜂蜜、猪油等,和成了团,勉强可用的饵料也就有了。
接下来就是测水深,以及给主线绑分线上鱼钩上饵料的过程,耗时会比较长,也较为繁琐。
郑经把陈蒨武带到了船尾,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样真能钓到鱼?
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又跟着来到了船尾,但始终束手旁观的徐玄机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对此,她原本是绝对不信的,但郑经的一番操作下来后,她开始有了些许的动摇,因为她发现,郑经做所有这一切的动作都很娴熟。
这登徒子,浪是浪了点,但好歹是字词曲三绝的三绝公子,再加上其举子身份,不应该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吗,怎么连切肉的动作都那么娴熟?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的吗?
她动摇的原因来自于此。
当然,不管是信与不信,她都只会冷眼旁观,是不会参与进去的。
船尾慢慢开始热闹了起来。
在这船上,同样无聊的人其实并不少,比如说那些士子,未经德王妃允许,楼船的二层是不能随便上的,于是就只能扎堆一起找乐子,哪怕楼上传来了缥缈的,让他们心痒痒的琴声和歌声。
而现在,当小王爷出现在一层的船尾时,自然会有人好奇地走过来看他们在干啥,顺便跟小王爷搭搭讪之类的。
这样可是把陈蒨武弄得有点烦。
因为在三人里,徐玄机一向清冷,从不对这些士子加以颜色,因此士子们早已习惯了当她不存在,而郑经,此时着的是醉香楼的乐师服,属于下九流中的一员,士子们也不屑搭理他,于是陈蒨武就成了反复被询问的那个。
“小王爷,你这是在干吗?”
“小王爷,现在是在行船中,是钓不到鱼的。”
“小王爷,楼上是蒨文郡主在操琴吗?不如唤她下来玩啊。”
……
全是一些诸如此类的无聊话题,也好在这些士子并没什么耐心,见他们做的事无聊,又看陈蒨武对他们又不怎么热情,就没有一个能一直呆得住。
“你看,说了这些家伙都很无聊吧!”
这也终于让陈蒨武有了跟郑经吐槽的机会。
“嗯,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还在忙碌中的郑经也很不厚道地歪用了一句古诗。
陈蒨武的好学心又被勾起来了,问道:“此话怎讲?”
“前面一句,是指这世上之人,十有八九是无聊的,无趣的,或无知的,你可以爱理不理,甚至白眼相向都行,后面一句,是说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知夸夸其谈,自视甚高,更是没啥鸟用。”
郑经干脆继续歪解原诗意。
毫无疑问,这一解释又很合中二少年的胃口,立即认同道:“咦,好有道理哦!”
徐玄机:“……”
这登徒子,又在教坏小王爷!
在一旁听着的她又有些不乐意了。
她心想,你自己不也是书生吗?这么说来,你也是百无一用?
可不知为什么,细细一琢磨,她还真觉得登徒子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丝道理,她也觉得,这登徒子似乎跟别的书生也有些不一样。
“那你知不知道,如何来区分哪些人是值得搭理的,哪些人又是可以给白眼的?”
鱼还没开始钓,有心钓人的郑经却开始借题发挥了。
而陈蒨武自然是很配合地来了一句:“如何区分?”
郑经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一眼清冷小道姑,然后笑着说道:“咱们不如拿玄机姑娘当例子来说说。”
徐玄机:“……”
我去,这登徒子,胆子很肥啊!
一股杀机立即刺向了郑经。
是她能杀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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