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翠微吟咏月,终南山起九霄峨。楼堂千尺云天外,可摘星辰顶绝何。
大唐帝都长安,东迄黄河,西达泾、渭;北起九山和林,南至秦岭北麓,渭河悠悠,穿城而过。
自高祖策马关中,鼎定九州,太宗登基,群臣献策,开贞观盛世,与外邦通商,国力鼎盛,十方拱拜,四夷臣服,遣使不断,商贾云集,物阜民丰,“丝绸西去,天马东来”,著名的“丝绸之路”便是以长安为起点。至于贞观鼎盛,京师长安竟有户口近二百万之巨,除居民、皇族、达官贵人、兵士、奴仆杂役、佛道僧尼,外邦来朝的商人、使者、东瀛浪人、西域僧人等总数不下三万,气势之盛,实乃历朝历代所未见矣。
距长安南郊百里外,有一名山终南山,那是一座关中名山,汉代至唐贞观,避世来隐者,何止万千。终南山山径,绿树成荫,树木参天而起,林中清风徐徐,石泉流淌,百鸟寂寂。
某一日,山道传来阵阵马蹄声,声如鼓点,不多时,山道上来了一匹白马。这白马四蹄皓白,自头至尾有一丈长短,自蹄至背约莫八尺,头如博兔,眼似铜铃,耳小蹄圆,尾轻胸阔,的非凡物,竟是一匹西域名种照夜玉狮子马。马上骑客是个身穿蓝靛道袍的道士,道士三十多岁年纪,一张国字脸,剑眉横扫,丰准隆颐,背上斜插一口青锋长剑,英气逼人。
这道士行得不远,那照夜玉狮子陡发嘶吼,驻足不前,马蹄踏地,低首嘶鸣。道人伸手轻抚鬃毛,倏地一声长啸,朗声道:“前面不知是那位朋友?请现身一见,避而不见,是何道理?”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声传极远,用上了封灵阁的密传内功心法“道源心经”。这道人十多岁起入门修仙,二十多年来,勤修此法,已渡三个天劫,即天雷、地焱、朔风三劫。天劫每隔十年一次,彼时修道者须静坐守心,外游天际,内观心神,如如不动,达开光混体之境。但其中玄妙无穷,修炼至化境时,叫起惊雷,震动天地。
顿时四周百十里内,满是啸声,由小至大,由近及幽,良久不绝。啸声未落,但见林中西北角忽起一阵玄光旋风,蓝光外透,那股旋风,声威骇人,呼呼轰轰而来,光风所过,风卷残花般地倒了一堆树木,可见其威力惊人,足以毁灭这翠花绿树的森林。道人嘴角微微而笑,心中暗道:“原来是朝廷的鹰犬,我道是谁?”立马作法捏诀,口中念念有词,背后那柄青锋宝剑,“铮”地一声,飞出剑鞘。这柄青锋宝剑长约三尺,剑身碧绿,剑柄缠着缕缕青丝,碧影森森,正是绝顶仙剑。
道人剑诀一出,青锋剑顿作八道剑光,向前方激射而去,迅速异常。只这一瞬间,半空中便连续响了好几个霹雳,“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击而下,激起一阵尘土飞扬,沙石弥漫。
只见道中站了一个汉子,这汉子身穿宝蓝锦衣,衣袖领口俱绣有雄鹰,猛虎等图案,这人年约二十多,双眉微微下垂,容貌俊秀,可是眉宇间透着一股邪气,令人不寒而栗。眉间有一形似于狼牙之物,若隐若现之间,有股妖煞之气,这已达到修魔第三天劫“炼骨结丹期”。所谓炼骨结丹期,乃修仙者常说天劫之道,尤为艰险,修炼内丹渡劫,虽说有些异果,可是非得福源深厚之人,无法得证金丹异果,以增修为。
那汉子咳了一声道:“玄阳真人,晚辈在京城时听人言道:天下玄门,以蜀地峨眉封灵阁、青城八卦门为之玄门领袖,其余各派虽也有门人弟子,但都声望不及封灵阁与青城八卦门兴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玄阳真人竖起单掌作了一礼道:“不敢。阁下尊姓大名,上下如何?”
原来那汉子名叫吕志成,人送外号“铁面飞鹰”,乃唐廷归德中郎将领禁军。
玄阳真人听他报了名号,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大人,贫道乃是一介方外,只想修仙悟道,以早日飞升天界,世俗一切纷纷扰扰,跟贫道来说已是无用,未知大人拦道有何贵干?”
吕志成笑吟吟地说道:“晚辈来此,有两件事想请真人示下,不知可否?”
玄阳真人道:“大人有何见教?”
吕志成抱拳道:“真人如能答应,晚辈感激不尽!”他说得越是诚恳,玄阳真人心中越是不安。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吕志成当道而阻,其心必异。只听吕志成说道:“真人,一则晚辈想请赐教几招,二则晚辈另有一件事情,请前辈为我开解。”
玄阳真人听了心中冷笑道:“请教几招?开解开解?”
当下一摆衣袖,腰里露出一枚葫芦。这葫芦通体火红,上面刻着四个金粉字“混元宝芦”,他行走江湖,一芦一剑须臾未曾离身,皆有仙家妙用。
但见吕志成身负一柄宣花大斧,这斧重五十余斤,以鎏金炼制,斧刃上有朵碗口粗细的大花,这大斧乃八卦炉中炼成的神兵利器,又名八卦宣花斧。
这时林子中已不似先前那般百鸟寂寂,泉声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气森森的气息。玄阳真人手捏剑诀,青锋宝剑“铮”地一声,飞出剑鞘,剑诀一转,好似手中又有一柄无形剑,矗立指尖,登时利刃如风。玄阳真人步法一起,身形飘然,直取吕志成要害。林中忽起一阵疾风,形成了一个漩涡,只听得在漩涡之中,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可以想象在漩涡之内的两人,瞬时之间已斗得难分难解。几百招之后,两人功力高低,渐判雌雄,激斗中,只见玄阳真人青锋宝剑剑尖微微一抖,顿时放出无数青光,令人炫目。这是青锋宝剑使动剑诀时,灵力灌注,化作一道强光射来。
吕志成在此输了一招,原来他双目曾经修炼过一类苗疆的奇术“鹰眼术”,这奇术能助他目光锐利,目视万里。只须念动咒语,即在天庭处开了一眼,此目形同鹰眼,目视万里,不在话下。但此术有一处罩门,乃是施展此术后,若遇青光刺眼,则立马废功,双目视力受损,神仙难救。吕志成一个躲闪不及,双目大受刺激,以是周身功力消失殆尽。而在这时,玄阳真人的青锋宝剑已直刺他面门,危急中,吕志成运起全身仅存的功力,举起八卦宣花斧一挡,这一下,铛然作响,震耳欲聋。却不料玄阳真人乃是虚晃一招,青锋宝剑到了半途,突然改了方向,疾向他小腹刺去。
吕志成大惊之下急忙施展轻功,向后挪移。可是玄阳真人早已料定,早就运好了剑光,等他一退,立马施法,叫他有来无回,葬身于此。
可吕志成也不是什么蠢人,他在施展轻功之时,就已用了护体神功,护住经脉,从漩涡之中,退了出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在他以为能全身而退之时,忽听得身后风响,一股玄门真气,势道强劲,疾扑而来。吕志成大吃一惊,百忙中施展个“疾风旋地”身法,顿时身子急旋起来,带起一阵旋风,“呼呼”风声,声势惊人。
玄阳真人是何等人物,他见了这阵势,自然不怕,心中暗笑道:“如此愚笨之人,还能在朝廷中打混,真是笑话!”运足真气,咒诀一变,使出封灵阁绝顶剑法“太极五行剑法”,咒诀一出,青锋剑剑身大放青光,飞快射去。飞到半途时,剑身忽地“铮”的一声,分作几十柄青锋剑,已布成剑阵,往吕志成周身各大要穴射去,这些要穴只要一个被射中,那就灵根尽毁,沦为废人。
吕志成知道厉害,自然不能给他射中,急忙带着旋风一跃,这一跃虽是避过了灵根尽毁,沦为废人之厄。但他本来已受内伤,这时再一运功,当即血气翻腾,难以抑制,一口鲜血激喷而出,两眼发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原来唐高祖武德九年,皇储之争,引发了一场政变,这场政变,震动海隅,七海咸知,后世史家定名为“玄武门之变”。
玄武门之变中,高祖次子秦王世民杀兄轼弟,终得帝位。而玄阳真人原是太子的谋士家臣,太子兵败,他奉太子遗命,携皇太孙出逃东宫,隐姓埋名,身入大荒僻地,修道炼气,抚育太子遗孤。又因太宗皇帝登基后,大肆搜捕太子遗孤,玄阳真人听得风声,就用封灵阁上乘法术地灵术将婴儿封锁在结界之内。
近来忽然一夜,玄阳直人夜观天象,见帝星摇落,掐指一算,果然太宗李世民阳寿将尽,他这才解了“地灵术”封印,将那婴儿带上终南山来,传授封灵阁武艺法术。
吕志成双眼流出鲜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就像死了一般。玄阳真人看着有些不忍,便想为他疗伤,走上几步,去为他疗伤,但是玄阳真人他刚走没几步,便见吕志成卧倒的之处,忽然刮起一阵黑风,这阵黑风来得也快去的也快,一眨眼间吕志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地上只留了一张白纸,纸上写着:“鄙人奉劝道长,今番阻我捉拿要犯,我必不遗余力,以将耍犯成擒为己任,道长宜好自为之。”这几行字写得颇为潦草,玄阳真人把它拿在手中,看了一看,暗想:“如果那时玄武门之变中不是秦王杀了先太子建成,那么如今宣政殿日上统领群臣百官的正是先太子建成,那又会是什么情况?”不由自主,一声长叹!
他收了宝剑葫芦,牵了马匹,踊踽独行。不知走了多久,已到了一座大宅之前,宅门顶上一块长匾向写着四个金漆大字:“书剑颐阁”。
这四个字铁划银钩,笔法飘逸,大有魏晋遗风。四个金漆大字之下,还有两行诗:“清荷泛自洲,流荧惜长眸。”这两行诗淡雅清新,满是隐士庄农之气,可以想见,写这两行诗的人定是出身名门正派的才德兼备的人。
玄阳真人当下运气使出封灵阁上乘武功,他每说一句话,在百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只听得他叫道:“姜兄,姜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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