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之昂头看他,冷静道:“她是我的母亲!”
谢傅道:“我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失去母爱。”
话说到这个地步,王婉之也知道母亲没事了,满是泪水的脸容平静说道:“既然你说出来了,就按照说出来的办,你好好待她,我与你之间不可能了,你我之间的婚期还有三年,到时候找个理由退婚就是,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谢傅平静问道:“你心里还难受吗?”
王婉之冷冷一笑:“多说无益!”说着拂袖转身:“你走吧。”
“如果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呢?”
王婉之猛然转身:“你胡说什么!”
谢傅重复询问:“如果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呢?”
王婉之冷笑:“你这是痴人说梦,我母亲还能认错不成。”
谢傅不紧不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水壶,准备倒杯水喝,水壶却是空的。
王婉之也丝毫没有给谢傅准备茶水的意思,只是冷冷看他。
谢傅淡淡道:“神武峰有两把无敌神锋,韵雪、韵台。”
这个王婉之知道。
谢傅瞥了王婉之一眼之后,继续道:“三十多年前有一对孪生姐妹以这两把无敌神锋起名,一个叫司马韵雪,一个叫司马韵台。”
王婉之闻言心头一颤,她依稀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说过,她还有个小姨,名叫司马韵台,这位小姨跟她母亲一样,天生患有绝脉死症,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谢傅问道:“听到这里,你有什么想法?”
王婉之冷冷道:“继续说!”
“你记不记得在你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你母亲回神武峰去,其实她当时已经知道时日无多,最终也在神武峰归天。”
王婉之冷道:“胡说八道。”
“我在神武峰英灵堂看到过司马韵雪的灵牌。”
王婉之身体轻轻一颤,看向谢傅的眼睛,他了解谢傅,谢傅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
可……也许他为了说服自己,不惜信口雌黄也不一定。
“婉之,很抱歉,你的亲生母亲司马韵雪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在神武峰去世了,从神武峰回来的是你的小姨司马韵台。”
王婉之心中震撼,不停的回忆着,回忆着母亲回来后的一系列细微变化。
“娘亲,你做的金陵咸水鸭变得难吃了。”
“是吗,也许是我忘记放盐了。”
“娘亲,你每天晚上都会唱童谣哄我入睡,怎么今天没有?”
“额……娘亲明天给你唱好吗?”
“娘亲,你怎么打韵之,你以前不舍得打他的”
……
一幕幕的回忆在脑海浮现,当时她年纪尚幼,如何会怀疑她的母亲不是她的母亲。
可此刻回想,却有那么多的疑点,她的睿智,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回来的真的可能不是她的母亲。
“婉之,从你五岁开始,就一直是你的小姨司马韵台在照顾你。”
王婉之猛然回神:“胡说!”
这声胡说却希望谢傅说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说服她。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去神武峰英灵堂看一看,你也可以亲口问你母亲的师尊东极真人。”
王婉之一言不发。
“如果你还不相信,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亲口问问你的小姨,司马韵台。”
王婉之心头激荡,亲口问问……
猛然瞪向谢傅:“不管她是谁,她照顾我,她疼爱我,她唱童谣给我听,耐心把我哄睡,她就是我的母亲。”
谢傅淡道:“当然,你的小姨云英未嫁便付出如此大的牺牲,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把她当做母亲一样爱戴。”
王婉之责问:“谢傅,你什么意思?”
“韵台的第一次是给我。”
王婉之闻言怒道:“谢傅,你找抽是不是?”
“婉之,我想你已经心中有数,骤然间获悉如此内情,你的心情一定激荡难平,你好好冷静思考一下,我先走了。”
谢傅说完,起身离开。
在院子遇见燕语,燕语讶道:“你要走了?”
谢傅点头:“走了。”
“就这么走了?小姐赶你走,还是发生什么事?”
谢傅笑道:“是发生点事,不过是好事,你不必担心,婉之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今晚你也不要再出现去打扰她了。”
燕语若有所思,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可看谢傅表情轻松,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
谢傅突然回头:“对了,我想婉之今晚不会沐浴了,你也不必等待忙活了,早点去休息吧。”
王婉之这边呆呆若思,就算是她的小姨司马韵台,也是养育过她啊,爱她疼她如亲生一般。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她孤身一人来到王家,未作人妻,先作人母,脑海中依稀又浮现出母亲做饭时烫着手的情景。
当时她还笑母亲笨手笨脚的。
她付出那么多,那么的多,这份恩情,就算今世断头也无法偿清。
想到这里,王婉之开口:“谢傅,你娶了她吧。”
这时方才发觉谢傅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母亲虽死犹在,小姨也是她的母亲,并不会因为身份转变,而敬爱减弱半分。
王婉之一夜无眠。
隔日来到孝堂也是心不在焉,这是她唯一一次在孝堂心不在焉。
直到落夜,方才等到谢傅到来。
王婉之疲态顿消,对着燕语说道:“燕语,烧壶茶过来,我与谢公子有事要谈。”
谢公子?怎么听着语气架势似要谈判啊。
你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拿来谈判的。
片许之后,燕语送来茶水,王婉之特地凛容吩咐一句:“燕语,不准再来打扰,否则打断你的腿!”
燕语走后,谢傅看着王婉之笑道:“第一次感觉你如此陌生。”
王婉之淡淡道:“谢公子,我素来如此。”
谢傅笑道:“在男人怀中也是如此冷漠镇定吗?”
王婉之一本正色道:“首先非常感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谢傅哦的一声:“这是要与我撇清关系。”
王婉之肃容应道:“是!”
“撇的清吗?”
“有何撇不清,漫说我还未嫁你,就算嫁你,也依然可以烧婚书,夫妻二字从中间一断分开。”
“是谁说过死后要在墓碑上写什么谢王氏。”
王婉之冷声:“谢傅,此事休得再提,今时不比往日。”
谢傅微微笑道:“好,隔了一天,想清楚没有。”
王婉之道:“我相信你说的话。”
“这是事实,你不信也得信。”
“事到如今,你娶了她吧。”
“娶谁?”
“我的母……小姨司马韵台。”
谢傅就是要王婉之亲口说出小姨二字。
王婉之继续道:“当然,她还是我的母亲,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在我的心里。”
谢傅应道:“这样无私付出的女子,理当视作亲生母亲爱戴。”
王婉之目光轻轻看向谢傅,眼里流露一丝黯然不舍,却又很快隐去:“至于我与你之间,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吧。”
说完,王婉之已经不敢去看谢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会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事情变得复杂无法理清。
谢傅笑道:“哦,你是要让我当你继父,而不是你的丈夫。”
王婉之怒拍桌子:“谢傅,我认认真真跟你谈判,你再嬉皮笑脸,休怪我不跟你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杀了我?”
王婉之站起背过身去,冷道:“这种激将法对我没有。”
谢傅本想再激将几句,看着王婉之清冷的背影,于心不忍,开口说道:“好,我认认真真跟你谈判。”
尽管谢傅说出这句话来,王婉之依然背对着他,似乎打算从这一刻起,不在正视她。
谢傅给两人杯子都倒了茶水,自己喝了几口润润嗓子之后,才道:“刚才谈到哪里?”
“娶我的小姨……司马韵台。”
谢傅爽快应道:“好!”
王婉之脑海一亟,心头痛的有如刀割,泪水无声的从眼眶涌了出来。
她的元镜先生啊,她生命相依的男人啊,她打算用终生来报答的傅啊,从此之后却只能形同陌路。
不破不立,谢傅缓缓道:“在神武峰的山脚下的鹦鸽镇,我已经与小韵拜堂成亲了。”
小韵!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用小韵这么亲昵的称呼来称呼她的母……
不!是她的小姨。
谢傅见王婉之一言不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成亲并不突然,他与小韵是水到渠成。
他与小韵经历了许多,但为了维护小韵的尊严与面子,谢傅并不打算将两人的故事说出来。
最终轻轻道:“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王婉之应道:“我知道,她更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她愿意与你成亲,肯定早就爱上你。”
此时获悉母亲真实身份,并不感觉母亲爱上谢傅是什么羞耻的事,因为司马韵台从未嫁给人,从未爱过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
谢傅一讶,只听王婉之淡淡问道:“什么时候?”
谢傅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冒死将她从禁地背出来,让她大受感动吧。”
王婉之轻轻说道:“傅,你真幸运。”
谢傅闻言脸色一沉:“这算幸运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这个人是你的母亲,我死都要背出来。”
王婉之心中大受感动,她知道她知道,傅的为人毋庸置疑,嘴上却故意讥讽道:“你还真是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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