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道再不是刚魂穿之时的愣头青,经历了靖恭坊的截杀之后,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对冷兵器已经没有骨子里的恐惧,否则他也做不出在叶法善面前割自己一刀的举动。
所以当他听到瓦片碎裂的声音之时,发自本能一般抽出了红月短刀。
“翻院跳墙的事果真不适合我。”叶法善一脸尴尬,踩着碎瓦片,发出啪嗒的响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龙光祖分明在东市门口等到闭市才回来,确认了叶法善并未进入东市,此时看来,叶法善是避开了龙光祖的监视,或许他早就料到李崇道会派人盯着他。
“身边还有多少人,都跳出来让我好生瞧一眼吧。”李崇道可不相信叶法善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搬走所有东西。
叶法善的眼神充满了戏谑,扭头看了看天边的鱼肚白,朝李崇道回答说:“趁着还没天亮,就给你看看我的帮手吧。”
不再多言,叶法善快速捏了几个法诀,口中沉喝一声:“来!”
但见得院墙上的墙皮突然变得模糊,李崇道就好像在看着烈日暴晒之下的远处马路,空气扭曲了一般,墙上竟是渐渐形成了一尊黑色的人影!
李崇道下意识捏了捏割破的手臂伤口,吃痛之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那虚影却没有因此而消失!
他不知道药效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仍旧还处于幻觉之中,但相比之下,他更不相信阴神的存在。
周遭的黑暗开始扭曲模糊,就好似有无数个调皮的小鬼在蠢蠢欲动一般。
眼看着东方的鱼肚白渐渐镶上金边,早晨的旭日就要破云而出,这些黑影开始焦躁起来,李崇道甚至隐约听到哭声。
叶法善打了个响指,所有的一切异象都快速散去,周遭又趋于平静。
“现在该是信我了吧?”叶法善也不走近,只是笼着手,站在院墙前面。
李崇道第一次对自己做的决策感到懊悔,为了对付萨离,从袁天罡和李淳风哪里放出了叶法善,这家伙只怕比萨离带来的祸害还要大。
就凭他这等本事和手段,分分钟能把李世民忽悠瘸,只怕李世民会更加痴迷这位活神仙。
“天亮了,我只希望你不要食言。”眼看着东方天空的金光喷薄而出,天光大亮,李崇道终于是安心下来。
叶法善眉头微皱:“陈硕真身上的东西之所以留着,就是我给你的承诺,只是想告诉你,贫道并非你想的那种人。”
“所以,你是故意输给我咯?”李崇道并非不买账,因为在这一点上,叶法善的做法确实很有说服力。
叶法善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有一件事,我并未说谎,那便是贫道确实看不透你,相信袁师也看不透你,所以我不会与你为敌。”
“贫道与袁师一样,都想将我道家发扬光大,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似李淳风这般,苦心孤诣,便只为了个八九品的官服,哪里还有半点道家之人的风采?”
“贫道要放万丈光芒,要受万人敬仰,要教万千人修行自身,要劝万千人向善,人生短短百年,若一个个爱惜羽毛,都像袁天罡李淳风这般,又如何做得到?”
叶法善这番话,给了李崇道很大的触动,因为他的目标,有点像刚刚踏入官场的文官,足够理想化,甚至理想得有些动人。
细想一番,李崇道竟然被他说服了。
儒家说,不要怕麻烦,要主动承担麻烦,为了别人不陷入麻烦。
道家说,不要生麻烦,大家都不生麻烦,就没有人被麻烦,全天下都没有麻烦。
佛家说,不要惹麻烦,你制造的麻烦,会麻烦到别人,最终又报应到你的头上,这辈子报应不到,下辈子你也会投胎变成猪。
而叶法善的想法却是,将三家的精髓全都融于一身,不拘一格,只要能让天下变得更好。
如果让李崇道推选宰相的人选,此刻的李崇道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叶法善,虽然他只是个年轻道人,甚至有些装神弄鬼,但李崇道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张居正等一众名臣的影子!
李崇道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身,敲了敲门,陈硕真竟是立马开门,可见她也没有放心去睡,甚至一直坐在门后面。
“东西交给我吧。”
李崇道这么一说,陈硕真便将吊坠交到了他手里。
摩挲着这枚吊坠,李崇道转身走向了叶法善:“你赢了,你说服了我。”
李崇道放眼看去,朝阳已经升高,晨光照射下来,渐渐前移,越过院墙,叶法善就如同躲在阴影之中的鬼魂。
此时他对李崇道微笑起来,一头银发更显得超凡脱俗,他的身体渐渐融入到金光当中,竟如海市蜃楼一般消融了!
李崇道心头大骇,也管不得这许多,眼见旁边有个大瓮,李崇道想搬过来垫脚,却搬不动。
无奈之下,李崇道只好踩在大瓮的边沿爬上了墙头,放眼看去,但见得后巷空空如也,四处一扫,除了周围民宅挂着镇邪的铜镜,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就再无其他异常。
叶法善擅长用镜子来制造幻影,李崇道在凝晖阁就见识过了的,可单凭民宅上的八卦铜镜,就能制造出如此真实的影像,李崇道是打死了都不信的。
虽然明知道他装神弄鬼,却如何都看不破他的奥秘,这或许是李崇道一直对叶法善不放心的原因之一。
但无论如何,叶法善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李崇道也就由着他去了。
不过如此一想,历史上的叶法善凭着道士的身份,被奉为元真护国天师,能够建造自己的淳和仙府,能够受封越国公,能成为金紫光禄大夫,也就情有可原了。
李崇道收回了目光,却发现陈硕真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自己:“你……你身上在发光!”
李崇道低头一看,顿感有些刺眼,阳光正好照射下来,大瓮里头如同装满了水银,不可直视。
早在刚才挪不动大瓮之时,李崇道就心生疑惑,只是没时间理会。
因为这大瓮是李崇道洗干净了准备用来做腌菜的,可刚刚却重如千斤,此时一看,总算是找到原因了。
叶法善没有带走那些财物,而是将财物全都放在了大瓮里,那些个金银全都铺在最上面,以致于折射了阳光,将踩在大瓮上的李崇道都渲染成一尊金人。
看着脚下的财物,李崇道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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