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年轻人，窦奉节也是脾气比天大，回到府上之后，摔摔打打了好一阵，又把奴婢扯过来捶打了一顿，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去，给我查清楚李崇道的底细，里里外外祖宗三代全给我查个清楚！”
窦奉节非但继承了父亲的酂国公爵位，还得了左卫将军的官职，手底下还是有不少能用之人的。
到得第二天，便有了切实的消息报上来了。
“阿郎，那李崇道是河间郡王李孝恭的私生子……”
“李孝恭的儿子？难怪这般讨人厌，原来有个了不得的耶耶，哼！”
窦奉节语气酸涩，心中虽然是不服，但嘴上也只能叹气。
长安城中这些个官二代们，也是有阶层的，哪些能惹，哪些不能惹，那都是心里有数的。
似李孝恭这般，虽然沉迷享乐好些年，但甫一复出就受封司空，说明圣眷正隆，皇帝陛下要委以重任，必然炙手可热。
即便圣上没有起复李孝恭，凭着李孝恭的功劳，放眼朝野上下，唯有长孙无忌能跟他扳一扳手腕，其他人都低一个等级。
那奴婢似乎看穿了窦奉节的心思，又将李崇道过往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窦奉节顿时眼前一亮。
“你是说尉迟敬德被罚到老君山去当工头，正是李崇道搞的鬼？”
这句话正着听的话，是李崇道整得尉迟敬德被贬到老君山当包工头，但反过来想，李崇道也彻底把尉迟敬德得罪死了！
而且从情报来看，李崇道几乎把文官武将都得罪了个遍，文官中诸如孔颖达这样的元老巨擘都被他气坏了，武将之中除了尉迟敬德，还有侯君集等等。
奴婢的情报给了窦奉节信心，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尉迟宝玠搬出了老爹尉迟敬德，但李崇道是靠着自己解决了麻烦，最后都没去河间郡王府搬救兵。
其他几次冲突，李崇道似乎也没有倚仗李孝恭的权势，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李孝恭对李崇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爱，不到万不得已，李崇道都不敢麻烦李孝恭，说明他们父子的情分有个限度，或者说次数限额，所以李崇道才舍不得用掉这样的机会！
这个李崇道还是有机会动一动的，这就是窦奉节得出的结论。
“这李崇道可有什么把柄能拿捏的否？”窦奉节目光如刀，那鹰犬想了想，似乎在情报中挑选有用的信息。
片刻，鹰犬回答道：“李崇道经营着一个小食铺，跟东市博士经纪馆的行首赵温来往密切，最近正让靖恭坊的铁匠小五秘密打造铁器。”
“铁器？可是违禁的刀弩？”窦奉节顿时来了兴致，他毕竟是武将，对这方面最是敏感。
然而鹰犬却摇了摇头：“照着兄弟们的探查，应该是炊具，不过从未见过，说是铁锅……”
“铁锅？这又有什么用……”窦奉节难免丧气，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碗砸到鹰犬身上。
那鹰犬可不敢惹恼了主子，当即补充道：“那铁匠小五的铁料有些问题的……”
“铁料就是铁料，能有个屁的问题！”窦奉节对这方面也是清楚的。
虽然盐铁官营由来已久，尤其是汉朝开始，就更是严格，但大唐朝如今百废待兴，盐铁官营还没有形成完善的系统，整个过程只是走了一半。
早几年，民间可以采盐煮盐，只需要向官府纳税，但最近几年又变了个法子，有些地方由官府统一向民间贩卖卤水，让民间来煮盐，算是官私合营。
至于铁料，铁匠们甚至可以自己开采铜矿铁矿，从前朝开始，甚至有人私铸钱币，而且不在少数，直到近几年，对铜矿的管制才严格起来。
连铁料都可以自己开采，李崇道又没指使那铁匠打造违禁兵器，窦奉节实在想不出这一点上有什么文章可以做的。
那鹰犬却是压低了声音，朝窦奉节禀报道：“那靖恭坊的铁匠小五可不只是寻常铁匠，他的身份有问题，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保管他李崇道不死也脱层皮！”
“不过一铁匠耳，有这么大的能耐？”
鹰犬冷笑道：“那铁匠本是北方汉人，但曾被突厥人掳走，在突厥军中养马，因着能打铁，渐渐得了重用，便桥之盟过后，有一大批突厥人来我大唐做生意，他便随着马队来了长安……”
听得突厥二字，窦奉节终于是燃起了兴趣：“继续说！”
“突厥人虽然骑射了得，但不事生产，惯会以战养战，每过一处，必是掳掠一空，但炊具餐具和鞍辔等等，皆是紧缺之物，那铁匠小五明面打铁，私底下却帮助突厥人购买了大量的用具，流经他手里的账目，每年不下二十万钱。”
“二十万钱？”窦奉节也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铁匠，竟会是走私巨头！
且不管李崇道与铁匠的干系如何，这铁匠受命于李崇道而私铸铁器，铁匠本身又是通敌之人，真要发酵起来，李崇道还真就洗不干净！
“你且随我去见义父！”窦奉节虽然承袭了父亲的爵位，但年纪还是太小了些，根基不稳，当然要找靠山。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做好了能捞好大一笔功劳，但如果出了岔子，他一个人也怕是兜不住，毕竟涉及到李孝恭的儿子，私生子也是儿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带着鹰犬找到了义父杨恭仁府上来，因为杨恭仁是左卫大将军，是他的上司，同时也是他的义父，这个事情找他商量最是合适不过了。
不过杨恭仁已经六十好几，快到了古稀之年，如今深居简出，不问政事，但架不住他在朝堂的势力根深蒂固，大半生的经营，门生故旧实在太多，即便不能请动他老人家亲自出手，起码也能借势，就算不能借势，老人家的智慧和处事之道，也足以给他一个很好的建议。
只是窦奉节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杨恭仁这里吃了个瘪，非但没得到任何帮助，还被杨恭仁斥责了一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如果李崇道得到这个消息，或许要大吃一惊，不是因为铁匠武大郎私通突厥人的事情，而是因为杨恭仁这个名字！
没错，这个杨恭仁，正是长安城的守护家族杨家，杨恭仁正是都水使者杨续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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