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吃喝不缺,但坐牢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李崇道终于明白牢房的墙壁上为何有那么多乱涂乱写乱刻的痕迹了。
如果有网络有手机电脑,哪怕只是有书籍,坐牢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但什么都没有,吃喝拉撒全在牢房里,这样的日子真真是一种折磨。
直到第四天,总算有人进来探监,但却又是令李崇道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一个人。
是个老卒没错,是个狠辣角色也没错,李崇道对他印象极其深刻,因为李崇道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没想到啊,第一个来探望我的居然会是你。”
李崇道看着牢房外的尉迟墨,也只能露出尴尬的苦笑来。
尉迟宝玠非但被永嘉长公主阉了,还被流放,而尉迟敬德则被罚到老君山去监造道观,可以说尉迟家在李崇道的手里吃了血亏。
但所有与李崇道交好的家族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尉迟墨来,李崇道不得不怀疑尉迟敬德想要趁机落井下石。
“我家阿郎说了,他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要帮他返回长安。”
李崇道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尉迟敬德的用意,但这个事情说起来就是个笑话。
因为他和尉迟敬德的处境都极差,两个自身难保的人,还谈什么相互救济?
尉迟墨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更不懂得拐弯抹角,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差,毕竟他可是个狠辣果决的杀手,最擅长的就是捕捉时机。
“我家阿郎之所以被贬老君山,不仅仅因为永嘉长公主,也是因为你,只要你放下芥蒂,在圣上面前替我家阿郎美言几句,阿郎就能回到长安来了。”
这也是李崇道万万没想到的内幕。
原本他是真的以为尉迟宝玠冒犯永嘉长公主,这是点燃李世民怒火的原因,因为皇家的尊威是谁都不能侵犯的。
他为了团结朝堂上下,为了抚慰这些开国功臣,可以将自己的姐妹,甚至女儿,嫁给这些功臣和他们的后人,但并不代表这些人就可以随意欺辱皇家的女眷。
直到尉迟墨此时的说话,才让李崇道得知,真正的原因竟然在自己身上。
虽然不明白李世民为何这般看重这件事,甚至为了他李崇道而惩戒尉迟敬德,但并不妨碍李崇道设想此事的可行性。
且不管这些想不通的原因,他要做的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替尉迟敬德说几句好话,这个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他李崇道的好话到底管不管用,这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你家阿郎打算如何帮我?”
尉迟墨扫视了一眼:“如今整座大牢,只有我能进来,我可以帮你传话。”
“传个话就算帮我了?”虽然李崇道很好奇尉迟墨是如何能进来的,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这么多天,杨续再没来过,送饭的狱卒都是聋哑人,想来杨续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虽然心里想要讨价还价,但不得不承认,尉迟墨所言不差,这样的状况之下,他能帮李崇道传话出去,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我信不过你,能不能把我想见的人带进来?”
“做不到。”尉迟墨果断地摇头。
李崇道也有所预料:“原本还以为你家阿郎有多大能耐,原来也不过是让你这只老鼠进来帮传话,价值上嘛,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你且说说,要我帮你家阿郎说哪方面的好话?”
尉迟墨也不含糊:“我家阿郎是铁匠出身,又戎马半生,比程知节更适合措置马蹄铁的差事,是你发现的马蹄铁,若你能出去,圣上必然会问你拿主意,届时你可以让我家阿郎来主持这个事,他便能回归京城了。”
李崇道倒是没想到这一茬,难怪尉迟墨有信心来探监,尉迟敬德的铁匠出身曾经是他在官场上晋升的绊脚石,谁又能想到,绊脚石最终变成了踏脚石。
“马蹄铁是我交给宿国公的,断然没有反悔的意思,不过如果圣上果真开口问我,我可以提一提尉迟敬德,但不可能取代宿国公。”
尉迟墨眉头微皱,但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你要给谁传话,说吧。”
李崇道并没有着急回答,因为他需要慎重考虑。
裴明礼刚刚才从牢里出来,毕竟只是个殿中侍御史,虽然主意很多,但权柄不够,能力有限。
李孝恭有权有谋,又是自家老子,原本是最佳人选,但这个事情牵扯太大,把他拉进来,若稍有不慎,会令得最大的靠山大打折扣。
柴绍深得李世民的倚重和信赖,话语权也极大,但与李崇道的交情太浅,救命之恩只有一次报答的机会,这是保命符,眼下是不是到了该用的时刻,还需要权衡。
褚遂良固然关心李崇道,自己也救了褚幼薇,甚至差点为褚幼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牵扯出一大堆麻烦事,但与李孝恭一样,李崇道并不想连累褚遂良。
永嘉长公主看起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是李世民的妹妹,与李崇道又有共同的秘密,必然出手相救。
李崇道面临的似乎是很多人都会遇到的问题,平日里感觉朋友很多,可碰到麻烦的时候,谁才是真正能帮你的那个?
尉迟墨好几次极其隐晦地往走廊方向扫视,想来他在估算狱卒巡逻的时间,由此可见,他并非通过正常渠道进入这里,或许留给他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李崇道也不再犹豫,他咬了咬牙,朝尉迟墨道:“你去找乔洮阳,就说让他一查到底。”
素来如石头一般冷酷的尉迟墨,第一次流露出讶异的神色来:“确定?”
他对李崇道也足够了解,在他看来,甚至于在所有人看来,比乔洮阳更适合的求援对象有很多,乔洮阳虽然是大理寺少卿,父亲又是安西都护,但绝不是求援的好选择。
然而李崇道却认真地点头道:“确定。”
“好。”尉迟墨只留下一个字,便匆匆离开了。
尉迟墨前脚刚走,巡逻的狱卒后脚便打开牢门走了进来,李崇道刚刚躺下装睡,可见尉迟墨是真的掐准了时间的。
狱卒走了之后,李崇道枕着双臂,望着黑漆漆的房顶,心里也直打鼓。
在别人看来,甚至于在他考虑的前期,都认为有很多选择,但细想之后,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乔洮阳。
因为需要对整个事件保密,传话的内容不可能包括这些信息,所以只能是乔洮阳。
只有乔洮阳才能调查事件的全貌,唯有这样,他才能了解李崇道现在的处境,才能去联络其他人来想法子营救李崇道。
至于乔洮阳能不能调查到这个地步,李崇道也只能默默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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