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真真出事了。
在我每天都预感她要出事的时候。
只是真真遇到的事情和我预感的不同,我以为她会和那群混混一样的朋友之间发生点什么,可是她竟然被绑架了。
“苏浅,你快点来救我,快点来……”
电话那端的真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了很多遍我才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听到真真说“救我”的时候,我只觉得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整个人都僵硬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真真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已经在那边高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苏浅”,她喊我的名字喊得惊心动魄,一下下刺激着我的神经。
“你怎么了?真真,我在呢,你慢慢和我说。”我心底虽然着急,却努力维持着声音的镇定,耐心地安抚真真。
“拿我床头柜里的银行卡去取十万块钱!苏浅,他们说了,只要钱,不会伤害我,所以你要把钱全带来!”真真说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我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却没有办法安抚她。
其实电话这一端的我也呆住了,十万块钱!即使对花钱如流水的真真而言,这也是一笔很大的钱,估计是真真能承受的极限了。
此刻,除了钱让我震惊,我更担心真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场景让她惊恐慌乱到这样的地步。
“真真,我马上就过去,你别害怕,钱我会全带过去,别让他们伤害你。”我轻声安慰真真,可是我自己已经心慌得厉害。
“苏浅,千万别报警,他们说了,如果报警他们就会杀了我!”在我要挂电话的时候,真真突然在电话那端紧张地喊道。
“不报警,放心,我不报警,你让他们别伤害你。”我安慰真真,更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我还没等到真真的回答,电话那端就只剩下了“嘟嘟”声。
看着挂断的电话,我的心跳如擂鼓,呆愣在当场。
我没想到真真会被绑架,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我唯一清楚的就是不能让真真出事。
可是我不能报警,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救真真。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突如其来的不幸将我的理智击垮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真真的家,按照真真说的找到了她的银行卡,拿着银行卡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是颤抖的,如同此刻我颤抖的心。
可是拿到银行卡我才发现,刚才真真竟然忘了和我说地址!
我慌乱地拿出手机,拨打刚才打来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谁?”
我强自镇定了一下:“我找真真。”
“你是苏浅?”那边的男人好像知道我,询问道。
我哪里顾得上想别的,一个劲地说:“我是苏浅,我是苏浅,麻烦你告诉我地址,我要送钱给你们。”
“好,你到城南速食厂来就行。”那边听了我的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
我却无暇顾及他们此刻的心情,我只担忧真真的安危。
“真真没事吧,我要听她说话。”在要挂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电视中的情节,生怕他们在跟我要钱的同时已经伤害了真真。
“只要你能把钱送到,她就没事,我们要的是钱。”那边期待的声音让我觉得心慌。
即使是苏之行也没这样直白地表达过对钱的渴求,我只觉得他们要比苏之行危险千倍万倍。
“我现在就去,如果真真有任何闪失,你们得不到钱,我还会……”我想威胁他们,可是话还未出口,我就只剩下了心慌。
电话那端好像听出了我的强作镇定,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哼声,带着轻蔑。
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因为我可以无畏地面对苏之行,可是现在我才清楚,我一点儿都不坚强。在面对真正的恶人时,我才发现我在苏之行面前的强势不过是外强中干,我可以对苏之行叫嚣,却无法对真正的绑匪造成丁点震慑。
我慌乱地走出真真的家,却再一次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却明白我丁点的差错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我什么都不敢做,却又不得不做。
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我知道终点是城南速食厂,可是我不知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我仓皇地走着,连脚步都是凌乱的。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想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因为现在我四肢无力,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动作。
我只是一个行走在这座城市的机械,只是这机械里承载的也全是无助和悲凉。
因为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当我真的遇到了事情,这座城市中没有人帮我,我求助无门。
可是我很清楚,我必须坚强,因为只有我才能帮真真,无助的我现在是真真唯一的指望。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在最无助的时候,我走的方向竟然是郑烁作画的花园,或者这只是我无意识的举动,或者我潜意识中将郑烁当成了我的依傍。
看着远处的郑烁,我拿不定主意了。绑架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承担的,而且谁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我不知道要不要将郑烁拖入这个旋涡。
我没想到郑烁会看到我,当我无助地蹲在地上的时候,郑烁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蹲在我的面前,担心地看着我,眼中的不羁已经退去,只剩下温和,如水一般要将我淹没。
“苏浅,你怎么了?”他担忧地问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许久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等我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连话都说不出来,而我的身体依然颤抖不已。
我握住郑烁的手,他的手有让我安心的温度,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直到我忍不住,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趴在郑烁的身上,很久才停止哭泣。趴在郑烁的肩头,我的心终于变得安定,我哭着喊道:“真真被人绑架了!”
话刚说完我就感觉到郑烁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是瞬间,他就将我推离,认真地看着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和我说一下。”
“真真给我打电话,她被人绑架到了城南速食厂,她说了不能报警,不然她就有生命危险,可是我怕,我怕我把钱送过去,他们不放人,或者我钱给了他们,他们再杀了真真可怎么办?我只有真真一个朋友,我不想她出事。郑烁,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一口气将话说完,然后看着郑烁。
不知不觉间,我就将所有期待和希望都放到了他身上,我希望他能告诉我要怎么办。
郑烁的神色很凝重,听我说完,他很久都没说话,低头在那里想事情。
我蹲在他的身边,依然哭泣不止,现在好像只有眼泪能安慰六神无主的我。
郑烁在我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猛地站起身来,牵着我的手,郑重地跟我说:“我陪你去,咱们快点过去,去得越晚越容易出问题。”
我无助地跟在郑烁身后,由着他拦了出租车带我去取了钱后,让司机朝城南速食厂开去。
我依然在控制不住地流泪,即使有了郑烁这颗定心丸,我心底的惶恐仍无法缓解。
郑烁一直牵着我的手,轻声在我耳边说话安慰我。快到速食厂的时候,郑烁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轻声和我说话:“苏浅,别哭,相信我,真真肯定会没事的。”
他的话坚定又温柔,我透过泪光看着他的脸,心莫名就安定了,只是手依然是颤抖的。
郑烁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异常,将我的手攥得更紧,猛地将我拉入他怀中,在我耳边认真地说:“苏浅,相信我,我一定会把钱真真救出来。”
不知道是他的话语太坚定,还是他的怀抱太温暖,在他说完话的那一瞬,我只觉得自己慌乱的世界变得一片澄明,我在他怀中不住地点头,哽咽着告诉他:“我相信你。”
“你再和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整个过程,一字不漏。”见我恢复了镇定,郑烁接着问道。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依然带着疑惑,这疑惑在我告诉他真真被绑架之后就一直存在,只是现在这疑惑像一团火一样,燃烧在郑烁的眸子里。
我将一切细细说给郑烁听,郑烁安静地听着,眸子里的疑惑渐渐澄明。等我说完了一切,他才问我:“你说那个人知道你是苏浅?”
我轻轻点头,随即又解释道:“真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喊过我的名字,他肯定是听真真说了才知道的。”
郑烁看着我,神情依然郑重,显然不将我的解释放在心上,只盯着我问道:“你和真真有没有共同的朋友?你觉得有可能会绑架真真的?”
我赶紧摇头,我和真真共同的朋友都是我们的同学,怎么可能有绑匪。
我的答案让郑烁有些失望,但那失望只是流星一般掠过他的眼。
车到了目的地之后,郑烁拉住了要打开车门的我,盯着我的眼睛,镇定地握住我的手说:“不要怕,一切有我,过去之后都听我的,钱我拿着。”
郑烁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拿钱的包握在了手中,此刻的我六神无主,见郑烁为我做主,心底早已感激不尽。
走下出租车之后,郑烁就一直握着我的手。他感觉到了我的手冰凉,贴心地安慰道:“没事,一切有我,你不要担心。”
我慌乱地点头,但是每走近速食厂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些,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它好像马上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不等我们走到速食厂,速食厂门口就出现了几个蒙面人,他们恶声恶气地问:“你们是不是来送钱的?”
“是,我们是来送钱的,但是给你们钱之前,你们是不是得把人带给我们。”郑烁说话的时候手也有些颤抖,我知道他也害怕,但是他说话的时候确实中气十足,我知道他在努力掩饰心底的慌乱,便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郑烁感觉到了我的手握得很紧,扭头看看我,对着我一笑,眼中全是安慰。
虽然心跳如擂鼓,但因为郑烁的眼神,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看向几个蒙面人。
“把真真带过来!”见郑烁展示了手里装钱的包,其中一个蒙面人神色中的兴奋已经遮挡不住,高声对着身后喊道。
我看着说话的那个蒙面人,心底闪过一阵疑惑,那个人的声音我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怀疑一旦产生往往就会迅速扩展,在心底生成一张怀疑的网。
我看着那个蒙面男子,越来越熟悉,不管是身形还是感觉,我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不等我想起那个人是谁,真真就被带了出来。
一直妆容精致、美艳非常的真真此刻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看到不远处的我和郑烁,真真被堵着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
看着真真狼狈的样子,我的心疼得厉害,恨不能代替她受这样的委屈,恨不能守在她的身边,恨不能将她身边那几个蒙面人都打趴下。
可是我能力有限,即使站在这些蒙面人的面前,腿都打战。
但看到真真是安全的,我的心终于还是放下了一半。
我紧张地看着郑烁,对他说:“把钱给他们吧,只要他们把真真安全地交给我们就行。”
一路上我都在想,其实钱财损失算不了什么,只要人安全就足够了。
郑烁看着我,点点头,大声说:“只要真真是安全的,我就把钱给你们!”郑烁说话的时候还对着我使眼色。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确定他这是做戏给那些蒙面人看。但我不明白在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还要做戏,现在这个时候用钱将人换过来不就行了?
郑烁却全然不管我的担忧,他握着我的手突然捏紧一下,然后转过身对那几个蒙面人说:“你们把真真放过来,我带着钱过去,把钱给你们。”
“你哄小孩子呢,她先过去,你们走了怎么办?真真往你们那边走,你往我们这边走。”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个蒙面人已经做了决定。
我突然明白过来,郑烁是要用自己代替真真,而他这样做的原因怕是不会让那些绑匪如愿,可他也还是个学生,而他们的底细我们并不清楚,他怎么能以身犯险?怎么能……
我想劝说郑烁,可是没等我开口,他就已经向蒙面人的方向走去。感觉到他突然松开了我的手,我猛地伸出手去,却只抓住了他的衣角,然后他的衣角在我手中滑走,我只能眼见着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
真真和郑烁越走越近,两人肩膀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我看到郑烁对真真说了句什么,真真只是慌乱地看了眼郑烁,然后点头。
郑烁从她身边走过,真真才跌跌撞撞地走向我。
她扑到我怀里,哭着低声对我说:“郑烁说让我们先走,离开这里马上报警。”
02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原来,在下出租车的时候,郑烁就做了打算,只是他没有告诉我,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将自己搭进去救真真。
见我僵住,真真拽着我的手就走,等走了几步之后才看着我问:“咱们报警吗?”
我看着真真,脑海中猛地响起下车前郑烁问我的话。我看着真真,问她:“你不觉得这几个人很熟悉吗?我总觉得有个人就是那天和你接吻的人。”
真真也愣在了那里,她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只是片刻,真真眼中就出现了一抹不可思议,随即,她看着我,缓缓点头,说:“确实有点像刘忻他们。”
引狼入室。
这是我和真真都不曾想过的,但这一刻,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怀疑上了那几个人。
那几个看重真真钱财的人,那几个知道真真行踪的人,那个甚至知道真真手中有多少钱的人,他们有太大的可能成为绑匪,而他们的言语、行为,包括身形、声音都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当我们确定了心底那个可能,我愣住了,而真真直接崩溃大哭,她哭着说:“是他们,肯定是他们……”
没想到绑架自己的竟然是自己以为的朋友,她没想到这一场让她胆战心惊的绑架都是咎由自取,此刻,除了眼泪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表达她内心的崩溃。
我来不及安慰真真,因为我清楚,这时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让真真恢复平静,现在的真真是安全的,而郑烁却为了我们以身涉险,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不会将钱轻易交出去。
郑烁和真真不同,真真可以为了自己的安全忽略十万块钱,而家境并不是很富裕,要靠自己兼职作画来赚钱的郑烁更能理解这十万元的意义,他不会轻易交出,而刚才那群蒙面的绑匪,眼见钱到不了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报警!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郑烁做的。
我打完电话之后,才将已经哭得坐到地上的真真扶起来。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我忍不住板起脸:“因为你,郑烁现在还在那群蒙面人的手上,你必须得坚强,如果你要哭,就等到郑烁被救出来之后。”
这是我第一次义正词严地和真真说话,真真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公主,和她在一起,我更多的是娇宠她,这冷淡的话显然让她意外,但是也让她明白了现在的境况。
真真听了我的话之后立马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只是走向我的时候腿依然是颤抖的,她看着我,等着我接下来的动作。
我扶着真真回到速食厂的门口,刚才打开的破旧的厂门已经关上,不知道现在郑烁被带到了哪里。
可能是对这个地方有太大的阴影,还没走到门口,真真就瘫软在地,身体颤抖不已。她看着我,眼中全是无助。
我蹲下身子,靠在她身边,轻声对她说:“别怕,我在你身边呢,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警察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真真在我怀中不住地颤抖,我只能一遍遍地看着时间,一遍遍地安慰自己,郑烁早就有打算,肯定不会特别吃亏,没准他已经顺利逃脱了……
“苏浅,他们会打他的!”真真猛地喊出声来,说完话之后她就哭了出来。
我再次僵住,因为我明白真真说的是真的,她在里面待过,知道里面的情况,可是郑烁,那个挨打都要护住右手的郑烁,这次会不会……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我自己会崩溃……
我看向不远处的速食厂,大门紧闭,我感觉不到郑烁的任何信息,可是我没有勇气闯进去,我怕不仅救不了郑烁反而给他添加不少的麻烦。
“苏浅,他们都不是好人,我们要怎么办,怎么办?”真真见我僵在那里,继续说话。
我用颤抖的手握住了真真的手,我闭上眼睛,逼自己不去看速食厂门口,逼自己不去想里面可能发生的一切。我安慰真真,告诉她警察快来了,不会有事。
可是时间在这个时候走得特别慢,短短的时间都变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在等待的煎熬中,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真真,我们只要守在这里,我们必须保证郑烁就在这里,不然郑烁的危险更重。”真真将颤抖的身体倚在我身上,一遍遍说着郑烁会有危险的,一遍遍说着是自己害了郑烁。
我只能劝她,告诉她这是我们唯一能为郑烁做的。
“苏浅,我们不走,我们守在这里等着警察过来。”真真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一遍遍地和我说。
我握紧真真的手,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此时的真真说话更多是用来自我安慰,用来掩饰她内心对郑烁的歉疚。
警车的鸣笛声让我们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地,我们发疯一样地跑向警车,语无伦次地和警察说话,说当时的情境,说现在郑烁的危险处境,警察在听我们说完之后就安排人冲了进去。
我和真真手牵手站在城南速食厂的门口,等着郑烁出来。
我希望那个始终笑着的少年能够笑着从这个破旧的工厂里走出来。
只是我没想到,站着走出来的是那些蒙面的匪徒,他们脸上蒙着的面罩已经被摘下,确实是我们熟悉的人,包括那个和真真拥吻的男生。
警察押着他们走过我身边,真真踉跄地走向那个男生,高声问:“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要钱和我说就是了,为什么要这样?”真真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控制不住要上前厮打那个男生。
我拽住近乎疯狂的真真,一遍遍告诉她要冷静,她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还好郑烁在这个时候被抬出来了,他的出现成功地转移了真真的注意力。她呆呆地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郑烁,很久都缓不过神来。
我再也顾不上真真,疯一样地奔向郑烁。
他躺在担架上,脸上全是血迹,身上也有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我看向他一直珍视的右手,上面也血迹斑斑。我伸手触碰他的右手,却不想刚碰到,就听到他的呻吟声。
郑烁一直很珍视自己的右手,即使被打都会保护得很好,可是现在一直被他竭力保护的右手都伤成了这个样子,更不要说身体别的地方。
我没有勇气接着看下去,只是忍不住流泪。如果不是我,郑烁不用受这么大的苦楚;如果不是我,他不用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可是面对受伤的他,我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感动或者说感激。
不知道郑烁是感受到了我的眼泪,还是我的触碰让他痛楚,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对着我笑笑,轻声说了句:“我没事,放心,这个给你。”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怀里还紧紧地搂着一个包,就是他和真真互换时候手里拿的钱包。我接过那个包,他脸上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他的笑让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没事了,别哭了,这次你可是又欠着我了。”郑烁一边抬手给我擦眼泪,一边笑着对我说。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受,心底的愧疚怎么都挡不住地涌了出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送上救护车,看着救护车疾驰而去,我心底的感动却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检查已经结束。被打肿的脸是皮外伤,但是身上有多处骨折,尤其是右臂骨折,右手指关节受伤。
见到从急救室出来,手被绷带包裹的郑烁,我的心被内疚填满,我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我问过大夫,胳膊和手都没事,过段时间就可以再画画了。”郑烁看着我,无奈地叹口气,轻声宽慰。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他的右手永远都是他最在乎的,即使在急救室,他关心的都是自己能不能再继续作画。
“你不用担心,真真说了,你的生活费她会负责的,你好好养伤就行。”我轻声对郑烁说。
郑烁却只是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些积蓄。”
“真真怎么样?她可是吓坏了。”郑烁听我说到真真,担心地问道。
“为了让她给我电话拿钱,他们也打了她,胳膊骨折了,也住院了,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她知道了绑架她的是她的那些混混朋友之后,有些接受不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哭。”我轻声将真真的情况告诉郑烁,郑烁却只是叹息。
确实,我们这个年纪还没有强大到对朋友的背叛无动于衷,而那些人对真真的背叛太狠烈,她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谁照顾她?”郑烁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轻声问道。
我之前和郑烁说过真真的父母都在国外,现在她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回来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真真这个时候最需要人照顾。
“我照顾,现在她只相信我,别人在她身边她总是哭。”我无奈地告诉郑烁。
郑烁惊讶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次绑架案之后会产生这样的后果,他很担心地说:“你还是好好陪着她,如果弄不好怕留下心理阴影。”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所以我才寸步不离地照顾真真,希望她能尽快好转。
“我得去看着她了,找不到我,我怕她又要哭了。”我无奈地对郑烁说完就准备离开,这次来看郑烁都是我趁着真真睡觉的时候跑出来的。
“好,你快去。”郑烁赶紧催我离开,却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对我说,“我记得真真有个男朋友,你说过她很依恋他,如果可以,你让他回来帮帮你。”
我轻轻点头说好。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思把真真和白帆的事情告诉他,但我明白,现在找白帆帮忙是个很好的选择,肯定也会对真真的恢复有帮助。
我趁着真真睡觉的间隙,用她的手机给白帆发了短信,告诉她真真被绑架了,现在在医院里。
不管白帆做什么样的选择,我总觉得应该告诉他真真的情况,毕竟真真出了这样的事情与他也有很大的关系。
短信一直没有收到回复,我以为白帆不会再和真真联系,毕竟他们之间上次的误会还没有解除。
晚上,我喂真真吃饭的时候,她张着嘴,突然僵在了那里,她盯着门口,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接着哽咽出声。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我不解地看向门口。
白帆行色匆匆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疲惫和担忧。
“白帆……你怎么才来?”真真终于哭出声来。
她的话音未落,白帆就三步并作两步地闯入了病房,将真真抱在了怀里。
真真猛地号啕大哭起来,好像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我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很多话要说,就赶紧离开了。我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真真能对爱情有新的认知,也会与那些人彻底断绝关系。
真真虽然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惊吓,却和白帆恢复了亲密的关系,这也算这件事情整个过程中唯一的一点儿喜色了。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才意识到为什么真真说白帆爱她,白帆对她确实是百依百顺,事必躬亲,而真真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我曾经对白帆说过感激的话,可白帆只是淡淡地笑笑,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但是在和白帆说话的时候,我总隐隐约约觉得他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同。
我曾问过真真有没有发现白帆有了变化,真真只是摇头,很久之后才淡淡地说:“我俩经历了上次那样的事情,总是要成长的。”
真真将白帆神色的变化理解为成长,而我总觉得这变化和成长不同。只是我已经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了,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之后,我唯一的期盼就是我们的人生再也不要横生波折。
03
郑烁虽然一直在强调自己的伤并不重,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在医院待了整整一个月,医生才点头同意他出院。
我去医院看郑烁的时候,郑烁正坐在床上为临床的病友画画。看到我进来,他兴奋地站起来,说自己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出院。
“郑烁,不要转移重点,你又没等出院就画画。”我忍不住嗔怪道。
因为心底的愧疚,我几乎每天都来医院一趟,陪陪郑烁,与他说说学校的事情。从十几天前开始,每次我来都会看到郑烁给人画画,在这里他画画不再是为了微薄的生活费,更是为了他心里的热爱。
但是相比郑烁对理想的执着,我更希望郑烁能尽快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更不想他因为过早拿起画笔留下任何后遗症,所以每次我都会阻止他,可是郑烁只是嘴上答应,等我离开又我行我素。
“苏浅,你忘了,我今天出院,刚才医生查床的时候我问过了,我恢复得很好,画画不成问题。”郑烁有些炫耀地扬起自己的右手,喜悦溢于言表。
“我帮你收拾东西,一会儿叔叔阿姨要来。”我放下包就帮他收拾东西。
他有些羞赧地坐在床上看着我忙前忙后,我转身看向他的时候,才看到他眼睛里晶亮的神采。
看到我看向他,经常一副不羁样子的郑烁蓦地红了脸。
我不由得笑着问:“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害羞了?”
“胡说什么,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呢,你刚才是害羞吗?你看我害羞做什么,难道是看上了我的花容月貌,英俊帅气……”郑烁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停地说话,喋喋不休的样子更加暴露了他的异常。
我不与他争辩,接着收拾东西,等收拾完了他的父母也来了医院。虽然我经常来医院,却从来没碰到过他的父母,这次见到,我不由得再次将郑烁帮我们的事情说了一遍,郑烁倒是没有打断,只是坐在病床上安静地听着。
等说完之后,我看向郑烁,郑重地对他说:“郑烁,这么多日子,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的,今天叔叔阿姨都在,我就把憋在我心底的话说了。”
“别跟我表白啊,我可是祖国的大好青年,你真表白了可就毁了我这祖国的花花草草了。”郑烁话语中依然带着调侃。
看着他不在意的样子,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郑烁,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在我身边,谢谢你救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话刚说完,郑烁的爸妈就不停地说我和郑烁是同学,帮助同学是郑烁应该做的。
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郑烁在听我说完之后,拽住了我的胳膊说:“苏浅,其实你不用谢我,如果真要谢,你们就好好谢谢我爸妈。”
郑烁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郑烁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看着同样一头雾水的郑烁的父母,不解地看向郑烁。
郑烁依然笑着,缓缓地说了一句:“我小名叫雷锋,我爸妈取的,如果不是他们给我取这个名字,我估计当时我不会帮你,不会冲上去。”
郑烁风趣的话让病房中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我知道郑烁这么说是为了减轻我心中的感激和愧疚,心底更为感动。
“所以呀,苏浅同学,我就是来为人民服务的,你是人民的一员,所以你不用心存感激,这是我应该做的。”郑烁的目的显然不只是为了愉悦我们,他再次认真地对我说,好像担心刚才的一番话不足以让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对着他点头,忍着笑说:“那我代表人民感谢你。”
郑烁得意地点头,好像他真的成了人民功臣一样。
我和郑烁的父母陪着郑烁走出医院的大门,郑烁看着空中的太阳激动地说:“小花园呀,我终于能与你见面了,都想死我了!”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在住院的这段时间中,虽然郑烁绝口不提自己的兼职,不提小花园,但他的心早已经飞到了那里。
我和郑烁都没想到,真真会在医院门口等着,白帆陪着她,拿着一束鲜花,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向郑烁说过真真的情况,她确实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对我和白帆有太多的依赖。
“郑烁,谢谢你,我……”不等说完话,真真再次泪染于睫。这段时间只要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就会反复责怪自己,说是自己害了自己,也害了郑烁,一想到当天的事情她就控制不住地流泪。
“都过去了,没事了。我听苏浅说过,你是因祸得福,和你男朋友言归于好了。”郑烁说话依然带着玩笑的语气,却成功止住了真真的眼泪。
听了郑烁的话,真真娇羞地看了眼白帆,然后投进了他的怀抱中。
“苏浅,你和真真他们回去吧,我现在去投奔我的幸福生活了。”郑烁接过白帆递过来的鲜花,将我推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我……”我其实不想打扰白帆和真真的幸福生活,但是真真有车,我要回家最好的选择就是蹭真真的车。
“我觉得你有做灯泡的潜质,所以你尽量发挥自己的光和热,我走了。”说完,郑烁就跟着自己的父母走了。
我则跟着真真和白帆回家。
上车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尽情发挥光和热的灯泡,因为原先一直会陪我坐在后排的真真,这次竟然舍弃我,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只因为白帆是司机。
我尴尬地坐在车里,看着真真不顾驾驶规则几乎黏在了白帆的身上,忍不住轻声咳嗽一声,希望真真能意识到我这个外人还在场。
白帆对真真的行为没有拒绝,但是总感觉接受得有些不情不愿。
绑架事件结束之后,真真对白帆的依恋愈发严重,也因此白帆每个星期都会赶回来陪着她。他的初衷是让真真渐渐淡忘绑架的事情,可结果却是真真变本加厉都缠着他,几乎连上厕所都要报备。
因为之前就感觉到白帆与之前的不同,我细心地观察过白帆,发现白帆看向真真的眼神很复杂,可是真真对白帆的感情却变本加厉,几乎受不了白帆离开她一分一秒。
“苏浅,我今天晚上让白帆陪我,就不和你一起睡了。”真真终于想起了坐在后座的我,猛地转身告知。
我轻轻地点头,继续看向白帆的背影。
绑架事件之后,真真就不敢自己一人睡了,每到晚上她都会做噩梦,梦到她周围的人要杀她,为了避免每日在噩梦中惊醒之后的无助和彷徨,她就睡在我的身边,在被梦惊醒之后她就会趴在我的怀中哭泣。
即使白帆回来,真真都不会跟他在一起,她说怕白帆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担心,但是现在真真显然不在乎白帆会不会担心了,她只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白帆。
“白帆,我想你了,你今天晚上就收留我吧,求你了。”说话的时候真真的胳膊攀住了白帆的肩膀,白帆一个急刹车,我们三人都向前扑去。
等稳住了身体,我不由得看向车前面,一个男子高声喊道:“你瞎眼了,怎么往人身上撞,看不懂红绿灯呀?”
白帆见状赶紧掰开真真攀着自己的胳膊,下车赔礼道歉。
真真讪讪地坐在车里,小声说:“我也没想到,我只是想和白帆亲近一下,我没想到会……”
“白帆能理解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见真真一副委屈的样子,赶紧安慰,怕今天的事情再次在她心中留下阴影。
“嗯。”真真像受伤的小猫一般怯怯地看着我,弱弱地点头。
只是我没想到白帆回到车上之后,竟然不满地瞪了真真一眼。
真真看着白帆的眼神猛地就流下泪来,轻声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我在后座上看着白帆的神色,似有厌倦一般,但是不长时间这厌倦就渐渐退却,重新覆上一层温柔。
他轻声安慰真真:“我只是觉得太危险了,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哭了。”
真真慌乱地点头,但是点头之后,她的胳膊还是不由自主地攀上了正在开车的白帆,白帆一僵,然后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胳膊推离。
真真有些无助地看着白帆,一脸的委屈,却得不到白帆的回应,她只能委屈地看着我。
我轻轻地拍了下真真的肩膀,却抚平不了白帆的冷淡对她的伤害。
白帆将我们送到家之后就去买饭了,我和真真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真真的脸上依然挂着委屈。
我忍不住再次问她:“真真,我总觉得白帆和之前有些不同,你感觉到了吗?”
真真有些不解地看着我,缓缓摇头:“你怎么老这样说,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啊。”
我不知道真真的感觉是否正确,我确定的是,如果是以前,白帆绝对舍不得将真真推离。
“苏浅,白帆很爱我,很宠我,他对我很好,你放心。”说到白帆的时候,真真神色中全是幸福。
真真现在就是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她满心全是对白帆的依恋,哪里会注意白帆的异常。
不过真真安慰我的话却让我明白,真真和白帆之间,不是白帆离不了真真,而是真真依恋着白帆。
这个发现让我心底的担忧更重。如果说是白帆离不了真真,那我不用担心白帆的任何行为,也不用担心真真过分的举动,可是如果恋爱双方的主动权握到了白帆手里,我真的有些不敢确定这感情最终的走向。
所以,我应该找白帆谈谈了。
在真真睡着之后,白帆一个人在客厅里出神,我走出房间,对他说我想和他谈谈。
白帆看着我,微笑着点头,示意我坐下。
“白帆,我先跟你道歉,之前那件事情我不该帮真真拦着你,但是我没有恶意,我希望你们能好,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不必要的误会。”我诚恳地道歉,为那天将白帆挡在家门口的事。
白帆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眸子里的光是淡漠的,好像并不介意我当初拦着他。
“虽然我做错了,但我的初衷是好的,所以请你看在我的用心上,原谅我。”我接着说话,因为这是我和白帆之间的隔阂。
只是白帆依然没说话,显然他不愿意原谅我当初的作为。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我和真真七年的朋友,比你都要了解她,她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女孩子,在她的眼里只有爱与不爱,即使她和别的人一起玩乐,她心里都很清楚她爱的是你,她曾经和我说过,和那些绑匪他们之间只是金钱关系,她之所以接触他们,也是因为你不在,她很寂寞,热闹不过是她掩饰内心寂寞的方式,所以,请你理解。”
我说话的声音很慢,我希望这话能如水一般流入白帆的心底。
白帆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我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可是在我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他依然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白帆,真真的爱很单纯,爱便是不计后果地去爱,不爱那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么多年她只爱过你,即使你们隔着太远的距离,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外面的诱惑太多,可是因为你,她总是努力控制自己的言行,所以我希望你能善待她,不要让她伤心,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她再也经受不住失去你的打击。”
我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白帆,希望能看到他最真实的内心。
我终于还是看到了白帆的心思,但是结果让我很失望,因为他眼底依然无波,隐隐有绝望泛出。
我几乎可以确定,他现在对真真的感情已经在消逝。
慌乱也就在那一瞬间猛地在我心头泛起,为真真,更为她现在奉为生命信仰的爱情。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我心底一片哀伤的时候,白帆轻轻叹息道:“这些事情我比你更明白,我会对真真好的。”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白帆。
可是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依然是冷淡的,不等我再开口,他就转身回了真真的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担忧重新泛上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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