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姬的院子里从进来拆扒的粗工入院后,就没有消停过。
不光那哐啷的声音,还有因为凉亭扒下时扬起的厚重灰尘也弥漫得到处都是,就算关了窗也没有用。
而田姬面前的茶桌不到半日的功夫,油亮的漆面上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
她这般已经有半日的功夫了,眼里的更是有泪水在不停打转。
什么狗屁风水!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清楚楚,就是因为昨日自己在高亭上偷窥了太子寝园的情形,被人逮了现行的缘故。
虽然因为离得太远,她看不真切,可是的确是后来有侍女挑着灯笼上假山来寻自己时,惊动了那院子里的人。
随后,服侍自己的几位侍女被叫出去问话,可问的是什么,那些侍女回来却闭口不言。气得田姬亲手掌掴了她们。
自从侍女皎月被发卖了,她竟然连个贴身商量的人都没有。现在又来了这么多的粗人拆假山。
可是当她提出去别院暂住避让时,管家却脸上带笑地敷衍说不用。
这是什么规矩!她堂堂侧妃怎么能与这些粗人咫尺之隔?底下人这般行事,殿下可知道?为何放任这这些个下人作践自己呢!
想到那一夜的缠绵,田姬心内便忍不住气。她生得甜美,自问胸挺腰细,是男人沾了这滋味哪能吃一次便够?
就是入府的第一夜,殿下临幸时也不知怠足,捏着她的腿要不够呢!
为何眨眼间,一夜的恩爱就烟消云散,没了影踪?
田姬想不透,另外还让她想不透的是,自己的裙下之臣公孙无言也不见了踪影,据说是奉了太子的旨意,去了韩国交接运河的事宜了。
虽然她被软禁在自己的院落里,可是对那运河的事情也有耳闻。
没有韩国的鼎力支持,那运河成不了事!想到这,田莹便有了底气。就算太子厌了她的姿容,也不敢轻易将她抛离。
凤离梧殿下是何等人?那是个醉心权术的男人,就像她的父王一般,为了王权巩固,基业江山可以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物才可成就霸业,称得上枭雄!就算那个卖屁股的质子再怎么得宠有什么用?他一个弱国质子的出身,注定了对太子的霸业无益!
便是闲暇时,在床榻上逗弄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想透了这一点,田姬的心里觉的略好受了些,直道自己先前是入了死胡同,实在是不该跟姜禾润那小子较劲儿。
而太子冷落自己,大约也是跟自己与那波国质子不对付,被他吹了枕旁邪风有关。
既然如此,她便忍下这口委屈,寻了机会当着太子的面儿给公子小姜赔不是,伏低做小地重新讨得太子的欢心。
一个男人争宠有什么不能忍的?就算他夜夜承了雨露,还能生下个蛋不成!
虽说这田姬决定忍下一时之气,可是没等她寻了机会,太子却要临巡河道,准备出门去了。
这殿下外出,自然要有人侍奉跟随,而陪着殿下出巡的,除了姜少傅外,居然还有他的妹妹姜姬!
三位平妃虽然同时进府,可是谁最得宠,因为这巡河一事,当真一目了然!
在准备出发之际,邀约公子小姜的酒宴骤然增多。无外乎是洛安城里的王侯们要拉拢储君眼前的红人。
若是平时,姜秀润少不得要虚以委蛇,应酬一二。可是这天儿越发渐热,裹了缠布,再去饮酒,岂不是要汗如雨下?
大齐先祖乃是游牧定居,在饮酒时更加不拘小节,男子们多半是要打赤膊的。搞不好见她热,都能过来几个男人替她剥衫。
这番情形,想想都怕。所以姜秀润除了去书院外,都是老老实实地回府。再过几天,书院要开始夏休,让学子们回家避暑。
而姜秀润这几日早早便要开始准备行囊,准备陪太子出巡顺德。
在出发前,她弄来了份太子水道修筑的工图,临摹了一份,再结合地理水志,在河道边画圈圈。
沿途有几处鱼米之乡都不能放过,到时候要有重点地亲自考察一番。就是这“兄妹”二人出巡有些累人。
可是太子问她,留“瑶姬”一人在府,不怕曹溪田姬她们借故找茬,来寻她聊天吗?
姜秀润想一想,的确是“瑶姬”一人应付不来的。少不得要两兄妹同时出发。
只这样一来,光是她一人男男女女的衣箱子就要装拢不少,要准备的东西浅儿和桃华分别拿来给她过眼,甚是累人。
终于成行那日,公子小姜因为“晕船”,而改走旱路,跟着几辆装着行李的马车出发了。
而太子新纳的瑶姬却长裙薄衫,轻打凉扇,娉婷婀娜地立在天子的身侧。
据闻尉皇后对太子出巡带着侧妃人选很是不满,亲自下懿旨要太子带上曹姬。
可是太子却以此番出巡从简,起居简陋,风餐露宿,不忍表妹曹溪受苦为由,给拒了。
太子竟然这般补给曹姬脸面,那曹溪少不得又是跑到皇后面前哭诉。
皇后也不耐她的哭哭啼啼,只让她出宫后,气得打翻了手边的果盘,让自己的总管茅允生顺了好半天的气儿才缓过来。
“皇后可莫要这么易动怒,其实太子这般,不过是年轻人贪图颜色罢了。您也是见过那瑶姬的,容貌上的确是出挑了些,您拘着不让太子亲近,反而让殿下越发地惦记这一口,倒不如让他敞开怀儿吃,过了瘾头也就好了,一个生了野孩子的女人,不过以色事人罢了,哪有曹姬的温婉大气,堪为太子正妃?”
皇后懒洋洋地靠在茅允生的怀里,听了这话,细眉倒是一挑,半睁着眼儿道:“你这阉货也会赏识美人了?怎么,也觉得那瑶姬妖媚动人不成?”
茅允生将脸儿贴上了尉皇后的脖颈道:“世间的女子再好,到了皇后您的面前也全成了庸脂俗粉。论起风情,那种乡野丫头片子!怎么能及得上洛安尉家明珍?”
尉皇后见茅总管大胆叫出自己的闺名,故意绷脸:“好大的狗胆!是在叫谁的名姓?”
说完作势便要挥手扬巴掌。可是刚挥下去一半,便被那茅总管一把握住,只贴着她耳垂道:“奴才不光是胆儿大,还有别处也大,皇后要不要玉手丈量一下?”
说着,握住她的手,嘴里也热切道:“这世间最疼明珍的,便是奴才了,我的明珍这年过得太苦,且得奴才身体力行好好补偿一番才好……”
尉皇后也被自己总管扑面而来的气息熏得有些腿软,只偎在他的怀中,暂且将忤逆不孝的儿子忘在了脑后……
而此时正立在在船头的凤离梧,在渐出了京城,眼看四周的原野平旷时,心情也渐渐舒爽起来。
他的侧妃倒是个会玩的,行在船上,却想起了自己小时随母亲出游时,看到的法子,正叫着几个船工将一张网绑缚在船尾捞些鱼虾上来,再用这些鱼虾作饵,一会停泊歇宿时,却附近田塘里捉螃蟹吃。
此时的螃蟹不是最肥的时候,但胜在鲜美,与生姜白葱一起翻炒,再加入几个鸡蛋,也是不错的晚餐。
凤离梧平生就是忙于政务,以前出巡时,也是满心公事。可是看到姜秀润自打出了京城,好像陡然鲜活轻松起来,只如郊游一般,变着花样的消磨时光,竟然也受了些许的感染,整个人也不是那么紧绷着了。
最后竟然在歇宿时,跟着他的侧妃一起下到河道旁的田间,除了鞋袜,踩在稻田水渠里捉螃蟹。
其实这姜秀润也是个眼高手低的,以前虽然见别人捉过,不过是旁观罢了,哪有亲自捉过?
结果没走几下,反而让螃蟹夹了脚趾,疼得哇哇直叫。
凤离梧干脆将她抱起,放回到安置在田头的凉伞华盖下,自己再下到田里去捉。
他虽然无甚经验,可是被一旁的侍卫指点着,立刻摩挲出了经验,干脆摒弃了孩童才用的鱼线,只寻了竹子编成的地笼来,寻了个田间地垄冒气泡甚多的地方,安置好竹笼。
不多时的功夫,便捉了满满的一笼子。
于是这晚餐便有了着落,厨子在炒螃蟹的时候,还浇了一大勺子麻椒热油,吃起来,真是鲜得不得了啊!
凤离梧对螃蟹这类带壳的倒是不甚得意,但是也耐着性子给自己的小侧妃剥了满满一大碗。
姜秀润过足了瘾头后,突然醒悟自己失职,便又殷切地替太子剥了几只。
风流梧觉得别看这小东西平日看着有眼色的样子,可倒是王女的出身,稍微一惫懒,立刻现原形,贪吃好玩不提,也是让人服侍惯了的。
若是他父王为她寻了个士卿之子,少不得在驸马府里娇贵奉养着,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处处刻意显出阿谀奉承的油滑之相?
这么一想,便觉得平日伏低做小的女子怪可怜的,自己偶尔服侍下她,竟然也透着几分致趣。
入夜时,两人歇宿在临时搭建的大帐里。别看是夏日,在这边野入夜后便有些转凉。
姜秀润被太子搂在怀中,倒是觉得这温度正正好,是久不遇见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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