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头条乱君心 > 第十七章 心意

玉手拨开马车的翡翠珠帘,陆芙姜对上男人的冷眸时早已拿捏好唇角的笑意,嘿嘿地笑着走近锦榻旁。

她刚走上前,倏尔男人抬起的大掌迅速捏住她圆滚滚的脸蛋,低眸睨着她道:“爱妃这爱说谎的习惯何时能够改掉,嗯?”

“改,臣妾现在就改!”陆芙姜被迫仰首回视他,只得眼巴巴地顺从道。

出门前一定是忘了烧高香,竟然被莫大爷在白府抓个现行,下次一定要观察好地势啊!

“这次出宫查探的如何?”漠然,他松了手,问她道。

陆芙姜坐起身子,揉揉发疼的脸颊,不满地噘嘴答复道:“臣妾打听到蒙远国进贡的云织锦与貂绒是经由丞相府的绣娘裁剪成暖袍送进皇宫,然而事实上所进贡的云织锦远远比想象中要多,就连一个小小的绣娘都敢克扣贡品,只怕顾丞相也绝非清白之身!”

“爱妃是在怀疑丞相故意陷害于你?”闻言,榻上的男人挑挑俊眉。

“不是他就是他女儿!”陆芙姜脱口而出道,“他们父女俩当然一条心,担心淑妃十月怀胎诞下龙子,抢夺储君之位,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后宫闹鬼的戏码,既害得淑妃滑胎,又可栽赃到我身上,莫大爷您不觉得我所说的也是合情合理吗?”

“确实合情合理!”莫隐尧沉声作答,音质清淡。

然而,他的反应落入一旁的陆芙姜眼里却是十分奇怪,听闻臣子克扣贡品,莫大爷这个做皇上的当真大方得一点儿也不恼怒?

“你早知晓顾丞相克扣贡品之事?”她狐疑地试探道。

“知晓。”男人不置可否,他性感的骨指抬起之际撩开锦绣的牡丹帘幕,沉眸望向马车外向后倒退的长街景况,“顾城鹤是两朝元老,先帝在位之时就有赏赐朝臣贡品的先例,后来他不再满足于此,他克扣贡品之事是朕默许的!”

“啧啧!”陆芙姜看着他蓦然发出两声感叹,“敢情莫大爷您在朝中这么没有实权,这些奸臣贼子完全是您老自己惯出来的,这下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莫隐尧撩开锦绣帘幕的大掌猛然一顿,随即撤回:“朕十四岁登基,朝中无所依靠,听从是朕唯一会做,也是能做之事!”

听声,榻边而坐的陆芙姜陷入沉默,杏目望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芙姜。”他突然唤起她的名字,目光灼灼地将她锁睨,淡抿的唇线扬起道,“你该不会以为朕还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年?”

她在方才差点出现错觉,原本还在心里腹诽日后定要对莫隐尧好一点,但这男人终究还是露出千年狐狸的嘴脸!

是啊,十四岁登基执政的少年而今已是强势腹黑敛尽锋芒的男人,想必朝堂之上谁是奸臣贼子,谁是国之栋梁全在他掌控之中。侯佳太傅也曾说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尚在蛰伏的男人是在等待君临天下的时机吗?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会为自己洗刷冤屈!”陆芙姜转过身子趴在车窗旁,扯过帘幕望向人来人往的街巷,蓦然她自语地点头道,“顾丞相与皇后确实很可疑嘛!”

“若爱妃不是夙岳公主,朕也许会同意爱妃的看法。”莫隐尧睇着她,语气波澜不惊。

“与我有关?”陆芙姜回身之际,迟疑地细眉紧蹙。

她不是夙岳公主,顾丞相会栽赃陷害到她身上?换而言之,她是夙岳公主,那么顾丞相就不会栽赃到她身上,莫隐尧所说之话是这个意思吗?

算是理清了这复杂的思路,她浮上水雾的杏目突然闪过一道光亮,沉目对上他道:“顾丞相与夙岳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爱妃不知?”莫隐尧音质清冷,不答反问。

这一句顿时又问倒了陆芙姜,不是她不知,而是她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哪里晓得陆芙姜的前世今生。

“不知。”她摇摇头,如实地回答道。

“不知也好!”突然,榻上的男人蓦然吐出这四字,悠态敛去,目光缓缓升腾起一丝精锐之色,他剑眉星目直直凝视她道,“留在朕身边,朕护你此生周全!”

周全?

陆芙姜闻言,眉眼清淡:“韶华易逝,恩宠难回。顾倾城最美好的那几年都给了你,别负了她!”

她想要的不是平平安安,护她周全这般施舍之话,不要也罢!自己一人行走江湖其实也算乐趣,到时再拐带个武林盟主,一定要让莫大爷后悔到自插双目!

“是否要朕废了顾无双,立你为后,你才肯面对朕对你的情?”见她要逃避似的看向马车外,莫隐尧隐怒地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自己面前,与她四目相对。

不知他平白无故生的什么气,陆芙姜只感觉他攥着自己的手臂越发用力起来,她皱着细眉认真道:“就算你废了皇后,难不成你还能亲手杀了顾倾城?”

“绝非顾倾城!”突然,男人额头青筋暴怒,他凛然用力甩开她的手臂,“朕与你之间横着的绝非顾倾城,而是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朕对你的是真心!”

陆芙姜龇牙咧嘴地揉着红彤彤的手臂,蓦然才反应过来,杏眸圆瞪道:“你说啥?”

她突然心跳好快,难以置信地瞠目结舌,莫隐尧对她是真心?难道这是莫大爷在向她表白的节奏?

“今夜你不必再回牢房!”漠然,颀长的身形敛去盛怒倚在榻处,“夙岳国特使明日将抵达京城,需要朕与爱妃一同接见!”

“一切都听皇上的!”陆芙姜尚停留在方才的激动当中,一脸花痴地扑倒在榻前,眼巴巴地望着男人道,“皇上您老刚才说的啥?再说一遍,臣妾没听清!”

“这几日宿周会偷袭阂銮,正值夙岳特使前来阂銮,以防宿周之人假扮特使混进城中,朕已吩咐宫中画师将爱妃的画像拿去城门,只有辨出爱妃画像才能放行!”

“没问题!”陆芙姜哪里还管得了这些,硬生生地觍着脸道,“皇上您刚才说什么真心不真心的?说出来,臣妾帮您参考参考!”

“滚!”男人顿时一脸嫌弃的神色。

“是不是我滚一遍你就告诉我?那你等我滚回来!”

仅仅一夜之间,佳人馆的报纸撒满京城的大街小巷,就连朝中大臣也是人手一份。这爆炸性的头版头条不仅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也成为早朝最为关注与棘手之事。

有大臣主张查封佳人馆,把造谣生事者抓入牢中,但也有大臣主张先将后宫闹鬼,淑妃滑胎之事彻底清查,找出幕后之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算查封佳人馆,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最终,早朝热议的结果便是查找淑妃滑胎的幕后黑手,依照报纸所述,嫌疑之人共有三人,一为皇后,二为贵妃,三为丞相,需要一一盘查。

“娘娘、娘娘!”芳诺急急赶进大殿,朝榻上静坐的人儿奔去,一脸的兴奋之色,“奴婢方才听前朝的小允子说,早朝时皇上命令重查淑妃滑胎一事!”

“本宫有事出宫一趟,你盯着前朝还有什么消息传出!”陆芙姜眼色沉沉,迅速跳下锦榻,直奔殿门而去。

她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报纸一出,必定是满城风雨,她就是要依靠百姓舆论的力量给朝廷施加压力,让皇上彻查此事,还她清白。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去一个地方。

在白府陪伴娇妻的李廷方与正在云轩王府修剪花枝的龙非白被陆芙姜一一拽到眼前,硬是在她强烈的威逼利诱之下,两人极不情愿地跟随她前往东城而去。

进入地牢,陆芙姜望一眼地牢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狱卒,杏目眨眨地冲龙非白竖起大拇指:“阿非妹子果然是制毒高手,厉害厉害!”

旁边沉默一路的李廷方也缓步走下地牢,沉眼四处打量:“这里可是东城地牢,若非皇上旨意,擅闯者一律杀无赦!”

“安啦,放心!”陆芙姜对他摆摆手,挺胸抬头道,“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你怎么知晓这个地方?”一袭绯衣的龙非白站立地牢之中,看向她。

这个地方不仅隐蔽而且守卫森严,别说普通之人,就连皇宫大臣出入此处也要有当今皇上的手谕。她,如何知晓?

陆芙姜被问倒了,她眨着大眼睛咽咽口水道:“我、我之前被皇上关押在此处。”

龙非白环视四周之后好像发现了一个更为重要且被他忽视已久的问题,他眉眼怔怔地睇着她道:“陆姜,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被阂銮皇上关押在这隐秘的地牢里?”

“这个嘛……”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女人顿时仰脸四十五度角地翻起白眼来,“还不就是……不就是……就是……他想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向我逼婚!我是谁?我可是堂堂陆三少,他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他以为他谁呀,一个小小国君还想娶我,门都没有!我要的男人,那可是坐稳天下江山的第一人,凭他也配!”

顿时,李廷方一脸黑线闪过,冷声问道:“这话你有本事去他面前说?”

陆芙姜哼着小曲儿向前面走去,权当没听到。

待到三人进入地牢的第八层,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是龙非白只得在她一番威胁之后顺从地按照她的意思,将牢房外站守的数名侍卫纷纷迷晕在地。

“你要做什么?”李廷方追进牢房,谨慎地询问她。

“嘘……”陆芙姜蹲身轻轻地取过侍卫腰间的钥匙,蹑手蹑脚地打开牢房的高大铁门,轻踮着脚尖走进去。

“啊!啊——”被粗大的铁链捆锁在墙边的男人瞬间发疯似的冲过来,震动得铁链哗哗直响,却又被铁链完全锁着根本迈不开脚步。

陆芙姜心底一惊,顿时停了步,眉目谨慎地环视四周。

漆黑一片的牢房里没有任何火光,但是借着牢房外面的火把依稀可以看清男子头上戴着一张铁皮面具,根本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与她所在的牢房完全不一样,四周飘散着难闻的气味,枯萎的枝丫凌乱堆放,没有任何火光照亮,完全辨认不出男子的任何特征来。

“贤空你个老秃驴!”戴着铁皮面具的男人狂妄地笑喊着,“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哈哈!”

“别过去!”李廷方惊见铁链男子抬起脚步,急忙将她拦下。

然而陆芙姜的好奇心不是任何人能够轻易阻止的,她凛然抬步朝他走去:“你是谁?”

“我是谁?”男子狂笑不止,然后又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是谁,我是谁……”

“药效很快就会过去,此地不宜久留!”李廷方沉声提醒前面的两人道。

“我是谁!”铁链男子突然站立起来,仰天大笑,“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莫庚逢,我是莫庚逢!”

“莫庚逢?!”几乎是一瞬间,龙非白与李廷方震愕地异口同声道。

陆芙姜闻言,心里也是陡然一惊。

莫姓是阂銮国的皇族姓氏,上至先帝,下至皇上莫隐尧,云轩王莫煜通通姓莫。眼前的男子竟然也姓莫,是他真的疯傻随口一说,还是他本就是皇亲国戚?

“莫庚逢是当今皇上的七皇叔。”龙非白目光深沉地盯着前方黑暗处狂笑的男子,“传闻当年莫庚逢性子好强,年轻时曾与普照寺的贤空大师比试武艺,不慎坠落崖底,从此生死不明!”

“他若是七皇叔,为何会被皇上关押在此处?”李廷方也是一脸的惊愕与疑惑,“如此算来,他岂不是被关押在这地牢整整十三年!”

十三年?

陆芙姜眉眼低沉,当今皇上莫隐尧十四岁登基执政,现年二十七岁,正好是十三年的时间!为什么莫隐尧要将七皇叔关押在此?莫煜当年的太子之位又为何被剥夺?

这所有的一切想必都与那场登基有关!

“有人来了,快走!”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李廷方沉目急声道。

“走!”龙非白扯过身前的女人,快步朝牢房的铁门而去。

“南儿、南儿!”男子突然发疯一般直直奔向转身的陆芙姜,却因脚链紧锁,两脚腕全部已然磨出鲜血来,他冲她大吼道,“南儿,你终于来救为师了!”

“南儿”两字犹如强烈的电流一般,瞬间穿透陆芙姜的心脏,她震愕在原地,身子僵硬。

之前,顾卓岩也是这般唤她。

这个南儿究竟是谁?与她容貌相似,还是与她有密切关系?

“快走!”来不及她询问过多,一旁的龙非白深沉着脸色拉过她迅速朝铁门奔去。

“南儿,南儿快救为师出去……”

躲开追赶而来的士兵护卫,陆芙姜从鬼才龙非白口中得知普照寺所在位置,便匆匆告别两人直奔吴峦地县而去。

迎接她的是普照寺的新任住持莲灯大师,她闲暇似的在寺庙里各处欣赏张望,无意之间看见在佛寺庙宇并不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块红色牌位,上方刻着两字:莫煜。

“这是两宫太后为当今的三王爷祈求的红牌,正是贤空大师当年亲手所刻!”莲灯大师引着陆芙姜进入庙宇,向她仔细解释道。

她眉目中闪过一丝狐疑,继而浅笑道:“听闻贤空大师是天家预言,深受皇族爱戴。”

这些也是她离京之前向龙非白打听到的内幕消息,贤空大师尚未圆寂之前深受阂銮皇族的爱戴与恩惠,但凡他所预言之事全都精准无误,就连当年他圆寂之日都是由他预言而出,此事还曾震惊过朝堂。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师兄违背天命道出天机,早早圆寂却也是命中注定。”莲灯大师喟然长叹,抬手便引她朝其他地方而去。

离开普照寺,陆芙姜返回京城之时,天色早已昏暗黑漆下来,寒风吹得刺骨。

“芙姐,你怎么来了?”兴许是冬夜,前来佳人馆的客人并不多,将最后的几位客人送走后,兰心正要关上佳人馆的大门,便看见一个黑影朝这边而来,走近了才认出来者。

陆芙姜蜷缩着身子疾步闪进馆内,脚步穿过庭院直奔大厅而去:“我饿了,快去备些酒菜来!”

“是,我这就去!”兰心将大门虚掩着,快步走向后院。

三四盘小菜,两三个馒头端上桌来,陆芙姜顿时化身成饿狼的模样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大口啃着馒头,一边赞赞有词道:“不错,这菜真不错,以后多给后厨的师父加点银子!”

白莲也从后院而来,又端来一碟的馒头放到她面前,疑声道:“你这是去哪儿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三四天没吃东西似的!”

“那可不,一整天都没进食了!”陆芙姜发狠地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我刚从吴峦地县回来,一路上都是风沙,别说吃上饭菜了,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您去那里做什么?”白莲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将饭菜又往她面前推了推,蓦然感慨道,“吴峦地县地处偏僻,除了吴峦山上的普照寺闻名遐迩以外,便再无旁的可看之处。”

“普照寺确实是个好地方啊!”不仅是个好地方,更是藏有好多秘密!

陆芙姜默然在心里腹诽一句,终于酒足饭饱,她放下手中的竹筷,抬眉看向白莲道:“京城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夙岳特使一早就到了阂銮!”白莲指使一旁的丫鬟将饭菜杯碟撤下去,抬手斟一杯碧螺春递到她身前,“兴许是听闻夙岳公主被冤入狱的消息,他们急着赶来救驾!”

闻声,陆芙姜顿时眼色一惊。

她只顾着去解除心中的疑惑,竟然忘记要与莫大爷一起接见夙岳特使的事儿了!

“我先回府,有事就去白府找李廷方!”她起身离座,出了大厅直奔向佳人馆的大门。

然而当她刚踏出两步,突然从阁楼上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听到东西“哗啦”坠地的清脆声音。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滚!”

走进庭院的陆芙姜突然停住脚步望向阁楼,听这声音分明就是箫琴羽。

“是顾公子在箫琴羽的厢房,怕是两人又因事起了争吵!”白莲也随之走来,无奈地对她摊摊手道。

“顾卓岩?”陆芙姜深深地拧眉,明眸望向阁楼处紧闭的房门时,她眼底泛起波澜,竟是收了脚步转而朝一旁的楼梯而去。

再一次摔响声回荡在庭院之时,她疾步穿过长长的回廊一把推开房门。

只是眼前的一幕顿时让陆芙姜心头一颤,厢房里到处是一片狼藉,字画书籍古琴全数被扔在地上,就连屏风纱缦也被扯破。一向深沉内敛的顾卓岩静站在圆桌旁,脚边沾满鲜红的血渍,而箫琴羽则是一脸愤怒地瞪视他。

“喀、喀,那个……”陆芙姜略显尴尬地轻咳两声,这才进入厢房。

箫琴羽冷眸睇她一眼,也没理会她,凛然甩袖便出了厢房。

陆芙姜转首看一眼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感慨一句道:“还真是没礼貌啊!”

这些丫头完全是目中无人啊!远的不说,就拿她陆芙姜举例,对于顶头上司莫隐尧,她向来可是言听计从,哪次不是莫大爷叫她往东她立刻马不停蹄地往东?下次一定要好好教些规矩给这些丫头,否则岂不是个个都往她头上爬!

还是你们幸福,碰到她这个风华绝代进可攻退可守的老板,要懂得惜福啊!

正在她默默总结自己的伟大行径时,猛然瞥见转身而来的紫色身影面色深沉,额头上方不知被什么利器划破,鲜血淋漓而下,锦绣衣衫沾满刺目的血红。

“顾、顾卓岩,血!”陆芙姜惊吓地急忙跑过去,指着他额头出不断溢出的鲜血,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贵妃娘娘!”仿佛受伤流血的不是他一般,男子沉稳地对她叩首施礼。

“娘个头啊,都伤成这样了!”她满屋子地打转,最终扯过屏风上早已破碎的纱缦,快步朝一旁的梳妆台而去,“箫琴羽那女人把金疮药放哪里去了?”

“臣……”

“坐下别动!”看清墨绿小瓶上方写着“金疮药”三字,陆芙姜取过快步朝圆桌而去,一把将受伤的顾卓岩按坐在凳子上,她凛然命令道,“抬头!”

“贵……”

“贵什么贵,我现在是佳人馆的老板,你是佳人馆的客,俗话说顾客就是上帝!来,上帝,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如何!”不理会身前男子的反对,她抬手轻然将他额头的鲜血拭去,唇边不由得发出啧啧的声响,蓦然感叹道,“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箫琴羽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

“不怪她。”顾卓岩只得仰首任由她为自己处理伤口。

“我说顾卓岩,你简直比书呆子还要呆!懂不懂什么叫日久生情?管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撒泼耍无赖,你可是堂堂丞相公子,林起都能够强娶玉楼莹,你怎么就没学会半分呢?听我的,把箫琴羽抓回相府待到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瞎折腾什么!”陆芙姜自认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白清清怀孕便是最好的证明。

男子沉默许久,久到陆芙姜为他处理好伤口并缠上纱缦,他才默默吐出一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还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她在心里嘀咕一句,抬步折回梳妆台处,将墨绿小瓶放回至台上。

“谢过娘娘施救之恩,臣先告辞!”说着,他便起身欲要离开厢房。

“顾卓岩!”透过梳妆台处的雕花铜镜,陆芙姜看清转身而去的背影,急忙沉声唤住他,“我见到莫……见到师父了!”

她能够清楚地看到房门处的高大背影突然停了脚步,身子在一瞬间猛然僵硬起来。

那个地牢里的男子声称是她的师父,并唤她南儿,想必与顾卓岩定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南儿!”男子转身,情绪显然激动起来,他快步走至她面前,眉目震惊地望着她。

“我的师父是叫莫庚逢,对不对?”听他再唤“南儿”的名字,陆芙姜竟没来由地心头一阵战栗,谜底是不是很快就要解开了?

“不是!”顾卓岩一口否定,然而却在下一瞬突然用力将她拥进自己怀中,“莫庚逢不是你师父,是我们两人的师父,是我们的师父……”

她就那样被他拥着,震颤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能够感觉到顾卓岩轻抚在她后背的那只手分明也是颤抖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芙姜薄唇微微启开,问出一句就连她自己都惊讶的问题:“顾卓岩,我到底是谁?”

她到底是谁?她若真是南儿,那陆芙姜又是谁,又在何处?

“娘娘!”敞开的厢房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男子在门外颔首而立,手持利剑。

“封、封垣?!”这个时候,陆芙姜终于回过神来,她急急推开身前的顾卓岩,只因她望去的视线稳稳定格在门外静立的另一抹颀长身影处,莫隐尧……

一旁的顾卓岩却是凛然抬步朝门外的黑影而去,他刚要颔首施礼却被男人一个字冷冷堵住。

“滚!”

他漠然抬步而去:“臣告退!”

“我、我与他根本不熟,不熟!”陆芙姜犹记得那日莫大爷对她开口威胁,不准她靠近顾卓岩半步,可是方才情绪稍微有点激动罢了,莫大爷应该可以理解。

“不熟?”男人开了口,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之中,让人无法看得真切,却只觉压迫感十足,声音冷硬。

她疾步走向房门,急急赔笑道:“真的不熟,莫大爷你误会了!”

“朕究竟该信你哪一句是真话?”不知为何,面前的男人突然盛怒而起,他发狠地一把掐住陆芙姜白皙的脖颈,脸色铁青,手上的力道也越发凶狠起来。

陆芙姜完全处于懵懂状态,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般面目狰狞,她剧烈地咳嗽着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喀、喀……莫隐……莫隐尧你个王八蛋!老娘、老娘哪里招你惹你了!”

“知道为何顾城鹤会这般狼子野心吗?”莫隐尧心中翻腾起盛大的怒火,他凛然将她俏丽的螓首扯到自己面前,眸光一经的冷冽,“因为他背后有你爹为他撑腰,所以他才敢在朕的朝堂之上呼风唤雨!”

“怎么可能?”陆芙姜慌乱的目光对上他,径自摇头自语道,“我不知道!”

顾相竟然是夙岳派来阂銮的奸细,所以莫隐尧只得任由他们在朝堂与奏章上做小动作?

“你是谁派来的,陆芙姜?”他修长的手指紧扣在她下颌处,恨不得将她一下捏碎似的,“朕查到你与顾卓岩多次私下见面,是不是顾相派你来监视勾引朕?”

“我、我没有!”她被迫仰首望着莫隐尧,表情痛苦地答复道,“他确、确实来过几次佳人馆,但我与他并……并没有见过几面!”

男人指掌的力气太大,她忍痛地就要挥开他的钳制:“都说是误会了,你弄疼我了,莫隐尧!”

“顾无双后位已废,朕会重新立倾城为后。”莫隐尧敛去怒火,他撤回掐在她脖颈间的大掌,面色深沉寒彻。

她眉目怔怔,忘却脖间的疼痛,凝眸看向他:“你、你说什么?”

可是,他昨日明明说对她有情,怎么转眼间就变了说法?

“朕说立倾城为后!”他冷眼对视她,无论是面色还是音质,都是那般绝情且没有温度。

“我不信!”心里蓦然漏掉一拍,陆芙姜难以置信地摇着螓首,与他四目相对,“你说你对我有情,你说此生护我周全,我不相信这全是骗人的鬼话,我不信!”

男人不再理会,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她慌张地急忙从后方一把搂住:“莫隐尧,你别走!求你别走!我以后会很听话,以后都不会再见顾卓岩了,真的!”

她说着,眼泪便落下来,打湿了男人的锦绣长袍。

就在刚才,陆芙姜还在以为眼前的男人是在与她玩笑,但是她从未见过莫隐尧如此冷漠决绝的表情,这一次他所言是真,所做也是真。

她很害怕,害怕她万一松开了手,从此便再也失去他。

“隐尧,我陪你回宫好不好?”她从背后紧紧拥着他,声音很轻。

莫隐尧眼色泛冷,目光决绝,他一把扯开她紧扣在腰间的十指:“开始朕留你在身边,只为有趣,后来朕以为对你动了情,今日云轩王找到朕愿用金牌与你做交换,朕才方知原来对朕而言,你陆芙姜并非不可或缺!”

“什么金牌?”陆芙姜问得咬牙切齿,“莫隐尧你个乌龟王八蛋,竟然就为了一块破金牌就把老娘卖给了莫煜,王八蛋!”

他凛然转身,冷傲的眉眼睇她:“若顾倾城也有这般能耐,朕倒也不用牺牲你去交换!”

“是吗?”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颓废地靠在冰凉的墙面。仿我滚!滚出去,滚!”

“在朕心里果然还是棋子的身份最为适合你啊,陆芙姜!”冷酷的字眼从他薄唇处吐出,男人的唇梢竟勾起一丝冷笑,他抬步离去,态势凛然,步伐决绝。

“莫隐尧!”陆芙姜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然而伸出去的手抓握而起的只有冰凉的空气,她趴在雕花栏杆处望着走下楼梯的背影,“你别走……”

“娘娘!”一旁的封垣最后开了口,“三王爷的马车已在馆外等候多时,待到王爷将金牌交予皇上,娘娘便可随时与王爷离开京城前往云荡山,此生不许再下山!”

“此生不许再下山……”她喃喃自语,泪水竟不自觉地落下。

“留在朕身边,朕护你此生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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