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周宁等人所乘坐的楼船,最终停靠在了通惠河的驿口。
吩咐所有人换好一身缟素以后,周宁率领麾下一众锦衣卫,径直往京城之内赶去。
甫一进入城门当中,赵靖忠便勒马停了下来。
“周大人,咱家还需要返回司礼监向圣上复命,你我就此别过了!”
赵靖忠拱了拱手,声音尖锐地笑着说道。
“公公保重!”
微微颔首,周宁回了一礼说道。
这个时候,周宁也没有心思与赵靖忠过多寒暄。
他在回京的途中,已然受到了不少锦衣卫情报系统的密函。
七月二十一日,万历皇帝自弘德殿驭龙宾天,终年五十八岁。
二十二日朝廷发丧,二十三日颁布遗诏,命皇太子朱常洛嗣位。
现如今的大明朝堂之上,朱常洛虽然并没有正式登基继位,但是他已经开始接手大明朝最高的权利了。
此时此刻,周宁心中最为在意的事情,便是让朱常洛尽快得知自己回到京城的消息。
毕竟他调离应天府守备千户之职,是朱常洛在背后所引导策划的。
如果朱常洛当真有重用周宁的心思,那么只要他返回京都的消息传达天听,那么必定就会有旨意到来。
否则的话,周宁就只能够静静地等待时机,最终去依靠未来近十年间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魏忠贤了。
与赵靖忠分别以后,周宁带领麾下一众亲信心腹,径直朝着锦衣卫府衙赶了过去。
他准备去觐见当今锦衣卫系统最高上官,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
按理来说,周宁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他应当先去向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述职才对。
只不过现如今京城厂卫势力正在大换血,周宁得到消息,北镇抚司原本的镇抚使,已经被贬到了应天府。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宁方才会直接前去觐见指挥使骆思恭。
森严巍峨的锦衣卫府衙之外,周宁通报姓名身份以后。
没用多长时间过去,一位周宁的老熟人从府衙之内迎了出来。
“显纯兄!”
眼见得来人面容,周宁赶忙走上前去,满面笑容地拱手见礼说道。
“靖安贤弟,快随我前去觐见指挥使大人!”
许显纯也没有和周宁客套什么,他直接拉住周宁的手臂,带着他快步往锦衣卫府衙深处走去。
至于赵正、朱大典、张震等周宁麾下的心腹,自然有府衙之内的其他旗校接待安排。
穿过诸多森严的殿堂,许显纯带着周宁来到了锦衣卫府衙最深处的大殿里面。
这其中的装潢摆设十分地简单,左右两排木椅,中间一张宽大的案台。
在案台后面,端坐着一位面容刚毅,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
他内里穿着一身朱红色的蟒袍花衣,外面披着一袭缟素,整个人看上去极其尊贵。
毋庸置疑,此人就是当今锦衣卫的最高上官,指挥使骆思恭。
眼见得周宁到来,骆思恭缓缓抬起头来,他眼神锐利地打量了周宁几眼。
通过对于气息的敏锐感知,周宁能够察觉到骆思恭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其实并没有多么高深强大的武功修为。
但是对方一眼看来,周宁却是瞬间便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沉重的气息扑面压制而来。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
骆思恭给周宁带来的这种压迫感,纯粹是因为对方常年身居高位,所凝聚形成的上位者威严。
“下官周宁,拜见指挥使大人!”
不敢有分毫半点的怠慢,周宁当即拱手抱拳,躬身行礼道。
“起来吧!”
原本神色肃穆的骆大指挥使,在仔细地打量了周宁几眼以后,突然间展颜一笑。
他抬手虚扶,神色和悦地出声说道:“靖安你很不错,有心了!”
显而易见,这是周宁提前准备好的缟素,使得他在骆思恭面前加深了几分印象。
骆思恭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伤感与怀念,他继续温声说道:“自从周兄被贬应天府以后,本官也有五个年头没有见过靖安你了啊!
现如今看到你这般英姿勃发,本官亦是倍感欣慰。
想来周兄在天有灵,也不会有什么牵挂了!”
骆思恭口中的周兄,显然就是周宁这个身份的父亲。
他们两人,一个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一个是金吾卫的指挥同知。
一个是大明皇帝的鹰犬爪牙,一个是大明皇帝的禁卫亲信。
再加上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情非同一般。
耳中听闻骆思恭的怀念声,周宁的心里面也不禁为之一动。
直到此时此刻,周宁方才知道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竟然和自己颇有渊源。
这个发现,顿时让周宁的内心当中大为安定。
要知道骆思恭此人可不简单,他出身于锦衣卫世家,代代承袭。
其父骆秉良,是嘉靖朝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安的侄子。
嘉靖四十年,骆安之子骆椿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子嗣。
于是骆家便将骆秉良立为骆安嗣子,以骆椿亲兄名义袭职。
但骆安的指挥佥事职级,已由骆椿承袭一辈,所以骆秉良只能降袭祖职为正千户带俸。
到骆思恭这一代,家庭经济已落到比较窘迫的状况。
不过他通过京卫武学会举,最终博得了上升的途径,现如今已经累官至锦衣卫指挥使。
在此番厂卫势力大换血的过程当中,骆思恭仍旧是屹立不倒,最终甚至还愈发地璀璨耀眼。
少傅兼太子太傅、少保兼太子太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
这便是骆思恭后续几年之内所担任的职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位极人臣。
哪怕是当天启皇帝上台以后,大太监魏忠贤权倾朝野之时,也奈何不了对方。
大明朝国祚二百多年,期间锦衣卫多为东厂所压制。
但是唯有两任锦衣卫指挥使,使得东厂那些太监亦是忌惮无比。
嘉靖年间的陆炳是其一,另一人便是经历了万历、泰昌、天启三朝的骆思恭。
有着骆思恭的照拂,哪怕是周宁并没有被朱常洛重用提拔。
但是此次京城厂卫势力大换血,也绝对不会波及到他。
只要能够保全自己,那么周宁完全有足够的时机,再去为自己的前程进行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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