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洛阳要把李克真他们的八魔法宝重新炼制一遍,自然是不会继续待在九曲玲珑阁这样的地方。
这九曲玲珑阁,虽然云水深焉,附庸风雅,构造颇为精巧,还布置了一些奇门阵法,但是关洛阳练法的时候,若是稍微有一些动静散发出来,只怕也顷刻之间就能叫这个湖泊翻天覆地,九曲玲珑阁所有回廊,亭台楼阁尽毁。
此处毕竟是征发民力的一番心血,日后用在当地民生,或有价值,这样毁了,倒也有些可惜。
所以关洛阳带上法宝与俘虏,前往离地五千丈的高空之中,准备在这里炼宝。
东方杰、花若青和刘子言之前在各地奔波忙碌,最近刚刚回到渭南城,在天留山上遇到苏回,听到一番前情,四个人便一起在山顶眺望。
“前辈之前那次说升级,应该是从四星级升到五星级,但是,我怎么总感觉,他最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晋升过一次了?”
东方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像是在抹平了地震,拿下了八卦教那几个领头的之后,给我的感觉就是……更深邃了一层。”
花若青不确定的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之前升五星级的时候,动静还挺大的,总不可能升六星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再说了,抹平地震之后,我们在跟前辈见面的时候,也刚好是我们完成闭关,突破到五星级的境界。”
“我想,可能不是前辈本身有什么大变化,而是我们的感知有了提升,所以面对他的感受,也截然不同了。”
她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东方杰和刘子言都点了点头。
苏回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们回来的晚一点,只是断断续续的跟他见上几面,可能感觉不是很深,但我这几天在渭南待的比较多,可以肯定的说,前辈他最近每时每刻都处在表面波澜不惊,实则非常迅猛的提升之中!”
“并且,主要是武道气血方面的增长。”
苏回说着,又跟他们几个分享起之前在九曲玲珑阁里听到的八卦。
四个人聊了一会儿,就感觉天象突变,天空骤然暗了不少,近地面的云层厚度猛然增加。
他们四个都是勤奋之人,不肯错过机遇,知道这是关洛阳开始动手,也就不再闲聊,专注的催动眼力,穿透层层云朵,观摩高空中的动静,看看能不能学到一些东西。
近地面虽然云层变厚,一片乌云翻滚,雷鸣轰轰的迹象,使整个渭南都暗了下来。
可是关洛阳这个时候,身处五千丈的高空,几乎可以说是永远晴朗的地方,放眼朝四面望去,也只有白云,不见半点乌云雨色。
八面混元魔火幡,呈半月形排列,悬浮在他前方十几丈的位置。
灭川上使等人,眼看死到临头,也终于有点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
金大成在那里叫嚣,喊出自己的战团背景等等,咆哮求活,威逼利诱。
李克真脸皮抽了抽,不言不语,红丹死死的盯着关洛阳。
九宫道人欲言又止,最后只冷笑了三声,也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灭川的姿态倒是还算从容,虽然是跪着的模样,倒也挺着身子,环顾四周,笑道:“我们天宫族人,战死山海,飘尸天外,葬身地下的不少,埋骨云里的倒是不多……”
关洛阳也不管这些人都是什么作态,背后一直四散飘扬的发丝,分出一根,向前一扫。
一道无形利刃扫过,这三人一尸一鬼的身子,都是一僵,随即各自爆碎,化作三红一绿一黑,五个雾气光团。
五个光环围成一圈,在空中旋转不休,彼此碰撞,滋生出大量的精气念头,分成八股,灌注到八面大幡之上。
这五个人的底蕴都颇为不俗,即使九宫道人稍弱一些,那也是能够在南明世界这种大环境下,借着一点太岁血肉的机缘,就修成太岁之体,无论自身实力还是自家势力都突飞猛进的枭雄。
假如不是遇上了关洛阳的话,一般六星级的高手,遇上这五个,也没那么容易把他们拿下,若是六星初阶的,多半还要被他们反杀了。
不过要是光凭他们五个,要完成关洛阳心目中对八面魔火幡的洗练标准,那还是有些不足的。
所以他们五个,最大的作用,是作为洗去八面魔火幡上歪门邪咒,重归八俗概念的引子。
真正在后续重练八面魔火幡的能源,还是要由关洛阳提供的。
五个光环旋转之间,没过多久,对应九宫道人的那个光团,就已经熄灭,又过了一阵子,灭川的那个光团也彻底暗淡。
八面魔火幡上的咒语图案,都随之变得模糊了许多。
剩下的三个光团,这个时候却反而大放异彩,红绿黑三种色泽,各自在光团内外,浮现出数不胜数的密咒文字。
细小的文字紧密相连,如同成千上万的线条,把这三个光团都缠成了线团的模样。
这正是他们三个精修《子午洞藏八魔秘籍》,与八面魔火幡气息相通,根基相连的明证。
关洛阳这个时候抬起右手,变换了几个手印,似佛非佛,似道非道,随即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连弹。
三个光团,霎时震动,一行行咒语从中飞出,越飞越多,越飞越快,很快就变得如同井喷,汇聚成三条浊流,环绕着八面大幡,反复冲刷。
这三条浊流之中,每当有一条咒语消耗殆尽,幡面上与之对应的那一类咒语,也随之消失。
八面大幡上的空白越来越多,但是其内部,最根本处蕴含的那一丝法理概念,却也因此渐渐摆脱了邪术咒语的影响。
一种人生苦短,红尘梦长,犹如苦酒的味道飘荡在周围,其中又有浅浅的回甘。
仅那一点甘甜,万分令人迷醉,即使踏入苦海,深深沉没,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法理,能化愿力,也更能化怨力,难怪容易被急功近利者,歪曲为偏门邪道,沦为下乘。”
关洛阳眼看三个光团都将要熄灭,八面大幡也将近归于空白,忽然双目神光大放,身体附近的空气磁力,万般细微物质、力场,都似乎微微震荡了一下。
天留山上的东方杰等人,只觉得高空中那个身影,忽然变得有些模糊,随即就在四人眼中,映出飞速变化的万千光影。
仿佛从那个模糊的区域,有成百上千种不同的景象,分裂出来,所有的景色中,都承载着激烈的纷争,争吵,争活,争斗,争杀。
东方杰原本看的还有点迷糊,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好像从中看到了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些光影之中,有些渺小的人影轮廓,越看越像是自己曾经遇到过的,记忆深刻的对手。
‘那个好像是……’
这个念头一起,东方杰立刻又发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身影,甚至看到自己的身影,自己的多段经历,出现在那些光影之中,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当时看着,非常相似,仔细想来又似是而非,令人恍惚。
四人的目光,不知沉浸在各自的光影中过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高空中的光影变幻,已经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不独是人,百兽草木的争斗,也已经出现在其中,占了不小的篇幅。
随后万千光影一收,八面魔火幡,好像被这些光影带动,受到巨大的力量拉扯,轰然碰撞在一起。
旗杆的模样发生巨大的变化,八根旗杆死死的并拢着,几乎化为一体,而本来从长杆上悬挂下来的幡面,也被夹杂在八面旗杆之间。
诸多光影聚拢形成的浅白火光,把这八面魔火幡罩在其中,熊熊燃烧,不断炼制。
关洛阳现在脸上也露出一丝探索性的神色,表情严肃慎重,而眼神之中包含着开拓性的炽热欲心。
男女老幼等八种分别心,生老病死等八种局限性。
由此而诞生的,贯彻始终的事物,便是斗争。
有分别就有不公,有局限就有不甘,有不公与不甘,就有反抗与征讨。
红尘法理,囊括万千,八俗的概念,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关洛阳不取八俗,而是抽丝剥茧,提炼出贯穿于八俗间的一股争斗概念,然后触类旁通,发扬光大,由此触及广泛的物竞天择、竞争、战争的法理。
将贵贱八俗,八面混元魔火幡,化入天演之道,重新炼成八面天物演化大旗!
这个浩大的工程,不是轻易可以完工的,关洛阳现在的所作所为,却已经将其定下了一个基调。
之后的,就只需要让这八面大旗自己继续酝酿就够了。
等酝酿到了一定的界限,积攒到了极点的时候,自然会顺关洛阳的心意,产生新的变化。
就在这八面大旗的炼制,开始进入现阶段的尾声时,也是气息最浓烈的时候。
遥远的雍凉之地,岷山山脉里面,一群在这里驻足休息的人,也被惊动。
有骏马打了个响鼻,数十匹快马旁边,都是身材精壮干练的大汉,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按着腰间配刀,顾盼之间,露出一丝久经战阵的嗜血之意。
不过也正因为身经百战,即使他们的武功修为,普遍只有六重天,这个时候也隐约有些躁动不安,察觉到了东方千里之外高空上的几分战争杀伐气息。
而这些人之中,领头的一个,在漆黑的斗篷之下,居然是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华贵袍服,看起来三十多岁,蓄着短须,鼻梁高高隆起,浓眉上挑。
此人正是大明会的头一号首脑人物,朱泰,至于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他大明会精心挑选出来的亲卫。
大明会的总坛并不在岷山这边,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主要也是为了查探一些消息。
自从他派去闻香教的使者朱永忠断了联系之后,他就又秘密派了一些探子,向东而去,后来发现,明明已经到了八卦教那个大计划实施的日子,古中原之地依旧一片风平浪静。
本来跟大明会已经算有结盟关系的八卦教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朱泰连派了几批人,都查不出究竟,身处大明会的灭寒上使,倒是又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是有两名天宫长老,因不明原因身亡,一定要速速查清。
两人一商量,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或许有所联系。
因为手底下的人去了多次都没有音讯,于是这两个人,也慎重起来,准备亲自前往八卦教的地盘,探查一番。
“这股气势,很古怪!”
朱泰身边那个一身雪白狐裘,阴柔俊美的青年,正是灭寒上使。
此刻他眉头紧皱,说道,“这股气势,跟修炼武功练出来的气势大有不同,但是力量之强,非同小可,我们要去探查的话,恐怕还要再小心一些,继续乔装改扮才行。”
朱泰有些迟疑,道:“灭寒兄,这股气势如此强盛,咱们两个,只怕也不能与之匹敌,何必冒进呢?”
“不如缓一缓,向星宿海,甚至向天宫那边回报,看看上面如何定夺,假如能派来更多的高手,才能十拿九稳。”
灭寒上使略作沉吟,说道:“就这么放弃探查,只怕要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朱泰的那些亲卫,忽然笑了起来,道,“其实你这些亲卫的武功造诣,也足够做到控制形体了,改头换面轻而易举,一日之间换上几十副面孔,都不是难事。”
“我这里还有一批造化神兵,叫做寒镜之眼,善能分辨对手修为,只要戴在身上,一经动用,方圆十里之内有多少高手都能够看个明白,把消息传回我的寒镜之上。”
朱泰脸色微动。
他对寒镜之眼也有些了解,这东西评判对手修为的效果,确实非常强大,据说六重天的武者拿着这种东西,连十二重天的高手,都能分辨探知出来。
但问题是这东西只能用作探知,而且很容易被对方察觉。
灭寒的这个提议,就是要让朱泰这些亲卫去送死。
“也好。”
朱泰的迟疑非常短暂,立刻就点头赞同,“倘若真的探明底细,知道对面有多少硬手,为咱们立下功劳,这些护卫也不枉此生了。”
他还是有些心疼的,培养这么一批骁勇的亲卫,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耗费了不少资源。
但是比起可能换取的功劳,那点心疼也是可以忽略的。
两人计较妥当,正要把事情吩咐下去,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朱泰一惊,以为敌方刺客近身,便要作出反应。
却见灭寒上使浑身一颤,毫无犹豫的转身跪了下去,发出惶恐的声音。
“灭寒拜见恒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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