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藏身在暗红光团之中的郭太真,看到善胜天被一刀切开,心头也不禁一震。
“久闻慈航一脉破法之道的大名,破法之道的奥秘,非但在于破敌,更在于破己,败上一次,知残补缺,应该大有进步,怎么他这一次反而输的这么快?”
他细看之下,发现善胜天尸身中那团魔道罡气,不禁哑然,心中恼火。
“叩问混沌之法,身为慈航魔尊传人,居然求解于外道,这心性也未免太过不堪了吧。”
他却不知,善胜天非但是败了一次,更是在重伤的状况下,见到了被苍日天师一指摧毁殆尽的慈航庄严寺遗址,这才被心中偏执魔念趁虚而入,行差踏错。
魔道修行路上,往往错上一分,便魔障发作,误入死路,再无后悔的机会,就算是善胜天这样的高手,也不能免俗,此道险恶,可见一斑。
郭太真的修为根基,不在魔道路数之中,心中因善胜天猝然身亡而产生的几个念头,如同露珠上映照出的闪电光影,随生随灭,不影响本心分毫。
他意志凝练,持定战心,天穹上凹陷下来的暗红球面,愈发醒目,即刻与关洛阳的刀光碰撞。
那暗红色的球面,乍一看去,好像是从天穹正中的方向,笔直的朝着天策府的神武峰坠落。
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这一招的声势太大,暗红的光团压迫天地,形成的错觉。
那球面本质上是从北方飞来,向天策府砸落的。
关洛阳的刀,在靠近过去的瞬间,就是从南而北的横扫过去。
逆向对冲,分毫不让。
鸣鸿刀光与暗红色的光团接触到的一刹那,那暗红色的光团剧烈变形,先是如同硕大的一朵莲花绽放,然后火焰向后喷发,花瓣收缩压扁,整个暗红色的光团变得极致扁平,形成一条燃烧赤火的弧形刀刃。
两把神刀交锋的余波,爆发开来,简直像是把天空铺平,燃烧起来,形成大片大片鱼鳞状的火云。
些许余波向下扩张,在穿透了洞天福地的防护之后,依旧让神武峰再度摇晃了两下。
善胜天的尸体因这晃动,裂成两半,那团魔道罡气,汹涌而出,不断膨胀,顷刻间已经笼罩半个山头。
六把紫电缭绕的天罚神剑飞来,与那魔道罡气略微触碰,六柄剑的剑身,就陡然都抽搐痉挛了几下。
皇觉真人吃了一惊,知道这是法雨寺六神僧的神魂完全承受不住的现象。
六位大师,跟他的天罚杀性维持了二十年的稳定联系,在得到充足天罚剑意灌注的情况下,连天仙法宝都能短暂的碰一碰,居然碰不得这团罡气。
“这是叩问混沌所得的魔道罡气吧,似乎是专门针对凤鸣道友的,那对凤鸣道友以外的目标,应该效力大减,居然还能凶恶到这种程度……”
紫电闪烁,皇觉真人的意念急转,有了决断。
六把天罚神剑极速退开,恢复成人形,六神僧的形影出现,却觉得极度虚弱,他们灵窍之中的所有法力都被紫电抽走,化作六条紫电气流,汇聚成皇觉真人的身影。
这道身影抽走六大地仙的所有法力,承受着中土那边皇觉真身竭尽所能的剑意灌注,犹觉不足,便向着东海的方向一伸手。
“化犁,来!”
东海永嘉城,君高池等人,都正在城头眺望东荒大陆的方向。
以他们的修为,在这个地方是感应不清东荒发生了什么事的,但却可以感受到那里散发过来的威势。
天策府大军和五帝大魔堂大军的征战,天空中坠落的寒潮风柱,地面上如山岭般隆起的巨大木龙,分化万千的王剑仆等等。
都因为法力意境太强盛,让永嘉城这里的人,也可以隐隐在脑海中感觉到这些景象。
还有横空而起,举刀向天的身影,刀光一出现,便如同有凤鸣的余音,在这些人的心海中萦绕。
这时,君高池身后虚空一颤,浮现出九寸剑柄。
剑身寸寸拔出,等到剑尖也显露出来的时候,整柄剑就化作一条紫色,飞空而去。
众人惊讶望去,心神都短暂的被这剑意牵引,仿佛看到这一柄剑飞过东海,飞过茫茫山林,飞入天策府的洞天福地,来到神武峰上。
落在一个紫气浓郁的人影旁边。
那把只露剑柄,就能让鲸海三洲如临天灾的凶剑,居然叫化犁?
应天育人,化剑为犁,死生一体,秋杀秋耕。
皇觉乃是天罚剑灵转世,倘若尝试冲击天仙境界,必然杀气失控,神智沉沦,化身成一把比当年的天罚剑更可怕的天仙杀剑。
他既然觉醒前尘往事,这二十年以来,又怎么可能不谋求化解之法呢?
倘若有朝一日,这把化犁剑,祭炼到天仙法宝的层次,那皇觉就可以从容的化杀机为生机,生杀并存,晋升天仙。
皇觉的身影握住此剑,动身杀入那团魔道罡气之中。
本来这团魔道罡气持续膨胀后,翻转挣扎,甚至自发的想要向天空中关洛阳的身影扑去。
但被皇觉的身影这一扑,整团魔道罡气就骤然向内一缩,翻翻滚滚的幽魔气息,都向内绞杀起来。
“今日的事,我恐怕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皇觉的声音向外传出,“六位大师,你们去神武峰西北侧,那里有些法器,跟凤鸣道友气息相似,尽量护住那里,不要被余波干扰。”
“或许,会有大用。”
………………
高空中,弥漫长空的鱼鳞状火云抖动不休。
持刀的郭太真,也显化出千丈的身躯,体表覆盖着华贵而凶猛的黑色盔甲,背后墨云般的一袭披风翻卷。
他手里的弧形刀刃,厚背大锋,烈焰熊熊,身上却不染一丝火光,气质黯远,博大,浩荡。
两尊千丈神人的身躯,没有半点笨重的感觉,在空中一下碰撞,弹开之后,并不落地,身边法力缠绕,凭空转折,再度对拼。
关洛阳浑身缠绕在金红色的气焰之中,唯独手中刀光雪白。
拖刀飞行的时候,刀刃被掩饰在金色光焰之下,到了近前,他骤然出刀,犹如从怒卷而至的金色太阳中,突兀飞出一条白虹。
这一刀,包含他修行至今感悟到的所有星光元磁的奥妙,看似一刀,其实引力变化,空间折叠,一刀之中,是可以有千刀接连斩出。
而且出刀的轨迹周围迸射出点点碎屑般的星光残影,造成独特的元磁力场,使得连绵不绝的千道刀光,刀速越来越快。
落在旁观者的眼中,就好像九天之上,硕大无比的一条条白光,如同折扇般张开,然后又渐次合拢,一条条白光重叠起来,追随着最前方的那条刀光,斩落下去。
郭太真横刀抵挡,整个人轰然一震,向着大地坠落。
他身处高空之中,要坠落到地面,也需要好一段时间。
然而他才刚开始坠落了一小段距离,就察觉刚才斩杀过来的那股磅礴刀气产生奇妙的变化,竟然调转元磁,使得大地对他失去了吸力,反而像是让天空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引力。
他下坠的身体,猛烈变向,朝着高空飞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就在他上方,关洛阳已经再度举刀,犹如天鼓擂动的一声心跳,从他胸腔之中传递出来。
环日月印状态下的铸丹心印。
运用到刀法中之后,正是关洛阳现如今所有手段之中,爆发力最强的一击。
当初董敖就是死在星光元磁、丹心烈火、天地清浊,这接连三刀之下。
今天这场大战的整体局势,还有许多难以预测的地方,所以,关洛阳力求速战速决。
杀善胜天,就是倾尽真空心界灵能的绝速一刀,勾起善胜天的记忆破绽,一刀必杀,对上郭太真,也是直接使出三式绝杀刀法。
可是,郭太真并不是董敖。
他手中的“荒芜神刀”,也并不是董敖手中那件刚祭炼成天仙法宝的“天阙神众死宴图”。
这把刀,全名叫做“上古火界荒芜神刀”,大有来历。
在这颗星球的两三亿年前,人类虽然还没有出现,但是其他种类的生命,却已经极其繁荣。
因为地壳运动频繁,那个时候,海底的许多地层褶皱上升,形成山系和陆地,陆地面积不断扩大,气候又温暖湿润,非常有利于植物的生长。
广袤无边的森林更迭,死亡后的植物枝干下沉到稀泥之中,缓慢演变,年复一年,直到成为煤炭。
上亿年的时间里面,陆地都完全由森林覆盖,煤炭层也不断变厚。
这是极其宝贵的资源,但灾难也由此而引发,地幔岩浆活动剧烈,产生高温,高温穿透岩石,直达煤炭层,引发火灾。
这场大火,覆盖了全世界大半的陆地,持续燃烧了几十年的时间,毒烟弥漫在整个星球的表面,灭绝了不知道多少物种。
当年的元沧妖皇,在修炼的过程之中,根据地层里面的物质构成、元气变化,演算追溯,逆推出了上古时代这场大火灾的存在。
随后他就参悟上古火焰世界,物种大灭绝,灰烬荒芜的意境,锻造出了一件极厉害的法宝胚胎,正是这把荒芜神刀的雏形。
只不过后来,元沧妖皇到北海建立妖国,这把上古火界荒芜神刀,跟北极冰海妖国的气运不合,神刀胚胎,就被送到天人不朽坟。
天人不朽坟,位于南疆大陆的万里黄沙死亡大漠,那是全天下面积第一广大的沙漠,大漠之中多年被魔气浸染,非但寸草不生,热浪滚滚,甚至还有黄沙山丘熔化,形成许多岩浆火湖,跟这把荒芜神刀的气数正好吻合。
这把神刀被天人不朽坟的众高手加以祭炼后,跟南疆正道各大宗派的天仙法宝,都有过碰撞,凶威赫赫。
令宝日王寺的方丈皱眉,盘王神谷的谷主牙酸,乌黎毒宗的宗主失色,刘家族老亦无不忌惮,都觉得这把神刀在当世的天仙法宝之中,也非同凡响。
就在郭太真被逆转的元磁推动,飞向关洛阳的时候,他运起万宝经中的刀诀,透过荒芜神刀,仰面向上一斩。
霎时间,云层巨震,东南西北远近不一的数十个位置上,各有巨大的云团旋转起来。
浩瀚庞然的云气,在旋转的过程中发红,红如烈火,又在旋转的同时,剧烈的压缩。
每一个直径达到三四公里的云团,旋转压缩到最后,只剩下一团三寸多高的火光,又好像是一朵红艳无比的鲜花。
数十朵红艳火花,朝着关洛阳一起飞去。
“这是什么火?!”
关洛阳猛然有一种汗毛倒竖,心神不安的感觉。
这些火花看似是云团旋转,压缩成型,其实高度压缩的云气,只是个引子,是个最基础的载体,真正可怕的,是从荒芜神刀中释放出来的上古毒火大劫之意。
曾经覆盖整个星球表面的火毒意韵,被天仙高人参悟,赋予在这么一把刀之中,那是要凝炼升华多少倍啊。
就算是关洛阳,若被这样的火毒直接击中,只怕也要烧穿肉身,烧到神魂之中去。
他不得不中止了那绝强爆发的一刀,刀招变化,千丈的身影骤然变小到常人的体型,刀光绕身一舞,把那几十朵红艳的火花,都用鸣鸿刀挡下。
那几十朵上古毒火,就沾在雪亮的鸣鸿刀身上持续燃烧。
虽然烧不坏这把天仙品级宝刀,却也难以被熄灭。
郭太真已经调整体态,摆脱异常的元磁力场,也化作常人大小。大笑一声,挥刀斩来。
关洛阳身影略微后退,手中长刀一甩,几十朵火花,被他甩出去,连成一线,杀向郭太真。
这些上古毒火,每一朵若是落到地上,都能把方圆千里烧到焦土琉璃为止。
其中蕴含的火元磅礴,品质极高,郭太真也不愿随意浪费,横刀一扫,又把几十朵毒火接回来。
关洛阳提刀杀回,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而过,几度厮杀,螺旋状的向下坠落。
高空中,云层气流剧烈拉扯变化,到那些上古毒火成型,虽然是极其短暂的事情,但影响的范围,不知道有多么庞大。
这股气流变动,产生的巨力,主要是影响了天策府洞天北侧的群山城池。
地面上许多景物,被气流吸上高空,河流整个的被刮了起来,连淤泥一并飞走,只剩下空空的河道,甚至有一些不够稳固的山体,也直接崩解,四分五裂的升向空中。
人们建造的房屋,在这些巨大的气流面前,如同小小的玩物,那一段段的城墙,就是略大一点的石块。
而这个时候,交战的双方已经不仅局限于高空,而是化作两抹流光,向地面飞来。
于是向上升起的那些事物,就被两道螺旋对拼的流光,不断钻透,破裂。
向天空升腾的巨大气流,也被这两人的刀意压下。
上下的力量对冲,似乎刚好把气流上升的势头抵消,风速为之一缓,四野变得略微清晰。
郭太真先行落地,手掌一松,荒芜神刀飞上半空,在他头顶旋转不休。
“好刀,那两个死的不冤,不过这一回,我的刀也好,来让你看看《囊中河山万宝经》的真正奥妙吧。”
囊中河山万宝经,不但可以让修炼者,短暂的把凡物制造成与自身境界相匹配的法器。
还可以把比自身境界更高的法宝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乃至产生这件法宝本来不具备的一些妙用。
郭太真双掌一合一分,借荒芜神刀的威能,施展万宝经诀,顿时只见一道道神光,从旋转的荒芜神刀上,向四面八方飞出。
每一道神光前端,都是大量的符篆,构建成近似手掌的形状,捏成手印。
空中那些没有来得及落地的事物,登时被这些神光手印击中。
成百上千座残破的房屋,都焕然一新,砖瓦暗红,色若玉石,浮空不落。
破裂的山体陡然聚合,一缩再缩,浮现出方方正正的棱角,既如山岳,又如印玺。
也有断崖峭壁,变得异常光滑,如同一面与人等高的大镜。
还有河水被分成好几股,像编织软鞭一样,编织收缩起来,合成一条飞舞不定的长鞭。
关洛阳坠落下来的时候,遇到那些房屋,只觉得每一座房屋都内藏乾坤,具有储物法宝的特质,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要将他吞入其中。
他误入一座房屋之中,横刀一斩,刀光居然只把这座屋子斩出裂缝,刀气透墙泄露出去,但却没有彻底把屋子击破。
这些被郭太真借助荒芜神刀威能,临时练就的法宝,品质大为提升,居然能扛得住关洛阳仓促一刀。
郭太真拿到天仙法宝之后的难缠程度,远超预料。
关洛阳若被这些法器略微纠缠,等郭太真持荒芜神刀,杀入这些法器布下的阵势之中,关洛阳必然要陷入被动。
他心念及此,连发两刀,刀气四散,把这个屋子斩成碎屑,身影腾空而起,右手刀藏身后,自己面朝大地,左手向下一推。
天地玄门的图样,在他掌心中浮现出来,气吞寰宇的一掌,将所有浮空的宫殿房屋,都压得落回地面。
所有刚刚炼制出来的法器,纷纷落在地表,用河流炼制而成的长鞭,又化作水流,在这些房屋之间弯弯绕绕,潺潺流淌。
刚才飞上半空的那些东西里面,数量最多的土壤、木料,已全部聚合成一株株高大无比的奇树。
树干古朴,而树枝树叶,红如烈火,晶莹如玉。
现在这些红玉树,也全部根植在地面之上。
整个天策府洞天的北侧,仿佛形成了一座崭新的小镇,满镇红叶如火。
关洛阳落在这个小镇上,耳中听到的,全部都是那些红树枝叶彼此轻触的响声。
微风吹过,千片万片的红叶,从枝头飘起。
郭太真抓住荒芜神刀,身边飘过一些红叶,笑道:“你看我准备的这个战场如何?”
关洛阳皱起眉来。
他出掌的时候,是想要把这些法器的布局打乱,不成阵势。
这些宫殿房屋的布局,确实都被打乱了,但是那些红玉树,却依旧形成了一个巧妙的阵法。
这阵法没有太多的奥妙,唯一的效果就是,每一株树上的红叶,都会吹到关洛阳所在的方位。
“能把千里之地化作焦土琉璃的上古毒火,居然能被寄放在这些近乎凡物的红叶之中。”
关洛阳已经感受到这些红叶的威胁,轻轻吐了一口气,道,“看来我要杀你,比杀掉他们两个难得多。”
郭太真哈哈笑道:“我也挺想杀你的,斩杀强敌的滋味,总是令人沉醉,不过今天这一战,估计你我谁都不会死。”
“善胜天死的突兀,但没了他,区别也只在于,天策府这边能不能多撑片刻再溃逃。”
关洛阳道:“你觉得王剑仆一定会输?”
“他跟卫原本来就在伯仲之间,卫原伤势没有他重,森罗玉叶得了当年大周千方百计练出来的那枚仙丹之助,又已经修复完好,他以残躯应战,根本没有机会容纳东方的残念战意。”
郭太真话语略微一顿,忽然笑道,“其实我说错了。”
“你和王剑仆如果丢了天策府,一意想走的话,我和卫原确实拦不下。”
“但是就算你们真逃了,今天也很可能都会死。”
他似乎怅然,又似乎更激起壮志的一笑,“想知道为什么吗?”
关洛阳不语,视线盯着空中飘落的红叶,背后的刀缓缓调整,刀尖斜指向地。
天策府响起一曲轻吟,娲圣祝由,如临天籁。
东侧的雨林中,王剑仆溃散的伤势忽然回升。
郭太真不以为意,他早知花如故的存在,娲圣祝由咒,也最多只能让天策府多拖延片刻而已,不可能彻底治愈王剑仆和开元战匣的根基。
何况吟唱这一曲的时候,都不敢到王剑仆身边去。
这声音来源很好分辨,不在洞天东南侧的雨林,而是在神武峰的西北侧,离这正北的战场不远……嗯?
郭太真心中忽然掠过一抹异样。
神武峰西北侧,天策府炼器工坊内,花如故持杖轻舞。
因为关洛阳要分心学咒,无暇配合,导致尚未来得及完成最后一次淬炼的那些门户法器,却在娲圣祝由咒的歌声之中,神光熠熠。
忽然飞出炉去。
洞天正北,关洛阳纵身空中,一踏红叶,提刀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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