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整整睡了三天!
许是因为这几天以来受到的压力太大,也更加是因为体内被病毒侵入,所以她已然不堪负荷!
当她醒来的时候,顾敏依稀之间看见了一人的身影!
那是护士!
她在呼喊,“顾小姐?你醒了!”
护士小姐的声音满怀着欣喜,顾敏睡了好久,身体有些轻,但是她浑身都没有力气。视线清楚了些,她也看清楚了那护士,再望着另一个方向瞧去,却是听见了有人在轻轻扣着玻璃!
那是唐紫陌高兴的脸庞!
还有江绍明!
江绍明在接到消息后,也迅速回国赶了来。他欣喜若狂,止不住的笑脸!
两人就站在病房外边,此刻的顾敏还被隔离着,以防万一。
“顾小姐,你怎么样?”护士询问。
顾敏一下还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个头!
唐紫陌眼见如此,立刻唤来了方扬等人。方扬到来后,和几个医生就进了病房里做初步的检查。
窗帘拉上了,他们在回廊里继续等着。
就在此时,同在医院里休养的唐洛焕在得到消息后,立刻赶了来。他的肩膀还绑着绷带,但是不再渗血。他正值壮年青春,体力好到不行。他尚未走近,便是急忙问道,“顾敏醒了?”
唐紫陌应道,“醒了,医生在检查。”
于是两人便在外边耐心等候。
过了半晌后,那窗帘被拉开了。
两人就可以依稀看见房间里面,方扬和医生站在顾敏的床畔询问着一些话语,只是他们听不清楚。
又过了一会儿后,方扬最先出来了。
江绍明立刻询问,“方医生,她怎么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抽取她的血液做了鉴定,不会感染,所以你们可以去探望陪伴她了。”方扬回道。
唐洛焕一听这话,来不及再多询问顾敏的病情,他赶忙就推门而入。
江绍明和唐紫陌也跟了进去。
顾敏已然清醒过来了,她看见了他们。
“顾敏?”唐洛焕匆忙喊了一声,他走到床畔来,去握她的手,“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
顾敏摇了摇头,“唐师兄,我都好。”
顾敏的视线一转,望见了江绍明,她没有多想其他,来不及去顾及江绍明和她的关系,自然喊道,“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对于这一声“爸爸”,唐洛焕和唐紫陌却还是有些诧异。
虽然江绍明赶到后,就告诉了他们,他和顾母是至交,一直把顾敏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她也就是他的女儿一样。但是纵然如此,突然起来的关系,让他们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江绍明就在方才还是心急如焚,更是自责内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谁能想到,不过是那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他竟然是在那起绑架案结束后,才听闻了一切,这才匆忙回国。
“爸,你看我没事了。”顾敏轻声应道。
“顾敏,你一定饿了,我让人准备些吃的东西,你先吃一点吧。”唐紫陌在旁边开口,顾敏又是瞧向了她,只见一向冷漠的紫陌,此刻也朝她笑着。
顾敏也确实是饿了,只是却也想到了向宸,她猛然问道,“宸宸这几天都还好吗?”
“都好!”唐紫陌回道,“张姐照顾的他很好!”
顾敏更是放了心,她轻声说,“紫陌,我想见宸宸,你带他来见我吧。”
顾敏已经太多天没有见过向宸,她太想念,也太渴望见到。
唐紫陌已然能够体会,她应声道,“好,我去接他。”
“谢了,紫陌。”顾敏道谢。
唐紫陌就要离去,她又是看向了唐洛焕道,“洛焕,到时间了,你的伤口要换药。”
这不过是一个提醒的借口而已,唐洛焕哪里会不明白,他点了个头,低声道,“顾敏,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两人走了出去,只让顾敏和江绍明独处。
出了病房,唐紫陌就要去接向宸,唐洛焕却没有立刻回自己那里。他沉眸一想,继而找上了方扬。
来到办公室敲门,唐洛焕走了进去。
方扬刚刚结束其他病人的诊治,他瞧见唐洛焕进来了,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洛少,请坐。”
唐洛焕在他面前坐下,“她现在是醒了,但是她身体里的病毒呢?什么时候能够消除?抗病毒的药剂有研究的方向了?”
方扬沉眸道,“洛少,说实话,暂时还没有。”
唐洛焕一听这话,当下就是眼眸一沉,“她昏睡了三天,你们一点头绪也没有!你们这些医生都是做什么的!”
方扬无奈道,“我们虽然是医生,但是我们不是专门研究这种药剂病毒的。而且,对方恐怕也耗费了许多的时间来研制,短短的三天时间,太不足够了……”
时间!
还要多少时间!
唐洛焕切齿问道,“你告诉我,还要多久,她才能恢复健康!”
“对不起,洛少,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准确的时间。”方扬沉眸以对,他的声音也是低沉,“我只能说,我们会尽力。”
唐洛焕眯起眼眸来,“我最不喜欢听的两个字,就是尽力!”他眼神一定,又是喝道,“既然能研制出病毒来,那就一定能有解这种病毒的药剂!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物克一物!”
“多找一些国外这方面的专家过来,把他们统统都请过来!我重金聘用他们!只要他们能解除这个病毒,无论是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唐洛焕凝声道!
方扬应道,“是,这是当然,我会去联系。”
其实不用唐洛焕说,唐仁修这边早已经联系了。但是实际情况,却比想象中要难许多。
病房这里,看护送了清粥小菜过来,送到了顾敏的床上,江绍明则陪伴着她,看着她吃东西。
江绍明心里边却是想着,他要如何和顾敏提起,有关于谢致远的事情。
原本以为,谢致远不会去告知她真相,可是偏偏又发生了这样戏剧化的插曲,将所有他想要隐瞒的一切,全都给曝光了,如此无从躲藏,这真是让人窒息了一般,更是让人无法诉说。
顾敏默默喝着粥,一碗粥喝了小半,就有些吃不下了。
江绍明问道,“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
顾敏刚刚恢复过来,食欲和胃口根本就没有,她轻声道,“吃不下了,一会儿再吃。”
看护于是就端了托盘离开,江绍明欲言又止,只是问道,“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
顾敏点了个头,就在沉寂中,她开了口,“爸,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那不知如何提起的话题就这么被顾敏给撕开了,让江绍明一怔,却也是释然了一般,倒也敞开了,他默认道,“是,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小敏,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我只是……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你和唐二已经结婚了,你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我觉得你知不知道,其实也不重要……”
顾敏全都明白,“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小敏,是我不好,我早就知道你亲生爸爸是谁,却不告诉你……”江绍明更是内疚,被顾敏打断了。
顾敏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爸爸。”
江绍明愕然,顾敏又是到,“就在外婆去世的时候,那一天我去给外婆买过桥米线,回来后我听见了你和外婆在房间里的谈话,我就什么都知道了。爸,从前我真的恨过你,为什么你不关心我,也不关心妈妈。”
“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都明白了,爸爸,你就是我的爸爸。”顾敏轻声说着,覆住了他的手。
江绍明红了眼眶,他也反握住她的手,“虽然你亲生爸爸他这么多年来没有过问过你,那也是因为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也是紧张你的在乎你的,不然,他就不会在当时带了丁成去救你,也不会在当时用一亿美金去买那座公馆了,说到底,他也是在意你,因为你是他的女儿……”
“这几天他天天都在医院等你醒过来,就在刚刚不久前他才离开的,因为在这里等了好几天,实在不能撑下去了,他知道你醒了,他一定很高兴……”江绍明道。
顾敏沉默聆听,江绍明又是温声询问,“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要一个爸爸,真正的爸爸,现在他就在你的身边了。”
恍惚之中,顾敏遥想儿时。
那深沉的渴望,犹如渴望蜕变成蝴蝶一般的渴望,那样的萌生着。
可是如今,真的有了,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来,一时间无法理清楚。
“爸,跟我说说我妈妈吧。”顾敏轻声问道。
“她……”想到了故人,那让江绍明的目光都放柔了,“她很温柔,特别的善良,和你一样,你和她太像了……”
时光很安静,顾敏就躺在病房里,听着江绍明开始诉说那段过往,那是有关于另一个女人的事情,那是她的母亲。
“宋蕙……”他轻唤出她的名字,顾敏在心底念了数遍:宋蕙,宋蕙。
顾敏笑了,“妈妈原来叫宋蕙,名字好好听喔。”
“是啊,我也觉得好听……”江绍明的眼中都是璀璨的光芒来,他的喜悦和悸动没有隐藏,那么的真挚,让顾敏柔和了视线。
她不禁道,“爸,其实你喜欢的人是妈妈吧。”
江绍明有些微微的发窘,女儿提及了父亲年少的恋情,这让他有些无法自处,“两个都是你的妈妈,你是在说谁……”
“爸。”顾敏喊了一声,江绍明的声音低了,有一丝羞赧道,“我都是喜欢的,只是不一样的喜欢。”
顾敏不禁笑了起来,江绍明更是发窘了。
在笑声中,顾敏问道,“妈妈,她是怎么死的呢。”
江绍明不愿意告诉她宋蕙是产后虚弱去世的,沉声说道,“身体一直不大好,就这么走了。”
忽然又是沉寂,那气氛也微妙的没了欢乐来。
就在寂静之中突然有人敲门,一下有人奔跑了进来!
那是兴冲冲的步伐,连声音都是兴冲冲的!
俊美的小家伙探出脑袋来,猛然出现在江绍明和顾敏的面前!向宸笑的灿烂,更是思念不已,“妈妈!”
顾敏眼中的落寞一下一扫而空,她张开手臂来,“宸宸!”
向宸赶紧跑了过去,小家伙哪里顾得上了,他更是爬上了床去,紧紧抱住了顾敏!
“妈妈,我好想你喔,张奶奶说你公司好忙,是不是又去国外出差去了呢。妈妈,我在学校里都好乖好听话的……妈妈,紫陌姑姑说你生病了,你现在好了吗?”小家伙抱着她,不断地说着话。
幸福来的太快,抱着向宸,就好似抱住了一整个世界的所有,顾敏凌乱的话语,“妈妈都好了……”
“真的吗?”
“当然了,宸宸,妈妈一看见你,什么病都没有了,立刻就好了……”
“那我不去学校了,我要天天陪着妈妈,这样妈妈就永远也不会生病了……”小家伙甜甜说道。
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光,母子两人说着话,向宸陪伴着顾敏,阳光暖暖的,也让这一幕显得特别的温暖。
晚上的时候,向宸直接留在病房里陪着顾敏一起吃了晚饭。等到八点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向宸闹着要留下来,顾敏安抚着道,“那宸宸,明天还要上学,放了学让张奶奶带你再过来好吗?”
向宸虽然不愿意,但也是乖乖答应了,“妈妈,那我明天再来。”
“好了,去吧。”顾敏应了,小家伙依依不舍地牵着张姐的手,被张姐带了出去。
病房里面,唐紫陌还陪伴着,顾敏道,“紫陌,你回去睡吧,这里有看护还有护士,方医生也在,不会有事。”
唐紫陌道,“我不困,精神很好,你睡吧。”
“你在这里这么陪我,我怎么睡的着。”顾敏笑了。
唐紫陌却是道,“二哥说了,让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原来是他,顾敏默了下笑问,“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恩。”
“那我现在还算是你的二嫂,我让你回去休息,你去不去?”顾敏亦是道。
唐紫陌蹙眉,一下没了辙。
“好了,你去吧,不然我也不能好好休息了,要是休息不好,再吐血,回头我可怪你。”顾敏也是叮咛了一番,甚至是玩笑着威胁了一句。
唐紫陌心里边却是一惊,顾敏还不知道她中了病毒,而她却是不敢再留,只怕她真的会睡不安稳,便犹豫着起身走了。离去的时候,特意嘱咐了方扬,这才安心。
夜色有些深了,医院里静悄悄的。
顾敏还有些睡不着,她半眯着眼睛,视线随意地落在一处。只是突然之间,却瞧见那玻璃窗外的回廊里,透过另一面的玻璃窗上,可以看见一道驻足徘徊的身影,那是玻璃的侧影,那人似乎很纠结,所以一直不断来回走动着。
他就快要走到病房这里,却又是截然止步。
顾敏瞧见了他,她开口道,“看护小姐。”
看护回头,顾敏又道,“请帮我一个忙。”
那回廊外徘徊的人,却正是谢致远。
谢致远正在迟疑着是否要进去,他一直都没有决定好。就在此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看护侧头看向了他,“这位先生!”
谢致远惊讶,看护又道,“顾小姐请你进去。”
谢致远狐疑之后,有了一丝落定,他沉眸进了病房里。
顾敏原本是平躺着的,此刻半躺起身了。将枕头靠在身后,这样就能面对面平视他了,也让自己更有精神一些。
谢致远却是有些局促,一反先前从容儒雅霸气的一面,他站在床的那一头,却是没有说话。
顾敏道,“坐吧。”
谢致远沉默,却是听从地坐在了床畔的椅子里,这下他也开了口,“今天有点晚了,也不知道你睡了没有,怕你睡了,所以就一直没进来。”
他说着解释的话语,顾敏聆听着,她温声道,“你是我亲生爸爸。”
她没有再询问,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这让谢致远惊住,更甚至是还以为,他需要费一些时间来证明来告诉她,这个事实,可她却夺定的承认了。谢致远抬眸瞧着她,此刻心情是复杂的,他点了个头。
“是。”谢致远应道。
顾敏道,“我想以你的身份,是不会来乱认女儿的,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也不需要怀疑了。”
谢致远眼中有着光芒,顾敏又是问道,“那么现在,你打算要怎么样呢。”
打算要怎么样?
谢致远还真是没有想过!就在得知顾敏被绑架的消息时,他只想着要救出她!如果不是卓凡的喝问,那么他还不肯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在酒店里休息,得知她醒来后,他一直徘徊的疑虑是要怎么来告诉她,他是她父亲的事实,更不知道她是否会接受!
现在,她却是问他要怎么样!
谢致远还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固执的他,只是说道,“你是我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人真的是很奇特的生物,明明就在身边的,认定了的,也许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远在天涯的,突然出现的,却又有可能是千丝万缕牵绊的,这太过玄妙了。
“所以呢?”顾敏又问。
谢致远被她接连的话语搞得无措起来,他凝眸将心一横道,“我当然是要认回你!”
“经过你被绑架的事情,我已经看透了,唐仁修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情,他心里面就只有那个姓纪的女孩子!你跟我回谢家,孩子也跟我一起回谢家!你们是谢家的人,不需要跟唐仁修有往来了!”谢致远一提到唐家,那话语里就有一丝明显的偏激来。
顾敏不是没有察觉出来,她只是道,“你记恨他的爸爸,他也记恨你。可是该怎么办,唐仁修的身体里面留着唐望潮的血。而宸宸的身体里面,却留着他的血。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宸宸是你的外孙,却也是他的儿子。”
外孙!谢致远在压抑之余,却也有一丝高兴,他默了下,终究还是问道,“顾敏,你承认你是我的女儿?”
顾敏望着他,在他欣喜的瞩目下却是道,“你是我的亲生爸爸,我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
谢致远一下失神,她是在说江绍明,她认定的唯有他。
谢致远轻握了下拳,他低声道,“我知道你也记恨我,怪我这么多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你现在不肯接受我,我也能理解明白,但是,顾敏,你就不能原谅我?”
他的双眸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正视着她,顾敏亦是看着他,“你对我妈妈,宋蕙,好吗?”
她突然这么问,让谢致远无言以对。
他一瞬的默然不答,却好似已经给了答案,顾敏低声道,“你把你的爱给了乔湘,把你的恨给了唐望潮,除了我之外,你又给了她什么。”
“原不原谅,你不该来对我说。你这句话,你去问我妈妈吧。她要是原谅你了,那就是原谅了。”顾敏轻声说。
谢致远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又何曾被人说的如此无措如此反驳不了的时候!
他心里空荡荡的,动了下唇,却说不出话来,最后静默了好久,护士来提醒探望的家属赶紧离去,他这才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去问谁,宋蕙吗。
她在哪里,她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
这一夜,顾敏睡的很沉,但是并不安稳。她做了好多梦,无数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有儿时的,那是欢乐时光,是和弟弟阿谦和沈澈一起奔跑的日子。再长大一些,是许多的片段,童年里都是幸福的,再然后,遇见了他,接近着又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场景掠过,像是电影在放映。
最后,那画面定格在那张童稚天真的孩子笑脸上,是宸宸。
顾敏在昏睡中,从睡梦中幽幽醒来,她的睫毛轻颤着。
她感觉有人靠近他,压下一道黑影来,对上了那双眼眸。
是这么的像,这么的相似。
唐仁修低头瞧着她,只见顾敏微笑着,但是那嘴角却又缓缓流淌下一口血液来。
她笑的好美,那画面却是如此惊心,让他忘记了呼吸心跳。
顾敏说,“宸宸……真的好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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