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向宸也已经傻傻僵住了,忘记了说话。
就在众人全都错愕不已的时候,唐仁修又是开口道,“宸宸,刚刚是和你的小伙伴在闹着玩吗?”
向宸傻傻点头。
唐仁修微笑着回头,又是望向了李太太道,“这位太太,我看只是孩子之间闹着玩罢了。”
“是啊,李太太,我想孩子们不是在打架。”老师也在一旁劝阻。
那李太太并不服气,在这么多人瞧着的情况下,她也要捍卫自己当母亲的责任,更是傲气道,“什么闹着玩?你没有看见吗?刚刚是向宸推了我的儿子!还差点把他给推在地上了!”
“是不是?儿子,你快点说实话!”李太太赶紧询问自己的孩子,小男孩儿立刻点头。
“宸宸,你推了他吗?”唐仁修问道。
向宸很是老实,他应声道,“恩,我有推,可是……”小家伙顿了顿,他又是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推我的。”
“哦?”唐仁修狐疑一声,他微笑着,“爸爸教过你很多次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别的小孩子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可以和他动手,一定要好好和他沟通讲道理。虽然他先推了你,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去推别人,你看,这样多不好,是吗?”
向宸再次点点头,“是。”
他一番话说的是十分顺畅,但是却也是旁观的人认定了一则事实,向宸之所以会犯错,是因为那个孩子先动了手,而他并不是故意在闹事。
“知道错了,还不快点道歉。”唐仁修催促着。
向宸乖乖开口道,“对不起。”
李太太这边却是更加拉不下脸面了,因为众人的目光都指向了他们,她拉着自己的孩子问道,“儿子,你告诉大家,你刚刚有推他吗?”
那高个子的小男孩儿也有些害怕,但是孩子总是诚实的,他结巴道,“我有推……但是我不是有意的……”
唐仁修笑了,“叔叔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就和宸宸一样,你们都是好孩子。”
小男孩儿连连点头。
李太太硬着头皮道,“我儿子他是不会随便和小朋友动手的!儿子,你为什么会推顾向宸?”
小男孩儿并不肯说了,他支吾着不出声。
“别怕,你说出来,妈妈和爸爸都在这里!”李太太又是道,她的身后就站着李先生。
小男孩儿被三催四催的,勉强着道,“是因为顾向宸说,他爸爸比我爸爸要高!他还说他有大黄蜂!可是他没有!”
孩子将问题的症结一说出来,家长们都是瞠目,这是多么芝麻大点的小事情!
顾敏错愕,就连李太太也是怔愣。
李先生在旁好脾气道,“都是小事,小事而已。”
唐仁修却是微笑,“李先生,请您过来一下。”
“……什么?”那李先生被他一下呼喊,莫名战栗了下,再对上他的视线,忽然感到有一丝可怖。
唐仁修道,“既然孩子提出了疑问,我们做大人的,总该要给他们解答问题。所以,就请您过来。”
他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近乎于是命令,李先生就走到了回廊的中央。
唐仁修也跨出一步走近,和李先生并肩而战!
李先生倒是很高,一米八的身高,在家长会的爸爸里算是出众的,但是瘦的不行,身形竹竿一样。
然而再瞧瞧身旁的唐仁修,一身西服笔挺,随意的姿势一站,比李先生来还要高出一截,是标准的模特身高,那模样那张俊脸,那散发出来的气质,怎么看都是和这里格格不入,实在是太过出众,完全盖住了对方,那优胜度无法相比。
家长会的妈妈们瞧着,都忍不住双眼放光!
就连老师,也是看的眼睛发直!
唐仁修开口喊了一声,“老师。”
“是!”老师立刻回应,唐仁修问道,“你看,我和李先生,谁比较高呢?”
顾敏却是感觉这一幕好抽象,这是多么幼稚的行为,他,唐仁修,竟然真的在这里和一个男人比身高?多么可笑,可是她的心,却在这个时候颤抖着。
“向宸爸爸,是你比较高。”老师回答道。
“麻烦老师了。”唐仁修笑着应道,他又站回到向宸身边,对着李太太道,“我看我儿子没有说谎,我确实比您先生高。”
“就高了一点点!”小男孩儿维护起爸爸来。
向宸也不甘示弱,“高了一点点也是高,而且也不只是一点点,明明有高很多!这么多!”
小家伙用手比了个高度,小男孩儿又是反驳,“哪有那么多,就只有这么一点!”
“比这个多!”
两个孩子又争执起来,让人觉得好笑,最后向宸高兴说道,“反正我爸爸就是比你爸爸高!”
“那大黄蜂呢!你哪里有大黄蜂?”小男孩儿紧接着询问,他的手里倒是抱着一个擎天柱!
向宸道,“我放在家里了,没有拿过来,我真的有!”
“宸宸,是这个吗?”唐仁修又是插了一句进来,只见他将身上背着的休闲包拉链拉开了,从里面竟然拿出了一个汽车人的模型来!
向宸眼中满是惊喜,他立刻一把抱过,将大黄蜂举到小男孩儿面前,“你看,我真的有!我爸爸给我拿过来了!”
小男孩儿说不出话来了,闷闷说道,“你真的有哦!”
一场闹剧到了这里,突然就要终止了,李太太面子挂不上了,她恼羞怒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李太太刹那动手,作势就要去打小男孩儿的屁股,唐仁修低声开口,“李太太,孩子不是故意犯的错,就不需要动手了吧?您这样做,对孩子不大好,长期下去,也许会有家暴的倾向哦!”
“家暴?”李太太吓住了,她的手骤然一停。
“家暴的意思是,家庭成员之间,以殴打,捆绑,禁闭,残害或者其它手段对家庭成员进行伤害和摧残的行为。直接作用于受害者身体,使受害者身体上或精神上感到痛苦,损害其身体健康和人格尊严。”
“家庭暴力发生于有血缘,婚姻,收养关系生活在一起的家庭成员间,如丈夫对妻子,父母对子女,成年子女对父母等等。”
“而儿童是家庭暴力的主要受害者之一。”
唐仁修沉稳解说着,众人都是听得完全僵住!
要不要一下子说的这么仔细?
而且似乎很严重?
“我怎么可能会家暴?不要开玩笑了!”李太太一张脸通红。
唐仁修道,“事实上,很多会家暴的人,起先都是没有征兆的。”
“不过家庭暴力的类型,可以分为几种,比如说人格障碍,占了四分之一的比例,冲动型人格障碍,经常一些琐碎小事大发雷霆,进而出现暴力行为。再来,情感障碍,精神分裂患者障碍,甚至是更年期以及综合征期都可能会发生。”唐仁修叹气,玩味说道,“女人总有那么几天,是能够让男人无法理解的日子,我想你们懂的吧?”
他扭头望向了家长会的男人们,那些男人竟然有些感同身受,不自觉地点了头。
“你现在是说我有精神分裂吗?”李太太怒道。
“不,这位美丽的太太,您当然不会了!”唐仁修微笑着说,“您的孩子很诚实,也很有礼貌,是您教导有方。您的先生,娶了您,那真是福气!李先生,要好好惜福呢!”
李先生只能讪讪点头,李太太却是因为被他这几句话夸奖的突然没了怒气!
能这样一个美男子夸奖,哪个女人受得了?
“啊,真是的,我家孩子刚刚也是不好,今天是误会,完全是小事……”李太太笑着说,又是忙道,“但是我可不会家暴!绝对不会!”
“当然了。”唐仁修应道,“我刚刚解说的有些太过详细了,真是抱歉,大概是职业病。”
“啊!”李太太惊讶出声,“我知道了,顾小姐,你的先生一定是位律师吧!”
顾敏只能陪着笑,但是想着,这却并非是事实。
明明他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只不过说他是律师也不为过,刚刚出现,就能把这里搞的人仰马翻。
唐仁修笑着轻轻搂过顾敏,他温声道,“我太太和儿子经常受到你们的照顾,真是感谢了。”
一场小插曲过后,人群也渐渐退散开。
向宸手里抱着大黄蜂,他眼里是掩不住的惊喜,好奇地瞧着唐仁修,却是不说话。
还是唐仁修先开了口,“宸宸,爸爸有点口渴,给我拿杯水来。”
“喔!”小家伙立刻转身,跑进教室里,拿了一杯饮料跑了回来,“没有水,只有果汁,行不行?”
“可以。”唐仁修接过,朝着他道,“去玩吧。”
向宸高兴到不行,赶紧抱着大黄蜂就跑去和孩子们玩了。这一次,那可真是扬眉吐气足以骄傲了。
“顾向宸!你爸爸好高好好看哦!”
“顾向宸!你爸爸是大律师,好厉害呢!”
“顾向宸!你以后都要和爸爸一起住了吗?”
小朋友都在询问,向宸一直笑着点头。
“顾向宸,你的大黄蜂会不会变身?”是那个高个子的男孩子。
顾向宸笑着道,“当然会,大黄蜂和擎天柱是一帮的,我们要一起和霸天虎战斗!”
而顾敏的身边,却是拥挤而来无数的太太,她们好奇问道,“顾小姐,你先生是在哪家律师事务所啊?”、“你先生真能干啊!”、“找你先生打官司,有没有折扣优惠的?”
顾敏微笑,却才发现这还真是又一个大难题。
唐仁修则是道,“港城Jill律师事务所,以后你们只要去,报我的名字,都可以有折扣优惠。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唐仁修。”
“唐先生,您好您好……”
这边热络非凡地聊着天,过了一会儿,老师就召集了所有的孩子,大家一起抢答回答问题。
“提问,哪位小朋友知道,三加二等于多少呢?”
“回答!”那是向宸举高了手,“老师我知道!等于五!”
“很好!下面一题也要开始了!提问!”老师又是喊道,“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呢?”
“回答!”是一个小女声,她天真地说,“老师,是我用蜡笔画上去的!”
众人都笑了。
老师一个个问着问题,家长们则在教室外边透过窗户在看着瞧着,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顾敏站在教室后门的门口这里,唐仁修在她的身后。
突然,老师喊道,“提问,有谁知道太空里最亮的星星是哪一颗!”
“回答!老师,是月亮!”有孩子起身了。
“不是哦,月亮不是星星!”
“回答!老师,我知道!”却是下一秒,向宸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是金星!金星是最亮的星星!”
“不是哦!不是金星!”其实老师这里准备的答案则是启明星!
“就是金星!金星是太空里边最亮的!”向宸固执说道。
小家伙和老师争执了起来,为了一颗星星,那高个子的小男孩子也站起身来了,笑着说道,“老师,向宸说他爸爸是金星,是最亮的一颗星星!”
“本来就是啊!我爸爸很亮的!”小家伙撇着嘴,他朝后面一瞧,小手一指!
那指着的方向就是唐仁修,也连带着指住了顾敏!
那果然是很亮!
好一对登对的父母!
此刻,唐仁修却才终于明白,金星的意思,却才知道向宸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太空喜欢那一颗星星。
“啊,是是是,你爸爸很亮!”老师笑着道。
众人也都欢笑起来了,家长们都为了孩子的天真而欢乐着。
在人群尽头,顾敏笑着摇了摇头,唐仁修则是低头在她耳边呓语,“是你对他这么说的?”
他灼热的气息洒来,顾敏耳朵一红,她轻声说,“金星本来就是最亮的一颗。”
“所以,我也很亮?”他又是呓语,顾敏往旁边躲了下。
谁知道却被他扶住了肩头,根本不让她躲闪,顾敏没辙了,她轻声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正好有空,瞧见宸宸的大黄蜂忘记带了,我怕他晚上睡不着觉,就送来给他。再加上,我之前答应过他,要陪他过节。”他说了几个理由,突然声音一沉,“而且……”
顾敏狐疑,“而且什么?”
想见你。
这三个字无声消散,没有说出口,他只是贴着她的耳朵低沉说,“没了。”
顾敏微微恼怒,这人是故意吊人胃口?
这边一问一答的环节已然结束了,老师拍着手呼喊着让家长们游园,因为孩子们所画的图画都展示在学校里,放满了整个校园。等到游园结束后,就要一起大合唱,唱学校的校歌。
家长们各自带着孩子,游走在学校里,这边顾敏牵着向宸,也和唐仁修一起漫步走着。
来到了一块画板这里,三人停步,向宸指着那图画说,“这是我画的!”
果然,图画的那一角落上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宸宸画。
那图画里边一个小男孩儿睡着了,然后用蓝色画笔勾勒出一个圈圈来,那好像是一个梦境,那蓝色的梦里面有金灿灿的太阳,七彩的天空,还有一条大大的白色狗,以及一幢漂亮的房子,三个人手牵着手,左边是个男人,右边是个女人,而那个孩子牵着他们的手,追着狗狗在跑。
顾敏笑道,“这个是宸宸吗?宸宸睡着了,在做梦吗?”
向宸点头道,“对喔,我在做梦!”
“唐太太,学校里开始发饼干了,我们一起去拿把!”那是刚刚还和顾敏差点闹僵的李太太,此刻很是高兴地拉着顾敏走了。顾敏朝唐仁修点了个头,向宸则是挥了挥手。
只剩下这父子两人了,小家伙又突然不说话了。
“想养狗?”唐仁修问道,他的视线盯着那画板里的白色大狗。
向宸道,“妈妈说不能养狗,因为不好好照顾狗狗的话,狗狗就会生病的。”
“你要是好好照顾它,它就不会生病。”唐仁修回道。
“还是不要了,妈妈说狗狗以后会死的,要是死了,我会很难过的。”小家伙摇头,又是说道,“我这个画画,和老师教的歌一样!”
“哪个歌?”唐仁修好奇问道。
“就是绿叶学校里老师教的,本来要儿童节的时候唱的。”小家伙的声音轻了几分。
确实是提过在好好练习唱歌,可惜这里不是港城的学校。
唐仁修道,“那你还会唱吗?”
“我不唱。”向宸摇头,小家伙还有些抗拒。
“那首歌里也有太阳?”
“有喔,天空是彩色的,狗狗在追着小蜜蜂,我做梦,就梦到爸爸妈妈了……”小家伙兴高采烈地说着那首歌。
唐仁修静静聆听,他微笑着说,“好可惜,爸爸好想听宸宸唱歌。”
小家伙一愣,“你想听吗?”
“当然,我很想听。”他应道。
向宸似乎很纠结,他抱着大黄蜂不放,又低下了头,小小的脚提着地面,很是烦恼局促不安的样子。
唐仁修在儿子面前蹲了下来,他望着他道,“宸宸,不想看见爸爸吗?”
立刻的,小家伙否认了,“不是!”
“还在生爸爸的气吗?”他又是问。
小家伙又不说话,显然他还是在意的。
唐仁修沉默着想了想,他微笑着说,“那爸爸和宸宸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小家伙有了兴趣,小脑袋立刻抬起。
“就是刚刚你和老师在教室里玩的游戏,不过这一次,宸宸来当老师,可以提问,我来回答。不管宸宸问什么,爸爸都会回答你的。”
“真的吗?”向宸睁着大眼睛。
唐仁修点了头,“恩,真的。”
小家伙一下抓着大黄蜂,小脑袋里开始酝酿了,他不禁喊道,“提问。”
“回答!”他立刻应声。
“阿姨说妈妈说是第三者,什么是第三者!”
唐仁修道,“第三者就是……第三个人。”
“恩?”
“就像是爸爸和妈妈之间,宸宸就是第三个人。”
“才不是,爸爸才是第三个人!”小家伙和妈妈是一国的,立刻就要捍卫国土领域了。
“提问!”
“回答!”
“妈妈怀着我的时候,你就不要妈妈了吗?”
“谁说的?”
“阿姨说的。”
“那是阿姨不知道,其实是你妈妈,她不要我了,一走就走的好远好远。”
“提问!”
“回答!”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过我和妈妈呢?”小家伙认真问道。
五年,真的实在是太久了。
唐仁修双眸一沉,他低声说,“因为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她也没有告诉我。”
“那如果妈妈有告诉你,你就会来了吗?”
“恩,我会来,会立刻就过来。”
“那为什么妈妈不告诉你呢?”
“因为……”他想了想,只能继续刚才的理由,“因为她讨厌我,走的好远。”
“为什么妈妈讨厌你呢?”
唐仁修眼底是一片温润的光芒,他温声说道,“爸爸犯了错,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妈妈生气了,然后就走了。”
“那妈妈现在原谅你了吗?”小家伙似乎有些担忧。
唐仁修微笑,“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快了。”
“喔。”向宸的手转动着汽车人的车轮,他又是说道,“可是为什么我叫顾向宸,不叫唐向宸?”
“你想和爸爸一个姓?”
“别的小朋友,都和爸爸一个姓的!”
“妈妈这么喜欢你,你要是跟我姓,她会吃醋。而且我以为,你会想和妈妈一个姓,那等我们回去了,就把姓改过来好不好?”
小家伙又是一阵思考,“不要,我还是和妈妈姓好了,我还是最喜欢妈妈了。”
“改不改姓,宸宸自己看着办。”唐仁修应道,又是询问,“都问完了吗?”
“还没有完!”向宸还有问题,他继续问道,“阿姨还说,是妈妈要把我生下来的,你不要我,为什么?”
为什么。
唐仁修眼中一凝,对着儿子的眼睛,他一下沉默无声。
耳畔,依稀浮现起当年自己所说的话——不管是谁的,这个孩子都不能留!
因为,因为……
“你为什么不要我?”向宸还在询问,那童稚的声音像是烙印,刻到心底去。
唐仁修动了动唇,想要去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身旁一道女声骤然响起,“因为是第一次。”
向宸豁然扭头,唐仁修亦是回眸望去,只见是顾敏,她站在前方道,“就像是宸宸,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画画,第一次骑脚踏车,都有摔跤都有不会的时候。爸爸也是,因为是第一次当爸爸,所以不明白要怎么做。”
唐仁修眼中有精光散出来,他被怔住了。
为什么。
顾敏。
“不是不要你,也没有不要你,只是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当好一个爸爸。也会问自己,我真的行吗,能做到吗。”顾敏微笑着轻声说。
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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