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ll律师事务所——
会议室里,顾敏静静等待着。
而在外边,因为唐仁修的突然到来,让事务所众人都紧张不已!
“唐先生!”众人纷纷喊道。
游子敬更是直接而出,瞧见唐仁修到来,他立刻道,“二少,顾小姐在会议室里。”
唐仁修沉默颌首,他速来温煦的俊脸上是一抹不可捉摸的深意。
游子敬立刻带着唐仁修往会议室进去了,将门一推开,就可以瞧见里面的情景。
偌大的会议室里,灯开的很亮,顾敏独自一人坐在一侧。她很安静,瞧见来人,她不疾不徐站起身来了。
游子敬侧身一站,唐仁修便走了进去。
“仁总,打扰了。”顾敏轻声开口。
唐仁修却是微笑入座,他幽幽说道,“这次可是你主动来见我。”
他话里的意思,顾敏不是听不明白,可是确实如此,这一次,是她主动要求见他!
这边游子敬正要退出去,可是却不免一怔。
明明三十分钟前秘书还告知游子敬,仁总正在和客户商谈,现在一下出现在事务所里,尽管美其名曰是“主动来见我”,可到底是谁来主动见谁?
游子敬赶紧退了出去,可不敢趟这浑水。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唐仁修和顾敏两人,顾敏无言以对,她也不想兜转了直接开口道,“能不能暂时不开发东园村?”
“政府已经颁发了公文,东园村这片土地归五洲使用,现在只不过是行使正当权利。”他淡笑着说,下意识想要去取烟。
可是又回想起什么,所以那动作一窒,只是把玩了下打火机又放下了。
那轻轻放下的声音,却如鸣钟敲击在顾敏的心头!
她当然知道,此番已经逃不过了,他有备而来,所说的话让她无法反驳,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只要给了价钱,有政府的批文,他们不搬也不行!
可是,可是那是她的家!
那是外婆最后唯一的心愿,那是她唯一仅剩下不能放弃的东西!
顾敏的手轻握住拳头,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到了这个时候,他步步相逼,到底要将她怎么样!
“唐仁修,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样。”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发涩,这段日子以来这样不断的纠缠,让她疲惫到不能负荷的地步!
唐仁修微笑,那笑容温柔,他的声音亦是温柔,可是却让顾敏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阿敏,你知道的。”他低声说。
顾敏咬牙,“唐仁修,你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这绝对不可能!”
“呵,你错了。”唐仁修轻笑一声,他温声说,“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会要你?”
“你听好了,我只有一个条件!”他眼眸一凝,顾敏耳畔嗡一下作响。
他动了动唇,开口说道,“我不准你嫁人!”
顾敏瞠目,想起前几日在茶楼里,她曾经问过他是否有喜欢她,哪怕只是一点点,如果有,那么就请放了她。
可是现在,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现在他的所作所为,他是要禁锢她?用一生来禁锢她?
下一秒,唐仁修低声说,“顾敏,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点也没有!”
顾敏心里一沉,死寂一般。
那是她最后一点的奢念,是过往岁月里那仅剩下的一点点,可是原来不过如此!
顾敏笑了,她注视着他冷漠的双眸,轻声开口,“唐仁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不准我嫁人?有没有这个必要?”
“有或者没有,都不是由你说了算。”唐仁修的声音更是沉了,他的眼中迸发出深邃的冷意来,比此刻的灯光更是灼人。
“就算是我不要,也不会给别人!”他一句话宣布了所有,仿佛一锤定音一般,让顾敏彻底明了。
他对她,果真是一点点感情也没有。
良久,顾敏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她一眨不眨,真想要将他瞧个清楚彻底。为什么彼时,她会这样爱上他。为什么此刻,她的心,居然还会感到有一丝的疼痛,为什么还要这样。
“你不需要现在回答,自己回去考虑清楚,答不答应全在你。”然而,他只是微笑,最后丢下一句。
“不过你记清楚,我,唐仁修,只会给人一次机会!”他这么说着,宛如回到当年!
这让顾敏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顾敏依旧不动,唐仁修已然翩然起身,他的视线瞥过她凝窒白皙的脸庞,缓慢地掠过,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顾敏却是坐在会议室里,半天都没有反应。
过了很久很久,游子敬才敲门而入,“顾小姐?”
游子敬见她在里面都坐了好久了,不禁进来瞧个究竟,却见她发怔一般坐在那里。
“顾小姐?”游子敬走近几步,又喊了一声。
顾敏这才回过神来,“游律师。”
她微笑道,“抱歉,打扰了。”
顾敏轻声一句,她亦是起身走了出去。离开的一路上,她都不知道怎么离去的。
走出事务所大楼,顾敏失神一般走了出去。
迎面走来的人是谁,顾敏全都没有瞧清。
可是忽然,有人在喊她,“姐!”
顾敏怔怔抬眸,视线这才渐渐清晰,却是瞧见了一张关心的年轻俊脸!
“阿谦。”顾敏轻声呼喊。
莫语谦一下走近,瞧着她问道,“唐仁修在这里是不是?”
“不,他不在,他已经走了。”顾敏感到有些不舒服,让她如此难受,她轻声道,“阿谦,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莫语谦皱眉,听到这一句,他立刻扶着顾敏坐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路上,莫语谦却还是忍不住询问,“姐,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顾敏并不想再去回顾,所以轻声道,“没有在一起。”
莫语谦听到这一句,心里边更是翻山倒海了,“可是你们以前在一起过是不是?你们以前谈过恋爱?”
外婆说的话,果然是真的!
顾敏素来不愿意多谈及自己感情的事情,此刻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所以她沉默不语。
可是谁知道,下一秒莫语谦却是那样愤怒地喝了一声,“是他甩了你是不是?”
顾敏想起以往种种,她更是不愿再多说,“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谈了。”
“姐,你和他在一起到底多久了?”
“阿谦……”
“你快告诉我!”
“一年。”顾敏被莫语谦质问的没了方向,她轻声回答。
“一年!呵!唐仁修,他还真是厉害!姐!你被骗了!他是故意的!”莫语谦再也忍受不住了,一双眼睛如此凝重,望着顾敏喝道,“他故意来接近你!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要报复你!”
莫语谦凌乱的话语忽然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让顾敏不堪负荷,她的脑子也乱了起来,耳畔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顾敏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找不到了。
“唐仁修,他接近你,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要报复你!只是为了这样而已!”莫语谦又是喝了一声。
报复?只是为了报复?
顾敏不敢置信,她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怎么可能?
“阿谦,你在说什么,你又和他不认识……”顾敏笑着说道,但是下一秒就被莫语谦狠狠打断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和他的妹妹唐默雨从前是恋人!因为我甩了默雨!所以唐仁修,他为了他的妹妹就故意来接近你,他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我!”莫语谦一连串的话语说的又急又快,顾敏一时间无法听清。
但是脑海里却将这一字一句都慢慢定格,慢慢掠了过去,太过震惊,太过不敢相信,所以她一时间僵在原地。
刹那,顾敏摇了摇头,“不,怎么可能……”
“姐!这是真的!”莫语谦却是只怕顾敏会接受不了,他低声呼喊,说不下去了。
顾敏一下靠向了车椅,久久无法回神!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的过往片段。想起当年她在酒店里喊住他,询问他那句话还算不算数的时候,他说的是:你又凭什么以为,我现在还会要你?又想起后来,他亲吻她,质问她的话语,有没有被别人碰过!而在当时,顾敏却以为他是在说沈澈,她和沈澈,这又怎么可能?
再后来,她从富蓝离开进了他的公司,他们白天在一家公司,晚上在一幢公寓里。他们之间的相处融洽平和,他说她是公寓的女主人,他把钥匙交到她的手里。但是他们却没有像正常的恋人一样牵手逛街看电影,唯一的一次,还是她请求来的,那是最后的时候,他即将订婚!
顾敏却也想到了,当她从唐紫陌的口中听到唐默雨这三字时,他的反应是那样激烈!将她买来的纸盒砸了,更是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他带她去唐默雨的时装店,让她一件又一件的换那些漂亮衣服,最后他告诉她,这些衣服都是唐默雨亲自做的,然后他将它们全都买回来。
他更甚至是第一次,告诉了她有关于唐默雨的事情。
——她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背叛了她,甩了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后来,她选择了自杀。没有死,发现及时救活了。最后,远走他乡。
顾敏依然记得,他当时如此轻描淡写简单几句话语,却是让她记得深刻!
最后,他扬长而去,将她一个人留在那家店里!
顾敏更是记起了后来,当他订婚以后,还说着如果她愿意,那就维持现状的话语!他口中的维持现状,毫无疑问就像是一个地下情人一样,可是在她的认知中,她是一个恋人,并不是一个情人!
再到后来,她和莫语谦一起去了巴黎,从巴黎回来以后,她回公寓收拾行李。就在那里,他听到他亲口向所有人宣布,她不过是一个佣人的事实!
这之后,她决定离开,她决定不再和他继续,他却开始不断的纠缠,使用各种手段,将她步步紧逼。
她没有忘记孩子,她更没有忘记他是那样决绝的要打掉这个孩子!更甚至是在最后,当她拿出医院的化验单给他,可他瞧也不瞧就将单子撕的粉碎!依旧要将她带回医院,由他的人亲自再证实一遍!
他的温柔,他的接受,他的体贴,他的关怀,那一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他的残忍,他的绝情,他的冷漠,他的逼迫,所有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他的妹妹!
他只是为了——报复!
这两个字定格在顾敏的脑海里,让她整个人彻底冷了下来!
此时不是寒冬腊月,可是却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一路蹿了上来,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不单单是身体,更是一颗心,都好似被冰冻了一样!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是没有资格的!
她果然是比佣人还不如!
她就是一件东西!
一件用来报复的东西!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真相,让顾敏整个人都在颤抖,一颗心都跳动不起来,呼吸都止住了!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连最初开始的时候都是假的?
竟然,竟然只是为了报复!
这太过可笑了!
她近乎自言自语,喃喃说道,“原来,只是这样。”
她如此彷徨的神情,那张脸庞是让人为之揪心的淡淡愁绪,让莫语谦只觉得心尖犹如被针扎了一般!
原来,不过只是一场报复游戏而已。
顾敏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可以这样平静,所以在这个时候,她理智的说,“阿谦,这些事情,你不要对外婆说。”
莫语谦点了个头,“好。”
他也知道,不能再让外婆担忧。
“先不要回去了,车子前面左转去华西路。”
莫语谦听从,打转了方向盘。
回到了西苑公寓大厦,顾敏开门进去,她一进去,发现陶思甜竟然在。
陶思甜前几天随主管出差了,所以今天休息,但是不料顾敏却也回来了,“小敏?”
陶思甜也有瞧见她身后的年轻男人,却是好奇了,“他是?”
顾敏来不及多说什么,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更是感觉眼泪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了,所以她立刻一句,“我去洗把脸。”
顾敏说着,就往浴室走了进去。
客厅里,只留下陶思甜和莫语谦两人。
陶思甜还在莫名中,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莫语谦这边却是咽不下这口气了,他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低声说道,“请你照顾我姐,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陶思甜还不知道莫语谦是谁,但是听到他那声“姐”,她立刻点了个头,“好,我会!”
莫语谦疾步离去了,而陶思甜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望向玻璃门紧闭的浴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轻轻走上前去,不禁敲了敲门,陶思甜轻声询问,“小敏,你没事吧?”
顾敏的声音隔了一道玻璃门,从里面传了出来,“没事,思甜……”
可是陶思甜却听到了动静,她敲了敲门,“小敏?你是不是在吐?你怎么了啊?”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顾敏轻声回了一句。
陶思甜问道,“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恩,大概吧……”
“那我要不要去给你买点药来?”陶思甜还在关心询问,顾敏轻声道,“不用了,我没事……”
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药,能够治愈她?
浴室里面,顾敏站在洗浴台前,她按了开关,掬起一捧水来,她将水泼向了自己,试图让自己清醒。冰冷的水,那么凉,那么彻底,终是让她清醒。顾敏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疼很涩,她抬头一瞧。
镜子里的自己,她几乎都认不出来!
这还是顾敏吗?
一双眼睛赤红着,不知道是在为了什么而如此痛苦不堪!
她没有流泪,一滴也没有!
顾敏定睛一瞧,只见自己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那么长长的,那么柔柔的。一年光景,竟然可以这么长。
就像是思念,就像是爱恋,仿佛随着这长发一齐生长。
她的耳畔又浮现起那低沉温柔的声音来,不断的盘旋——
阿敏,把头发留长吧。
为什么?
因为——这样,你就不会那么轻了。
……
为他留长发,为什么还要为他留长发,一点必要都没有,根本就不需要。
顾敏突然心中有了一股子不可言喻的执拗来,她猛地推开了玻璃门,陶思甜还在外边,她不禁一怔,“小敏?”
顾敏却是奔了出去,而后在公寓里翻找起来。
“小敏,你在找什么?”陶思甜见她在打转,她焦急问道。
这样的顾敏,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让她感到担忧!
顾敏的视线在公寓里搜索,她抿着唇不说话,终于从抽屉里找到了剪刀,陶思甜一惊,“小敏!你做什么呢?”
顾敏却连眼睛也没有眨,她拿起剪刀,对着自己的头发,不带留恋,狠狠得剪了下去!
咔擦——!
那一团青丝落在了地上,仿佛落尽的是她这一辈子的痴狂爱恋。
原来,只是自欺欺人一场可笑的骗局。
紫霞仙子,你说你只猜中了前头,可是却猜不中这结局。
你瞧,我什么也没有猜中。
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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