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对手啊!”
李彦走向内卫时,依旧回味着刚刚的交手。
殴打小朋友是没有意思的,他自己觉得实力进展缓慢,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没有合适的对手。
如今吐蕃使节团内,居然藏着鸠摩罗这样的高手,令他很是兴奋。
最好找个机会,再来打上几场……
“元芳,你真是从不让人失望啊!”
他刚刚来到内卫行列里,丘英就轻笑一声,走过来重重搂住他的肩膀。
此举没有让别人觉得诧异,因为其他的巡察卒,也用热切的目光看过来。
就连萧翎都堆起笑脸,贴了上来:“李武卫真是神武!”
李彦对着众人笑笑,没有居功自傲,过于突出,主动来到丘英身后,深藏功与名。
此举落于不远处的鸠摩罗眼中,发现他还真就是个下属的位置,目光不禁更迷茫了。
虽然官职的高低,不能完全由武功的高下来决定,但这样的强者,家世还不错,在大唐中居然只能当个九品的小官……
中原真是藏龙卧虎,难以揣度!
另一边,裴思简策马上前,冷冷的环视四周,最终落在披坚执锐的勃伦赞刃身上:“吐蕃副使,你想在我大唐境内作乱吗?”
“我……”
勃伦赞刃突然发现,大唐内官职越高的,态度越强硬。
这位都督姗姗来迟,不是畏惧,恰恰是将全副武装的精锐亲卫带了过来,真有兵戎相见的决心。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大国礼节没错,但如果真的惹怒了大唐,管你什么狗屁使节团,该拿下的统统拿下。
勃伦赞刃脸色阴晴不定,气焰终于被压了下去,挥了挥手:“退下!”
吐蕃护卫纷纷退去,鸠摩罗也回到使节团内。
裴思简冷哼一声,这才下马,率众往驿馆内走去。
李彦、丘英、崔县令等人纷纷跟上。
众人穿过办公的前院,走进后院住宅区域。
迎面是一座假山,绕过假山,有一片大池,这就是驿馆高配的池沼了。
里面浮萍飘碧,锦鲤游动,但并没有给屋子内的人带来好运。
众人向左拐,进入跨院,最终来到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前。
这就是上厅了。
准确的说,从假山范围开始,整个一大片区域,都是上厅所在。
不过这栋小楼是高官所住的地方,档次最高。
可众人刚刚走了上厅,一股难闻的气味就从二楼飘了下来。
人一旦死亡,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对视觉和味觉,都是一大挑战。
吐蕃正使念曾古,也不例外。
出身念氏贵族的他,平日里一板一眼,极重仪容,可此时却趴在二楼红木雕花的胡桌上,头部歪下,手臂前伸,姿势古怪,狰狞可怖。
裴思简绕到正面,就见他清癯的脸上眼睛圆瞪,死不瞑目,喉颈上插着一柄短刃,早被鲜血浸透了。
裴思彤道:“仵作!过来验尸!”
衙门行列内的林仵作,立刻上前。
众人嫌恶的散开,林仵作不以为意,先捏了捏尸体,开口道:“僵硬不舒,死去多时。”
然后用两指把刀柄紧夹,慢慢往外一提,噗的一声拔出短刃,仔细观察后道:“凶器刃上除血迹以外,还着有一层水色的渍痕,疑似致死毒药。”
说着,他又拿出一根银尺,把尸体的牙关用力撬开,仔细观察舌头唇齿:“舌着浮苔,有中毒迹象,喉间刀伤导致大出血,则是致命处。”
显然,吐蕃正使念曾古的死亡,是凶器刺入颈动脉,一下子大出血死亡。
但凶手为了必杀,还早早在凶器上涂了毒,就算他避过了要害,只要被割伤,下场还是一个死字。
“这是有预谋的刺杀,不是仓促为之!”
内卫中,丘英、李彦和萧翎互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异样。
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立刻想到了丽娘的杀人预告。
丽娘预言,最近凉州将有一位尊贵的人物被杀害,他们本以为是大唐的人。
没料到如今死的竟然是吐蕃大使,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苦肉计?
“最迟见到念正使的人是谁?”
林仵作的验尸过程十分细致,还在反复查看,不放过一丝细节,裴思简则开始询问案件前后的经过。
“是你们唐人,一个叫丘神绩的卫士,他说有歹人在策划凶案,自愿保护大使,却又不肯透露消息来源。”
勃伦赞刃冷笑:“我看他就是帮凶,用这个借口接近正使,还能洗刷自身嫌疑,可恨我昨日怎么没看出来!”
丘英暗道不妙。
这个侄子居然是最后一个见到大使的人?
正如勃伦赞刃所说,就算提前示警了又怎么样,焉知你不是为了洗刷嫌疑,故作姿态?
裴思简不为所动,反问道:“你又如何能断言,丘神绩是最后一个见到大使的?”
勃伦赞刃道:“到了子时(晚上十一点至凌晨一点),我们都已入睡,只有丘神绩守在上厅,说要加班,不是他又是谁?”
李彦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硬生生憋住。
蠢货,内卷也要分场合的啊!
裴思简则立刻看向林仵作:“念正使具体的死亡时间,可以缩减到子时之后吗?”
林仵作起身禀告:“回都督的话,死亡时间无法准确判断,只能是昨晚。”
李彦暗暗点头。
这位仵作还是很靠谱的。
现代人都知道,可以用尸僵来大致判断死亡时间,因为人死亡后一段时间,肌肉逐渐变得强硬僵直,轻度收缩,以致于各个关节固定,身体自然就僵硬了。
这种尸僵,在死后10分钟至7小时中开始出现,经过24到48小时开始缓解,3到7天完全缓解。
不过实际上,尸僵的出现与消失,受环境温度、死者的肌肉发达程度和死因等各种因素影响,就算是再高明的法医,都只能大致推断,那还得借助各种高科技仪器。
到了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一切全靠经验学,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推测死亡时间,就变得更模糊。
林仵作判断念曾古在昨夜死亡是正确的,但一晚上是很模糊的概念,具体到哪个时辰,就没办法了。
他用这个时代的理论知识解释了一遍,吐蕃一方听了后半信半疑。
“既如此,丘神绩是否最后一个见到念正使,还有疑点!”
裴思简也点点头,又转向勃伦赞刃:“噶尔副使对于念正使的死,似乎毫不悲伤,反倒有些快意?”
勃伦赞刃脸色一变:“都督这是什么话,我吐蕃汉子习惯如此,伤痛放在心里,难道非要做女儿姿态,当面哭泣一场,才算悲伤吗?”
裴思简道:“那倒不至于,只是驿馆的官吏近日有言,两位使者之间因为马球赛的事情,闹得颇不愉快,噶尔副使有动机啊!”
“你!”
勃伦赞刃胸膛起伏,面色数变,看着大唐这边一张张冷肃的面庞,却是不敢吱声了。
他生怕这群唐人真将自己拿下,定一个吐蕃正副使者内讧身亡的结局,蒙混过关。
这个念头,确实在裴思简的脑海中闪过。
不过裴思简很清楚,对外可以这么宣称,但对内无法向圣人交代。
吐蕃正使死在了凉州驿馆内,这是对大唐权威的藐视!
必须抓到凶手!
“将丘郎君带过来!”
裴思简挥了挥手,很快,鼻青脸肿的丘神绩,被两个吐蕃护卫提溜了上来。
“三叔,救我啊!”
他满脸都是惶恐,见到丘英就要激动的扑过去,然后被吐蕃护卫一下子压住。
丘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裴都督在此,你有何冤屈,尽管向他明言!”
丘神绩的心态显然崩了,仓惶的看着众人,好半响后才悲声道:“裴都督救我,吐蕃人为了掩饰真相,要害我灭口啊!”
裴思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丘神绩顺了口气:“三日前,我收到一份帛书密报,有人要对吐蕃念正使不利,我不敢怠慢,来到驿馆查看,还真的寻到了一些盯梢的蛛丝马迹。”
“我入驿馆禀告,念正使老成持重,听了后让我戍守,以御来敌,我防卫缜密,外敌不可乘。”
“直到昨夜,念正使在书房,我于外守卫,突然听到里面惨叫,进去一看,念正使趴在案上,血流不止,已经遭遇不测!”
裴思简目光凝重,问道:“你当时在什么位置?”
丘神绩起身,来到跨院门口,能看到池沼的地方:“我就站在这里。”
众人随着他一起走了出来,裴思简计算了一下距离:“你听到惨叫声,立刻就往里面冲,这个过程中用了多少时间?”
丘神绩道:“我来到二楼,大约用了三十个呼吸,那时念正使脖子血流不止,已经没救了。”
裴思简问:“那凶手呢?”
丘神绩涩然道:“我没有看到凶手,其他护卫也陆续赶到,他们都守卫在此楼周围,但没有一个看到凶手。”
众人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李彦目光扫视一圈,发现这里环境优美,但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除了这栋二层小楼外,其他都是一马平川。
那么轻功高手也很难潜入了,毕竟施展轻功也要落脚点,何况丘神绩再废物,也不是瞎子。
“如此说来,丘神绩早早就守在这里,周围又有十几位内卫,结果上厅二楼的念正使还是被杀了。”
“这是一场……”
“密室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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