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陆大哥不在。
】
【沈清绾，我找你。
】
【你想怎么样？
】
【让我上你最后一次，就放过你。
】
今晚景家大公子订婚宴接近尾声时，原本该是悠扬钢琴曲播放，却被一段劲爆录音取而代之，当即在现场掀起轩然大波。
窃窃私语和八卦声此起彼伏。
谁都知道，今晚陆夫人徐柔开心地带在身边的是她十分喜欢的未来儿媳，澜城沈家名媛沈清绾，而录音里的男人声音分明是徐柔的小儿子陆之郁，陆大哥便是她的大儿子陆浠白。
陆之郁在圈儿里一贯端的是浪荡轻佻贵公子的模样。
谁曾想竟然和自己的未来大嫂……
明梨接到的电话是景行打来的，景行告诉她录音爆出时他恰巧在和徐柔沈清绾说话，徐柔第一时间让他带沈清绾离开。
于是他送沈清绾回她暂住的公寓，一路沈清绾都很平静仿佛不受影响，而到公寓后，沈清绾说她想洗澡休息，还告诉他她不会多想更不会做傻事，让他放心。
可景行回去的路上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去而复返敲门，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应答，打电话已是关机，他不放心，好不容易联系公寓物业那边帮忙开了门，但沈清绾不在了。
他这才打电话给她，想问她沈清绾有没有去她那，或者有没有其他住的地方。
而霍砚的电话，来自于陆之郁。
他按了免提，明梨将陆之郁极度紧绷喑哑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阿砚，沈清绾……帮我，帮我找到她，我很快到。”
陆之郁也知道了录音被爆的事。
刹那间，明梨本就泛红的双眸一下红了个彻底，胸腔有情绪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她差点就没忍住骂他，尽管她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质问的时候。
可她只要一想到绾绾此刻消失下落不明，想到在众目睽睽下那样的录音被爆出来绾绾会被看好戏的人如何说三道四……
深知沈清绾对她的重要性，霍砚单手将她抱住，掌心扣着她的脑袋按她在怀中，另一只手轻抚她后背让她情绪稳定。
他沉声安慰：“我们去找她，别担心，她不会有事。”
这一晚明梨情绪起起伏伏，波动极大，很没出息的，她眼前浮起水雾，更是有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擦掉。
霍砚快她一步。
指腹替她轻轻擦拭，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别哭。”
明梨强行忍住，点点头。
“换衣服，我打电话。”
霍砚冷静安抚她。
闻言，明梨急急跑进衣帽间。
霍砚迅速拨了个电话。
等明梨出来，他也换完了衣服，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唐格负责开车。
一路上明梨都在打沈清绾的电话，但始终关机，陆家那边也联系了，但也没有她的消息，不得已明梨打电话给陆浠白，却是无法接通。
霍砚亦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不过都暂时没有消息。
直到差不多一小时后才终于查到，而明梨也在同一时间打通了沈清绾的电话。
——她受伤了。
明梨一颗心骤然重重蜷缩了下，手指亦跟着发颤紧绷。
霍砚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将她的手握得牢了些，同时吩咐唐格开快些。
明梨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霍砚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无声安慰。
等到了医院，明梨有短暂几秒的排斥，但想到沈清绾，她还是压下了那些情绪，咬着唇快步跑到了沈清绾所在的病房。
来的路上霍砚便托人送沈清绾去了上次做亲子鉴定的私人医院，恰好就在附近，还安排好了医生。
沈清绾看起来伤得不重，只是走在路上被一对争吵的情侣撞到了，摔倒在地崴了脚，而她出门时穿的还是赴宴时的高跟鞋。
但，只是脚踝那不重而已。
重的，是她的左手。
当时她失去平衡摔倒，下意识地想用手撑住，然而那会儿她有些浑浑噩噩，忘了该用右手，而后导致左手重重擦在了地上。
旧伤复发。
明梨赶到时，看到床上人脸蛋几乎没有血色，很白，还看到了她额头上的冷汗。
分明，是在承受着痛楚。
可她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无澜。
听到声响，沈清绾下意识抬眸，看到的便是眼眶发红的明梨，以及站在她身后的霍砚。
“梨梨，我没事，别担心。”
唇角努力微扬，她浅笑安慰，嗓音里有着对她这个妹妹才有的温柔。
明梨心尖倏地刺痛。
忍着那股情绪，她走到了她身旁蹲下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
沈清绾心念微动。
“医生，情况怎么样？”
霍砚看向病房内的医生。
医生看了从始至终都没因痛楚吭一声的沈清绾，推推眼镜，说：“脚没事，注意敷药两天就能好，左手手腕有旧伤，这次摔倒撑在地上导致软骨有所损伤，好好配合治疗……”
“医生，”沈清绾忽然出声，轻声但坚定，“可以不用留院观察的，对吗？”
医生顿了一秒。
“可以。”
“谢谢医生，”沈清绾浅浅一笑，右手反握住明梨，“梨梨，送我回去吧。”
明梨看出来她不愿住院，没有勉强，但也不愿她一个人，于是故作强势：“这段时间你住我那，不然就住院观察，你选一个。”
沈清绾最终妥协：“好，住你那。”
霍砚见状，吩咐唐格去找轮椅来。
唐格很快去而复返。
明梨想扶着她坐到轮椅上，还没动，一道呼吸沉重的紧绷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
动作一顿，转身，她看到了陆之郁。
有些狼狈，神色从未有过的深暗的陆之郁，此刻，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清绾，眸中似染着一抹淡淡猩红。
他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握成了拳，手背上似乎青筋在隐约跳跃。
明梨内心是生气的，更怕绾绾再受到伤害，于是紧紧地挽着她的手臂，难得冷着声音说：“不用了，之郁哥，我能扶。”
陆之郁僵在原地，喉结艰涩地滚了滚。
自始至终，沈清绾都没有看他，全然当他不存在，而她的神情亦是重逢后每次看见一样的清冷平静，再不会因他有波澜。
胸腔窒闷，他想到接到的那通电话，想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可能……
眸中猩红渐深，陆之郁重重地呼吸了下，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的晦暗嗓音在下一秒吐出：“今晚的事我会负责，沈清绾，我们结婚，我娶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清晰地落在在场每个人耳中。
医生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率先离开，唐格则自发地走到了病房外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明梨愣了愣。
回神后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绾绾，又看向霍砚，就见霍砚眼神示意她和他先出去。
但，沈清绾握住了她的手。
“绾绾……”
沈清绾和明梨对视一眼，弯了弯唇，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她终是看向了陆之郁。
没什么血色的唇掀动，对着他，她一如既往的淡漠：“不用，我不需要你负责，你同样没有什么责任要对我负，我不会嫁给你。”
说完，她便收回了视线，想坐上轮椅，却没想到陆之郁的阴影突然落下，他两步走到了她面前。
男性气息笼罩而下，避无可避。
沈清绾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想出声请他让开，却听到了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质问——
“怎么，你还想嫁给我大哥吗？
你觉得，我大哥还会娶你？”
似带着彻骨的恨意。
沈清绾眼睫微动。
定定地和男人对视几秒，她清冷的嗓音响起：“我会和陆大哥分手，可是陆之郁，就算我和他分手，也不可能嫁你。”
字字透着决绝。
陆之郁呼吸猛然一滞。
下一秒，呼吸急促地变得沉而重，甚至是粗，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沈……”
“这里，”沈清绾打断了他，握着明梨的右手松开，指了指小腹，语调格外得平静，“四年前，曾经有个孩子，我和你的，是当年的沈晚和陆郁的。”
气氛，骤变。
死一般的诡异寂静在下一秒悄无声息地蔓延至了空气中。
陆之郁瞳孔重重一缩，身体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也在此刻停止了流动，凉意侵袭。
明梨一下就想到了先前霍砚调查到的资料，百般滋味蔓延，她下意识地想要握住绾绾的手。
沈清绾仍看着陆之郁。
从始至终，她的神情仿佛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得可怖。
她再掀唇，一字一顿对着陆之郁说：“后来，出了事，没了，在两个月的时候。
医生说，我这辈子大约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而让我让孩子出事的人，是你。”
陆之郁深墨的眸中，一片死寂，而这股死寂，又仿佛融入到了他骨血里。
他就这么站着，一贯挺拔的身影竟有些佝偻，像是承受不住。
唯有沈清绾，依然背脊挺直。
她依然平静，平静地抬起了自己包扎好的左手，淡淡地再开腔：“四年前，这只手受了伤，我再不能弹钢琴，知道是谁让我成这样的么？”
陆之郁身体倏地紧绷到了极致，浑身的神经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绷断，有浓稠暗色在他眼底翻涌，他试图上下滚动喉结。
但，动不了。
他隐约猜到了那个答案，可是喉间艰涩，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她，看她双唇翕动，看她淡漠地吐出那句话——
“是你，陆之郁。”
轻轻的，沈清绾放下受伤的左手，目光再度和眼前人碰撞，依然无波无澜：“现在，你还觉得我会嫁给你吗？”
仿佛不是为了听他的答案，也不愿听他说话，她顿了顿，抬眸看向霍砚。
即便此刻痛楚难忍，她依然保持着沈家名媛该有的礼貌，微微颔首：“霍总，麻烦你先带梨梨出去，我还有其他的话要和他说。”
霍砚看她一眼，点头，随即走至明梨身旁牵过她的手带她离开。
明梨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门关上，像是两个世界被隔绝。
明梨身体僵着，呼吸不受控制的难受，只因里面的绾绾。
霍砚将她搂入怀中，习惯性地轻抚她后背安抚。
明梨脸蛋贴着他胸膛，指尖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他的衬衣。
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霍砚的手机振动打破这份安静。
长指抄入裤袋摸出手机，他划开接通听着电话那端人查到的结果。
明梨就在他怀中，自然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也就听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明落。
那段录音，来自明落，也是明落让人当众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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