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湾要求跟她见面,还让她不要告诉别人,说到时候会把证据带给她看。
当然是有要求的,而且显然那个要求让林湾觉得难以启齿,只含糊的说让她帮一个小忙。
车祸刚出,林湾那里就联系她,想也知道,这个小忙跟张仲洵有关。
一个薄情寡义的势利眼,有这么个情深义重的前女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姜谣放下电话,抿着嘴唇朝厨房瞟了一眼。
季渃丞紧了紧腰带,正打开水龙头洗碗。
水花溅到他的手臂上,沾湿了纯白色的袖口,他勉强用下巴把袖口向上拽了拽。
姜谣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林湾真能帮季渃丞抢回实验成果的话......
这诱惑可够大的。
她低头,手指摩擦着屏幕,上面有林湾发过来的地址,是个星级酒店顶层咖啡厅,白天很少有人去,保密性很好。
这两天够背了,还能更背一点么?
姜谣把手机揣在兜里,往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慢吞吞的走到客厅。
季渃丞回头瞥见她,微微一笑:“肥牛面,马上好了,先把水果沙拉端过去吧。”
姜谣去微波炉边拿了盘子,一边端着一边用牙签扎了个苹果吃。
咔哧咔哧的嚼着苹果,姜谣思索着一会儿怎么能不让季老师知道的溜出去。
很快,季渃丞端了两碗面出来,一碗放在姜谣面前,一碗放在他自己面前。
他把溅湿了的袖子挽了挽,低头夹起一筷子尝了尝味道:“还行,下午陈恬要过来一趟,你的事她挺上心,担心你被围观,所以不想你出门。”
姜谣偷眼看季渃丞,阳光打在他的侧脸,连睫毛梢都挂着光点。
她捧起碗喝了口汤:“下午啊...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季渃丞抬起眼,等她继续说。
姜谣咬了咬筷子尖:“出了这么个事,我总得去公司一趟,是吧?”
季渃丞眨眨眼:“恩。”
“《穿越》马上要上了,现在撞上这破事,公关部门肯定要连轴加班,我总得慰问一下。”
“恩。”
“面对困难,迎难而上,我不能缩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恩。”
“而且你不是还有课么,就别请假了,我已经缓过来了。”
“恩。”
“所以......”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
季渃丞盯着姜谣,双眼皮深深折着,眼底带着看穿一切的犀利。
姜谣噤声,不自在的频频眨眼。
她觉得季老师越来越吓人了。
明明掩饰的很好,他到底是怎么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季渃丞垂下眼,无事发生似的拌了拌碗里的面,轻声道:“先吃饭,吃完饭再好好谈。”
被人看穿说谎的姜谣有点愧疚,她慢吞吞的咽着面条,小口吸溜着汤,犹犹豫豫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季渃丞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坦然承认:“是。”
姜谣的心猛地一跳,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季渃丞不想吓她,只得补充道:“但不是你想的这件事。”
他的确有点生气,昨晚也一直压抑着。
张仲洵功利心强,城府深厚,他气姜谣独自一人上了张仲洵的车。
出了车祸之后,姜谣第一时间联系冯连,但在他赶往医院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接到姜谣一个电话。
不出意外,姜谣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他气姜谣宁可独自消化也不愿和他一起承担。
还有个难以启齿的私心,他有点气昨晚没送出去的求婚戒指。
“我错了。”
姜谣可怜兮兮的凝起眉头。
她在季渃丞面前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底线。
干净利落的认错,从来都不带害羞的。
季渃丞垂着眼睛不看她,低头吃面,淡淡问:“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跟你说谎。”姜谣小声喃喃,胆怯心虚。
恍惚之间她又从季渃丞身上找到了老师的影子。
时间一长她都忘了,季渃丞严肃起来,也是能把她骂哭的。
“还有呢?”
姜谣犹豫了一下,神色有点挣扎。
到底要不要告诉季渃丞有关林湾的事。
如果季渃丞知道了不让她去怎么办?
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心里,林湾给的消息太重要了,比她的一切都重要。
“我......”
季渃丞看出她的挣扎,放下筷子,往椅子上一靠。
索性已经挑明了,那就说开再吃饭。
“这件事先放放,昨晚如果不是我跟冯连在一起,你是不是要瞒着我?”
姜谣手心开始出汗,惭愧承认:“是。”
她不想让季渃丞担心,不想让娱乐圈的纷纷扰扰影响他的工作。
这些和季渃丞的实验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她至今也没想明白,季老师为什么会跟冯连在一起。
可惜她现在不敢问。
季渃丞轻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朝门廊走去。
姜谣的目光追随着他,心惊肉跳。
她总不会是把季老师气的要离家出走了吧?
季渃丞走到衣架前,在自己的大衣兜里翻着什么。
姜谣揪心的蹙着眉,完了完了,季老师真的要走了,她现在上去抱着大腿不让他走还来得及么?
她内心挣扎着,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步也动不了。
季渃丞将盒子捏在手心里,冰凉厚重的瓷面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没有绚烂的彩灯,只有两碗清汤面,一缕明媚晨光。
但他不想再等什么合适的时机了,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仪式能让姜谣愿意依靠他,那就现在吧。
他转身走回来,姜谣松了一口气。
“把眼睛闭上。”季渃丞站在姜谣身边,用右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姜谣不明所以,但是她现在特别听话,睫毛颤了颤,缓缓闭上了眼。
担心季渃丞怀疑她偷看,她还故意闭的紧紧的,睫毛都挤在了一起。
季渃丞看着她的样子,无奈的抚了抚她的刘海,然后抬起她的右手。
人没了视觉之后,其他感官都变得格外敏锐,她能感到季渃丞捏住她的手,能听到他一深一浅的呼吸,还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茶香。
直到——
一个冰凉的环慢慢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姜谣所有敏锐的感官都失灵了。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无边无际的大海,幽深腥咸的海水残忍的拍击着孤独的木船。
细碎的浪花打湿了船板,小船在汹涌的水面上颠簸起伏。
然后船身四分五裂,她无依无靠,坠入最恐惧的深海。
她以为希望就此终结,然而海底充满着摇曳的珊瑚,斑斓的热带鱼,和静谧的夜明珠的光。
那是新的希望。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细长白皙的手指上,有一枚精致漂亮的钻戒。
顽强的心脏在一瞬间软的稀巴烂。
她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圈一瞬间红了,下睫毛小心的托着一滴泪。
季渃丞把盒子举到她面前,里面还躺着一只戒指,是男士的尺寸。
“给我戴上。”
姜谣手指颤抖的捏住戒指,仰着头,慢慢的捏住季渃丞的手指,缓缓的戴在他手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的眼神有多么虔诚。
季渃丞就是她的光,她唯一信奉的神。
神不仅下凡了,还给她戴上了象征爱情的戒指。
季渃丞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然后突然俯下身,双手撑在姜谣的耳侧。
“叫我。”
姜谣被他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小心的咽了咽口水,喃喃道:“季老师...”
“再叫。”
“季...季渃丞。”
“不对,再叫。”季渃丞和姜谣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他甚至能看清姜谣的每一根睫毛。
姜谣手指颤抖着抓住季渃丞的腰带,不知所措道:“季......”
“叫老公。”
姜谣的脸唰的红了,眼泪都吓得掉了下去。
她咬着下唇,连呼吸都憋了回去。
季渃丞也不为难她,静静的等着,喉结轻轻滑动。
姜谣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什么时候,她也能因为季渃丞的一句话而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
但显然季渃丞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姜谣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磕磕绊绊的小声道:“老...老公。”
太羞耻了。
明明她以前还喊过季渃丞爸爸的,为什么这声老公让她觉得那么羞耻。
季渃丞捏着她的下巴,循循善诱:“以后再有什么事,要不要跟我说?”
姜谣乖巧的点点头,险些撞上季渃丞的鼻子。
“下午要去办什么事,为什么瞒着我?”季渃丞开始问正题。
姜谣此刻是完全老实了,一枚戒指足够让她无力思考别的事情。
“去见一个叫林湾的人,她是张仲洵的前女友。”
“然后呢?”季渃丞问。
“她说...她有办法澄清吕家殷窃取你成果的事。”
季渃丞听闻皱了皱眉,他没听说过林湾,更不知道这人跟自己有什么联系。
但他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还没,不过大概跟张仲洵有关,可如果她真的能帮忙,那......”
季渃丞微微眯了眯眼,危险道:“如果我没发现,是不是又不告诉我了?”
姜谣垂了垂眼,默认。
季渃丞抚摸着她的脖颈,嘴唇贴在她耳边道:“小学生都知道,出了事要立刻告诉老师,你连小学生都不如么?”
姜谣的脸热的发烫,恨不得把头埋在季渃丞的肩膀。
季渃丞叹了口气,把姜谣拉到怀里抱住:“那个成果对我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我回国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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