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渃丞抬起眼,眼中并没有什么感情:“我不会刺激她,也不会见她,你放心吧。”
程媛默默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不管在吕家殷的事情上,季渃丞对吕攸有没有迁怒,她都没什么立场要求季渃丞保护吕攸的情绪。
但吕攸是个好人,她是无辜的。
当年程媛刚入普林学习,是季渃丞带着她做项目,吕攸跟在她后面打杂。
因为吕家殷的关系,其实没什么人给吕攸安排工作。
但程媛就不一样了,没什么背景,科研水平也不够,当时磕磕绊绊的,没少拖季渃丞的后腿。
吕攸那时候就开始帮她分担,也教她不少生活上的东西。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吕攸几乎成了程媛在国外的唯一一个朋友。
所以她才知道,吕攸心里喜欢季渃丞,很喜欢很喜欢。
她曾经还有意撮合师兄和吕攸,可吕攸毕竟是小女生,一是害羞,二是怕耽误季渃丞的正事,所以不让她说。
但其实真正堵住程媛的嘴的,还是季渃丞的冷淡。
他好像对谁都和善,但对谁都无情。
根本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他的人生就像被程序化好的,只需要优秀就好。
或许天才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
程媛担心吕攸受伤,因为她知道,季渃丞根本不喜欢吕攸。
那时候她想,季渃丞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甚至四年前她学成回国,季渃丞请她在阑市吃饭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后来吕攸只身跑去非洲支教,做志愿者,很多人都为她骄傲,她也做出了不少成绩。
但季渃丞回国的第二年,吕攸却住进了医院。
程媛不知道她在非洲受到了什么刺激,但一定是生存在文明社会,从小受尽呵护与宠爱的人无法承受的。
那时候她常去看吕攸,但吕攸把自己封闭起来,谁也不听。
或许是感谢她那段时间的照顾,吕家殷才给她这个明显偏向季渃丞的危险分子发了毕业证书。
“不早了,快点下班吧。”
季渃丞关了实验室的灯,狭小的空间短暂的笼罩在黑暗里。
程媛很快缓过神来,笑笑:“那我去陪孩子了,师兄元旦快乐。”
季渃丞点点头,留给程媛一个背影。
程媛怔怔的望着季渃丞透过大衣隐隐凸显的蝴蝶骨,窄窄的腰身,笔直的腿。
如果不是她结了婚,或许也会迷恋上师兄这么好看的人吧。
季渃丞出了学校,深吸一口气,先去购物大厦拎了些礼物。
今天他爸从阑市回家,他们一家人要聚个餐。
开车到家里的时候,海底捞的外卖已经送到了,父母正坐在沙发上讨论股市。
季渃丞把东西放下,喊了声爸妈。
朱涵温柔的笑笑:“好了,可以吃饭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火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简单聊了聊彼此最近的工作,季渃丞端起红酒,对朱涵道:“妈,我先敬你一杯。”
朱涵一愣,但立刻举起杯跟季渃丞小碰一下,笑道:“怎么突然敬起我来了?”
把红酒咽下去,季渃丞微微颤了颤眼睑,然后抬起脸,看着朱涵的脸:“听说最近穿越类型涉及历史题材的剧不好过审。”
朱涵挑了挑眉,把酒杯给放下了,坦然道:“是,按现在的政策,上星比较困难,走网播的话,就归你张叔叔管了。”
她不是没听说,最近风头正盛的一部剧,就是姜谣拍的《穿越》,甚至在片子还没送来的时候,组里已经开始讨论了。
虽然现在网播越来越受年轻人欢迎,但对想要打开大众知名度的演员来说,上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尤其是新面孔,尤其是这种大制作,不上星可惜了。
季江怀叹了一口气:“是为了姜谣吧。”
朱涵推了他一把:“你也是,早就知道了竟然一直瞒着我,我儿子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女生,是演员也没什么,看着挺聪明伶俐的。”
她以为季江怀还是老思想,排斥演艺圈太乱。
但她作为从事相关工作的人,要想得开得多,更何况以姜谣的家世,乱也乱不到她身上去。
季江怀摇摇头:“你儿子在盛华教的就是她那届,他以前是她的老师啊。”
朱涵也是一愣,她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按理说也没什么的,但是好说不好听。
季渃丞低头轻笑了一下,看着面前已经凉掉的虾,冷静道:“爸,我既然选择她了,就不会放手。”
季江怀错开眼神,语重心长道:“我也不是反对你们,说实话,姜谣这种女孩子,的确招人喜欢,她跟你个性太不一样,你会觉得很新鲜,但是你想好了,这件事如果公开了,对她对你,都有影响。”
朱涵有点不乐意:“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我挺喜欢谣谣,活泼有灵气。”
季渃丞放下筷子,抬起头:“我知道爸的意思,但她一个女孩子都能坚持六年不放弃,不怀疑,在她面前,所有的道理,前车之鉴,过来人的劝诫,都是一纸空谈,都是对她的亵渎。我尊重她,如果不是她主动离开,我是不会放手的。”
季江怀不知该说什么好。
以季渃丞的年龄,本不该是为爱冲动的毛头小子了。
但似乎季渃丞在毛头小子的年龄,也从没冲动过。
他一直成熟的,让季江怀放心和骄傲。
但季江怀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季渃丞。
他心里好像有非一般的坚持和执拗,只针对某些事,某个人。
朱涵到底是女人,感性往往走在理性前面。
“你放心,既然知道是谣谣的剧,我会看着办的。”
季渃丞抿唇,弯了弯眼睛,瞳仁泛着光,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糖果。
-
姜谣打了个喷嚏。
昨天在外头冻了一会儿,竟然有点感冒。
冯连仿佛忧心的老母亲,一手举着保温杯,一手捧着药,眉头微皱着,嘴里念念叨叨。
“多大的人了啊?还能把自己冻感冒了,你可真行。”
姜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别吵别吵,一会儿还得拍戏呢,可算拍到现代的了,我还能多睡会儿。”
“剧本你看了没,还能不能记住?我看你这困得都要昏过去了。”
冯连把热好的电暖宝塞到姜谣手心里。
“连连,我就是感冒,又不是失忆了,你别围着我转了,去把张仲洵叫来,我们对个戏。”
姜谣抚摸着电暖宝,让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折腾。
冯连一瞪眼:“怎么说话呢,那可是洵哥,你去找人家,一点辈分都不讲。”
姜谣翻了个白眼。
等化完了妆,她磨磨蹭蹭的往张仲洵的休息室走。
张仲洵刚吃完早餐,看见她爽朗的一笑:“怎么突然蔫了,昨天喝多了?”
姜谣稍微提起些精神:“没事儿,我来对个戏。”
张仲洵意味深长道:“师妹真努力啊。”
姜谣皮笑肉不笑:“我这还好,演一个大学生,倒是师兄这次演的物理教授,专业台词挺多吧。”
张仲洵翘着腿,挺直身子:“是,但我已经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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