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许时沅抵达宏丽大厦,为教授木制工艺的丽丝做口译。课程下午和晚上都有,八点结束。
她这个当翻译的,除了不用真的上手实践,也相当于免费听课,听着听着也觉得有点乐趣,也有种那块木头大胆创造一番的冲动。
这天,课程结束了之后,许时沅没立刻走,而是坐在木制桌子前,根据丽丝的现场教学,雕刻手里的木头。
她想雕一块奥利奥夹心饼干,虽然丑了点,但是还是像模像样的。
她全方位地拍了几张照片,发在“仙女兼富婆聊天室”里。
她:「猜猜这是什么?」
陈傅怡:「三块面积不同,叠在一起的木板,是吧?」
“……”面积二字,令许时沅想起了遥远的过去,她被数学被求各种面积的难题给刁难的“光辉岁月”。
当时身处其中,她很想逃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却又觉得有几分怀念。
她:「不是啦,这是我刚花了将近一小时雕的木制手工艺品,真没看出这是什么?」
闻沁:「看出来了,肉夹馍对不对?特别传神好看,手艺杠杠的。」
许时沅沉默片刻,娴熟自信地敲下几个字:「对!!眼力真是好,不愧是你……」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许时沅在宏丽大厦门口的花圃旁侧,远处,有个人从斑马线跨过来后,就直直往她的方向而来,是宋竹。
“嗨,时沅,你也在这儿啊。”
“嗯,我刚下班,准备回家。”
自从上次的表白之后,宋竹没在微信上找她聊天,但两天之后,他又问她,想和她继续做朋友。
但许时沅总感觉,这友谊关系已经变了味。
再加上毕业了,许时沅也不是什么爱主动联系维持关系的人,和很多人渐行渐远在她看来,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包括宋竹。
但遇上了,简单聊上几句也无可厚非。
“时沅你住哪儿啊,顺路的话,一起去坐地铁怎么样?”宋竹似乎毫无芥蒂,笑着道,
“应该不顺路,”许时沅说,“还有我在等人,你先走吧。”
“那我陪你等会儿。”宋竹没走,站在她身侧道,暗暗挺直了脊背,正了正领带,又把头发往后拨了拨。
片刻后,一辆黑色宾利驶过,停在许时沅身侧,许时沅说了声“我先走了”,便上了车。
宋竹眼神有些惊讶不已,皱了皱眉,人都没见到…
“好,遇上朋友了?”聂洲泽漫不经心问,侧脸线条被黑暗修饰得更为利落分明。
“对,他刚好也在这附近,就聊了两句。”仅此而已,莫要误会。
听得他淡淡“嗯”了声,她松了口气,感叹道:“今天又是一天幸运日。不过我有点好奇,聂叔叔你们公司的下班时间也不固定么?”
算起来,这个星期下来,加上这一次她已经搭了四次顺风车。
挺巧的,她神奇多变的下班时间,好几次都能和她合上,
她这两天下班那会,为了不错过顺风车,便会在微信上问起他:“聂叔叔,你下班了没?”
比如说今天,她做完这个奥利奥形状的“工艺品”后,刚好八点半。等电梯时,许时沅在微信问他下班没。
在电梯门在底层打开时,收到了聂洲泽的答复:「刚下,等我一会儿。」
这会在车里,听到她的疑问,聂洲泽向她解释了一番。
凌泽信息科技下班时间是固定的,但负责项目研发技术部情况有所不同。
但除了偶尔可能需要加班到很晚,其余时间里,他们技术部门下班的时间是不确定的,一般都视工作具体情况而定。
“感觉你们公司氛围应该挺不错的吧。”许时沅由衷感叹,“这么多人愿意自主加班。”
聂洲泽单手握着方向盘,笑了下,“凌泽信息还是创业型公司,难免要争分夺秒,不然很可能就被淹没了。”
“懂了,”许时沅点点头,问:“但是呢,我有一个小疑问。”
“你问。”
“你之前在A市那儿的vr科技公司,已经小有所成了,为什么还要放弃原有的成就,来沁州重新开始呢?”
许时沅有些想不通,“就好比,一个学文科学到了年级前十的人,突然改选了理科,这不是还得从头开始?”
“这个比喻有点意思,”聂洲泽打了个方向盘,“那你还记得,你以前为什么选文科么?”
“喜欢。”
“所以很简单,我也是喜欢,喜欢挑战,跳出舒适区进入全新方向。”
安静的车内,他语调不急不缓,客观描述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有种别样的温柔耐心。
他接着道:“还有,A市之前的成就不能说是放弃,而是积累。有了之前这些vr技术经验的铺垫,才能支撑得起我们转向挑战vr医疗这个新领域。”
“虽然吧,目前我们还在探索阶段,”他云淡风轻说完后,侧头看她当时一眼,笑了笑,“但无所谓,我们都还年轻,多尝试总归没错。”
许时沅分明看见,他眼底有光,有种别样的少年意气,无所畏惧。
但这样的他,
却令她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
晚上回去后,许时沅放下包,给沈时打了个电话。
沈时开口的第一句是:“沅沅,简历发过去了吗?”
昨晚上,沈时给她推了一张名片,说这是她在沁州的某知名外企hr朋友,让许时沅把简历投到这朋友的邮箱里。
许时沅当时只回了几个“。。。”,她真的用不着,但她也不想搭理,就晾在那儿了。
“不好意思,没有发噢,沈女士。”
“……”沈时沉默了片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呢,许女士?”
“你别着急啊,我跟你说点比这更重要的事。”许时沅说完,清了清嗓子。
“什么事?”
——毕业以来这段时间,她工作的日常,她对freelancer(自由翻译者)这份工作的短期和长期的规划,以及,偶尔遇到小问题时她的解决方法。
以上这些,许时沅花了一整个晚上,和沈时详细讲了讲,口干舌燥的,末了她道:
“就算将来我真要进公司了,那也不是因为我这工作做不下去了,而是,我想换个环境挑战挑战,但是现在的我呢,想继续当我的freelancer,里面挑战也挺多的,但很喜欢。”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喂妈,你不会挂了吧?Hello?”
敢情她刚刚长篇大论了许久,原来是一场独角戏?
“没挂没挂,”沈时终于出声了,“你讲了这么多,我都有认真听。”
“噢?”许时沅发现她语气软化了。
沈时继续道:“听你讲了这么多,我发现,你这份工作和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之前确实是我思想过于僵化了。”
许时沅:“哪有,不僵化,灵活着呢。”
沈时笑了起来,又叹了口气,“就像你高中分科那会,我一直想着你得选理科,后来你坚持选了文科,成绩反而好了一大截,后面又考上了F大。我那时才后知后觉,我觉得的,我固守的观念其实也不一定是对的,简历没投也不要紧了。”
“好嘞,谢谢妈妈。”
这边,沈时刚挂了电话,他们一家三口的微信群中,弹出一个新红包。
沈时嘴角扬着开心的弧度,收了这个名为“理解万岁,妈妈专包”的微信红包。
嘴上说的却是:“这孩子,发什么红包啊。”
边上,许源闻声,往沈时屏幕上一看,发出了羡慕的声音:“啧啧,我怎么就没有888的待遇呢。”
紧接着,许源的手机也响了一声,他喜形于色,“来了,我的888。”
他点开一看,是“666”,沈时嘲笑他,“666,我们部门年轻人小王经常说这句话来着,不错啊。”
然而,许源一秒换上得意的神情,“也是,这数字也吉利啊,我喜欢,年轻人都爱用!”
***
盛夏中午,整个城市笼罩在炽热的日光下,聂洲泽从车上下来,出了小区的停车场。
炙烤般的热风立刻扑面而来,把他笼罩得密不透风,额头渗出丝丝宝汗。
聂洲泽中午一般不回来,但今天特殊,他母亲柳如月她从杭城过来沁州了,他打算带她去餐厅吃午饭。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开门。
然而,刚推开门,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聂洲泽疑惑拧了拧眉,走进去的同时,有个人同时从厨房出来,声音清亮柔和:“聂叔叔,你回来啦。”
紫白色格子围裙,长卷发松松地扎成丸子,许时沅笑着的眼亮明亮有神,手里端着盘菜放在桌上。
恍然间,聂洲泽以为他出现了幻觉,但这样简单坦率的笑容,却使他心跳陡然间,漏了一拍。
久违的悸动在生长。
盛夏除了炎热,也有意料之外的馈赠。
许时沅把桌上的杂物移到边上,抬眼望向他,却发现聂洲泽还站在门口位置,她以为他是过于意外,她眉梢微扬:“你怎么不进来,聂奶奶在厨房。”
“好,”聂洲泽回神,挑唇笑开。
许时沅开玩笑道:“是不是我突然出现在这,把叔叔你给惊吓了?”
“惊吓不至于,”他说着,把臂弯的外套挂在墙上,嘴角弧度依然保持着上扬。
他如实道,“高兴还来不及,什么时候过来了?”
事情还得回到十点多的时候。
许时沅那会在客厅,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又没点外卖,又没叫朋友来,这敲门声从何而来。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门,在猫眼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口站的人,是柳如月,也就是聂洲泽的母亲。
许时沅立刻开了门,“聂奶奶,您过来了啊。”
“沅沅,好久不见,”柳如月手里拎了两袋水果,笑意温和,神采奕奕的,和许时沅拥抱了下,“还认得奶奶呢。”
“当然啦,奶奶长这么好看。”
她这话真不是客套话,“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许时沅一直觉得适合形容柳如月是再适合不过了,“奶奶”二字都有些违和了。
柳如月进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家”一番。
她坐在沙发上,眉眼带笑,嗓音柔和,“这布置得我很喜欢,特别文艺清新范儿,好看。”
得到她的认可,许时沅别提多开心了,“奶奶你也喜欢这种风格啊,就是可能稍微窄了点。”
“窄点挺好,显得屋里边儿温馨,”柳如月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不像我们洲泽家那样,没什么人情味儿,你刚搬来,应该还没去过吧?”
“……”其实是去过的。
但柳如月已经继续道:“没事,等会奶奶带你过去参观参观。”
“好啊。”许时沅心虚地应下了,“奶奶你从杭城过来一边,要多久时间呀?”
“很快的,高铁四五十分钟能到,特别方便,你平时有时间,也可以过来杭城这边啊,风景很不错。”
和柳如月聊了一番,许时沅这才了解了为什么聂洲泽还租房的原因。
他大学开始创业,虽然金钱时间精力投入巨大,但公司步入正轨时,他的资产也非常可观地增长,在A市买套房不成问题,但他没在A市买。
反而,他在杭城买了套房,送给了柳如月和聂清海夫妇,又将许多积蓄投入进了沁州市的新公司。
所以,他不是没钱买房,而是没给自己买房。
许时沅了然了,很快,柳如月又说:“走吧,咱们过洲泽那边去。”
贝贝在猫爬架上,听到开门声,如同惊弓之鸟抬起头,看到门口的人后,反而主动朝俩人,“喵”了一声。
许时沅心里一喜,她好几次过来看它,贝贝都极为高冷,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蹲下身,伸出手。
然而,贝贝无情冷酷地转了个头。
它在绕着柳如月走动着,伸出爪子碰碰她鞋尖,又挠挠她裤脚,和刚才的高冷王仿佛不是同一只猫。
柳如月笑道:“诶,贝贝,又圆润了不少。”
“这只是洲泽大二就开始养的猫,一开始就是对人爱答不理的,和它混熟了它就记得人了,也肯让人碰。”
“你怎么和它混熟的?”
她这些天来,也来了好几回了,还买了个小玩具,但它依然不怎么理它,以为它不喜欢这玩具,结果聂洲泽一拿,它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玩了……
“当时聂洲泽事儿忙,照顾不过来,它在我这儿住了几个月,我经常把我老伴周末钓的鱼分给它吃,慢慢就信任我了。”
“原来是被吃的俘虏的。”许时沅若有所思。
然后,也差不多午饭时间了,柳如月买了许多菜放在冰箱,她要亲自做饭。
并且也让许时沅留下一起吃饭,许时沅没有推辞。
但她也没好意思坐享其成,便也进了厨房,想着打打下手。
然而,柳如月倒油进锅里时,许时沅正在旁边切牛肉,她久久没听到菜倒进锅里的声音,有些疑惑,转头一看——
人呢?
她再看,柳如月正拿着锅盖,像盾牌似的竖在身前,一手还拿着装土豆条的篮子,表情严肃,程度不亚于上战场。
距离之远,让她怀疑奶奶是不是要把土豆远程抛进油锅里。
许时沅:“……”
这和她想象中在厨房叱咤风云的奶奶形象,大相径庭呢。
“奶奶,你把土豆给我吧,我来放。”
……
回到现在,聂洲泽进了厨房,“妈,我回来了。”
柳如月正在洗锅,她把水倒进洗碗池,抽空转头道“洲泽,回来了,我们这菜也刚做好。”
“不是说带你出去吃,怎么做上饭了?”他笑问。
“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是过来给你这个工作狂,改善改善伙食,哪用得着去餐厅是不是?”柳如月说。
聂洲泽倚着门框,实在是不太信,别人他不清楚,柳如月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时,身侧有人从另一侧进了厨房,经过的同时,对他道,“聂叔叔,别光站着,洗手吃饭啦。”
他应了声“好”。
柳如月:“筷子拿了吗,沅沅?”
“都拿出去了,”许时沅说着,抬手把抽油烟机关了,厨房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她在。
许时沅站在门边,手绕到身后解围裙的系带,她捏了根带子一扯,然而不小心捏错了,成了个结……
许时沅摸索了片刻,没解开。
她小小地“啧”了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低沉嗓音由远及近身后,“需要我帮忙么?”
“好像打结了。”她背对着聂洲泽,侧眼,便可瞥见他落在她肩上的阴影,距离的拉近,紧张是不由自主的。
“我看看。”他说。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腰后的结上。
“嗯。”许时沅低低应了声,心跳声亦是从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
聂洲泽也听得见。
但却是从自己胸腔传上来的,指尖随意揪扯了两下,这结便开了。
如此容易,又如此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发散思维…
谢谢Satan的地雷啦!
有仙女吗,给我评论下好吗?
没仙女吗,没人我也很坚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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