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这段时间,除了高三以外的学生,其他同学都有幸蹭了几天的假期。那几天阴雨绵绵,龙王也来凑人间的热闹,许时沅在家里休养生息。
今年的高考卷子不知道难不难,但愿不要太难。高考前夜,许时沅给聂洲泽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很简短:“师兄,高考加油。”
2011.6.7日,许时沅醒的很早,她调的七点钟闹钟压根没有发挥用处。
手机有一条新短信,她睡眼惺忪的瞬间变得清明,昨晚短信的回复来了。
聂洲泽:「没问题。」
那两天对她而言,和其他假期没什么两样,很快就过去了。
许时沅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课间她和闻沁站在走廊上。
教学楼前面的校道,不时有高三学生看到拖着大包小包行李,往学校大门有去。有的谈笑甚欢,有的一脸凝重和茫然,神色各异,如同像是一只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从名为“西城中学”的笼子飞出。
“我们还有两年啊,”闻沁撑着下巴,“这两年感觉会很快过吧,就像我们高一这一整年,我还没学到什么就咻咻地过去了,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许时沅望着远处的校门,又垂下眼睫,“我希望快点过,快点过完,快点考大学。”
谁让她喜欢上和她不同年级的人呢,她总不可能跳级,毕竟没这个实力。
“也是,快点考大学快点有机会和你暗恋那个师兄发生点……”闻沁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两年后,能不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都还不一定呢。”许时沅丧气地叹了口气。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个事实啊,”闻沁换上了情感专家的面具,“像他这种类型的优质男生,到大学肯定有很多女生追求,到时候他可不一定会保持单身,就算你考上他的大学那也没有用。”
她含含糊糊道:“他事业心比较重,应该,不会这么快快谈恋爱…吧。”
闻沁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你这个想法真的天真,真的不一定的。人都是会改变的,更别说在大学这个复杂的环境,你觉得他有多大概率守身如玉呢?”
许时沅不是不懂这些,只不过她一直抱着逃避和侥幸的心理,不愿往坏的方向深想。
“那……我应该怎么做啊?”
“告白啊,不管三七二十一,赌一把呗,没准他对你也有好感呢是吧,”闻沁一直都是“告白”的坚定拥护者,此刻她更是心潮澎湃,好像是她要告白似的。
“如果他拒绝了,那怎么办?”
“这……这也没有办法啊。至少,多年以后你再回想起来这件事,会觉得你的青春没有留下过遗憾。”闻沁说。
许时沅还是拿不定主意,“嗯,我回去再想想吧。”
闻沁抱住她:“你啊,平时看着这么开朗活泼一个人,怎么脑袋瓜子就想得这么多呢。”
***
七月中旬,高考成绩可以查了。
许时沅暑假刚放了几天,很快便到了高考查分的日子,以前她基本不关注这些,中考分数还是许源告诉她的,现在她不仅记得是今天,还记得是今天的晚上七点。
然而,中午吃饭前,许时沅给聂洲泽发了条短信,询问他的高考成绩,
刚发没多久,许源接到了电话:“哎聂叔,洲泽成绩出来啦?”
许时沅夹菜的动作一顿,耳朵立刻机警地竖起。
没几秒钟,捕捉到两个重要信息。
发挥稳定,Z大稳了。Z大!
Z大,是他们本省排名第一的985,许时沅重重松了口气,好歹Z大是本省的大学。她去过Z市,从西城客车站去到那儿,大概也就四五个小时的距离,也不算远。
她正想着,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许时沅在桌子底下点开信息,偷偷瞄了一眼。
聂洲泽:「正常发挥,675分。可能也多亏你那天讲的小故事。」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替他感到开心,就好像那个可以去Z大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这时,还在饭桌的沈时切断了她的思绪:“对了小沅,上次我让你和聂洲泽叔叔请教分科的事情,你问了吗?”
“没有,”许时沅如实道,“我都选好理科了,还要问什么啊?”
说起来,许时沅最后还是选了理科,一方面是因为,除了许源以外,她家里所有亲戚都劝她学理科,据说“更有前途和钱途”,另一方面是出于她的私心,她想和聂洲泽一样是理科生。
沈时又一次扯回了她的思绪:“我就是怕你不确定自己选理科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洲泽是理科生,又考得这么好,你和他聊聊就知道了。”
“……好吧,有机会我问一下吧。”
“小沅,你也得加把劲了,妈妈知道凭你的水平和野心不能到Z大的水平,但是211是妈妈对你最低的要求了,知道吗?”
许时沅沉默了片刻,“妈,我也想考Z大那样的学校。”
沈时看着她,母女俩神奇地对视了两秒钟,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连讲电话的许源都忍不住张望过来了。
许时沅率先憋住了笑意,清了清嗓子郑重问:“沈同志,敢问您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是妈妈笑你,是你以前确实没有展现过像今天这样的……”沈时顿了顿,“鸿鹄大志啊?”
许时沅确实得承认,她以前那副模样,谁看了都说胸无大志。虽然这一年她成绩有所提升,但十几年形成的懒散印象不可能说改就能改。
“能考上更好的当然更好了,就是实力也得跟上去啊,不然说出来可能大家都不相信。”沈时如实道。
“那你当我刚才在吹牛皮吧。”许时沅笑了笑,低下头吃了口饭。
努力前还要向别人夸下海口,那都是虚张声势。
沈时顿时露出“我就清楚你是这种人”的表情,无奈道:“你看看。”
许源打完电话后,喜洋洋地回到饭桌:“我们一家人明天中午去聂老家吃饭,祝贺洲泽考了这么好的成绩。”
沈时说:“怎么不去酒店办升学宴,考得这么好,不是得摆上十几桌庆贺下?”
“聂老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但洲泽说不用这么大阵仗,简单点就行,所以就按照他的意见来,熟识点的亲朋之间吃个饭就行了。”
***
第二天,聂家。
聂家今天很是热闹,来了很多关系比较亲密的亲戚,还有一些聂爷爷的朋友。许时沅坐在客厅边缘处,并没有插嘴的兴趣,她默默地听着,和看着。
聂洲泽在沙发那边,和长辈们谈着话,远远看去从容而挺拔,从容得不像是刚高考完的中学生。
她来这么久,都还没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就刚进门的时候打了声招呼。正走着神,沈时忽然朝她招手,让她过来她身边坐,许时沅迎着众人视线,在沈时边上坐下。
许时沅不知道她要干嘛,就听沈时说:“你不是有问题要问你洲泽叔叔吗?”
“……”除了难以启齿的情感问题,她哪来的问题,“好像没有吧。”
沈时转向聂洲泽的方向:“洲泽,我们家小沅上了高二就分科了,她现在该有点摇摆不定,你跟她说说理科是不是比文科未来好选专业,好就业。”
聂洲泽了然点头。
“这个其实不一定,”他笑意轻浅,望许时沅道,“其实个人觉得,文科理科各有各的好坏,没有高下之分,说到底选什么主要还是看自己兴趣。”
他的态度向来无可挑剔,即使是不同的意见,用谦柔的语气说的话,也让沈时停下地思考了片刻。
“嗯,我知道了。”许时沅朝他了笑,他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的兴趣,应该是文科呀。
许时沅又开始犹豫了,她是不是应该改选文科。
这么一来,许时沅还真的有问题想问他了。然而客厅这么多人,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和他身上,她还是先不问了。
许时沅吃完饭,随手拿起手边桌上的四阶魔方,认真地摆弄着,然而怎么弄都弄不好。
真是复杂。
身旁的沙发忽然陷下去,许时沅转了转弯眸瞥去,只一眼看到是聂洲泽,心跳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擅自加速。
聂洲泽喝了口杯里的茶,闲着没事,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摆弄四阶魔方。
这不是要她老命吗。
不看她还好,一看她,许时沅就感觉手指已经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了,赶紧故作镇定地摆弄两下,随即求救:“聂叔叔,你这个魔方,要怎么回恢复原样啊?”
许时沅将魔方递给他。
他伸手接时,指尖无意中触到她,许时沅手指刹那间过电似的,勾连起心底丝丝难以名状的波澜。
聂洲泽没发现她的异样,垂眸端详片刻后,指尖开始转,“这样,先调整六面的中心块……”
“嗯,”许时沅应声,不动声色倾身靠近他,呼吸也不自觉放轻了。
表面上她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实际上,这只是她的小小私心,靠近他。
只可惜很快,聂洲泽手里的魔方已经复原,他递给她。“大概这样。”
“好复杂啊。”
“你在干什么啊?”聂河川吃完饭,见他们不知道在沙发上捣鼓什么,凑过去一看,讶异道:“噢这个,我前几天怎么都没把它搞复原,许时沅你弄好了?”
“不是我,是我旁边这位大佬复原好的。”许时沅说看了眼聂洲泽。
“大佬”这称呼新奇,聂洲泽无奈笑了下。
“不愧是我叔,”聂河川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叔,你那个A大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哪那么快。志愿才刚填,估计八月份中旬左右,到时候你在家记得帮我留意一下。”聂洲泽说罢,转眼却看到旁边许时沅惊愕不已的神情,“怎么了?”
“A大?”许时沅松了松眉头,“叔叔你不是报了……Z大吗?”
没等他回答,聂河川先开了口:“Z大在省内虽然是top1,可是分数如果能去国内的top3大学谁会不去,不然不是在浪费分数嘛。”
“嗯。主要是,我挺喜欢A市,A大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聂洲泽说。
“嗯,那也挺好的。”许时沅低下头喝茶,掩藏住心底的失落,“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城市读自己喜欢的大学。”
许时沅希望他更好。却又不免想到,A大——她是真的,可望而不可即。
聂河川:“叔,我也想考A大,有什么秘籍吗?”
“没秘籍,脚踏实地努力。”聂洲泽淡淡道,看向身侧的人,“时沅呢,想考哪所大学?”
“我的话……”许时沅耸耸肩,故作轻松一笑,“我现在的成绩一本线到时候都不一定都够不着,所以暂时没有想过什么目标大学。”
“那可以趁放假好好思考下。”聂洲泽说,“早点想好目标,不至于努力得过分盲目。”
我找到了,你就是啊。
可我怎么也……够不着。
许时沅看了聂洲泽一眼。他的眼神诚挚,坦荡。以至于,一时没忍住,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如果我明知道目标不能实现,设什么目标难道有用吗?”
“努力也没有用吧。”她补充了句,仿佛在自嘲。
比如说学习,Z大也许她还能幻想一下,A大是她想都不想,就会说“我不可能”的遥远幻想。
又比如说,就算再努力,看起来,她永远也追逐不到他的脚步——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后会变得更好、走得更远的他。
“那我问个问题,你努力过了吗?对于你想要追逐的目标。”
许时沅一怔:“我……没有,我就是有自知之明,很不可能。”
“嗯,所以,你没有真真正正努力过,怎么看出自己不可能?又怎么就断定出自己肯定不行这个结论?这不叫自知之明,是自我设限。”聂洲泽不急不缓,垂眸却瞥见身侧的人眼睫低垂着。
是他语气太重了?
聂洲泽缓和了下声气,“总之,先全力以赴去做了,再说行不行。而不是没做之前就已经自我设限,反倒先败给自己。”
许时沅很少把消极情绪暴露出来,她抬头,望进他春日般温柔和煦的眼,苦涩的同时,却也莫名腾起了信心。
她认真点头,“好,”
聂洲泽也点了下头,却比她要坚定几分,像是一种默契及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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