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军械制造主要有工部虞衡清吏司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的兵仗局,这其中尤以军器局规模最大。
而朱建要去的正是这虞衡清吏司的军器局子。
却是虞衡清吏司军器局子里。
一人正对着一干子小吏大声呵斥。
“说好的二十斤材料,东西!东西了!!!”
言及此处,却见那人暴跳如雷,而眼前的这一幕,却是恰好被朱建一行人看在眼里。
“此人是?”
朱建却是有些疑惑道。
眼前那人披头散发,朱建并不识的,只不过那身松散的三梁青袍,上绣着白鹇,朱建却是知道这是个五品的官,应该是这里的主事之人。
却说闻听朱建这般问起,一旁的内臣却是道。
“陛下有所不知,此人名唤毕懋康,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出身,只因前朝时得罪魏忠贤,被迫辞官,今个圣上您登基,这才再次出仕,做了这虞衡清吏司员外郎,负责这军器局子的事物。”
闻听小内官所言,朱建却是暗自有些惊讶。
“不曾想此处竟是遇到大明朝火器专家毕懋康!”
毕懋康,字孟侯,安徽歙人,明史中称此人。
懋康雅负器局,扬历中外,与族兄懋良并有清誉,称“二毕”。
故而此人可谓是大明第一火器专家也不遑多让,最为关键是此时大明火器鼻祖级的人物赵士祯已然仙逝。
对于这一点朱建是清楚的,为了大明火器研发,为了打造自己的一支火器大军,朱建心中清楚的很,此人那绝对是珍宝级的人物!
“走,去瞧个明白!”
却说另外一旁毕懋康正骂那些个下属,那是酣畅淋漓,面对来自毕懋康的怒骂,那些个小吏似乎已然习惯了一般,站在一旁并不言语,任毕懋康骂好,骂到不想骂了,也就完事了,故而一直以来,这军器局中但凡是毕懋康开始骂人,就没人过来接话,哪怕是有事叫他之人,那也是要等他骂完再提。
然而今日却是有了个特例。
“毕大人,门外来了——”
一个小吏毕恭毕敬道。
“一边去,叫么子叫,没见——”
然而这小吏话还未说完,却是换来毕懋康一阵山洪般的咆哮声,一时间却是吼的那小吏不知所措,却是有些茫然。
其实这小吏那也是知道毕懋康的脾气,只不过门外来的几人在他看来似有大来头,关键其中一人他认识,那是神机营的管枪内官,平日里到他们军器局来那都是极其嚣张跋扈的主,今日前来竟是对他身后一个模样俊秀的青年那是毕恭毕敬,小吏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些许端倪,故而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话说眼前的一幕被朱建却是看在眼里,朱建心中却是不无感慨道。
“能力有之者,就是任性,怎破,怎破——”
“陛下,是否让奴才前去。”
曹化淳却是站出来道,只因之前门牙掉了口,却是有些漏风。
闻听曹化淳此说,朱建却是摆了摆手,一脸和煦道。
“无妨,朕听闻能者,处事却是异于常人,想来这位毕大人定也是一位能者。”
言罢,朱建却是径直上前而去,一声唱和。
“毕大人好生雅兴,贵客临门竟还不忘整顿吏治,只不过此番动作却非待客之道。”
朱建这话却是说的有些讲究,一则,提前给毕懋康一个台阶下;二则,他听闻这毕懋康乃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可以说那是资历深厚,如今却是窝在这工部做了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可见此人却是不善于为人处世,故而朱建却也是借机敲打,敲打一番。
却言一旁的毕懋康突闻此言,本来亦是欲要大发脾气一番,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竟是敢犯他的禁忌。
可是这不瞧那还不觉得,一看,毕懋康却是吓了一跳,作为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官虽不大,但不代表他就不上朝啊,眼前这人他可是每日上朝那都是时常见到的。
而且他还听闻这人脾气比他还要怪。
“微臣不知陛下驾临,万有得罪,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毕懋康已然跪倒在地,虽说毕懋康此人脾气有些怪,可是这并不代表这君臣之道他都不知道。
“哦,有罪么,不过这什么罪吗?毕大人自个说说。”
闻此言,跪倒在地的毕懋康却是心中一惊,却是不做言语。
见此状,朱建却是笑了笑,自个寻了个位子坐下,眉头略微有了皱了皱,声音顿时却是提高了许多,嘴中却是自顾自个的说叨了起来。
“既然毕大人不说,那朕就替你毕大人好好说叨说叨,毕懋康,字孟侯,安徽人氏,朕听闻还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前朝时以中书舍人授御史,从七品衔,后为顺天府丞,是个正四品的官,天启年间,又以右佥都御史治勋阳,也是个正四品,不过据朕所知这虞衡清吏司员外郎那可只是个——从五品的官,这熟话说得好,水往高处流,人往高处走,不知毕大人这是走的那一遭,朕可是——没看懂。”
闻听朱建的这一番嬉笑嘲讽之言,毕懋康却是听得真切,只不过眼前嘲讽自己的那是当今皇帝,而且说的吧——也是据情陈述,一时间毕懋康却是有些面皮发热。
而此时那些个小吏见自己大人被当今圣上这般嘲讽却又无言以对的模样,却是一阵小声嬉笑,毕竟这些个岁月,他们那是被毕懋康骂的却也是泥菩萨也有三分气,只不过一直不敢发,今日这却是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于洪承畴、卢象升等人却是在一旁冷眼观之,心中想些个什么也只有他们知道。
不过眼前这一切却是被朱建看在眼里,突然间朱建却是话锋一转。
“朕还听闻毕大人万历年间曾上书言,言内阁不当专用词臣,边臣失律者宜重按。巡三边,又曾言疏陈边政十事,劾罢副总兵王学书等七人,请建宗学如郡县学制。不过这些皆是前朝旧事,而现如今,我大明百废待兴之际,却是窝在这小小的军器局,依朕看来,此事恐怕才是罪大恶极吧!”
“臣死罪,死罪!”
闻听朱建所言,毕懋康已然面色有些土灰之色,却忙是磕头道。
见状,朱建却是笑了笑,一把将毕懋康扶起。
“孟侯,朕不过开一玩笑尔,切莫见怪,今日孟侯蜗居此处,定是朕用心不周,方使得孟侯这般老臣在此地埋没,此乃朕之过才是啊!”
“陛下,老臣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毕懋康却是有些无法适应,一时间竟是有些哽咽。
毕竟已然是快花甲之年的老人了,人老了,容易动情。
“来人啊,替毕大人寻张舒适些的椅凳,扶毕大人坐下!另外亨九、建斗啊,你们就自个寻张椅凳围朕坐在一起,好和朕唠叨一番!曹公公你也先下去休息!”
吩咐完一切之后,朱建却是笑道。
“孟侯,朕却是有些喧宾夺主之嫌了。”
“老臣不敢。”
却言几人一阵寒碜,突然间朱建却是问道。
“孟侯啊,朕期初进门之时,见你叱呵下属,却是为哪般啊!”
闻听朱建此言,毕懋康却是重重叹了一口道。
“陛下有所不知,臣这军器局只怕是要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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