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征南的信,黄龙是一字一句读的,生怕漏过半点来自耀州城的消息。
信中,王征南将之前的前因后果却是与黄龙详加介绍,当然因为自己的轻敌而误入后金人的圈套一事,却是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只是说这鞑子狡猾。
片刻之后,当黄龙读过信件,却是舒缓了一口气。
一来,王征南却还活着,毕懋良也被营救了出来,哪怕此间正陷入耀州城中,但至少是相对安全的,比起之前的杳无音讯,这无疑是莫大的安心丸。
二来,关于此间耀州城防情况,心中却是详加阐述,其中更是有一张精准的最新布防图。
“王大人此间功劳甚大,黄某定当禀告圣上,为王大人与尔等表功!”
对于黄龙这席话,白文选却是面露一丝尴尬。
“将军,我等已然与宫里联系上了。”
对于白文选这么一句话,黄龙先是一愣,继而却是笑了笑。
“只因王大人书信所写,让本将着实有些惊喜,却是有些失言,失言。”
对于黄龙一手持信,双目紧盯着信件不放,一手做摆手状,白文选却是不觉摇了摇头,至少对于他而言,一向面色严肃的黄大将军竟还有此般状态,他却是头一遭看到。
“对了,将军,末将还有一事禀告。”
“哦,何事?”
对于白文选此刻言语,黄龙却是抬起头来,双眼盯着白文选,那眼神仿佛是等待着让他更为出乎意料的消息一般。
黄龙那**裸的眼神虽是让白文选有些头皮发麻,但是此事却是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懈怠。
“回禀将军,末将此前却是探听的城中消息,闻听此前我大军被弃的所有火炮被后金人视为珍藏。”
白文选话说到此处,黄龙却是沉默了。
而面对黄龙的沉默,白文选却是继续道。
“只因当日靖海军的弟兄们将那炮火悉数用尽,故而这些火炮并无一发炮弹留给鞑子,也便是说此间鞑子们得到的不过是一蹲蹲空炮。”
当闻听到此处,黄龙那张肃重的脸,这才舒缓了一些,略微露出一丝喜色,而黄龙的表情似乎并未影响到白文选。
“将军,这些天来,城中各处收缴铁器、铜器,就连耀州城中一处古刹的铜钟都被搬到了耀州职守衙门,另外鞑子们四处收集火药,末将更是探得消息,说是塔袭下了军令,限城中军匠半月之内,务必造出炮弹。另外还有一事,此前军中被迫丢弃的几百支新式枪械悉数被鞑子回了炉,说是要......”
“暴殄天物!他奶奶的一群混球!”
白文选话未说完,此间黄龙已然是暴怒而起,一掌直接拍在了面前的茶椅之上,只震的面前茶碗中的茶水四溅开来。
要说黄龙暴怒开来,却是也说得过去,这遗弃的火器中,要说就属这新式枪械与那连环火铳最为珍贵。
如今他这盖州军府之中也不过库存十余座连环火铳,至于那针击火铳,也区区不过前后领了一千支,而先前在耀州城外却是遗弃了二百余支。
说起这些,本就是黄龙的心痛所在,而因为这些更是受到来自朝廷的责罚,如今这些个后金人竟是将这些个东西回炉炼铁,岂又不是暴殄天物!
黄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是让白文选诧异不已,要说鞑子们愚昧,将这些大明朝的宝贝给遗弃一旁,对于明军而言无疑是欢喜一件,可是主帅所表现的,明明就是很是不喜嘛!
当然主帅再怎么不喜,他白文选却也不好多问,而当黄龙平复心境下来,此刻白文选却是道。
“末将此行之前,王大人曾是托付末将,想要问的将军,按照信中约定可好?”
“就依王大人所言,此事宜早不宜迟,回去之后,你需告诉王大人务必注意,且不可再上鞑子的奸计!你且先行下去,好生休养,待天色稍晚,本将派人送你!”
“多谢将军照顾,末将告退!”
当白文选离去,黄龙却是脸色之上泛起一丝笑意。
信上王征南写道,待到三日后子时时分,他率残部将在耀州城中放上一把大火,制造混乱,而那时无疑是大军攻取耀州城最佳的时机!
“来人啊!召集诸位将军,午时,堂中开会!”
......
耀州城,职守府。
塔袭正来回在府院之中踱着步子,看那表情,却是心中似有烦闷。不为何,却是因为这些个日子,城中那些个传言却是在他心中有如梦魇,迟迟挥之不去。
更为重要,军心已然愈发的不稳。
几日前,虽说歼灭一伙明军,缴获颇丰,本想借此宽慰军心,哪想西城仓库被烧,却是断了守军的念想,没了粮食,却还怎生坚守?
更为重要之前那股不知从哪里刮来的歪风,似乎是愈发的猖獗开来,这些个日子,竟是开始出现中下层牛录军官们私自逃离。
“长生天啊!难道我塔袭真的被长生天遗弃此间了吗?不,不可能!”
每每思及此处,塔袭却是有些状若疯魔一般,身为大汗的臣子,身经百战无数场,为两代大汗立国赫赫功劳,难道大汗真的要舍弃自己吗?
不,不会的!可是为什么城中所传言的,又似乎是那般真实呢?!
“大人,甲剌大人到了!”
当看到顾纳岱一头大汗,满身风尘状,塔袭却是一脸疑虑,上前道。
“甲剌却是何往?”
闻听塔袭所言,那顾纳岱却是顾不上言语,先是接过侍卫递上来的水壶,一番朵颐,片刻稍息之后却是道。
“今早又有一骁骑校带着部下马甲十几人出南门而去,下官率着执法队追赶,这才在城外五里处将其全部拦截,这才误了大人的召唤!”
说道此间,此刻那顾纳岱却是依旧有些气喘吁吁。
对于顾纳岱所言,塔袭却是一反往日的暴跳如雷,反倒是一脸平静道。
“人现在何处?”
面对自己主帅一脸的波澜不惊,却是让顾纳岱有些倍感不适,要知道就在二日前,一逃跑的领催,若不是有人求情,只怕此间早已被塔袭斩首示众。
毕竟这塔袭当年那可是有着‘小人屠’的美誉,对敌人狠,对自己人那也是下得了手的!
可是为何此间为何自己主帅一反常态,难道说是因为这些日子逃跑的事多了,自家主帅转了性子不成?
而就在顾纳岱还来不及思忖此事,此刻塔袭却是与他开口问道。
“此间人在何处?”
“东城大营。”
“哦,本帅要去看看,对了顾纳岱,顺便召集城中分得拨什库(骁骑校)以上所有武官,本帅有事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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