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果然没有失约。
细作很快就从西面传回情报,就在陶商发兵袭取郯城,大败关羽的当天,吕布也在小沛举起反刘备的旗帜,率军由泗水长驱南下。
因是刘备的主力尽在淮南,留守徐州的兵马,主要驻扎于郯城和下邳两地,因此吕布一路杀来,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兵锋所过,广戚、留城、彭城诸县,无不是望风而降,吕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全取彭城国。
三天之后,兵临徐州治所下邳城。
陶商吕布双双造反,郯城失陷,下邳被围,徐州形势突变,这地震般的惊人消息,数日之内便遍传一州,士民无不为之震动。
因郯城距离琅邪国很近,他举兵造反,袭取郯城,大破关羽的消息也最先传了出来。
两天后,消息便传入了东海郡最东面的朐县。
此时此刻,别驾糜竺正坐镇朐县老家,刚刚收到淮南前线发来,关于刘备获胜,袁术败归寿春的捷报。
“拿酒来,小妹,快快拿好酒来,今天陪哥哥我好好喝上几杯。”糜竺兴冲冲的大步入堂,精神振奋,一脸的欣喜。
正自理账的糜贞放下账册,起身迎了上来,笑问道:“大哥今天怎这么好兴致,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喜事,大大的喜事呀!”
糜竺将手中帛书一扬,“淮南方面捷报,玄德公已杀的袁术败走,南面威胁解除了,这还不是喜事吗?”
“真的?”糜贞花容顿现惊喜,忙从哥哥手中接过了那帛书。
低眉细看,糜贞不觉眉开眼笑,那般表情,是只有得知自己仰幕的英雄得胜时,才会有的崇拜情怀。
左右婢女已将美酒拿来,糜竺自斟一杯,边饮边感慨道:“为兄果然没有看走眼,唯有玄德公才坐的起徐州牧这位子,连袁术这样实力强大的诸侯都能击败,玄德公真乃不世英雄也……”
听得哥哥如此赞自己的未来夫君,糜贞不由低眉浅笑,仿佛自己被赞一般引以自豪。
“玄德公已经在班师的路上,等他回来之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陶商动手,只要除掉这个绊脚石,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州牧夫人了,我糜家攀上玄德公这棵大树,成为徐州第一大家族,指日可待了,呵呵。”
糜竺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看到了糜家的美好未来,忍不住连饮几杯。
一听到要嫁与刘备,原本端庄沉稳的糜贞,浅浅的酒窝里,不由浸起一涨淳酿般的绯红。
“可是,玄德公这州牧之位,到底是陶谦所让,现在若公然用武力翦除其子,就不怕议论吗?”糜贞又有几分担忧。
糜竺的嘴角却钩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冷笑道:“那陶商的手下樊哙前不久误劫了一批军粮,这正是除掉他的绝佳借口,玄德公只消称陶商暗通袁术,便可名正言顺的发兵灭了他,谁人敢有诽议,这回是陶商自己找死,谁都救不了他。”
糜贞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烟销云散。
“小妹你就不用再为那小子伤脑筋了,纵然是他击败了袁家,这回也难逃一死,小妹你就早做准备,等着美人嫁英雄,去做咱们徐州的主母夫人吧。”糜竺笑呵呵的宽慰道。
糜贞抿嘴浅笑,如水的眼眸中,掠过了几分羞意,但更多的则是期盼的欣慰。
一时间,她神情恍惚,仿佛已经在勾勒着自己做上州牧夫人后,何等风光无限的情景……
“主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一阵慌张的叫声,打断了糜贞的神思,管家糜贵紧张兮兮的闯入了堂中。
糜竺把酒杯放案几上“砰”的一放,沉着脸喝斥道:“天又没塌下来,大呼小叫什么,成何体统!”
糜贵也顾不得主人训斥,抹着额头的汗珠子,结结巴巴道:“主人,咱们的眼线刚刚送来的消息,两日前陶商突然兵临郯城,关将军弃城而逃,郯城已经给陶商攻下啦。”
哐铛!
糜竺手中酒杯脱手跌落,原本春风得意的表情,刹那间瓦解一空,一张老脸凝固成了骇然的一瞬。
糜贞满脑的遐想,也顷刻间被击碎,丰盈的身子剧烈一震,猛抬起头时,花容已是错愕惊变,那般表情,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郯城固若金汤,有关将军坐镇指挥,还有四千精兵,怎么可能一日间就被攻破,你故说八道什么!”糜贞最先惊醒,一脸质疑的喝斥道。
“回小姐,据咱们的眼线的回据,那陶商以送还劫持的粮草为名,让他的军士假扮民夫混入了郯城,出其不意的夺下了北门,陶商的埋伏在外面的大军才能趁机杀进去,连傅士仁也兵败被俘了。”
糜贞花容凝固,嘴角的酒窝也不见了,一双明眸中涌动着惊愕的神色,“他竟然是故意劫持粮草,就为骗夺城门,计谋怎能诡诈到这般地步……”
惊愕的糜贞喃喃自语,神情竟也恍惚,仿佛不敢相信,陶商竟能以这样的方式,轻松的攻破了郯城。
糜竺更是震惊到老脸苍白,嘴巴微微的张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渐渐竟有些将要窒息的错觉。
大堂中死一般的静寂,兄妹俩沉默不语,相对错愕。
半晌后,糜竺深吸一口气,终于强行压制住震恐的情绪,叹息道:“这小子当真是诡诈之极,怪不得可以凭几千弱兵就能击退袁家,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陶公真是养了个豺狼般狡诈的好儿子啊。”
说着,糜竺却又冷哼一声,“可惜,就算他能诈取郯城又如何,玄德公马上就会率得胜的大军回来,他只不过是给了玄德公一个剿灭他的理由罢了,我们就等着看他自取灭亡的好戏吧。”
显然到了这个时候,糜竺依然对自己的眼光充满信心,以刘备怀有绝对的信心。
“玄德公真的会是他的对手吗……”
糜竺却低声喃喃,花容间的震惊虽稍稍褪色,却又悄然的浮现一丝怀疑。
她已经开始对刘备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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