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殇的时间久而又久,整整等待了三天,姜恪的尸体终于运送回来,祭奠在姜府内,白色的布幡,闪烁着虚弱而悲伤的烛光,微风吹荡,摇曳不已,仿佛也在宣示着这是一个悲伤的日子。
经历了三天前的打击,姜府可谓是一阕不振,往日的辉煌,往日的络绎不绝,往日喜色摆在脸上,从不知道悲伤为何物的降工资,神色憔悴了许多,淡淡的黑眼圈,眉宇间紧锁着的皱纹,无法展开来,迎送着一批又一批前来吊唁的大人,亲人,朋友。
往日的亲人,家族的大人,来了之后,给了几句安慰的话语,诸如“贤侄,节哀顺”“贤侄,人已经去了,你节哀吧!”“贤侄,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们。”反正就是不知其所云,各种各样的话都有,有的是看上了他那个爵位,即使他混吃混喝一辈子,也无需害怕埋没了整副家财。
而且,他们身为姜家的人,多少也会受到了益处,一时之间或许不明显,时间久了,其中的利益可不是小数,由不得他们不事先巴结,利益在前,谁不会眼红?
“疆儿啊,你父亲他死得其所,不必要如此伤心,那里是他最好的归宿,老朽也不废话了,你要坚强起来,继承你父亲的遗愿吧!”
老者拍了拍降工资的肩膀,对于其中的遗愿,其实也不算是遗愿,而是最后的嘱咐,他是有所耳闻,不是一家人,不说一家话,虽然他也姓姜,依旧还是有点隔阂,不再说那么多,唠叨两句,做出了他身为长辈最后的安慰,那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话,说了也是白说。
老者之后,又陆续走过去了几个家中的长辈,搀扶着过来,上了香,鞠了躬,沉思一阵子,离开这里,不阻碍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比起平时,人客多了不知多少,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是为了沾上一点荣光,榜上这个侯爷,还是想要博一个功名,降工资一一点头,恭送他们。
很多客人上过香之后,直接离开,留下来的没有几个,杨炯这个小子就站在一边,身为降工资的朋友,他很早就来到了这里帮忙,劝慰着降工资不要伤心,繁文缛节一大堆,还有关于入殓的事情,他特意查了典籍,问了身边的长辈,特意前来帮忙。
招呼客人,迎接他们进来,上香,再送走他们,不管来者是谁,一一邀请,没有拒绝的道理,朝廷中大官该来的都来了,例如裴炎,刘仁轨,阎立本,李敬玄,狄仁杰等人,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不论官阶大小,上至一品大官,下至五品,六品的官员,有关系的,没有关系的,都寻了一个名号进入。
至于他们是谁,杨炯和降工资不管那么多,来了就欢迎,总不能在如此关头驱赶他们出去吧?传出去了可是有损他父亲的名声,可不能让父亲死了都还不瞑目。
他们来了,又走了, 马车咕噜几声离开了,不需要多余的挽留,每一个如此,能够留下来的,似乎只有杨炯一人,有的站了一会儿,看出了端倪,纷纷退下,找到理由的快速走了,理由被别人寻了去的站立不安,恍如烧红了的铁锅上的蚂蚱,十分难受。
尴尬的他们站不住了,没有找理由,对着降工资等人躬身点头,退了出去,墙一般厚的脸皮此刻也不忍发烫,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许,降工资不理其中的蹊跷,做好自己的事情,悲伤得无法抬起眼睛,重复同样的动作,强忍着泪水,不让他掉落。
身边的夫人,母亲,早已经哭不成声了,身躯剧烈颤抖,不管来人是谁,她们烧她们的纸钱,哭她们的,沉重的头颅无法抬起来,对于此,大家都是司空见惯了,见惯不怪了。
时间缓缓过去了很久,来的人逐渐减少,能够来的人几乎上都来了,皇家的命令早已经在早上送来了,无非就是送一些东西,说几句废话,糊弄一下就过去了,至于实质性的补偿,反倒是没有多少,而那些皇子公主,只是派人前来吊唁一番,没有亲自到来。
杨炯等的有些焦急了,脚步跺地,一下两下,三四下,手指交接在一起,蜷缩起来,不断揉捏,不是因为冷,而是紧张,担心,嘴上嘟囔不断:“怎么还没来?李兄这是干什么去了?还不来,可就晚了?”
眼睛不断瞄着大门外面,马车声不断,不过不是来的声音,而是离开的声音,一辆辆马车快速行驶离开,;留下一马绝尘的身影,十分潇洒,而前来的马车,却不见一辆,使得杨炯手心都出汗了。
“还没来啊?”
过了一会儿。
“啊啊,还不来吗?”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逐渐变黑,还是不见马车的身影,街道上人迹罕至,已经到了落日的时候了,落日的余晖照应在姜府内,倒影出几人的身影,拖得很长,显得更加悲伤了,哭声,跪在地面上,白色的衣裳,白色的灯笼,照影出天空的那抹美丽,萧瑟而悲凉。
手心搓了搓,忍住内心那股躁动,杨炯开始忍不住了,脚步抬起,走出去外面,脚步刚到门口,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他眼前,停靠在门口,马车上迅速落下来四个人,三女一男,杨炯看见了他们,神色一喜,赶紧冲上去,领着他们进门,几人没有说话,安静走进了大门。
寂静的气氛,落针可闻,几人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杨炯在前,领到他们差不多到了停住了脚步,站到了一边,摆手示意李周向前走,李周对他点点头,拖着几人的手心向前走,到了近前,手放开,接过了香,上了一注,几女中可儿走到了杨炯的身边,没有上香,剩下两女分别上香。
香气缭绕,随风升到天空,逐渐飘向了远方,越发越远,直到看不见了其中的颜色,融合到虚空中,上完香,降工资眼睛看向了李周,认真点点头,然后对着杨炯点头,杨炯熟知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家丁,家丁,丫鬟知道该如何做,纷纷开始前去后厅干活,降工资站了起来,憔悴的神色,无神的眼眸,直到看到了李周,才有了一点波动。
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李周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摆了摆手,降工资微微一笑,笑意很勉强,没有继续说话,身边的降工资母亲和妻子这才注意到李周的到来,准备行礼,李周上前挽住她们将要行礼的身躯,道:“两位不必如此。”
两女拗不过李周的力量,抱有歉意看向李周,微微点头,李周没有说什么,循着降工资的指引到了后厅,入座,就餐,降工资等人也坐到位置上,杨炯也不例外,赵婉霜,曹婉容分别坐到了李周的身边,不动声色,静静凝视着,降工资入座之后,李周率先说话了。
“有些抱歉了,姜兄,杨兄,这次我来晚了。”
不是因为什么,李周不能提前来,他早已经准备好了来了,一大早就要前来,只是一道消息传入了他的耳边,让他多了些担忧,不但提前来,因为他的皇兄,皇妹没有一个人前去吊唁,都是托人送了一句话,就罢了,不是他们不想去,不尊敬姜恪,而是……。
念及此处,李周改变了主意,想要也和他们一样,可还是过不了心中那关,最后还是来了,不管那些人如何看待他,防备也好,陷害也好,他都必须要来,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妥协,不能退缩。
君子行事,随性而为。
不是任由你性子行事,而是有时候要循着自己的内心行事,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道事情不可为,充满了陷阱,可还是要义无反顾踏进去,哪怕身死道消,死在其中,都不会后悔。
“李兄严重了,吃饭吃饭。”
事情压迫着降工资,提不起一点精神想那些事情,你来了就好了,至于什么道歉不道歉的,都放一边去吧?你有你的难处,而我也有我坚守,有我的宽恕,哪怕你不来,我也会理解。
“府上没什么好菜,殿下慢用。”
“殿下慢用。”
姜母和姜夫人(为了区分,只好如此,之后的都会如此的,还请见谅)不像降工资那般自由,礼貌规矩还是要有的,天地方圆,有规有矩,这是不能乱的。
“夫人客气了。”
李周盛情难却,动起了筷子,几人看到他动筷子,跟着开始动了,一餐饭吃的很艰难,谁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 不是被悲伤缠绕着,就是心中被这气氛给吓到了,动了几下筷子,就饱了,每个人都吃不到一碗饭,菜也不见动,十分憋屈。
饭吃完了,李周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位夫人和可儿离开了马车,走之后,杨炯这才离开,都离开后,降工资也回去了,而在他们回去之后,几道隐秘的人影从中显了出来,又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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